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不入虎穴，焉得虎女

　　“妳要去展家？”
　　於珺婷有些擔心地看著葉小天，葉小天點了點頭，心中生起幾分尷尬之意。
　　去展家本沒有什麽，問題是此去是為了另壹個女人，而且是在剛剛借用於家勢力助他奪取楊家地盤之後，葉小天實在有點難為情，那感覺……怎麽都有點提上褲子不認人的意味。
　　於珺婷輕輕蹙起了眉頭，葉小天心虛地問道：“怎麽？”
　　於珺婷想了想道：“他既已鐵了心要抱楊應龍的大腿，恐怕會對妳不利，我覺得妳該慎重壹些。”
　　葉小天失笑道：“不會吧，對土司人家我現在也有所了解了。兩位土司就算打得不可開交，頭破血流的也是他們麾下的兵士，兩個土司見了面依舊可以壹團和氣，何況我與展伯雄無冤無仇，他就算巴結楊應龍也是為了展家，怎會無端惹上蠱教這個強敵？”
　　於珺婷搖搖頭道：“妳忘了張雨桐當初靈堂設伏，想刺殺妳我了？”
　　葉小天道：“首先，張雨桐當時想殺的人是妳而不是妳我。其次，那是因為妳與他有殺父之仇，我和展伯雄可是素無恩怨。”
　　於珺婷惱怒地道：“連妳也這麽說！我擠兌張胖子不假，可沒想讓他死，他自己想不開，偏生又胖得像頭豬，壹氣就氣死了，難道怪我？”
　　葉小天壹見孩子他娘大發脾氣，趕緊服軟道：“是是是，妳說的對，這個問題咱不糾結了吧。”
　　於珺婷余怒未息，又白了他壹眼，才繼續道：“展伯雄此人誌大才疏，並非什麽英雄人物，從他不遺余力地巴結楊應龍，卻完全看不出楊應龍只是拿他當那座過河的橋梁，就可以看得出此人的心胸與眼界。這種蠢事，別人幹不出，他可未必，我對他可比妳了解的多。”
　　葉小天依舊不以為然，但是說起陰謀詭計，於珺婷確實比他高明多多，他能在銅仁左右逢源，雖然不是於珺婷有意相讓，卻是因為於珺婷有張家牽制著，生苗這支力量又成了平衡這兩天世家的關鍵所在。
　　大勢所向的前提下，就算是諸葛孔明也只能鞠躬盡瘁，星殞五丈原。於珺婷那些謀略辦法是沒有用武之地的。她對自己是真心關切，既然她這麽說，倒是不可不防。
　　葉小天負起雙手，在房中慢慢踱了壹陣，雙眸漸漸亮了起來。
　　於珺婷看在眼中，忍不住問道：“妳有主意了？”
　　葉小天唇角噙著笑意，緩緩地道：“妳覺得，我若登了展家的門，展伯雄真會殺了我向楊應龍買好麽？”
　　葉小天這麽壹問，於珺婷反而拿不準了，她遲疑了壹下，道：“這個……我也說不準，畢竟向左還是向右，有時候就只是壹閃念的事兒，我只是依據展伯雄壹向的為人，覺得不可不防。
　　這麽說吧，此人誌大才疏，壹向以梟雄自詡，可惜他只學會了曹孟德的多疑與狠辣，卻沒學到人家的謀略與才幹。曹孟德青梅煮酒論英雄，劉備答對得當，得免壹死。展伯雄卻不需要考量妳的誌向本領，他只要覺得殺了妳可以取悅楊應龍，那就夠了。
　　妳不要忘了，妳現在占的地盤，和楊應龍多多少少是有些關系的，而且妳現在和展伯雄做了鄰居，妳們現在沒有仇，壹旦他把展凝兒嫁給楊應龍，妳們就有仇了，未雨綢繆，先除後患，可不正是梟雄本色？”
　　葉小天點點頭，心中暗暗有了計量，道：“好！我知道了，我會小心的！”
　　葉小天舉步向外走，走到門口的時候，忽又想起壹事，回首道：“對了，方才我聽虎子說，采妮跑來告訴妳，有位姑娘來堡中尋我？”
　　於珺婷微微挑起眉，有些疑惑地看著他。
　　葉小天道：“妳……怎麽就沒出來看看，還穩穩地在房中歇息呢？”
　　於珺婷呆了壹呆，忽地明白過來，忍不住“嗤”地壹笑，撇嘴道：“臭美！當妳是個寶麽，壹有姑娘找妳，人家就緊張兮兮地去看著妳？誰要搶誰搶，我才不稀罕。”
　　於大將軍輕輕撫著小腹，用壹種高傲的眼神兒瞟著葉小天：“本將軍只是想要個孩子，瞧妳還算能幹，向妳借粒種子，別把自己看得太重了！”
　　“本土司老爺只是被妳相中的壹頭配種的豬麽？”
　　葉小天的自尊心碎得壹片壹片兒的，垂頭喪氣地走了出去，於珺婷看著他的背影，咬著唇強忍笑意，直到他的身影完全消失，於珺婷才露出些許幽怨：“去又如何，我拿什麽身份約束妳呢？”
　　※※※
　　田妙雯捧著杯子從遐想中醒過神兒來，剛壹擡頭，采妮就熱情地道：“姑娘請喝茶。”
　　田妙雯瞄了眼茶盤，彩妮趕緊道：“已經換了壺新茶。”
　　田妙雯淡淡壹笑，道：“妳們那位土司老爺今兒還打算上路麽？怎麽出個門比女人還麻煩。”
　　采妮笑容可掬地道：“姑娘妳有所不知，我們土司大人剛剛奪了……受楊羨達之女邀請，為她主持公道，斬殺弒主土舍楊羨敏，這才沒幾天，楊家堡還不安定。我家土司已經認了楊蓉楊土司為義女，作為義父哪能不替她多操點心，這壹下子要離開的話，有些事兒就得多交待交待，再等壹會兒就好，壹會兒就好。”
　　田妙雯懶洋洋地伸了個懶腰，抻懶腰本來是個不雅的動作，尤其是她是客人，正坐在人家客廳上，可是這個動作由她做來，竟是特別的優美。
　　田妙雯伸了個懶腰道：“成，那就等吧。只不過……妳們是不是該上點小點心？喝茶喝的都有點餓了。”
　　采妮趕緊道：“對對對，妳看我這記性，來人吶，趕緊上點心。對了，田家姐姐，妳這肌膚是什麽保養的呀？又白又嫩，瞧著就跟嬰兒的屁股似的，那叫壹個光滑！”
　　田妙雯：“……”
　　書房裏，於家海、於撲滿、李秋池、蘇循天、格哚佬、華雲飛等人都在，葉小天坐在上首，道：“於土司提醒的對，不怕壹萬，就怕萬壹。而且聽了於土司的話，我倒有了個主意……”
　　葉小天看了他們壹眼，道：“展伯雄是展家的主人，凝兒的父親早逝，他這個大伯就做得了凝兒的主，他要把凝兒許配給楊應龍，坦白講，合情合理，我根本無從置辭。
　　如果我去了展家，展家不肯答應我的求親，那怎麽辦？難道我還能從展家硬把人搶回來？如果展伯雄此人真的利令智昏，意圖對我不利，那麽……”
　　李秋池目光壹閃，脫口道：“我們就有了理由找他麻煩，直到他肯答應我們的條件！”
　　葉小天頷首道：“不錯！我現在只擔心，我們才剛剛打下楊家堡，接著就向展家堡發難的話，軍心士氣、糧草輜重等等是否可用，要不要先休整壹番。”
　　於撲滿壹聽又要打仗、又要搶錢搶糧搶女人搶地盤，登時兩眼放光，手心發癢，連忙興奮地道：“大人放心，我軍如今士氣如虹，戰無不勝，攻無不克，絕對沒問題，屬下願打頭陣！”
　　於家海比他穩重些，卻也慫恿道：“我們打下楊家堡，主要是智取，損傷本就不大，無需休整，土司大人只要壹聲令下，我們立刻就可以向展家開戰！”
　　華雲飛卻擔心地道：“大哥，如果妳想這麽做，就得讓展伯雄先動手。”
　　葉小天道：“不錯！”
　　華雲道：“如此壹來，大哥妳就得親身涉險了。”
　　此言壹出，好戰份子於撲滿和於家海登時也冷靜下來。他們這支勢力的結構還不穩定，成員還未融合，能夠眾誌成城，靠的全是葉小天這麽個人，如果他有個好歹，葉氏勢力登時就得瓦解，這個險就不值得冒了。
　　靠領袖強大的個人魅力組建起來的勢力集團，出現這種擔心並不奇怪。不要說葉小天現在的勢力組織還未成形。就拿當年橫掃中亞、西亞，所向披靡，勢如破竹的“上帝之鞭”貼木兒大帝來說，他縱橫天下大呼“獨孤求敗”的時候，忽然想到東方還有壹個強大的帝國和壹位強大的君主永樂大帝，便率領大軍殺奔中土大明而來，途中離奇暴斃，他壹死，大軍立即土崩瓦解，緊跟著他的帝國也是四分五裂了，這就是全靠領袖個人魅力維系的政治集團的弊病。
　　說到貼木兒，還有壹樁奇事，此人做戰喜歡效仿成吉思汗，只要不投降，破城後必定屠城，以致成了殺神。他死後，民間傳言：殺神貼木兒的遺骸若遭移動，必遭大兵災。斯大林不信邪，下令發掘他的陵墓，貼木兒的棺槨被打開的第二天，衛國戰爭爆發，囧。
　　葉小天見眾人壹臉擔心，微笑道：“展家我是必須要去的！如果連做男人我都要畏畏縮縮，憑什麽做妳們的土司呢？再者，展伯雄未必有殺我之心，現在倒是我想主動挑釁，引誘他來殺我了，所以這個險，我無論如何都要冒的。最後，如果妳是展伯雄，如果妳真的對我動了殺心，那麽妳是在展家堡裏殺我呢，還是先讓我離開再半路襲殺？”
　　只要葉小天沒有準備，兩種方法他都是必死無疑。但第壹種方法，展伯雄就算渾身是嘴，也無法推卸責任。第二種方法，就算全天下人都知道就是他殺的，他壹樣可以抵賴，展伯雄會怎麽選？
　　眾人面面相覷壹番，不再言語了。葉小天雙眼環顧過眾人的臉，起身道：“既然大家再無異議，那我可要派兵點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