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百五十壹章：大獲全勝

　　丘松對於埋雷的事，可謂是了如指掌。
　　第二個錦囊裏……只有壹個簡單的目標，往死裏炸。
　　當所有人都以為朱高煦等人魯莽的時候，實際上……他們的目標本身就是為了吸引安南的主力前來。
　　眼前這個黃江的河畔，是壹處最佳的紮營地點。
　　大軍紮營，需要較為開闊的地方，可是附近，卻又需要有壹些山巒，好讓自己的外圍不會輕易遭人襲擊。
　　除此之外，還需要水源，便於大軍進行補給和人馬飲用。
　　壹般這樣適合大軍駐紮的地方並不多，這裏就是壹個這樣的地方。
　　而丘松做的，就是在這裏埋雷。
　　數不清的火藥包，既要布置妥當，又要確保不能埋的太淺。
　　太淺容易被人察覺，而太深的話，則爆炸的威力會大大的削弱。
　　除此之外，還要確保能夠順利地引爆。
　　這若是換了門外漢，只怕只能對此望洋興嘆了。
　　可丘松卻是這方面的天才，他早在棲霞做過幾次類似的事了，只是這壹次真正利用於實戰，還是讓他有些緊張。
　　好在，壹切順利，他壹步步地指導，教人布線，讓人布置壹個個坑洞。
　　哪怕是坑洞上的泥土，需要多少，也進行了精密的計算。
　　當然，為了增加威力，盡力在這火藥包上，撒上許多的碎石。
　　足足布置了壹個晝夜，整個開闊地，便置身於壹個巨大的火藥雷陣之上了。
　　緊接著，便是讓人紮營，並且在黃江這兒，搭上浮橋。
　　在這兒又呆了兩日，兩翼和來自於升龍城方向的安南軍的活動開始越來越頻繁。
　　緊接著……浩浩蕩蕩的安南軍主力終於殺至了。
　　這壹次，竟是胡氏親自指揮。
　　這胡氏這些年來，壹直對北方的大明心懷警惕，因此，多年來壹直都在布置北方的防線。
　　這整個安南的北方，便已猶如鐵桶壹般。
　　等到大明下旨討伐，浩浩蕩蕩的明軍出現在北境的時候，安南朝野混亂起來，連胡氏也不禁開始擔心。
　　於是……他發動了幾乎整個安南的人力，決心負隅頑抗。
　　原本雙方在北境的山巒處彼此布防，各自的大軍都紋絲不動，卻都放出了騷擾和清掃外圍的斥候人馬。
　　可就在這個時候，這安南人卻發現，有壹支孤軍，就好像瘋了似的，居然壹頭紮入了安南人的防線。
　　起初的時候，安南人還在拼命抵抗，不過對方的戰鬥力很強，很快就在幾重防線上紮穿了壹個口子。
　　這時候，回過味來的安南人在壹臉懵逼之後，此後還確定大明的中軍沒有任何異動之後，立即開始意識到。
　　壹個絕佳的機會來了。
　　既然對方如此莽撞，何不誘敵深入，而後再收縮防線，調集安南國的主力軍馬，壹口將這壹支孤軍吃掉！
　　如此壹來，便可換取壹場大勝，提振整個安南軍民的士氣。
　　這個念頭壹起，幾乎所有人都認為可行。
　　畢竟壹方面，這支孤軍壹路殺來，已成強弩之末。
　　另壹方面，對方人數在萬人，見他們引誘至升龍附近，那麽在白鶴江的明軍主力壹定來不及馳援。
　　在這裏，安南可抽調十數萬兵馬，對其進行攻擊，而對方四面楚歌，沿途已消耗了大量的體力，補給只怕也不充足。
　　所以只要在短時間內，抽調大軍立即攻擊，趕在大明中軍馳援之前，壹口將他們吃掉，實在再好不過。
　　因此，若說孤軍深入的朱高煦這些人馬，前頭攻打沿途的安南人還算是有些吃力，因為安南人的反抗十分猛烈。
　　那麽後頭，安南人就開始有意識的誘敵了。
　　他們甚至還擔心孤軍深入的明軍不來追擊，基本上所遇到的敵人，幾乎是壹觸即潰。
　　等到這壹夥明軍出現在了地勢較為開闊的黃江江畔的時候，胡氏意識到……圍殲這夥明軍的機會到了。
　　他果斷將周遭的所有兵馬都集結起來，親自帶著升龍的禁衛，足足七八萬之眾，壹路奔殺而來。
　　等明軍的大營遙遙在望的時候。
　　胡氏沒有急著下令攻擊。
　　因為明軍壹看來了這麽多敵人，居然開始拋棄自己的大營，順著浮橋撤退，往黃江對岸去了。
　　胡氏見狀，大喜，對身邊的眾將道：“這些明賊如此莽撞，朕還道他們當真有勇氣，誰料到……見到我們便逃之夭夭了。”
　　他自稱為朕，是安南人歷來的傳統。雖然對大明稱藩，被大明冊封國王，可關起門來，卻自稱自己是皇帝。
　　胡氏說罷，眾將便都紛紛大笑。
　　眼看著舍棄了大營，陸續已過江的明軍很是戒備，似乎在等安南軍渡江追擊。
　　胡氏卻道：“他們希望朕此時渡江追擊，到時他們好趁機進攻，效仿的乃是東晉擊敗苻堅的戰例，呵……我們遠道而來，將士們已經疲憊，不必中他們計，暫時與他們隔江對峙，他們糧食不足，很快便要士氣瓦解，我們就在此紮營安頓。”
　　眾將聽命。
　　於是浩浩蕩蕩的人馬，開始占據明軍的大營。
　　既然明軍跑了，這些奔殺而來的安南軍自然而然不可能重新搭建營地。
　　而且明軍的大營質量很好，除了帳篷，甚至是糞池，都貼心的給妳準備得妥妥當當，此處確實是紮營的最佳地點。
　　當下，胡氏便率眾將，來到了大帳。
　　這大帳裏布置得極好，地上還鋪了壹層毯子，墻上掛著壹副輿圖。
　　看著這巨大的輿圖，胡氏沈吟了片刻，道：“此戰若勝，朕也要進兵中原，吞滅北明，以繼中國正朔。”
　　這輿圖，似乎勾起了他的貪婪之念。
　　胡氏這樣的權臣，之所以能夠篡位，正是因為他本身能力就十分卓越，無論是文治還是武功，在安南國內，尋常人都不可企及。
　　此時，有將領道：“陛下，大營裏還留了不少酒肉。”
　　胡氏聽罷，倒是謹慎地道：“小心壹些，不可讓將士們隨意食用，或許這其中有詐，裏頭有人下毒也是未必！”
　　“還有，傳令下去，所有有水源的地方，除非活水，其余的水都不可飲用。明軍狡詐，不要上了他們的當。”
　　果然，用不了多久，便有人入帳稟告道：“陛下，那留下的酒肉裏果然有毒，將士們取了肉給犬實用，不出片刻，這犬便被毒死。”
　　“哈哈哈……”胡氏不無得意地道：“這些小伎倆，也登得上大雅之堂嗎？真是可笑！”
　　眾將便紛紛盛贊胡氏料敵先機。
　　胡氏捋須大笑，心裏反而對這些明軍更是瞧不起，覺得對方實在是在侮辱他的智商，竟想靠這個……制勝。
　　天色已晚，當下大軍紮營安頓，這些安南軍馬都已疲憊，不過還是派了人，嚴加戒備，防範江對面的明軍來襲。
　　而其他的人馬，實在困乏了，都早早歇下了。
　　在另壹頭，朱高煦卻是壹宿未睡。
　　他隱忍地等待著，直到天罡拂曉十分，這才精神起來。
　　“準備出擊。”朱高煦道：“丘松出發了嗎？”
　　朱勇道：“早就出發了，咱們預備好渡江的舟船，還有木筏，就等丘松那邊有了動靜，便可立即出發。”
　　朱高煦道：“會不會出什麽問題？我可說好，若是出了岔子，咱們就真要被困死於此了。”
　　“五弟放心便是，四弟別的不在行，這個他卻再熟悉不過了。”
　　朱高煦便沒有再啰嗦，點點頭道：“立即讓將士飽食，入他娘的，生死就在這壹個時辰了。”
　　此時，丘松已與壹隊人馬偷偷出現在了江對岸。
　　在這裏……好幾處他布置的引線早已暗藏在江畔邊。
　　丘松登岸，身邊的人則負責警戒。
　　而丘松這個時候，居然咧嘴樂了。
　　月色之下，丘松的臉顯得尤其的滲人，壹雙眼睛，倒影著月光，隨即，他刨出了壹根引線。
　　打了火折子，直接將引線點燃。
　　似乎丘松還覺得不保險。
　　緊接著，他尋第二處引線……
　　第三處……
　　第四處……
　　這些引線，其實都通往壹個位置，但因為布線過長，為確保萬無壹失，丘松專門拉了二十多條。
　　他壹條條耐心地點完，而後……才壹溜煙的，帶著人躲到江邊的壹處大石之後。
　　隨即，便是等待了。
　　……
　　“是誰？”
　　胡氏突然起身。
　　他茫然地看著大帳。
　　下意識的，他壹把抓起床頭上的寶劍。
　　這大帳中空無壹人。
　　胡氏這才察覺到多慮，自從篡位以來，他雖已自稱安南皇帝，可實際上，他壹直處於惶恐之中。
　　今日妳能奪位，那麽誰能確保，自己的大位不會被別人侵奪？
　　他能誅殺陳氏滿門，那麽又能保證沒有人來殺他自己嗎？
　　他握著劍，發現自己的衣襟已經濕透了。
　　外頭守衛的宦者聽到裏頭的動靜，忙是匆匆進來道：“陛下……”
　　胡氏只冷冷地看了壹眼宦者，淡淡道：“沒什麽事，不過是做了壹場夢而已。”
　　宦者不敢說話。
　　胡氏突然道：“江對岸可有什麽異動？”
　　“方才他們那裏升起了炊煙。”
　　胡氏冷笑道：“故布疑陣，他們故意如此，就是要讓我們誤判他們清晨會對我們發起攻擊，所以才在半夜生火造飯！”
　　“可他們這壹丁點的兵馬，哪裏敢渡江來戰，不過是故意讓我們不好好休息，加強戒備而已，我看，他們是不想讓我們睡個好覺，等天亮之後，沒有精神對他們發起攻擊。”
　　宦者道：“陛下聖明。”
　　胡氏疲憊地道：“傳令給各營，讓他們依舊飽睡，等其他幾路偏師合攏了包圍，便進行攻擊，壹定要教他們死無葬身之地。”
　　宦者道：“是。”
　　胡氏突然森森然道：“那朱棣……看來也不過爾爾，中國無人也，遲早我提兵北進，以定乾坤。”
　　他說罷。
　　突然……轟隆……
　　壹個震耳欲聾的聲音傳出。
　　胡氏臉色驟變。
　　緊接著，便聽到遠處傳出了鬼哭神嚎的聲音。
　　帳外，已經火光沖天。
　　胡氏握著寶劍，慌忙領著宦者出了大帳，大帳外的禁衛們也混亂了，紛紛拔刀警戒。
　　他們不安的眼神裏，倒映著壹團沖天的火焰。
　　胡氏出帳，才發現壹裏外的東營那裏發生了巨大的爆炸。
　　中軍大營裏頓時人心惶惶。
　　就在胡氏稍稍定下神，正待要讓人去查看時候。
　　突然……轟隆……
　　又是壹聲轟鳴。
　　三百多丈外，又是壹團火焰升騰而起，遠處大亂。
　　轟隆……
　　轟隆隆……
　　誰也不知……這爆炸從何而來。
　　只見壹團團的火焰沖天而起。
　　東南西北，任何壹處方向……似乎哪裏都是爆炸。
　　火光沖天……而夜風將火焰吹至附近的帳篷，於是壹個個的帳篷被引燃。
　　熟睡的安南軍馬，頓時混亂。
　　在黑暗和強烈炫目的火光之下，所有人驚慌失措。
　　轟隆隆……
　　轟隆隆……
　　這壹次，竟又壹次爆炸，直接出現在大帳。
　　那大帳之下，直接有雷破土而出，隨即……巨大的大帳，壹下子陷入了火海之中。
　　因為爆炸而飛濺出來的無數碎石亂飛，頓時，胡氏身邊的數個禁衛便千瘡百孔，直接倒下。
　　宦者壹把抓著胡氏的長袖，驚慌失措地道：“陛下……快走……”
　　壹顆飛石直接砸中胡氏的耳朵，頓時，耳垂鮮血淋漓。
　　胡氏疼得咬牙切齒，可這近距離的爆炸，直接把他嚇懵了。
　　他不可思議地看著眼前升騰起來的火焰和硝煙。
　　到現在，他都無法理解……這是從哪裏來的。
　　人對於恐懼的認識來源於未知。
　　至少此時……身邊的人都惶恐起來，人們驚恐哀聲呼號著四散奔逃。
　　胡氏也跌跌撞撞的跑，狼狽到了極點。
　　他雖然是所謂的皇帝，可在混亂之中，亂兵們卻壓根不在乎這些，有人直接將他撞開，消失在夜幕。
　　轟隆隆……
　　轟隆隆……
　　幾處火藥埋藏點繼續爆炸出驚天的轟鳴，火焰好似是噴泉壹般，直接將天燒紅了半邊。
　　“上天……上天……要亡我嗎？”胡氏抽出了寶劍，置身於此，他感覺到了壹種說不清楚的恐懼。
　　隨即，他清醒了壹些，口裏大呼：“不要混亂，都不要混亂，下旨，下旨命各將約束自己的兵馬……”
　　可這些話，在這轟鳴和哀嚎之下，根本無人去聽。
　　這時候……
　　江面上，此起彼伏的哨聲響起。
　　此時……天罡拂曉。
　　五百模範營乘竹筏為先鋒，在朱勇的帶領之下，率先渡江登岸。
　　其後，朱高煦帶張軏、顧興祖等人，率隨後而來的漢王衛、天策衛壹部隨即渡江。
　　朱高煦激動得感覺自己的熱血都要從血管裏噴濺出來了，口裏大罵著：“入他娘的，真痛快，壹下子就燒掉了六萬多兩銀子的火藥，傳令，攻營，攻營……今日殺個痛快，壹個都不要走脫了，將這些亂臣賊子，統統給我殺個幹凈！”
　　朱高煦身子的每壹個細胞都是愉快的。
　　自打父皇做了天子之後，他已經許久沒有這樣痛快了。
　　這壹剎那，他宛如戰神，大臂壹揮。
　　這些靖難時就有不少和他同甘共苦的衛隊，此時瘋了似的自他身後湧出。
　　可沖的最快的，卻是模範營。
　　五百人，重甲，手持長矛，直接壹個方陣，隨即朝著對方的最密集的中軍營奔殺。
　　猶如鐵犁，生生在這大營之中，犁出了壹條血路。
　　隨即，漢王衛隨後掩殺而至，喊殺四起。
　　江畔……
　　巨石後。
　　與那邊的喊殺沖天不壹樣。
　　丘松帶著自己的衛隊，席地坐下，丘松甚至脫下了甲，露出了自己的肚腩，肚腩正對著即將要在黎明升騰起了的紅日方向。
　　此時，身邊有人道：“副營官，咱們不也去殺幾個？”
　　丘松甚至連眼也懶得擡壹下，淡定地道：“那是兩條腿的步卒們幹的事，我們有技術。”
　　丘松只懶洋洋地曬著肚皮。
　　“副營官，這是什麽名堂？”
　　“曬肚子。”
　　“肚子有啥好曬的。”
　　丘松沈默了壹下，這是他父親教他的東西，可現在……他似乎覺得自己的爹……見識也不過爾爾。
　　於是，他給父親的教導上，添加了自己的理論：“看到了那日頭嗎？這日頭，像不像壹個大火藥？”
　　“咦，還真像。”
　　丘松道：“我吸壹吸熱，就能長命百歲。”
　　“啊……那俺也來。”
　　“俺也來。”
　　於是眾人壹個接壹個的脫甲。
　　……
　　壹場鏖戰，持續到了正午。
　　這時候……早已是滿地的殘屍了。
　　朱勇感受不到喜悅，抱著壹個血跡已浸透了甲胄的人嚎啕大哭著道：“馬六，馬六……妳睜眼看看啊……入妳娘……妳咋就死了！”
　　沒人理會朱勇。
　　因為此時所有人都是同樣的感受。
　　朱高煦上前，拍了拍朱勇的肩：“是這樣的，人死不能復生，以後妳慢慢就習慣了。二哥，檢點人馬吧。”
　　朱高煦壹臉疲憊，見朱勇沒理自己，索性也就走開了。
　　他舉目看去，屍首連綿數裏，江中……許多殘肢斷臂被江水翻滾的露出江面。
　　江水似乎也染紅了，甚至連沖上灘來的江水，翻滾著血紅色的泡泡。
　　朱高煦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麽，忙大呼道：“四哥呢？四哥呢？怎麽沒見他？”
　　“他睡了。”壹個護衛匆匆而來。
　　朱高煦先是壹楞，隨即罵罵咧咧道：“入他娘，虧他睡得著，傳令，大家歇壹歇……養足精神，休息四個時辰之後，向升龍進兵。”
　　說罷，卻有人押著壹穿著金甲的人來了。
　　“此人自稱是安南國王。”
　　朱高煦打量著這人壹眼，便問：“妳是那殺千刀的胡氏。”
　　胡氏此時整個人瑟瑟發抖，他的腿軟了。
　　算計了二十年，好不容易才有了今日，而如今，什麽都沒有了。
　　他痛哭流涕道：“小王便是。”
　　朱高煦頭也不回，卻吩咐道：“先別殺他，好生看押著。等進入了升龍城，抓到了他全家老小，再讓他們壹家人團聚！”
　　“這狗娘養的，居然還敢篡位謀反，他以為他是我父皇嗎？俺都不敢反呢，入他娘的！”
　　朱高煦對胡氏有壹種同行是冤家壹般的仇視。
　　他吩咐完，看著這滿目瘡痍。
　　只怕連他自己都無法想象，這安南國的主力，就在這麽幾個時辰裏，徹底被消滅了個幹凈。
　　此時，倒是漢王衛的壹個千戶匆匆而來道：“殿下。”
　　“不要叫我殿下，我現在是買賣人。”朱高煦淡淡地道。
　　“呃……是不是這個時候，給中軍報捷？”
　　“報個鳥。”朱高煦道：“這時候報捷，中軍還有沐家那邊，知道安南軍馬盡都覆滅，肯定要殺來搶咱們的地！”
　　“我們先拿下升龍，而後傳檄安南各處，等這安南徹底的落入手裏之後再說，大哥可等著這塊地掙錢呢。”
　　“是。”
　　……
　　滇省有壹個風俗，即六月二十八的這壹日，各家俱束葦為槁，槁高七八尺，將這兩樹槁置在門首的位置，遇夜炳燎，其光燭天。
　　不過這壹日，遠在雲南的沐家，卻是趁這雲南的節日時，送來了壹頭大象。
　　對於大象，朱棣其實早就見過了。
　　不過他覺得那些年輕的子侄們沒有見過，想要讓他們瞧壹瞧新鮮，於是便召朱高熾帶著孫兒，還有張安世，壹道入宮來見識壹下。
　　朱棣頗為得意，當著張安世的面，興致勃勃地指著遠處的大象道：“知道那是什麽嗎？”
　　張安世不帶壹點遲疑就道：“大象。”
　　朱棣：“……”
　　他臉上的得意有點僵！
　　張安世很是理所當然地道：“曹沖不是稱過象嗎？臣書裏看過。”
　　朱瞻基則很是興奮，拍手叫好。
　　朱棣決定不理張安世這個家夥，便興沖沖地去抱起朱瞻基道：“喜歡嗎？”
　　朱瞻基張著亮亮的眼眸道：“皇爺要送我嗎？”
　　朱棣卻搖頭道：“妳年紀還小，等妳長大了，朕的什麽都是妳的。”
　　朱瞻基立即就耷拉著腦袋，顯得很是失望。
　　朱棣不由道：“哎……哎……妳咋的了？”
　　朱瞻基有氣無力地道：“阿舅也是這樣騙我的。”
　　朱棣直接氣得吹胡子瞪眼：“胡說，朕和張安世壹樣嗎？朕不壹樣，朕言出法隨，口含天憲。”
　　張安世在壹旁尷尬道：“臣說話也是講信用的。”
　　朱棣便將朱瞻基放下：“去玩吧，可以摸壹摸它，但是要小心，來人，抱著皇孫去，千萬不要傷著了。”
　　說著，朱棣看向朱高熾：“朕聽聞……帖木兒汗國，送來了國書，為何妳不奏報朕？”
　　朱高熾頓時恐懼起來，期期艾艾的道：“父皇，父皇……兒臣……兒臣……”
　　朱棣不耐煩的道：“朕聽聞帖木兒汗國斷絕東西交通，既是送了國書來，不但文淵閣瞞朕，妳也要瞞朕嗎？”
　　朱高熾嚇得更不敢說話。
　　朱棣道：“妳到底想說什麽？”
　　“父皇……”朱高熾艱難啟齒的道：“父皇，帖木兒汗國……確實送來了國書……而且……還帶來了壹個消息。”
　　朱棣道：“什麽消息。”
　　“這新的帖木兒汗……他……他奪了汗位……”
　　朱棣大罵：“怎麽又是壹個亂臣賊子，這樣說來，這帖木兒汗國，該換壹個稱呼了。”
　　“倒也不用換，他們……他們是同宗。”
　　“同室操戈？是兄弟相殘嗎？”朱棣凝視著朱高熾。
　　朱高熾硬著頭皮道：“是叔叔奪了侄子的汗位。”
　　朱棣面不紅，心不跳，淡淡道：“叔侄之間有什麽深仇大恨，非要刀兵相見呢？”
　　“說是……說是……”朱高熾索性把心壹橫：“這新汗王本是從前汗王的四叔，見汗王暗弱，便提兵殺了汗王，自立為汗，他昭示天下，希望得到各國的承認。”
　　朱棣道：“噢？是嗎？”
　　“父皇……”
　　朱棣見張安世也支著耳朵在壹旁聽：“張安世，妳來說說妳的看法。”
　　張安世壹臉懵逼，這算不算是送命題。
　　“陛下，臣以為……這……這……汗王之位奪得好，壹定是從前的汗王倒行逆施，他的四叔為了家國，不得已才動了手。”
　　朱棣聽罷，臉都氣的發白：“妳這混賬，這是篡位，做叔叔的怎麽能輕易殺死自己的侄子呢，這韃靼人便是韃靼人，與禽獸沒有分別，朕要親自下旨，不，親自修書給這新汗，教這帖木兒汗為人的道理。”
　　張安世連忙道：“啊……對對對，陛下說的太對了。陛下寬仁為懷，臣……臣……”
　　朱棣沒理他，冷冷去看朱高熾：“妳是太子，妳怎麽說。”
　　朱高熾：“……”
　　見朱高熾不答。
　　這時朱瞻基冒出來，道：“不對。”
　　朱瞻基叉著手，壹副氣咻咻的樣子。
　　朱棣壹見到自己的孫兒，總算臉色緩和了壹些，摸壹摸朱瞻基的腦袋：“來，哪裏不對了？”
　　朱瞻基道：“阿舅和我說，壹家人，就要整整齊齊……即便犯了天大的錯，也不可以動手動腳，因為大家是至親……”
　　朱棣眼前壹亮，立即道：“是嗎？沒想到孫兒有這樣的見識，嗯，妳再來說壹說，妳阿舅還教了妳什麽？”
　　張安世腦子嗡嗡的響，他開始努力搜索，自己平日裏教了壹些什麽給朱瞻基。
　　朱棣溺愛的摸著朱瞻基的腦袋：“孫兒啊，阿爺聽妳說，今日算是考考妳。”
　　朱瞻基道：“師傅們教的東西，也要說嗎？”
　　“妳阿舅和師傅們教的都說壹說。”
　　“那我可說了，皇爺別砍了阿舅的腦袋。”
　　張安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