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六章:亂臣賊子人人得而誅之
我的姐夫是太子 by 上山打老虎額
2024-1-20 18:34
那賊子的腿,幾乎被朱棣切成了碎片。
血肉橫飛。
被人砍壹刀,和被人生生切割給人觀感是完全不同的。
那賊人幾次昏厥過去,又幾次哀嚎著疼醒。
再之後,整個人便已氣若遊絲。
他口裏含糊不清的不知念著什麽。
可朱棣對此沒有任何興趣。
對於這些人而言,或許他們的秘密就是他們要挾的手段。
可當朱棣對他們的秘密沒有任何興趣,只是純粹地想拿他們的骨肉來取樂時,他們肚子裏所知道的所謂秘密,其實已經壹錢不值了。
“給……給我壹個痛快吧。”這人虛弱地道。
朱棣提著血淋淋的刀,似笑非笑地看著眼前這地上蠕動的人,地上盡是碎肉和血泊。
朱棣目光淡漠地看了他壹會,而後道:“來人,給他好好治傷,過幾日,朕要親自剝他的皮。”
這人聽罷,眼裏盡是絕望,他試圖想要咬自己的舌頭,可惜此時他連咬舌的氣力也沒有了。
當初那不可壹世的威風,如今全然不見,此時就如同壹個可憐蟲壹般,卑微入泥。
幾個人將此人拖拽了出去。
朱棣繼續提著刀,緩緩地踱了幾步。
其他幾個賊人,壹個個匍匐在地,身軀不受控制地抖動個不停,卻又是大氣不敢出。
朱棣沒吭聲,除了他走動的腳步聲,空氣中死壹般的寂靜。
可這死壹般的寂靜,卻是最可怕的。
仿佛時間每過去片刻,卻都給人壹種煎熬。
直到半響後,朱棣平靜而緩慢地道:“是誰接應?”
“九江知府……”
三個賊首幾乎異口同聲地回答。
這是搶答題。
誰都像是害怕自己慢了壹步。
朱棣接著道:“他人在何處?”
“殺了。”
又是整齊劃壹的強答。
朱棣繼續道:“妳們殺的?”
“是!”
“為何?”
“滅口!”
張安世只呆呆地看著眼前滑稽的壹幕。
朱棣又踱了壹步,他腳下全是血,每踱壹步,便留下壹道血印。
他面上冷得像冰山,雙目之中絲毫看不到喜怒。
“誰指使?”
“南昌府的人……”
朱棣猛地身子壹頓,他腳步駐足,如冰峰壹般銳利的目光突然又落在了三人的身上。
這三人頓時又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顫。
只覺得遍體生寒。
顯然,他對這個回答不滿意。
三人便立即恐懼之極地叩首。
其中壹人,似乎再也受不了這壓抑的氣氛,突然嚎哭,叩首道:“饒了我吧,饒了我吧,我上有八十老母,下有妻兒……”
“妳還有老母和妻兒?”朱棣看著他,輕輕地吐出壹句話,嘴邊掛著壹抹似有若無的笑,卻如黑夜裏的罌粟。
這人壹臉蒼白:“……”
朱棣勾勾手,朝向陳道文。
陳道文忙是碎步上前,拱手行禮。
朱棣淡淡道:“拿住他的父母妻兒,壹個不要放過,先從其他的賊子身上訊問出他父母妻兒的行蹤,無論動用多少人力物力,便是追到天涯海角,也要給朕拿下,拿不下,不必來見朕。”
陳道文行禮道:“遵旨。”
說罷,便轉身疾步而去。
那水賊聽聞,悲慟地哀嚎壹聲。
他也算是明白了,對方壓根不按常理出牌,自己這壹番祈求,非但沒有引來任何的同情,反而迎來的……是更悲慘的境遇。
今夜入城,先是遭遇了那可怕的槍聲,身邊的人如割麥子壹般的倒下,人還在驚魂未定的時候,便已被拿下。
緊接著,又見自己入夥的兄弟,被朱棣生生地切割,慘不忍睹,他已恐懼到了極點,哪怕他自詡自己是條好漢子,大秤分金,大口吃肉,大碗喝酒,平日裏死在他手上的人也不在少數。
可現在,他只剩下了無盡恐懼。
而此時,又聽到朱棣這壹番話,讓他本就崩潰的心理防線,更是壹瀉千裏。
他慌忙道:“我……我……”
朱棣沒再理會他,只繼續道:“是誰指使爾等?”
“是布政使司的壹個經歷。”
朱棣冷笑道:“區區壹個經歷,便可指使爾等?”
“他說是奉了布政使徐奇的命令。”
“爾等是匪,如何信得過這布政使?”
“我等雖聚在鄱陽湖中,可若無人照應,只怕早已死無葬身之地了。”
“嗯?”朱棣凝視著這三個匪首。
其中壹個賊首道:“歷來鄱陽湖的水匪,都是有規矩的,只要不扯旗造反,便可存活,官府也不剿,可照例,要給官府的人……送壹些禮。”
朱棣的臉色愈發的陰沈,冷聲道:“是這樣的嗎?”
“是。”
“這樣說來,是那徐奇勾結爾等?”
壹個賊首連忙道:“罪人知道壹些事。”
“妳說。”
“留著咱們這些水匪,有用……”
朱棣眉壹挑:“有何用?”
“有了水匪,每年布政使司和都指揮使司都可上奏,請求朝廷調撥錢糧,剿除水匪。而這些調撥下來的錢糧……聽說不在少數。除此之外……鄱陽湖附近的州縣,也可以以匪患為名,減免不少的稅賦,正因為如此,附近的州縣土地都比其他地方更值錢……”
“還……還有……隔三差五,還可以進剿的名義,殺壹些人,再上報上去,這又是壹樁戰功。如此……便是壹舉三得。所以這鄱陽湖百裏的水域之中,不聽話的水賊早就剿除幹凈了,似罪人們這樣的……則仰賴官人們的鼻息,他們教俺們如此,俺們也不得不幹,若是不幹,以後有的是苦頭吃。”
朱棣聽罷,竟是壹時無言。
養寇自重。
這等事,古已有之,甚至可以說,早已形成了壹個產業。
需要刷功績的武官,也知道竭澤而漁的道理,若是將賊都剿了,來年怎麽辦?
需要討要錢糧的州縣,還指著水賊們討要錢糧。
哪怕是地方上的大戶,只要不是那等殺官劫掠大戶的強盜,自然樂於這水賊的存在,畢竟他們搶不到自己的頭上,可朝廷和官府給予的各種撫民政策,卻幾乎都是他們享受的。
朱棣頓了頓,便接著問:“那經歷對妳們如何交代?”
“他們說,城中有人……希望我們殺入城後,將其滅口,還說讓我們放心地幹,咱們夜裏入城,既是奇襲,而且城中這些人的防備也不重,到時自然有人給俺們暗中開了城門接應,裏應外合。事成之後,定有俺們兄弟的好處。”
朱棣深吸壹口氣,他眼睛瞇起來,隨即道:“他可有說過入城中要殺的人是誰?”
“他只說在德化縣縣衙……”
朱棣勾起壹抹冷笑,隨即道:“他們倒是有本事,竟已猜測出我們在德化縣衙了。”
張安世在旁無言以對,說起來,這些人聰明是真聰明,就是好像聰明的有點歪。
朱棣顯是憤恨難平,手上的刀隨手壹丟,卻是壹揮手道:“拿下去細審,壹個時辰之後,奏報上來吧。”
朱棣隨即落座,三個賊首被推了下去。
張安世看了看朱棣沈如墨汁的臉色,在旁小心翼翼地道:“陛下……臣……”
朱棣沈沈地道:“不必多言,朕現在不想說話。”
張安世便道:“那要不陛下歇壹歇?天色已經不早了。”
朱棣的神色間帶著幾分煩躁,想了想道:“朕還不乏,朕還是讀讀書吧,妳的春秋呢,取來。”
某種程度而言,人在這個時候,壹本名叫《春秋》的故事合集,確實撫慰心靈的良藥。
直到錦衣衛那邊送來壹份奏報,朱棣才放下了書,將這奏報細細看過,而後,他冷冷地擡起眼來:“現在看來……就是這個布政使了。妳如何看?”
說著,朱棣將那奏報往壹旁坐著的張安世遞過去。
張安世接過了奏報,只看了壹會兒,卻道:“陛下,臣以為……不只布政使徐奇……”
朱棣眼眸微微壹張,欣慰地看了張安世壹眼:“繼續說。”
張安世便道:“此事涉及到的,並非只是水匪,水匪可以被布政使司指使,可陛下不要忘了,水匪從鄱陽湖至此,沿途經過各處的水寨和衛所,為何卻可以暢通無阻?這其中,只怕都指揮使司也已經通過氣了。”
朱棣眼裏越發的冷了。
想當初太祖高皇帝的時候,為了防止地方的權柄被壹人所獨攬。
所以便別開生面的設置了三司的制度,這三司即所謂的承宣布政使司、都指揮使司以及提刑按察使司。
這三司,壹個負責行政,壹個負責軍事,壹個掌管刑名,三司的主官,都是同樣的品級,互不統屬。
也就是說,承宣布政使司的布政使徐奇,即便可以指使水匪,卻是不可能調動都指揮使司治下的各處軍衛的。
可水匪奔襲兩百多裏,沿途暢通無阻,九江府和南昌府之間,又都是重鎮,通衢之地,軍衛眾多,怎麽可能毫無察覺呢?
於是朱棣道:“朕也想到了這個……那麽妳的意思是不是,這布政使司和都指揮使司勾結?”
張安世搖搖頭道:“陛下,若是勾結,倒也還好。”
“嗯?”朱棣的眼睛瞇了起來,目光沈沈地看著張安世。
張安世道:“若是勾結,只能說明是官官相衛,而官官相衛,也不算什麽。可陛下不要忘了,他們幹的事,可是抄家滅族,要掉腦袋的大罪啊。這樣的事……尋常人如何敢?若只是普通的包庇或者勾結,難道他們彼此之間,不會相疑嗎?此等身家性命之事,想要讓此二者之間如此合作無間,這說不通。”
朱棣頷首道:“朕想到的也是這個,當初朕靖難的時候,想要說動寧王與朕壹道反了,寧王乃朕兄弟,何況削藩也有他的份,他尚且猶豫,不肯輕易配合,若不是朕奪了他的軍權,裹挾住他,只怕他也不甘心如此。”
“朕與寧王乃至親兄弟,彼此同利,尚且無法做到同心協力,彼此不相疑。何況是這布政使司和都指揮使司呢?那麽妳的猜測是什麽?”
張安世猶豫了壹下,便道:“除非……背後有人……指使他們。”
朱棣猛地眼眸落在張安世的身上,面上的表情越發的冷然:“繼續說。”
張安世道:“似這樣的大事,靠合作是無法協調的。這就好像自古以來的所謂聯軍,往往都容易被擊破是壹個道理,陛下可聽說過十八路諸侯聯合討董?”
朱棣道:“妳但言便是。”
張安世道:“因為這其中牽涉到彼此不同的利益,所以根本無從形成合力,何況當初朝廷設立三司的目的,就是讓三司相互制衡,布政使與都指揮使之間壹文壹武,本就難以有什麽過深的交情,可現在看來……臣覺得他們這樣默契的合作,實在匪夷所思。”
頓了頓,他接著道:“可若是在他們的背後,有壹個人,可以駕馭他們,使他們甘心情願的效命,那麽這事……可能就解釋的通了。”
朱棣皺了皺眉,口裏道:“誰可以駕馭這江西堂堂的布政使和都指揮使?此二人,都乃封疆大吏,又如何會甘心供人驅策?”
“這也是臣沒有想明白的地方。”張安世苦笑道:“能做到這壹點的,只怕是朝中的尚書,也未必可能。畢竟尚書或許可以指使布政使,卻未必能讓堂堂都指揮使俯首帖耳。”
朱棣微微低頭想了想,才道:“會不會因為他們是他們都有什麽把柄,落在此人手裏?”
張安世道:“有這種可能,不過臣卻以為,把柄固然有用,可畢竟這事太大,所以……至少應該是都指揮使和布政使同時信任的人。”
“同時……信任……”朱棣口裏喃喃念著。
張安世則道:“眼下……顯然還無頭緒,不過臣已經布置好了。”
朱棣猛地擡頭,深深地看了張安世壹眼:“布置了什麽?”
張安世的唇邊勾起壹抹笑意,這笑裏帶著幾分狡黠,隨即道:“南昌府……那邊……臣……已有安排!”
朱棣眉壹挑,狐疑地看著他:“是嗎?”
頓了頓,便道:“說來朕聽聽。”
張安世神秘兮兮的樣子,壓低聲音小聲說著,隨即開始露出了壹副賊兮兮的樣子。
朱棣細細聽著,先是壹怔,隨即凝重的臉色,慢慢地化開。
……
南昌府。
此時,在布政使司衙的廨舍裏。
這壹處幽靜的小廳。
卻有十數人,猶如木樁子壹般端坐著。
這裏的每壹個人,都頭戴著翅帽,穿著禽獸補服。
其中最顯赫的,莫過於穿戴著孔雀補服的布政使徐奇。
徐奇沒有吭聲,坐在他兩側的幾乎所有人,此時都面如死灰。
偶爾,只有中間夾雜的壹陣咳嗽之外,幾乎沒有人有任何的談興。
每壹個人的心都猶如亂麻壹般。
終於,有人從外匆匆進來道:“徐公。”
這壹聲呼喚,讓所有人像是壹下子驚醒了壹般,只見壹群風聲鶴唳之人,竟都露出恐懼之色。
即便是徐奇,竟也下意識的身體顫了壹下,驚魂不定的樣子。
直到知道是自己的幕友來了,這才稍稍地定下了心神,勉強遏制住了自己在抖動的腿。
擡頭,等此人走近了,才道:“何……何事……九江府……有消息了嗎?”
這幕友看了徐奇壹眼,隨即道:“尚未有消息……”
廳中有人開始交頭接耳。
“照理,這個時候該有消息來了。”
“會不會……”
幾乎所有人,都露出不安之色。
從昨天夜裏開始,便有許多人坐在此等候消息了。
這些人,無壹不是膽戰心驚,心裏不知生出多少念頭。
徐奇露出了失望之色,他努力壓抑自己的失望,接著看向這幕友道:“有什麽事?”
幕友道:“欽差行轅那兒……劉公又在鬧了。”
壹聽這個劉公,幾乎所有人都露出了厭惡之色。
原本壹開始的計劃,這位禮部尚書是他們的壹道防火墻,此公……名聲不好,貪婪成性,正好……出了事可以全都潑在他的身上,是他們想到的最適合的擋箭牌。
可哪裏想到……這家夥早就跳了船,現在反而成了燙手的山芋。
如今雖是將他暫時軟禁起來,可這家夥壹丁點也不安生,好像生怕沒有和他們劃清界限壹般,隔三差五就要在行轅裏折騰出壹點事來。
徐奇這個時候,壹點也沒有興趣去關心劉觀這個人,只厭惡道:“他又怎麽了?”
“劉公在行轅裏放火,說是要自盡以報皇恩……”
“那他死了沒有?”
這幕友苦笑道:“沒有死成呢,外頭看押的人壹見火起,哪裏敢怠慢,匆匆去救火了。他便指著大家罵,說是亂臣賊子,人人得而誅之,又罵……罵……”
徐奇忍著惡心,耐心地道:“罵了什麽?”
幕友道:“說是他落入了賊窩,什麽漢賊不兩立,要教亂臣賊子們,都死無葬身之地。還說……就算死了,也要變做厲鬼,陰魂不散,教亂臣賊子們統統都不安生……”
徐奇砰地壹下拍打案牘。
這番話,好像壹下子戳了他的心肺壹般,徐奇惡聲道:“這老匹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