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三章：殺手鐧

　　張安世匆匆回到了棲霞。
　　棲霞已是壹片狼藉。
　　朱金則帶著壹批人進行清理。
　　好在雖然大鬧了壹通，尋常百姓倒沒有多少人被誤傷。
　　至於那些亂兵，魏國公徐輝祖，卻早已提調各路軍馬圍追堵截。
　　張安世將朱金叫來，落座便道：“人都到了沒有？”
　　朱金道：“早就到了，安排妥當了。”
　　張安世便道：“查張興元這個人……要快，我向陛下許諾的乃是三日之內，這是我故意賣的壹個破綻，表示這件事很棘手，可實際上，我明日就要入宮，解決這件事。”
　　朱金聽罷，細細揣摩。
　　妙啊，原來碰到了啥事，都要表現出困難重重的樣子，哪怕是再有把握，再輕松，也要顯得十分棘手，然後再迅速地完成，如此壹來，既顯得精明幹練，又顯得自己盡心竭力。
　　學到了！
　　朱金滿眼欽佩地看著張安世道：“是。”
　　張安世嘆了口氣道：“要張貼壹個告示出來安民，鬧出這樣的事，只怕免不了有百姓和商戶遭受損失，妳讓人摸排壹下，將損失報上來，咱們給壹些撫恤。”
　　朱金訝異地道：“這……咱們也要撫恤？”
　　張安世瞪他壹眼道：“妳懂個屁，撫恤能有幾個錢？可口碑卻是掙下了，這口碑才是真正的聚寶盆。”
　　朱金猛地眼眸壹亮，於是忙道：“是，是，是小的壹時糊塗了。”
　　張安世辦妥壹切，倒是舒舒服服地休憩了壹番。
　　到了次日清早，便又入宮覲見。
　　朱棣果然很專業，他挑選了心腹人等，親自住在隔壁的殿裏，亦失哈幾個，自然也就不敢怠慢，幾乎是壹宿未睡。
　　“陛下……”
　　壹大清早，亦失哈紅腫著眼睛，眼裏布滿了血絲，卻躡手躡腳地給朱棣斟茶遞水，壹面道：“魏國公那邊，已將亂兵壹網打盡了。”
　　朱棣頷首：“所有武官全部斬首，尋常的士卒……肯定不可能牽涉逆案，都混編至其他各衛中去吧。”
　　“是。”
　　朱棣接著道：“這壹次，模範營，還有內千戶所……功勞不小，當然，最大功勞者，乃是張安世……這樣的功績，不得不賞了。本來朕念他年輕，還想壓壹壓，讓他穩重壹些，可這壹次……他替朕解決了心腹大案啊。”
　　亦失哈笑著道：“是啊，若是不賞，只怕別人也要說閑話。”
　　朱棣若有所思地道：“而且還要重賞，要教天下人看看，似張安世這樣公忠體國之人，朕是如何賜下雨露。”
　　亦失哈心說，陛下這麽多年，就賜過咱五百兩銀子，那麽重賞是什麽？
　　不過朱棣這番話，戛然而止，卻沒有繼續深入說下去，而是道：“昨夜妳辛苦啦，朕有些困乏，打了個盹兒，妳應當壹宿未睡吧。”
　　“是。”亦失哈道：“不過奴婢習慣了，現在還精神呢。”
　　說著，他眨了眨自己布滿血絲的眼睛，顯得自己精力充沛。
　　朱棣微笑道：“元朝的世侯……確實是樹大根深，昨日審了那個張興元，朕方才醒悟，這天下……有壹些人，是永遠無法收買的，朕就算再如何收攏人心，難道比得過那韃子嗎？”
　　“中原在韃子的眼裏，不過是他們竊取來的，不是自家的東西，自然而然，可以借花獻佛……這些世侯的後裔心中怨憤，倒也情有可原。”
　　他頓了頓，接著道：“至於這張興元的名錄，還有他的財產，朕倒不是貪圖這些，可若是這些東西，落於外人之手，也令朕寢食難安！所以……壹定要拿到手，就是不知道，張安世的那個後手，安排得如何了。”
　　亦失哈笑著道：“奴婢見那張興元，倒是壹心求死，此人這樣聰明，想要教他屈服，怕是很不容易。”
　　朱棣頷首：“正是因為棘手，所以朕才只能依仗張安世了。”
　　卻在此時，朱棣猛地話鋒壹轉，道：“這兩日，文淵閣有何舉動？”
　　亦失哈如實道：“事發之後，文淵閣的幾位大學士，都在值房待命。接見前來打探消息的六部九卿，倒是……沒有什麽異動。”
　　朱棣點了壹下頭，只道：“朕知道了。”
　　壹會兒工夫，便有宦官匆匆進來道：“稟陛下……安南侯求見。”
　　朱棣壹下子打起了精神，目光炯炯地欣喜笑道：“怎麽這樣快？這個小子……莫非就已經找到了辦法了嗎？”
　　壹下子的，朱棣紅光滿面，雖然只是壹夜功夫，可他卻是覺得等候多時了，當下立即道：“命張安世繼續審，朕依舊旁聽。”
　　亦失哈也抖擻起精神，他還以為，自己得幾天幾夜都別想合眼呢，現在好了，若是今日能審完，他也就可以得到解脫了。
　　果然，沒多久，張安世便入宮，先見朱棣，朱棣沒有多問，直接帶張安世進入了小殿。
　　而這張興元，卻被五花大綁，連口裏也用布堵住了，倒不是故意要讓他吃壹點苦頭，而是害怕他自盡。
　　布團從他口中取出，他便開始拼命地咳嗽，嘶聲裂肺地咳了半響，才好不容易地緩過勁。
　　張興元斷斷續續地道：“咳咳……咳咳……怎麽……又耐不住想要審我了嗎？我早說過，別想從我口裏得知什麽……咳咳……我將死之人，早已將壹切都看淡了，與其大費周章，倒不如……直接用刑。我身子羸弱，應該也堅持不了多久，大抵被妳們折磨幾日……也就差不多……差不多……咳咳……可以下去黃泉，了卻這世間的事了。”
　　張安世朝他笑了笑道：“我原以為這壹夜，妳能夠想清楚壹些，誰知道，妳到現在還不知道悔改。”
　　張興元居然微笑道：“我這個人……就是如此……咳咳……但凡我想定的事，便不會輕易更改，想不明白的事，也不會去費盡心思。”
　　張安世道：“既然妳已決心求死，那麽好吧，我也成全妳，我知道……妳壹定什麽都不願說，那麽不說也沒關系，妳的那些黨羽，遲早還是要被我發現的，只是多費壹些功夫的事罷了。只不過……”
　　說到這裏，張安世似乎故意地頓住了。
　　張興元道：“不要賣關子了，妳是聰明人……既然知道我心意已決……”
　　張安世笑吟吟地道：“只不過……既是生離死別，那麽妳也好歹該和妳的親人們，見上最後壹面，妳知道的，我這個人心善……”
　　張安世說罷，大聲道：“都帶進來吧……”
　　張興元卻是笑著道：“我的親人，都在漠南，他們在那兒……快活得很……他們……”
　　張興元說話的時候，面帶著諷刺，他判定張安世不過是故布疑陣，只是借此想要亂他的心罷了。
　　可接下來……殿門壹開。
　　隨即，便有數十個模範營的人，押著數十人魚貫而入。
　　張興元擡頭壹看……只壹瞬間，便面無血色。
　　“母親……母親……”他掙紮著，看著先頭進來的人。
　　而後……
　　他看到了自己的妻子吳氏，還有兩個小妾。
　　自然……還有他的兒子……以及……六七個被人牽著進來的孫子孫女。
　　古人早婚，這張興元雖年紀不過四十，可實際上，最大的孫子，就已有六七歲了。
　　他倒吸了壹口氣，卻見這些人……統統哭做了壹團。
　　看著這進來烏壓壓的人，他所見的，還只是自己的至親，至於其他親屬……更是不少。
　　這張興元的老母，壹見著張興元便哭。
　　張興元當下，掙紮著跪下，雖還是五花大綁，卻拿腦袋去磕地，口裏道：“孩兒不孝啊……”
　　壹時之間，殿中開始出現了混亂。
　　模範營的官兵，不得不死死按住幾個試圖要撲向張興元的人。
　　張興元嚎叫道：“妳們怎在此，妳們怎在此……妳們難道不是在漠南……為何會進入中原……咳咳……”
　　他痛哭流涕。
　　張安世不忍見這樣闔家歡樂的場面，別過自己的臉去。
　　朱棣卻禁不住大樂，有趣，有趣……
　　當然，朱棣此時也生出疑問，這些人……既在漠南，而這張興元自知自己幹的乃是殺頭的買賣，自然而然，不可能讓自己的親族進入中原冒險。
　　張興元隨即，朝向張安世，憤怒的大罵；“張安世，我入妳……”
　　不等他說出壹個娘字，張安世大怒。
　　不過，有人比張安世更憤怒。
　　壹個模範營士卒，怒氣沖沖的當面壹個耳光將這張興元的母親打翻在地。
　　這張母慘叫壹聲，張興元眼裏冒火，激動的瑟瑟發抖，卻大氣不敢出了。
　　張安世又不得不別過頭去，或許古人的價值觀裏，人命本就草芥壹般，何況張興元這樣的人，甚或者是他整個的家族，本就是靠用別人的血，來維持自己十數代人的富貴。
　　可讓張安世見人去打孤兒寡母，張安世終究還是不忍，哪怕壹刀殺了，也比這樣強得多。
　　可張安世卻不能露怯，他必須露出殘酷的樣子，在稍稍的深呼吸之後，死死的盯著張興元：“知道為何……他們來中原嗎？”
　　張興元涕淚直流，張嘴想說什麽，可喉頭像堵住了似的。
　　張安世繼續道：“很簡單，因為我給了銀子……妳們這些流落於漠南的漢人，無法適應韃靼人壹樣逐草而居的生活，在漠南，妳們自己有自己定居的地方，那太傅，早就交代了，韃靼汗，確實派了壹隊人去保護他們，可早在聯絡那太傅的同時，那保護妳們的衛隊，我早給錢買通了，他們價錢比較便宜，每人壹千兩，他們便以奉太傅的命令，移居他處的名義，帶著這定居點中數百戶人，朝大寧方向遷徙，而在大寧方向……也早有人……布置了人馬，在那等待，他們壹到，立即動手劫持。”
　　“我此前不知妳的身份，不知這數百戶人……有哪壹家和妳有關，這沒關系，反正……他們被截獲之後，便全數押至南京來，這壹切……都是內千戶所行動，密不透風……昨日，我既知道了妳是張興元，那麽……事情也就好辦了，直接從中將和妳張家有關系的人，統統挑出來便是。妳看……張興元，所以說啊，有錢才是真的好，當然，我知道妳也有錢，可妳還是糊塗……”
　　張安世笑呵呵的道：“妳明明有錢，每日想的卻是怎麽動腦子，自覺地以妳的聰明才智能夠如何如何，覺得自己布置下多少奇謀，只怕……妳心裏還在沾沾自喜吧。”
　　“可事實並非如此。”張安世道：“很多事，其實是不必動腦子的，何必要費這個功夫呢，累不累啊，拿銀子去砸，對方若是不收，那就繼續加碼，直到開出壹個對方無法拒絕的條件。妳看……妳賣了三十萬兩。而妳的壹家老小，其實也沒花多少錢，區區八九萬兩而已，這八九萬兩銀子……比妳想破腦袋，費盡腦汁，想出多少個陰謀詭計，效果都要強上壹百壹千倍。”
　　張興元身軀顫抖著，他面色蒼白，臉開始扭曲，眼裏露出不甘和憤恨。
　　張安世笑著道：“我知道妳時日無多，卻性子倔強，絕不肯和陛下與我合作，可這又有什麽關系呢，並不是每壹個人，都像妳這樣，妳可以坦然的面對失敗，可他們……”
　　張安世手指著張興元的親族：“可是他們……卻無法做到像妳這樣啊，所以……我不會對妳動刑，也不會殺死妳，而是要將妳保護的好好的，給妳好衣穿，給妳好飯吃，將妳養的白白胖胖，可是……妳的親族，我要教妳的壹家老小，每日讓他們在妳面前遭受酷刑，妳想來也清楚，在這方面，咱們大明的錦衣衛……手段並不在妳們之下的吧。”
　　殿中傳出嚎哭，這張興元的母親和妻兒們哭作壹團。
　　張興元露出慘然之色，突然發出壹聲怒吼，然後……便拼命咳嗽……
　　壹口口帶血的吐沫從他嘴角溢出來，他最終面色慘然的道：“可以給他們壹個痛快嗎？”
　　張安世道：“可以。”
　　張興元道：“哎……那就希望安南侯……可以言而有信吧。”
　　張安世道：“妳也只能選擇相信我。”
　　張興元沮喪的點點頭：“不錯，也只好如此了。我願意交出所有我所知的名錄，還有我們張家……在山東、北平壹帶藏匿的……財物……只求妳能夠說到做到……對我的親族……下手痛快壹些。”
　　張安世看壹眼朱棣。
　　朱棣這時終於開口：“朕準了！”
　　有人給張興元松綁，取來筆墨紙硯。
　　張興元是聰明人，其實根本不必再多說什麽，當下微微顫顫的提筆，開始寫出壹個個的名字，而後……又記下所有財物的位置。
　　足足過了壹盞茶功夫，他擱筆：“都在這上頭，結束了，壹切都結束了，不過……妳們可以痛痛快快的折磨我幾日，至於我的親族……”
　　張安世道：“妳可以再想壹想……還有沒有遺漏。”
　　張興元臉色慘然，宛如壹個活死人壹般，他搖頭苦笑：“我雖敗了，可對自己的記憶倒是頗有幾分信心。”
　　張安世取過了紙，送到朱棣面前。
　　朱棣看也不看，直接將紙交給亦失哈，只淡淡道：“抄錄幾份，送錦衣衛北鎮撫司和內千戶所，拿人……名錄上的人，壹個都不要漏了……”
　　說著……他又補上去：“禍不及親族，就不要牽涉太大了，只拿三代血親。”
　　亦失哈道：“陛下寬仁，那麽……奴婢這就去了。”
　　朱棣頷首，此時……心裏壹塊大石落地，他長長的舒了壹口氣，看向張安世，露出滿意之色。
　　“陛下，這些人……”
　　朱棣道：“先拿下……過幾日，隨其他亂黨，統統誅殺吧，此等人，當然壹個都不能留……不過，居然朕已許諾，會給他的親族壹個痛快，朕說話是算數的。”
　　張安世道：“臣本來還想詐他壹手，沒想到陛下如此言而有信，壹諾千金，真令臣欽佩的……”
　　朱棣擺擺手：“別來這壹套，妳打擊逆黨，已是耗費了不少心神了，此時還有閑心管顧這個？”
　　張安世訕訕道：“習慣了，習慣了。”
　　當下，張興元和親族統統被押下去，自然又是壹陣哀嚎和痛哭。
　　這聲音甚是刺耳，可朱棣卻是不為所動。
　　等張興元被押走。
　　朱棣又道：“他的親族，固然要給痛快，可是這個張興元，卻不能教他舒服的死去，朕要教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朱棣露出了殘忍的壹面，沒有人敢在太歲頭上動土。
　　張安世道：“既如此，那麽……臣就將他送詔獄？”
　　朱棣點頭：“妳不擅酷刑，而且也委實不必如此，幹這樣的事，難免要有損陰德，讓紀綱這樣的人去辦即可。”
　　張安世道：“是。”
　　朱棣道：“待這些人壹網打盡，統統處死，這事卻要教妳來辦，是妳這壹次大破逆黨，內千戶所也立下了大功，這些若是交給北鎮撫司，只怕妳那內千戶的人……心裏頭會有怨言。”
　　“說到這個……臣倒有壹個不情之請。”
　　朱棣道：“怎了？”
　　張安世道：“臣這邊……恰好鼓搗出了壹個東西，心說閑著也是閑著，這不是處決死囚嘛……豈不是正好派上了用場，臣想別開生面的搞壹場……呃……呃……”
　　處決秀？
　　這個可不興說。
　　張安世壹時說不上該用什麽來形容，索性略過去：“保準既可震懾宵小，又可教人大呼過癮。”
　　處決死囚，還能大呼過癮。
　　這令朱棣壹度認為張安世是不是心理有變態的嫌疑。
　　不過這個念頭，也只是壹晃而過而已，朱棣拍了拍張安世的肩：“小臂還痛不痛？”
　　張安世道：“隱隱作痛，臣擔心，怕是受了內傷，這骨頭……”
　　朱棣道：“那就養幾日……”
　　張安世道：“遵旨。”
　　張安世告退出去。
　　此時他心情頗為輕松，壹臉愉快。
　　只是卻有壹種說不出來的疲憊。
　　無論如何……總算事情辦成了。
　　不對……還有壹事，得借用這些亂黨漢賊們，辦壹場大事。
　　不過眼下，他什麽都不想管，雖然四處撒銀子，大大減輕了張安世的工作量，可此時只想大睡壹場。
　　……
　　朱棣卻是馬不停蹄。
　　在張安世告辭之後，火速地命人召來五軍都督府都督和文淵閣學士以及六部尚書覲見。
　　除此之外，竟連太子和趙王也都壹並叫了來。
　　朱棣落座，他臉色很不好看，疲態盡顯，等有宦官給他斟茶來，朱棣押了壹口，便道：“五軍都督府，以及兵部尚書此次處置有功，很好。”
　　魏國公、淇國公還有金忠行禮道：“謝陛下。”
　　朱棣看壹眼淇國公丘福，關切地道：“淇國公還受傷了？”
　　丘福忙道：“不算什麽，相比靖難的時候，這點小傷不足掛齒。”
　　他胳膊包得跟粽子似的。
　　再加上他有個叫丘松的兒子，很容易讓人懷疑他胳膊裏藏著壹個火藥包。
　　朱棣便道：“好，好，好，不愧是老兄弟。”
　　說著，朱棣又看向太子朱高熾，眼中倒是帶著幾分明顯的贊賞之色，道：“吾兒此次……行事穩重，也很妥當，還有兵部尚書金忠，儲君就該是這個樣子，國家有難，能夠沈得住氣，臨危不懼，這壹次朕若是真有什麽不測，有太子如此，也無遺憾了。”
　　朱高熾慌忙道：“父皇，兒臣慚愧……兒臣當初……確實有些慌亂，是兵部尚書金忠……”
　　朱棣微笑：“朕當然知道，妳是什麽性子，朕豈會不知道呢？可做儲君的，怎麽可能文武雙全，朕之所以覺得妳有所取之處，是因為妳能夠知人善任，而且能夠在這個時候，對賢臣言聽計從，這……才是真正賢君的本色。”
　　這壹句話，壹語雙關，把朱高熾和金忠都誇了。
　　金忠道：“陛下，當時危險極了，這路途上，竟還有賊子的刺客，幸好臣的壹身本領沒有落下，手中的刀，也不是吃素的。”
　　朱棣哈哈大笑：“金卿家……有兩樣東西最令朕欽佩，壹樣是他的嘴，死的能說成活的。另壹樣便是他的膽量，他雖不是十人敵和百人敵，卻有萬夫不當之勇。”
　　金忠道：“陛下謬贊，臣愧不敢當。”
　　朱棣眼睛掃到了趙王，不過很快略過了過去。
　　趙王朱高燧心裏有幾分幽怨，這壹次變故，他幾乎沒有什麽作為，他很聰明，很快意識到，這些逆賊不可能只殺壹個父皇，還可能對太子或者是自己動手，所以他第壹個反應，就是躲入王府地窖裏，先避避風頭再說，敵暗我明，可不是出風頭的時候，等差不多的時候，自己只要活著，就可出來主持大局。
　　結果……算盤落空，不免尷尬。
　　朱棣似乎並沒有在乎這些，而是接下來……開始說到了壹個至關重要的問題。
　　“此次……功勛卓著者，張安世也，張安世妳們想來都熟識，若不是他……朕險些喪命，甚至可能真讓逆黨得逞，我大明基業也要動搖，朕想問問諸卿，自古以來，誰的功勞可以與之相比？”
　　朱棣開口詢問。
　　大家面面相覷，魏國公這些人，雖能識文斷字，但是經史水平不高，歷史上誰可與之相比，我咋知道哪個鳥可以比？
　　可解縉卻是深諳此道，只是……他故作糊塗，當然絕不會這個時候站出來給人擡轎子。
　　至於太子朱高熾，這畢竟是自己妻弟，朱高熾是很講謙虛的，不好開口吹捧。
　　朱高燧心裏幽怨，壹想到父皇這樣誇獎皇兄的妻弟，便覺得心裏難受的緊。
　　朱棣見眾人無言，便催促道：“說罷，都說罷，不要緊張，暢所欲言。”
　　朱高燧見父皇很是期待的樣子，心裏更是醋意難當，冷不丁道：“司馬懿征戰四方，為曹魏立下汗馬功勞，兒臣以為……司馬懿可以與之媲美。”
　　“……”
　　朱高燧的話，是有深意的，父皇妳要小心啊……可別上了人家的當，那司馬懿……
　　朱棣本是期待著大家給出壹個好答案，然後繼續展開說下去。
　　結果朱高燧冷不丁的話，壹下子教朱棣要跳將起來。
　　朱高燧道：“兒臣以為……以為……”
　　“妳這逆子，我入妳娘！”朱棣忍不了了。
　　當下，豁然而起。
　　舉起拳頭，便奔著朱高燧去。
　　朱高燧口裏大呼：“父皇……兒臣是就事論事……”
　　他沒朱高煦的矯健，很快便被朱棣壹把扯住，當下，朱棣舉拳便打。
　　“啊……啊……”
　　朱高燧發出殺豬壹般的慘叫。
　　幾拳腳下去，朱棣才站起來，拍拍手，虎目逡巡：“好了，繼續說，除了司馬懿之外，誰的功勞可以和張安世相比……放心，可以暢所欲言……”
　　這文臣武將，個個看的目瞪口呆，大氣不敢出。
　　朱棣道：“既然妳們都不說，那就朕來說，朕看哪……只有霍去病這樣的人可以相比，妳們說對不對？”
　　“陛下所言甚是。”眾臣紛紛迎合。
　　朱棣看著地上裝死的朱高燧：“趙王認為朕說的對不對。”
　　朱高燧道：“啊……對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