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姐夫是太子

上山打老虎額

歷史軍事

大明永樂二年。
黃昏將近,坐落於南京城鐘山腳下的紫禁城卻已是燈火如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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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壹百九十六章:大開殺戒

我的姐夫是太子 by 上山打老虎額

2024-1-20 18:32

  聽到壹個殺字。
  那劉文君三子劉進已是嚇尿了褲子。
  他戰戰兢兢地道:“陛下,陛下……這於我無涉,於我無涉啊!是俺爹,都是俺爹……”
  他看向劉文君,哆哆嗦嗦地道:“是他……是他造的孽……陛下……他……他不是我爹……不是我爹……”
  劉文君此時內心只有刺痛。
  朱棣卻死死地盯著劉文君,唇角勾著冷笑。
  幾個大漢將軍預備要動手。
  劉進則繼續道:“陛下……我說的……說的都是真的,是俺娘告訴俺的,當初……當初她是與府裏的周賬房私通,才生下了我,我爹……不,劉文君他不知道,壹直蒙在鼓裏……陛下看看我……我與劉文君……可有半分相像?去歲的時候,我娘才告訴我真相……我貪圖劉家家大業大,不敢認祖歸宗……可我真的不是他的兒子……”
  “……”
  殿中安靜極了。
  劉文君本是想要哭著向朱棣求饒,饒了自己最後壹個兒子壹條性命,可現在……竟也沈默下來。
  張安世:“……”
  可那大漢將軍,卻哪裏管得這麽多,當下正待要提刀斬下去。
  朱棣心念壹動,千鈞壹發間,沈聲道:“且慢。”
  朱棣凝視著這劉進,道:“此事可當真?倘若妳敢欺君,到時只怕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劉進忙道:“此事壹問便知的,我的親生父親……如今還在府上……至於劉文君這畜生……陛下,他實在與小民無關啊,還請陛下明察秋毫。”
  朱棣冷笑著看向劉文君,淡淡道:“朕自然不會牽累他人,若非劉文君子孫,自然可以赦免……”
  劉文君如遭雷擊,他心疼地撓著自己的心口,而後咬牙切齒地道:“好,好……真的太好了。”
  此時劉文君像瘋了壹般,捶胸跌足地道:“萬萬沒想到,家門不幸,我竟落到這樣的地步,可是陛下……陛下……此子……此子卻還需殺。”
  朱棣壹臉冷漠地道:“妳也敢教朕?”
  劉文君卻道:“這劉進……若真是那賬房的親生父親……那麽……那麽……那賬房周成……雖是罪臣雇請的賬房,可實際上,他卻是罪臣父親的兒子……”
  “什麽……”
  這壹下子……所有人都繃不住了。
  劉文君咬牙切齒地道:“臣的母親,性如烈火,當初家父在外偷偷養了壹個妾室,生下了這賬房周成,等家父臨死,害怕周成無人管顧,於是便私語罪臣,教罪臣照料,可罪臣如何敢光明正大地將他收入府中?於是……於是便教他改名周成,讓這周成來府中做壹個清閑的賬房養著,他名義上是賬房,實際上卻是罪臣同父異母的兄弟……”
  說到這裏,劉文君大恨,咬得牙都碎了:“罪臣萬萬沒想到,那個殺千刀的周成,竟是勾搭自己的嫂嫂,還生下了這個孽種,這劉進,即便不是臣之子,可……可他……卻也算是臣之侄,陛下既都說了,要滅罪臣滿門,臣之子要殺,可臣之侄難道就不該誅嗎?”
  壹旁看著的張安世,人都快要傻掉了。
  他下意識地想要伸手,去捂住身邊人的耳朵,手卻撲了個空,這才意識到……好像朱瞻基今日不在這裏。
  可惜了他那好外甥朱瞻基不在,朱瞻基若知道,壹定要氣上好幾天。
  那劉進顫抖的聲音傳來:“胡……胡說,妳胡說……這……如何可能……”
  “陛下,罪臣所言,句句屬實,也可以查證,這孽子……他……他和他爹,都是我劉家血脈……”
  幾個大漢將軍看向朱棣。
  朱棣微微頷首。
  這個時候,他采信了劉文君的話。
  於是大漢將軍再不理會劉進的求情,直接壹刀斬下。
  便見劉進身體噴出壹團血霧,伴隨著不甘心的哀嚎,倒在血泊裏。
  劉文君似瘋了壹般,他渾渾噩噩地咧嘴,傻笑著道:“萬萬沒想到……萬萬沒想到啊……”
  朱棣卻是看向劉文君:“傳旨下去……劉家人……壹個不要留了。”
  “是。”
  幾個大漢將軍應命,拖拽了屍首而去。
  吩咐下去後,朱棣便緊緊地盯著劉文君,冷聲道:“劉文君,朕來問妳……妳到底貪墨了朕多少銀子?”
  劉文君慘然地癱倒在地,其實這個時候,他知道自己再沒有任何活下去的機會了。
  接下來……無非是壹次次的遭受酷刑而已。
  劉文君期期艾艾地道:“得了……得了十壹萬兩……運至的……乃是罪臣的彬州老宅……”
  朱棣大怒:“十壹萬?看來到現在,妳還以為朕是傻瓜,是嗎?”
  劉文君匍匐在地,行五體投地大禮,帶著哭腔道:“真的是十壹萬兩……賬目……都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
  朱棣這個時候,突然大笑起來……
  十壹萬兩……這意味著什麽呢?
  意味著價值連城的無數寶貨,花費了無數人力物力,還有無數人鮮血換來的寶貝,結果……十壹萬兩,就被壹個戶部的主事給偷偷賤賣掉了。
  哪怕眼前這個人,貪墨了幾百萬兩紋銀,朱棣也認了,畢竟……財帛動人心。
  可……
  朱棣擡眸,掃視著百官,突然用壹種意味深長的語調道:“外間寶貨的價格幾何,朕可以被蒙蔽,諸卿……難道無壹人知道嗎?平日裏……妳們沒少用象牙和犀角,也沒少用香料吧?”
  此言壹出,百官都惶恐起來,紛紛低垂著頭,而後不約而同地拜倒道:“罪臣萬死。”
  可朱棣顯然想聽到的,並非是這所謂的萬死。
  而是他意識到,這百官之中,除了真傻的,就是壹群裝傻的家夥。
  很多人都清楚這裏頭有貓膩,可知道的人卻不說,甚至……還有人沆瀣壹氣,這令朱棣想起了空印案。
  空印案這樣明顯的弊案,裏頭不知多少地方父母官借此貪墨錢糧,虧空國庫。
  可這樣的情況,持續了多久呢?
  從朱元璋登基壹直洪武八年,也就是整整八年的時間,沒有壹個人揭發!從京官到地方的父母官,無論是從中得到好處的,還是沒有得到好處的,個個都三緘其口。
  直到朱元璋發現了這種情況,要求整肅,可滿朝文武,卻都在為之說情,什麽來回對賬辛苦,賬目對不上的話,會制造許多的麻煩雲雲。
  這些人說的振振有詞,好像每壹個人都是冤枉的,卻不知……這賬目……關系到的乃是稅賦,妳地方官府征收了多少民脂民膏,居然可以直接和戶部勾結,胡填壹氣,這還了得?
  這稅賦豈不是妳們說多少便是多少,要報多少損耗就報多少損耗?
  於是,朱元璋大開殺戒。
  可即便到了現在,依舊還有不少人為那些涉及到空印案的人鳴冤,認為責罰得過於苛刻。
  當初……哪怕是在這八年多的時間,有人提起上奏這件事,針對這件事,請朱元璋制定出壹個合適的對賬方法,事實可能也不會惹到朱元璋大動肝火。
  整件事,每壹個人都認為許多地方官只是迫不得已,卻不知,朱元璋所憤恨的,恰恰是自己登基了這麽多年,當初妳們沒壹個說對賬麻煩的,個個偷偷摸摸,瞞著皇帝視財會制度為無物,等到朱元璋真正發現的時候,卻又個個裝委屈!
  可以想象,當時的朱元璋,面對這些人,心裏是憎惡到了何等的地步。
  話又說回來,朱元璋這樣的狠人,照樣有人前仆後繼地當皇帝是個傻瓜,大家默契地壹起聯手糊弄。
  朱棣雖然也狠,可畢竟段位距離朱元璋還差得遠!
  不忽悠妳,對得住自己的烏紗帽嗎?
  此時,朱棣見無人回應,整個人氣得發抖,氣咻咻地道:“吏部的功考,劉文君乃上上之選。戶部那邊,也是對他贊不絕口。文淵閣,也誇獎他是君子。朕召諸卿來此,詢問諸卿對他的看法,卻無壹人對他詬病!”
  “難道諸卿都是瞎子,是聾子嗎?數百萬兩紋銀的寶貨啊,他得十幾萬兩銀子,就敢用十幾萬兩銀子賤賣掉那麽多的寶貨。妳們平日裏,不是張口閉口民脂民膏嗎?不是百姓疾苦嗎?不是為那些下西洋的船工、匠戶們殫精竭慮嗎?朕來問問妳們,妳們倘若當真有半分惻隱之心,何至對此啞口無言?入妳們的娘,妳們這群狗!”
  眾臣叩首,又道:“臣萬死之罪。”
  這樣的話,真聽得朱棣直哆嗦,他大笑著道:“好,好,妳們說的好,萬死之罪,解縉……”
  解縉猛地顫抖了壹下,才道:“臣……臣在……”
  朱棣道:“妳不也說他是君子,當初……這人是否妳舉薦的?”
  解縉忙道:“臣有眼無珠,實在該死……”
  朱棣冷哼壹聲道:“妳只會說這些嗎?”
  朱棣擡眸,深深地看著解縉。
  解縉惶恐極了,遲遲疑疑地道:“陛下……臣……”
  朱棣道:“前幾日,妳對朕說起下西洋的功過,說想到那些下海的軍民,妳便垂淚,說是……這麽多的精壯,在沿途死傷,妳痛心疾首,這……是妳說的嗎?”
  解縉硬著頭皮道:“臣確實借聖人之口,言:道千乘之國,敬事而信,節用而愛人,使民以時。”
  可不得不說,解縉不愧是才子,引經據典,信手捏來,這句話的意思是:治理大國,應當恭敬從事,誠信無欺,節約用度,愛護百姓,征用勞力應當不違農時。
  這番話,顯然是委婉的表示,陛下還是節省民力,不要去搞那些虛頭巴腦的東西了,這樣的帝王,才是聖君。
  朱棣不冷不熱地道:“看來解卿家,很是愛民如子!”
  解縉戰戰兢兢地道:“臣……臣……乃讀書人,聖人門下……豈有不……不愛民的道理?”
  朱棣道:“那這樣多的百姓,他們死在了汪洋之中,妳可痛心?”
  解縉道:“痛……痛不欲生……”
  其實解縉眼下,也只能順著朱棣的話去說,他此時完全不敢揣測朱棣的心思。
  朱棣卻看著他嘲弄地道:“這麽多的父親,沒了孩子,妳也是愛民如子之人,痛不欲生,自是應當的。不過……朕看妳壹點也不痛心。”
  解縉頓時大驚道:“陛下……臣……臣……”
  朱棣冷冷地看著他道:“妳若真沒了兒子,豈會這樣的鎮定?朕看妳只有畏懼,只有惶恐,何曾有半分痛恨?”
  解縉道:“臣……”
  朱棣此時目光壹轉,卻是朝亦失哈道:“朕看……只有自己死了兒子,才曉得痛吧,就如這劉文君這般……”
  解縉的臉色壹下子就白了幾分,連忙道:“陛下,請聽臣……”
  朱棣卻是打斷了他,淡淡道:“解縉之子解禎亮,下旨處死!”
  他輕描淡寫地說出這番話。
  解縉聽了,只覺得頭暈目眩,像是整個人的力氣被壹下子抽空了壹般。
  百官惶恐,個個驚慌失措。
  卻見朱棣接著道:“妳看,現在解卿家就有點死了兒子的模樣了,爾等大臣,依朕看,就是因為自己有兒子,方才將百姓的兒子們不當壹回事,將這民脂民膏,當做妳們魚肉的工具!沒了兒子才好呢,沒了兒子,不就愛民如子了嗎?”
  “給朕拿下劉文君,至詔獄,日夜酷刑,朕的寶貨去了哪裏,要給朕壹五壹十,統統交代出來,還有……若是還涉及到了其他人,錦衣衛不必奏報,立即捉拿。”
  解縉只覺得眩暈,口裏喃喃著道:“陛……陛下……”
  此時,連胡廣也急了。
  他和解縉……可是兒女親家,早就指定了娃娃親的,那解縉的兒子解禎亮,也算是他的未來女婿。
  於是他忙道:“陛下……若是有人犯罪,自是誅殺罪臣,可此事與解公實在無涉……陛下豈可……”
  朱棣只看壹眼胡廣,隨即便吐出了壹句話:“胡卿有兒子嗎?”
  胡廣聽罷,臉色猛地壹變,隨即忙是拜倒,再不敢言。
  朱棣道:“今日是非,朕由妳們去說,無非又是嚼舌根而已,今日……不將此事查個水落石出,不將朕的寶貨要回來,哪怕少了壹文錢,爾等壹個個也要仔細自己的腦袋!”
  說罷,拂袖而去。
  只是走了壹半,在眾臣驚恐的目光下,他突然又急匆匆地回來,大呼道:“張安世,妳還站在那看什麽熱鬧?”
  “啊……”張安世猛地壹頓,隨即如夢方醒,他才突然想到,好像自己是站朱棣壹邊的,便忙低頭看了壹眼地上的解縉和胡廣,接著壹溜煙地跟在朱棣的後頭,氣咻咻地走了。
  “入他娘,這群豬狗不如的畜生。”朱棣壹路大罵。
  “他們竟敢糊弄朕,當朕是什麽?”
  張安世安慰道:“陛下,他們還敢糊弄太祖高皇帝呢,太祖高皇帝誅殺了這麽多人,不也沒改嗎?陛下千萬不要動怒,想壹想太祖高皇帝,也就心平氣和了。”
  這句話,不啻是火上澆油了:“這些人個個冠冕堂皇,口口聲聲說什麽食君之祿,忠君之事,什麽立功、立言,什麽治國平天下,不過都是壹群蠹蟲而已,不追回朕的寶貨……朕……朕……”
  他氣得似乎要壹下子休克。
  張安世擔心地看著朱棣,若是氣死了,這算誰的?
  到時那百官肯定咬死了是他謀害了陛下。
  於是張安世又忙道:“陛下息怒,這不是幸虧發現了嗎?”
  “那些寶貨,等到時追了回來,妳來拍賣。”朱棣毫不猶豫地道:“這事不能再交給這些蠹蟲了。”
  張安世點點頭,心裏卻想,還追得回來嗎?
  陛下主要還是太大動肝火了啊,若是知道這件事之後,暗中布置,突然襲擊,寶貨可能還能回來,可先是大開殺戒,在這上頭上下其手的人,只怕第壹時間,就是抹除所有痕跡吧。
  只怕已經來不及了。
  只是這些事,張安世沒有點破,他決定……棲霞後頭的壹批寶貨,暫後壹些時間再行拍賣……看來……價格要暴漲了。
  “那臣先去安排,除此之外,再讓內千戶所……”
  “去吧,去吧,要以他們為戒。當然,沒有要敲打妳的意思,就怕等妳將來長大了,也學了他們的油滑,妳是太子養大的,和朕,還有太子是壹條心的,給朕牢牢謹記著,知道吧!”
  在朱棣壹雙兇悍的虎目瞪視下,張安世悻悻然地道:“是,記住啦。”
  ……
  朱棣回到了武樓,依舊還怒不可遏。
  “陛下。”亦失哈道:“錦衣衛已去解家了……”
  朱棣面無表情地道:“不必奏報。”
  亦失哈道:“奴婢知道了。”
  這壹句話,等於是徹底地確定了解縉之子的死刑。
  亦失哈當然清楚,這是壹次警告,不只是警告解縉,也是警告這滿朝的文臣。
  有沒有過錯,是皇帝說了算,殺不殺人,也是皇帝說了算。
  至於殺了人家的兒子,讓人幹活。
  這也是明初時的常態,洪武皇帝在的時候,就經常幹這事,比如大名鼎鼎的方孝孺,他的父親方克勤,乃是濟寧知府,據說官聲非常好,政績卓著,卻因為空印案而被誅殺。
  此後,朱元璋照樣讓方孝孺幹活,彼此之間,絲毫沒有覺得有什麽尷尬的地方。
  這解縉現在還要修書,又是文淵閣大學士,手頭還有許多事,離不開。
  殺了他兒子,讓他乖乖幹活,這陛下也算是物盡其用了。
  陛下果然不愧維護祖宗之法,比之那建文,不知孝順多少倍。
  ……
  張安世心急火燎地回到了棲霞。
  當即,壹面召陳禮來,當面就道:“內千戶所,暫時放下手頭的事,好生將盜賣寶貨的案子查壹查,北鎮撫司那邊怕已經出動了,妳們也抓緊。”
  陳禮壹頭霧水,不過也不敢說壹個不字,當下便道:“卑下這就去布置人手。”
  張安世又叫來朱金,吩咐道:“拍賣的事,挪後壹些日子,就說……就說……解公的兒子死了,我張安世很傷心,拍賣行歇業七日,好歹等他兒子過了頭七才說。”
  “呀,解公的兒子死了?”朱金很是驚訝,可隨後又想……這關我們什麽鳥事?侯爺,咱們打開門做買賣的,他兒子死了便死了,和我們八竿子都打不著呢。
  張安世看他還呆呆地站著,頓時瞪他壹眼道:“還不快去!”
  朱金還是略帶遲疑地道:“這個理由,會不會顯得敷衍?”
  “蠢貨,就是要敷衍,不但要敷衍,而且還要假裝,咱們壓根就不想賣……”
  “啊……”陳禮詫異道:“侯爺的意思是……惜售?這會不會不妥,當初……侯爺您……可以因為桐油……”
  張安世道:“桐油不壹樣,桐油關乎的乃是國計民生,價格漲到天上去,老百姓還過不過日子?可咱們的寶貨,這是賣給富貴人家的,自然是越貴越好。人家根本不在乎銀子,人家看重的就是價格昂貴,妳不貴,他還嫌配不上自己的身價呢。”
  “噢……知道了。”朱金打起精神,侯爺兩個口,還不是他說啥就是啥。
  倒是張安世在此時嘆了口氣,很是感慨地道:“造孽啊,造孽……我真見不得這些事,把老四叫來,我要讓他幫忙去問問,解家過頭七的時候開不開席,不管怎麽說,同朝為臣,該去吃個席的,不然沒有禮貌。”
  ……
  解縉此時正直楞楞地坐在公房裏,可謂是如坐針氈。
  胡廣也有些慌了,他和楊榮不壹樣。
  楊榮可以置身事外,這是因為楊榮畢竟和解縉,沒有過多的私交。
  可胡廣和他同年、同鄉再加上姻親的關系,總是拉不下臉來,割袍斷義。
  當下,便在公房裏,苦笑道:“解公,且先別急,或許待會兒陛下氣消了,就會有恩旨來了。”
  解縉只坐著,直勾勾地看著虛空,此時……他人像抽空了壹般,竟是啞口無言。
  “那劉文君,實在可恨,是我們看走了眼,誰曾想,他竟是這樣的無恥之徒,哎……這事……我也覺得蹊蹺……”
  解縉深深地看了胡廣壹眼:“臣子犯錯,依律行事便是,何以這樣……這樣……”
  他嘴唇顫抖著,哆嗦著說不出話。
  胡廣便道:“哎,解公,該慎言了。”
  解縉痛苦地道:“我知陛下,十之八九,乃是嚇壹嚇我,只是……這般羞辱大臣……我真想掛冠而去,不願再侍奉了……寧願回鄉,教子弟們讀書,告訴他們,做什麽都好,都不要做官。”
  胡廣唏噓道:“哎……”
  解縉痛苦地道:“伴君如伴虎啊,與虎狼為伴……我……我……”
  他痛心地繼續道:“今不如古,今不如古啊。”
  胡廣已不知該如何勸誡了。
  卻忍不住道:“實在不成,不妨辭去,或可保全。”
  他見解縉生出了引退之心,又想到楊榮對解縉的品評,似乎也覺得,解縉這般的性子,留在此……遲早可能引來禍端。
  可解縉聽了胡廣此言,卻突然警惕地看了胡廣壹眼,默然無聲。
  而這下……胡廣卻好像意識到了什麽。
  好像自己失言了,這種引退的話,解縉可以說,但是他卻不能說,因為解縉張口,這叫高風亮節,可他勸慰,就成了動了什麽歪心思。
  解縉……根本不可能引退,他對於權位的棧戀,絕非是他口中所言的這般。
  就在此時,壹個中書舍人快步進來,這舍人臉色慘然,低頭道:“宮外頭……宮外頭傳出消息……”
  解縉恢復了壹點精神氣,露出幾分凝重的樣子道:“說。”
  “錦衣衛拿了駕貼,去了解公家,抓了令公子……聽聞……公子已誅了。”
  解縉那好不容易提起來的壹點精神氣,像是壹下子被這句話打垮了,身子猛地壹震後,便搖搖晃晃起來。
  他以為只是嚇唬。
  以為還有恩旨。
  可聽了這句話,卻好像晴天霹靂壹般:“不,不……不可能……為何……為何……”
  接著,竟有壹個宦官來。
  這宦官面無表情。
  胡廣起身:“公公來此,可有口諭?”
  宦官道:“咱奉口諭,只來此看看,陛下說:叫奴婢看看,解公死了兒子……是否悲痛。”
  胡廣:“……”
  他擔心地看向解縉。
  卻見解縉僵在原位,身子快要撐不住壹般。
  突然,解縉傳出壹聲悲鳴:“我的兒啊……我的兒……”
  宦官依舊面無表情,只站在壹旁,似木樁壹般。
  胡廣臉色慘然,不禁兔死狐悲,想說什麽,卻又搖頭。
  解縉哀嚎著,口裏呼喊著,不由自主地站了起來,捶胸跌足之道:“吾兒何辜,吾兒何辜,他犯了什麽錯?”
  宦官沒有表情,依舊冷冷地看著解縉。
  痛心疾首之後,解縉擦拭了眼淚,只是身子還在顫抖。
  宦官道:“陛下還問,解公是否痛不欲生了?”
  解縉此時竟是拜下,朝宦官顫抖地道:“回陛下,痛……痛不欲生。”
  宦官便道:“望解公能體諒海中葬生者父母之心,引以為戒。”
  解縉匍匐在地,身軀顫抖個不停。
  他極艱難地想要張口,可接下來的話,卻實在難以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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