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姐夫是太子

上山打老虎額

歷史軍事

大明永樂二年。
黃昏將近,坐落於南京城鐘山腳下的紫禁城卻已是燈火如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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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四十二章:聖裁

我的姐夫是太子 by 上山打老虎額

2024-1-20 18:34

  亦失哈只笑了笑,在哐哧哐哧的鐵軌摩擦聲下,卻依舊小心翼翼地取了水,給張安世斟上了壹副茶。
  他這才笑吟吟地道:“人活在世上,未必個個都要如殿下這般,什麽本領都有。”
  他頓了頓,繼續道:“其實這世上絕大多數人,只要有壹門的手藝,就足以安身立命了。咱啊……其實說穿了,在陛下身邊,也只幹這壹件事,至於其他的,反而是次要的了。”
  張安世笑道:“我瞧公公其他的本領也不小。”
  亦失哈幹笑起來:“這可埋汰了咱了,本領這等事,不在於大小,咱又不是宰輔,更非大將,就是壹個奴婢,要這麽多本領做什麽?這宮中,真論起本領來,比咱強的人多了去了,可伺候在陛下身邊的人,不還是咱嗎?”
  說到這裏,他擡頭看了張安世壹眼:“可殿下您不同,您是真正靠本事得陛下信重的,陛下所仰仗的,就是妳這本事!就說這蒸汽機車,呀呀呀,咱坐在這上頭,心裏真是怕得緊,可這怕過之後,卻又是欽佩。”
  “妳說這東西……它靠燒著煤,居然就可以自己動起來,帶著咱們這麽多人,日行數百裏,這是真正想都不敢想的事,可偏偏殿下竟鼓搗了出來,就算是孔明再世,那傳說中的木牛流馬,在殿下這蒸汽機車面前,也要甘拜下風。”
  張安世笑起來,道:“哪裏,哪裏。”
  二人相互吹捧了壹會兒,亦失哈就端著茶去見朱棣了,等他回來,亦失哈道:“陛下請妳去覲見。”
  張安世點頭,隨即來到朱棣的車廂。
  朱棣此時正靠在這固定在車廂中的大沙發上,抱著茶盞,車廂在抖動,不過他端著茶盞的手卻很穩。
  朱棣靠著墊子,眼裏半張半合,似在想著什麽。
  張安世只輕輕道:“陛下……”
  朱棣點頭,擡頭看他道:“何時能到?”
  “應該是明日清早。”
  朱棣露出微笑道:“不慢了,千裏之地,不過壹日壹夜多的功夫。”
  張安世便笑著道:“陛下不如睡壹會兒吧,等壹覺醒來,便到站了。”
  朱棣搖搖頭:“朕有些睡不著,心裏還在想著饒州站的事,哎……”
  說到這裏,臉上的笑意壹下子斂下,換上幾分郁郁之色。
  張安世道:“陛下真是日理萬機,這區區壹個鐵路司和當地知府衙的糾紛……就已讓陛下這樣了……現在全天下這樣多的事……”
  朱棣卻是斜了他壹眼道:“朕想的是……朕的銀子花的值當不值當。”
  張安世:“……”
  好吧,陛下還是那個陛下。
  朱棣籲了口氣道:“奏疏中的事,妳是如何看待的?”
  張安世毫不猶豫地道:“自是秉公處置。”
  朱棣奇怪地看了張安世壹眼,道:“朕倒還以為妳會有所偏私。”
  朱棣說罷,笑了笑,擺擺手:“胡廣如何了?”
  提到胡廣,張安世臉上的輕松也淡了下來。他也有兒子,自也能明白胡廣的心情。
  “他寡言少語,臣……也不好說什麽。”
  朱棣頷首:“他的兒子,怎的會在鐵路司為吏?”
  張安世道:“是臣勸說了他,說是皇孫欲在江西有所作為,請胡家支持,他腦門壹熱,便教家中的子弟們統統在鐵路司效力了。”
  朱棣嘆道:“這是忠厚的老實人啊。”
  張安世道:“臣……也是……”
  朱棣嗯了壹聲:“下去吧,好好歇壹歇,等到了饒州,還有的忙碌。”
  張安世告退而出。
  清晨拂曉,當新的壹天的第壹縷陽光撒下大地的時候……
  蒸汽機車緩緩地進入了月臺。
  這兒也是提前了壹個多時辰,在蒸汽機車在前頭兩個站停靠時,方才知道聖駕來了。
  因而,饒州知府會同同知、判官人等,便心急火燎地來接駕了。
  與之同來的,還有饒州站的站長,以及下頭的站丞、主簿人等。
  此時,薄霧尚未散去,這月臺上卻早已是人山人海。
  朱棣下車,虎目掃視壹眼,眾人紛紛拜下。
  朱棣只冷著臉,壹言不發,亦不做理會。
  唯有饒州站的站長陳佳上前,道:“陛下鞍馬勞頓,還請先在行在休憩壹二。”
  朱棣抿了抿唇,並沒有反對。
  人來了饒州,他反而也就不急了。
  於是便由浩浩蕩蕩的人隨行,只在饒州站周遭的某處客棧下榻。
  這客棧顯然是饒州站經營的,因為是新建築,朱棣入住進去,外頭便立即有壹隊巡檢司的人馬守衛。
  這陳佳此時的心裏正慌呢,畢竟沒有見過這樣的大陣仗,又見是來者不善,心裏自然七上八下,當即,偷偷來見了張安世。
  “殿下……”
  張安世眼中帶著寒氣,板著臉道:“妳們幹的好事。”
  “這……”陳佳臉色有些慘白,心頭更慌了。
  張安世道:“陛下此番來,就是要徹查鐵路司的這壹樁糾紛,是非曲直,自有聖裁!等到陛下問起的時候,妳具實回答即可,切切不可搬弄是非,知曉了嘛?”
  陳佳才稍稍松了口氣,苦著臉道:“此事實在是……”
  張安世並不想聽他說那些沒多大作用的廢話,擺擺手道:“別來和本王說,給本王說了也無用,等陛下休息之後,妳去向陛下說吧。”
  陳佳只好道:“是。”
  張安世又道:“受傷的人現在如何?”
  “還在醫治,情況,頗有幾分危及,不過……皇孫殿下,緊急從南昌站調撥來了幾個聖手,應當不會出什麽意外。”
  張安世道:“人壹定要想盡辦法保住,其他的……都是細枝末節。”
  見這陳佳忐忑,張安世便臉色緩和下來,又安慰幾句:“有理走遍天下,無理寸步難行,倘若當真是有什麽委屈,也不必害怕,該如何就如何。放心,沒有人能冤枉到妳頭上去。”
  陳佳連忙說是。
  張安世背著手,突而笑了笑:“那饒州府的人……此時在做什麽呢?”
  “啊……”陳佳壹楞,壹時有點尋不過味來。
  張安世卻擺擺手,沒有再說什麽。
  張安世之所以問起饒州府,似乎已經猜測到了他們的動作。
  實際上,饒州府知府陳富,以及同知王巖二人,也已開始忐忑了。
  只不過,饒州站的人,尋張安世來探問口風,而對他們而言,顯然……卻也需請人斡旋。
  他們能尋到的,似乎也只有文淵閣大學士,隨駕而來的大學士胡廣。
  胡廣是身心疲倦,下了車後,其實就已想要四處打探情況了。
  只可惜,饒州站上下的人,無人理會他,等安置了陛下,便壹窩蜂的跟著張安世身邊去了。
  他想要上前詢問,又覺不妥,畢竟這鐵路司的人員,本身對於文淵閣大學士,或者廟堂上的人有所戒備的。
  就在胡廣焦灼而又失落時,卻有人尋到了他的頭上。
  “胡公……”
  胡廣則是不露聲色,或者說,這個時候,他已不知該用什麽方式去應對了。
  知府陳佳道:“胡公貴人多忘事,下官……乃永樂七年進士,那時……胡公主考……”
  胡廣只點點頭道:“老夫略微有些印象。”
  陳佳神色微微壹松,隨即道:“下官運氣不好,不能留京,因而,外放先為縣令,如今忝為饒州知府。江西乃是文氣聚集之所在,能來此饒州赴任,下官倒也滿足。”
  胡廣道:“是嗎?”
  “胡公更是當朝名宿,江西上下,誰不曾傳揚胡公的大名。不過下官……聽說了壹些……壹些事……”
  胡廣挑眉道:“何事?”
  陳佳顯得踟躕,也不知應該不應該說,或者說,是否要進行進壹步的試探。
  讀書人打交道,就是如此,先要報出自己的名諱,而後看壹看,彼此之間是否有過師生、同年、故舊的關系,而後再進壹步試探對方的情況,最終再決定自己該說點什麽。
  可現在的陳佳,頗有壹些急了,想了想,還是道:“聽聞胡公在朝中,孤掌難鳴。”
  胡廣的眉眼頓時豎了起來,冷冷道:“這是什麽話?”
  陳佳遲疑了壹下道:“都是坊間流言,聽聞……胡公是不贊成新政的,只是……迫不得已。此番鐵路司進江西,胡公並未贊成,可……有人卻希望胡公能夠做出表率,甚至還要求胡公……的族人為吏,不知可有此事?”
  陳佳說著,露出壹臉遺憾之色。
  胡廣可是文淵閣大學士,這樣人的子弟,被安排為吏,簡直就是奇恥大辱,換做任何人,都是萬萬不可接受。
  陳佳小心翼翼地觀察著胡廣的臉色。
  卻見胡廣臉色蒼白如紙,宛若死人壹般。
  陳佳心下微微定定神,他似乎已料想,自己這番話,可能有了奇效,方才還帶著幾分忐忑的心,似乎也壹下子有了幾分底氣。
  於是他感慨道:“胡公這樣的大學士,尚且如此,那麽下官這樣的人,便真是該死,要死無葬身之地了。”
  胡廣皺眉盯著他,卻是板著臉道:“妳到底想要說什麽?”
  陳佳忙道:“胡公,鐵路司自打進了饒州,這饒州上下,生靈塗炭啊,只是這畢竟牽涉到了皇孫,咱們是胳膊拗不過大腿,即便有所不滿,卻也無可奈何,可這等事,忍壹時便罷,可壹年下來,實在教人忍無可忍,再忍下去,不知多少人家,要家破人亡。”
  頓了頓,他接著道:“正因如此……此番才有此糾紛,只是萬萬沒想到,卻因為這糾紛,竟鬧到了上達天聽的地步。”
  胡廣道:“忍無可忍?那麽妳們幹了什麽?”
  胡廣此時忍不住覺得眼前這人可笑至極,卻也沒有表露半分,只眼帶冷光,等著聽下文。
  陳佳此時倒是不吭聲了,似乎也在猶豫。
  倒是在他的身後,同知王巖,大概是真急了,忍不住上前壹步,卻是急匆匆地道:“也沒做什麽,是鐵路司的人,逼人太甚,他們勾結了刁民,勾引了許多的百姓去鐵路司落戶。”
  “可胡公您想想看,這地方上,無論是耕作還是水利,統統都需人力,沒了人,可教人怎麽活?於是起初便有人……”
  壹旁的陳佳忙拼命咳嗽。
  王巖這才住口。
  胡廣依舊冷著臉,道:“妳們若是不肯說出實情,難道還要等陛下和錦衣衛徹查出來?好吧,那妳們繼續捂著吧……”
  陳佳還等著胡廣松口呢,哪能就此放棄,於是連忙道:“胡公……下官人等,此時正需仰仗胡公。”
  胡廣只道:“那妳們想要瞞什麽?”
  “下官不敢隱瞞。”陳佳想了想道:“哎,實情就是,就是因為方才的矛盾,所以引發了爭鬥,壹些本地的良善士紳不忿,因而才發生了械鬥,這等事就是如此,戰端壹開,就沒這樣輕易收尾了。下官忝為知府,自要為本地的壹方百姓們做主,如若不然,豈不是屍位素餐?”
  “自然,下官也斷不敢,公然與皇孫殿下對抗的,確實在暗中給本地的良善百姓們施以援手,可其他的,卻不敢造次。只是……只是……”
  胡廣道:“只是什麽?”
  “只是本地的良善百姓,實在不忿,於是便設下了壹局。”
  “……”
  “故意請了這鐵路司的人,以調解的名義,至府城,而後……”
  胡廣接口道:“而後妳們動手了?”
  “不是下官動手,是……是下頭的良善百姓……”
  胡廣眼中的寒光更濃了幾分,咬牙切齒地道:“妳們為何這樣幹?”
  陳佳苦笑道:“若是不給壹個教訓,那麽……饒州府,就真沒人了啊。且不說這些本地的良善百姓,需要仰賴人力維生,這壹旦沒了人,百業也都蕭條,即便是下官,朝廷衡量官吏的,乃是錢糧和人口,可饒州府,今歲的人口下跌了這麽多,今年所能繳納的錢糧,也要比之往年去歲至少暴跌七八成,下官……能怎麽辦?這鐵路司的人,是要將下官,架在油鍋裏烹,下官……哎……”
  他搖頭,嘆著氣道:“下官今歲完不成戶部的錢糧,必要罷官,與其如此,倒不如為當地的百姓們,做壹些力所能及之事。”
  胡廣抿了壹下唇,道:“打傷了多少人?”
  陳佳忙道:“有七八個,放心,下官查過,幾乎都是鐵路司的文吏,上不得臺面的那種,但是下官沒有想到,他們如此的小題大做。”
  胡廣此時已怒得七竅生煙,卻又見這陳佳,壹臉懊惱的樣子,只是他的懊惱,卻非是因為打傷了人,而在於,這樣的些許小事,竟鬧到陛下親臨的地步。
  於是胡廣冷冷地看著他道:“妳莫非沒有想過,該如何收場嗎?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陳佳苦笑,眼帶祈求地看著胡廣道:“所以這個時候,才求到了胡公頭上。胡公,我等盡為聖學門人,下官摘了烏紗帽,倒是其次,可饒州上下的良善百姓們……請胡公施以援手吧。”
  胡廣卻是冷聲道:“陛下自有聖裁,事實俱在,老夫說不上什麽話。”
  陳佳與那王巖面面相覷,對視了壹眼。
  他們顯然會料到胡廣壹定是明哲保身的。
  因此,陳佳定定神,卻是不疾不徐地道:“其實……有壹個辦法,只是……這需胡公到時能為之美言,倘若胡公能襄助壹二,那麽胡公於饒州上下官吏百姓而言,則是再生父母,恩同再造了。”
  胡廣冷笑,卻也不反駁,只道:“什麽辦法?”
  陳佳想了想,似乎覺得眼下也只有寄托於胡廣的身上了。
  於是他慢悠悠地道:“那壹些文吏,出現在府城,雖說事先是被請去調解,可當時並沒有具文,沒有具文,就算是沒有真憑實據。所以下官,這邊做了幾件事,其壹:請人壹口咬定,他們至府城,絕非公務。”
  “其二,他們至府城之後……囂張跋扈,橫行不法,這才引起了公憤。”
  “其三,在爭執過程中,他們口出大逆不道之言,甚至……甚至揚言,皇孫就是他們的靠山,在這饒州府的地面,他們就是天子。”
  此言壹出,胡廣猛地打了個哆嗦。
  陳佳似乎沒看出胡廣臉上壹下子變幻的臉色,卻笑了笑道:“胡公。只要這三件事坐實,即便是皇孫殿下親來,也斷不會袒護他們,反而要清理門戶了。”
  胡廣默默地緩了口氣,才冷笑道:“妳們說如何,就如何嗎?”
  陳佳道:“這就是問題所在,所有的人證物證,下官俱都已經布置妥當了,也有不少本府的良善百姓,願意作證揭發,只是……只是……下官和本地良善百姓,畢竟人微言輕,等聖上要裁決的時候,若是身邊有人能為下官人等美言,那麽此事……才可徹底的坐實。”
  說著,陳佳可憐巴巴地看著胡廣,而後竟是流下了淚來,道:“胡公,請胡公能以饒州蒼生為念吧。此地,畢竟也算是胡公鄉土,皮之不存毛將焉附,今日是饒州,明日……如饒州壹般下場的,就是吉州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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