我的姐夫是太子

上山打老虎額

歷史軍事

大明永樂二年。
黃昏將近,坐落於南京城鐘山腳下的紫禁城卻已是燈火如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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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四十三章:決不輕饒

我的姐夫是太子 by 上山打老虎額

2024-1-20 18:34

  胡廣此時已是七竅生煙,氣的藏在袖裏的手,禁不住的顫抖。
  他用力地握了握手,才勉強壓住那股怒火,讓自己稍稍冷靜下來。
  看著眼前的陳佳,竟壹時之間,實在無法想象,壹個人竟可無恥之尤到這般的地步。
  反是這陳佳,顯然也在察言觀色,但見胡廣面容冷然,似有怒氣,心裏卻也嘀咕。
  胡公理應也對鐵路司很是不滿的吧。
  只是他不便表露而已吧。
  江西詩書傳家的士紳,哪壹個不是對此破口大罵的?
  更何況現如今,上達天聽,陳佳也已惴惴不安,此時自是指望著胡廣了。
  見胡廣久久不言,陳佳不得不硬著頭皮,繼續道:“胡公,這饒州上下,這麽多人的性命,都維系於胡公的身上,胡公也是江西人,難道能眼睜睜的看著這麽多同鄉死無葬身之地嗎?”
  胡廣深吸壹口氣,才終於找回聲音壹般,道:“妳待如何,只教壹些人……為妳偽證?”
  陳佳道:“眾口鑠金,倘使只有壹人兩人作證,自是難以讓人盡信,可若是百人千人呢?”
  “百人千人?”胡廣凝視著陳佳。
  陳佳道:“此番,饒州上下,確實是逼的急了。因此,此番參與此事者,不在少數,其中各縣的生員,還有府裏縣裏的士紳人家……”
  胡廣此時不自覺地提高了聲調道:“妳們可知道,誣告是何罪?”
  陳佳則是道:“胡公,現在不是書生意氣的時候,誣告固然是反坐,可……總比現如今這般要強。胡公……下官忝為知府,守壹方平安,眼見鐵路司惡形惡狀,所以才憤然而起,請胡公明鑒啊。”
  胡廣眼底深處,又忍不住地掠過了壹絲憤怒。
  他想了想,卻還是踱著方步,微微垂下眼眸,蓋住了眼中的怒色,盡量平和地道:“妳們打算怎麽說,事情總要有個前因後果,倘若事泄,又當如何?”
  陳佳顯然對這壹切已早有準備,立即道:“事情發生之後,大家夥兒早就商議好了對策,該怎麽說,怎麽做,也都有預案。胡公,這些良善人家,都是知書達理的人,是知曉輕重的,斷不敢拿自己身家性命開玩笑。”
  胡廣只點點頭,其實他也清楚,倘若要數百上千個尋常百姓眾口壹詞,肯定會有大量的破綻,且不說百姓愚昧,沒見過世面,只怕被人壹詐,也就詐出深淺來了。
  可若是數百上千的士紳和讀書人,還真可能眾口壹詞,壹方面,這些人見過世面,也清楚事情的後果,因而,斷不會輕易就範。
  另壹方面,胡廣對此最清楚,壹個地方的讀書人和士紳,幾乎都有聯姻或者師生關系,可以說是藕斷絲連,彼此之間,壹旦訂立了攻守同盟,還真是針紮不進,油潑不進。
  何況這些人,壹個個腦子活,能夠做到進退自如,即便是對這樣行徑不齒之人,只怕也不會揭發。
  畢竟……壹旦揭發,可能妳的七姑八大姨,或是妳的恩生妳的門人,都要被妳坑害。
  胡廣淡淡地道:“計劃如何,是否周密,老夫還是有些吃不準,妳擬出壹個章程來,給老夫看壹看,看看能否成事。”
  陳佳頓時眼眸微亮,帶著幾分激動道:“那麽……胡公是願意為我等美言?”
  胡廣平靜地道:“這可說不好。”
  可陳佳卻已是大喜,有胡公在陛下身邊說話,再加上他的這些布置,此事……也就算是大功告成了。
  此時,他倒是猛地想起了什麽,隨即道:“聽聞胡公的壹些子弟,被鐵路司挾持,卻不知……”
  胡家的事,大家都知道,只不過胡廣壹向治家嚴厲,對自己約束得極深,不允許他們打著他的名義與人打交道。
  而另壹方面,對於這些子弟而言,進入鐵路司為吏,原本就是壹件難以啟齒的事,尤其是面對讀書人的時候,因而,進入了鐵路司之後,幾乎斷絕了與讀書人之間的聯系。
  當然還有最重要的,就是這鐵路司自成體系,與地方本就是勢同水火的關系,尤其是對於地方上的府縣,都帶有警惕心,彼此之間,可謂是相互鄙夷,根本無從知曉對方的情況。
  絕大多數人,也只是隱約聽到壹些胡家人去了鐵路司為吏的消息,可具體在哪個鐵路司,卻是不知曉的。
  名門子弟,竟是為吏,至少對於絕大多數人看來,這簡直就是奇恥大辱,是故意有人要羞辱胡家。
  胡廣聽罷,早已怒從心起,卻是努力壓著,深吸壹口氣,才慢悠悠地道:“不該問的,還是不要問的好。”
  “是,是,是。”陳佳露出壹臉尷尬。
  可他心裏卻不覺得尷尬,他之所以說這些,並非是說漏了嘴,實際上,其實就是故意揭開胡廣的傷疤,好教胡廣能與他同仇敵愾而已。
  於是陳佳道:“下官這邊,且去準備,等陛下那兒……”
  “且去吧。”胡廣今日居然出奇的冷靜。
  陳佳心裏松口氣,在不耽誤,忙與同知王巖告辭而出。
  二人出去,各自上了轎,卻又不能遠離行在,好在此時,他們早在周遭的壹家客棧住下。
  回到客棧的時候,同知王巖壹臉惴惴不安地道:“府君,胡公那邊,可以信任嗎?”
  陳佳想了想道:“且不說現在死馬當活馬醫,這其次,此事牽涉到這麽多人,他胡廣也是江西的名門,難道敢講同鄉們壹同坑害死嗎?真若如此,那麽……他胡公難道不擔心身敗名裂?”
  王巖聽罷,點點頭,倒也覺得在理。
  其實這事兒的邏輯是很清晰的,大家都是書香門第出身,最清楚這方面的感受,做官只是壹時,可家族的延續,卻關系重大。
  畢竟給趙宋為官也好,給蒙元為官也罷,給朱明效力,也無可厚非。書香門第賴以為生的根本,除了在本鄉本土紮根,其二便是靠著對知識的壟斷。
  得罪了朝廷,其實並不可怕,可若是得罪了同鄉,以後這家族,還如何在本地立足?
  尤其是這關乎到的,乃是饒州這麽多的讀書人。
  王巖細細思量了壹下,便道:“既如此,咱們接下來該如何做?陛下突然駕臨,可聖駕壹到,卻又對此不聞不問,下官擔心,夜長夢多啊。”
  陳佳挑眉想了想道:“這樣也好,給了我們更多準備的時間,妳趕緊回府裏壹趟,與他們再議壹議,要確保萬無壹失。”
  王巖擡眸看他道:“那麽府君您……”
  陳佳道:“我在此擬壹個章程出來,到時送去胡公那裏。”
  陳佳斟酌著道:“此番胡公肯幫襯,那麽事情就等於成功了壹大半,可胡公畢竟不是尋常人,咱們的情況,必要教他知曉,他才清楚該如何在陛下面前應對。”
  王巖點頭道:“好,府君,這裏的事,就托付給您了。”
  陳佳長嘆口氣,道:“事到如今,也唯有破釜沈舟了。這鐵路司的人,總以為自己背後有更大的憑仗,有皇孫,有宋王,卻殊不知,天底下的事,哪裏靠大樹乘涼這樣的簡單!真要玩弄手段,他們還嫩的多。不過是壹群……粗鄙的匠人罷了!到時……教他們開開眼。”
  陳佳這番話,頗有幾分鼓舞人心的壹面。
  至少王巖聽了,心裏定了不少,於是微笑道:“府君所言是極。”
  當即,二人話別,王巖匆匆而去。
  而陳佳則定定神,邁著方步,踱了許多步之後,才取出了筆墨紙硯,開始奮筆疾書。
  ……
  在醫學院裏。
  這裏早幾日,就送來了幾個重傷的病人。
  某種程度來說,這幾人的外傷實在太過嚴重,幾乎是無藥可醫了,若換做在其他地方,都是必死無疑。
  可好就好在,這饒州站的醫學院,或許別的本領,相對於棲霞醫學院而言,有很大的欠缺。
  可唯獨在外傷和跌打損傷這壹塊,卻是獨樹壹幟。
  這些從棲霞醫學院抽調來的大夫們,自到來了饒州,這饒州每日開山炸石,數萬勞力和匠人每日勞作,外傷和跌打損傷,簡直就是家常便飯,尤其是各種安全的事故,動輒就送來幾個甚至數十個血肉模糊的患者。
  大夫們每日處理的,大抵就是這樣的病患。起初許多大面積的外傷確實成活率並不高,可隨著這樣的病患越來越多,有了足夠的人練手,這饒州醫學院,幾乎可以說,人人都是外傷聖手了,治療外傷的水平,已將這棲霞醫學院遠遠甩在了後頭。
  以至於現在棲霞醫學院,外傷科的大夫,都需來此學習數月,才可稱得上是合格。
  正因如此,所以這幾個重病來到了這裏後,居然神奇壹般地活了下來。
  此時,胡廣站在壹間病房裏,他微紅著眼眶,努力地辨認著病榻上這幾乎面目全非的人,這人除了鼻青臉腫之外,渾身上下,都被被各種紗布包裹著。
  大夫在旁道:“肋骨斷了壹根,幸好沒有傷到五臟六腑。除此之外,腳骨有粉碎性骨折,還有顱骨,也有輕微的損傷,斷了兩根指骨,至於皮肉傷,也是不可避免的,渾身上下,縫了二十七針,幸好……送來的是咱們饒州的醫學院,若換做其他地方,只怕必死無疑了。可即便如此,這傷情還是嚴重的很,需小心觀察,真要到痊愈,卻還需壹些時日。傷筋動骨壹百日嘛……”
  這些話,對於大夫而言,其實還算是輕的,至少大夫陳述的時候,並沒有太多的感情波動,在他看來,這樣的病患,多的去了,所謂見怪不怪。
  可這些話聽到了胡廣的耳裏,卻真如晴天霹靂壹般,眼看著胡穆奄奄壹息的樣子,欲哭無淚,心則是像被什麽死命地擰著壹樣的痛。
  這胡廣還是沒忍住落下了淚來,正待要抽泣,榻上的胡穆似乎聽到了動靜,卻是在此時稍稍有了壹些意識。
  他微微睜開了壹絲眼縫,模糊的視線裏看到了胡廣,先是不可置信,而後卻也不禁有些激動,似乎想要強行起身,只可惜,身子動彈壹二,卻無可奈何。
  胡廣忙捂著他的手,才發現,胡穆的手指,早已少了壹節,壹時之間,更是悲從心起。
  大夫眼見如此,連忙道:“現在病患不可激動,胡公,還是出去說罷,此時病患需要靜養。”
  胡廣眼中戀戀不舍,壹雙淚目又細細地看了看胡穆,摸了摸他纏滿了紗布的腦袋,輕輕摩挲著,喃喃道:“老夫對不住妳啊,我的兒……”
  留下這些話,卻已咬牙,不敢再去直視胡穆,訣別而去。
  胡穆張口想說什麽,口裏輕輕發出咿咿呀呀的聲音,可胡廣已是去遠。
  “還有壹位,乃胡公的族侄,此人受傷輕壹些,聽聞當時的情況,十分險惡,是胡穆眼看著情況不妙,攔在前頭,因而胡穆受傷最重,不過那些人,下手實在狠辣,這是奔著要殺人去的,眾所周知,這尋常人肋骨壹斷,幾乎無藥可救,也就是在咱們醫學院,方勉強有救治之法。”
  大夫交代著,壹面又安慰道:“不過眼下,已度過了危險期,胡公,令公子這壹次算是僥幸躲過了,可是……下壹次,還能有這樣的運氣嗎?胡公……這裏頭到底結了什麽仇,有什麽怨……”
  胡廣只渾渾噩噩地點著頭,心痛難耐,深吸壹口氣,方才勉強地道:“老夫會處置的,就擾煩先生了。”
  大夫隨和地笑了笑道:“放心便是。宋王殿下特意讓人來交代過,說是……壹定要竭盡全力,無論如何,命也要保下來。當然,學生人等,職責所在,莫說宋王殿下交代了,即便沒有交代,也斷不會讓人出事的。”
  胡廣郁郁地道:“他身上斷了這麽多根骨頭,還有這麽多皮肉傷,他……他……壹定痛苦不堪吧。”
  “這倒是實情。”大夫如實道:“世上的疼痛,有幾個比得上渾身筋骨斷裂,血肉模糊呢?送來的時候,許多人哀嚎了壹夜麽,就怕醒來,壹醒來便疼得受不了。可偏偏,人又不能移位,免得骨頭偏移,可下了許多的麻藥,依舊還是沒有用,那東西,只是稍稍緩解壹些疼痛……令公子,已算是堅強的了,壹直強忍著,現在才稍稍好壹些。”
  胡廣只聽得頭皮發麻,嘴唇嚅囁了幾下,壹時竟說不出話來,最終他重重點頭道:“哎……知道了,知道了。”
  說著,似乎不忍心繼續聽下去,又看了壹眼兒子所在的病房,便匆匆告辭而去。
  ……
  朱棣在行在中,足足睡了六個時辰,這才神清氣爽地醒來。
  他似乎對於壓下這壹樁事,並不急於處置。
  天下之間,再沒有人比朱棣更擅長於玩弄人心了。
  他的聖駕壹到,朱棣便清楚,此時饒州上下,幾乎所有人都在惴惴不安,置身於某種恐怖的氛圍之中。
  在這種令人窒息的氛圍之下,他這個皇帝越是顯得冷靜,反而會有人越發的不冷靜。
  他用過了膳食,宦官便來奏:“稟陛下,宋王殿下,胡學士來見。”
  朱棣只頷首,道:“讓他們進來說話。”
  很快,張安世與胡廣二人便進來,正待要行禮,朱棣卻施施然地道:“不必多禮了,這裏不是宮中,沒有這麽多的繁文縟節,那幾個受傷的人,現今如何了?”
  張安世道:“陛下,他們蒙陛下的洪福,倒是沒有死,如今在救治之下,勉強活了下來。”
  朱棣斟酌著張安世的用詞,聽到勉強活下來五個字,其實已是心中了然,活是活了,就是活的不太好。
  朱棣又道:“朕聽說,饒州府那邊,也傷了不少人?”
  張安世道:“是聽說。”
  “因而,這是互毆?”朱棣慢悠悠地道。
  張安世看了壹眼胡廣,道:“這個……可不好說,現在……臣也不敢多問。”
  朱棣皺眉道:“為何不敢多問?”
  張安世道:“畢竟肇事壹方,有不少是鐵路司的人,若是臣去過問,不免有失公允,陛下是知道臣的,臣這個人,壹向壹碗水端平,從不偏私。”
  朱棣只淡淡笑了笑,目光落在胡廣的身上,道:“胡卿對此怎麽看待?”
  胡廣方才壹直安靜地站著,此時陛下點名,他毫不猶豫地道:“臣懇請陛下禦審。”
  朱棣道:“朕此番來,就是想審個水落石出,胡卿之言,與朕不謀而合,只是胡卿……以為,此事誰對誰錯?”
  胡廣出奇的冷靜,他好像來之前,早有腹稿,道:“陛下,此事,也牽涉到了臣的家人和族人,臣不敢專斷,壹切全憑陛下聖裁。”
  朱棣滿意地頷首,這兩個左膀右臂,幾乎都不敢輕易下結論,而這……卻是謹慎的表現。
  朱棣於是道:“那麽……明日朕親自來審,下旨下去,鐵路司與饒州府那邊,俱都聽從發落。”
  頓了頓,朱棣冷聲道:“若是無罪,自是赦免,可若是有罪,也決不輕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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