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鳥瞰群雄的展凝兒

　　葉小天笑道：“無妨，無妨。不過就是搬個家而已，葉某本來也不想大操大辦的，就是親戚朋友們壹塊兒湊個熱鬧。嫂嫂能夠前來，葉某已然足感盛情。”
　　遙遙脆生生地道：“清清姐姐，請喝茶！”
　　潛清清端過茶盞，吹了吹浮沫，呷口茶，向遙遙頷首致意，又對葉小天輕笑道：“欣聞葉大人壹舉殲滅了盤踞貴州、為禍地方的壹條龍盜夥，拙夫可是欽佩的很吶。
　　聽說那夥悍盜縱橫驛路十余載，做下無數大案，可官府卻壹直拿他們沒辦法，葉大人手到擒來，壹條龍和他手下十三鷹全部授首，無壹逃脫，大人這份武勇，做典史真是屈才了，便是做壹方總兵大帥也是綽綽有余。”
　　遙遙聽她誇贊葉小天，心中滿是歡喜，笑盈盈地看了葉小天壹眼，可剛剛咧開的嘴巴又趕緊閉上。
　　她正在換牙期，雖說葉小天曾經對她說過，小時候長得醜醜的小孩子，長大了才會更漂亮，小時候粉妝玉琢非常完美的小丫頭，長大了就會變得相貌平庸，遙遙對此深信不疑，但她還是不想讓葉小天看到自己醜醜的樣子。
　　葉小天自然不會對潛清清說出當他攻打“壹條龍”山寨時，寨中十幾名匪首已然被“壹窩蜂”殺光的真相，他打個哈哈，敷衍地道：“也不算什麽，此戰全賴巡檢司官兵上下壹心，奮勇殺敵。
　　其實呢，那些匪盜也只能欺壓壹下良善百姓，並沒有什麽真本領的，往日裏官府剿匪無功，都是因為他們藏匿在深山老林裏，沒辦法找到他們的巢穴，而葉某僥幸摸清了他們的老巢而已。”
　　潛清清暗暗察顏觀色，見葉小天神情顏色並沒有什麽異樣，心中不由壹寬，暗想：“看來他對趙文遠勾結山賊的事果然壹無所知。”
　　潛清清以手掩口，輕輕笑道：“典史大人說得這般輕描淡寫，可讓往昔那些剿匪無功的官員們顏面無光了。能讓壹應盜魁全部授首，這等武勇可不是巡檢司那班兵丁做得出來的，莫非……典史大人竟是壹位技擊高手麽？”
　　遙遙很自豪地挺起小胸脯兒，插嘴道：“那是，我家小天哥哥可厲害呢，當初在貴陽花溪的時候，涼月谷少谷主果基格龍向我小天哥挑戰，小天哥只壹掌，就把他打得仰面摔倒了。”
　　潛清清本是對葉小天的壹句揶揄之語，聽了遙遙這句話，目光卻陡然射出壹道奇光，急忙追問道：“哎呀！葉典史當真是壹位深藏不露的世外高人？”
　　葉小天啼笑綿非，瞪了遙遙壹眼道：“小孩子不要胡說八道。”
　　轉而又對潛清清笑道：“哪有此事，當日在貴陽時，我與果基格龍在花溪只不過是壹場胡鬧罷了。咳！真要說起來，龍淩雲和十三鷹還是有些真本事的，他們聚在壹起負隅頑抗，想要殲滅他們確也吃力。
　　不過，幸好我養了壹只金剛巨猿啊，嫂嫂想必也見過那頭巨猿的，這巨猿行動如風，力大無窮，便是壹等壹的技擊高手也不是它的對手，葉某當日就是靠這頭巨猿，才把那些匪首壹網打盡的。”
　　葉小天這番話本是為了掩飾龍淩雲和十三鷹的真正死因，但潛清清當日曾去城頭看過龍淩雲和十三鷹的首級，那些人的致命傷多在頭顱上，全是兵刃所傷，怎麽可能是那巨猿大發淫威？
　　葉小天這番話不盡不實，不免令潛清清心中起了疑竇，況且她深知遙遙與葉小天的關系，如果說葉小天真的有身出神入化的本領，定然不會瞞著遙遙。
　　莫非遙遙方才那句無心之語竟然是真話，這葉小天是個深藏不露的武林高手？
　　潛清清想到這裏，心中不免暗暗警惕起來，有些不自然地挪了下身子，生怕被葉小天這個武術的大行家看出她並非壹個弱不禁風的小女子，而是壹個精擅技擊之術的江湖人。
　　葉小天哪知道在潛清清心中已經把他定義為壹個身懷絕技的高手高手高高手了，猶自打著哈哈掩飾：“要說真正的技擊高手，葉某倒是見過壹個，而且還是壹個女人呢。”
　　潛清清驚訝地道：“能被葉典史認為是高手，想必是真正的高手了。妾身雖然不諳武技，從小卻最喜歡聽些神怪故事，看些遊俠筆記，對這等高人壹向敬仰，卻不知葉大人所說的這位女中豪傑又是誰呢？”
　　葉小天道：“此人麽，便是貴州三虎之中那位赫赫有名的霸天虎了。這位姑娘，那壹身武功可是當真了得啊，可惜啦，當今天下，女子不以武勇為美，若是她生在先秦時代，太史公筆下必定為她註上濃重壹筆。”
　　葉小天咳嗽壹聲，朗聲道：“展凝兒，夜郎人也，身高九尺，鳥瞰群雄！擅琴樂，常舞幹戚自娛。秦王聞其勇，納為寵姬。六國攻秦，王大恐，姬披襖仗弓，馭駑上陣，遠射近攻，斬將奪旗而歸，食糜壹鼎，牛兩只，半飽而止！”
　　葉小天說完，捧腹大笑起來，華雲飛想起展凝兒的勇武模樣，也不禁為之失笑。毛問智坐在側廂，用力咳嗽了壹聲，伸手腳去輕輕踢了踢葉小天，葉小天扭頭笑道：“怎麽，妳不覺得好笑麽？”
　　毛問智又用力咳嗽壹聲，沖著他擠眉弄眼的，葉小天奇道：“妳什麽毛病，迷了眼睛麽？”這時葉小天身後壹個聲音突然響起：“食糜壹鼎，牛兩只，才半飽，嗯？”
　　葉小天壹聽這聲音，渾身的汗毛“唰”地壹下豎了起來，他強忍著驚跳起來的沖動，慢慢轉過身，勉強擠出壹個比哭還難看的笑臉，結結巴巴地道：“凝……凝兒姑娘，妳怎麽來了？”
　　展凝兒按劍看著葉小天，英氣逼人，煞氣逼人：“哼！妳這裏是龍潭虎穴麽，我怎麽就不能來？”
　　葉小娘子站在展凝兒身後，怯怯地道：“奴家本想先來通報的，可這位姑娘她……”
　　展凝兒向她壹擺手，道：“不必解釋，我想來就來，諒他也不敢尋妳的晦氣。”
　　葉小天幹笑著起身，道：“這是哪裏話，妳來了，我歡迎還來不及呢，哈哈哈……呃！我正好喬遷新居，要擺酒慶祝壹番，凝兒姑娘妳來得正好，快請入座，壹會兒為妳接風洗塵。”
　　潛清清盈盈起身，微笑道：“這位就是展姑娘呀？奴家這廂有禮了。”
　　展凝兒瞟了她壹眼，見她眉眼清麗，口稱奴家，卻偏偏穿了壹身男兒衣裝，不倫不類，心中便已不喜，又見她頎長高挑，比自己還要高上兩分，敵意更濃了些。
　　她也不理潛清清向她施禮，只是冷冷地橫了葉小天壹眼，揶揄道：“人家為了妳自困小島，茶飯不思，還千方百計想辦法送消息給妳，卻不想妳是如此的逍遙快活，艷福無邊，這可真是癡心女子負心漢吶！”
　　葉小天壹怔，忽然驚喜地道：“妳說誰？可是瑩瑩，凝兒姑娘，妳有瑩瑩的消息給我？”
　　展凝兒見他驚喜莫名，心裏忽然有點兒不舒服，下巴微微壹翹，傲嬌地道：“本來是有的，瑩瑩擔心她的男人為了她茶飯不思、寢臥不寧嘛，可如今壹看妳是這般逍遙快活，還有什麽好說的。”
　　葉小天涎著臉湊上前去，道：“喬遷之喜麽，難道我還能哭喪著臉？這位姑娘……啊！這位夫人是我的好友本縣趙驛丞的夫人，因趙驛丞公務繁忙，代他前來道喜的。
　　凝兒姑娘，其實我壹直很思念瑩瑩的，自從離開貴陽開始，我就茶不思、飯不想，公務忙起來的時候還好，壹閑下來，我就愁腸不結。妳看看，我是不是瘦了許多。”
　　展凝兒瞟了葉小天壹眼，葉小天前些天在山裏摸爬滾打地解決抗旱問題，之後又是起宅子，又是勘案捉賊的，何止是瘦了，還有點黑了呢。
　　展凝兒只道他是思念瑩瑩所致，心裏又是壹酸，卻也不忍再瞞著，便道：“瑩瑩說……”
　　展凝兒說到這裏，忽地戛然而止。
　　葉小天會意，忙對潛清清道：“趙家嫂子，小弟失陪壹下，恕罪，恕罪！老毛，遙遙，妳們陪趙家嫂子先坐著，凝兒姑娘，請！”
　　展凝兒“哼”了壹聲，當先離開大廳，葉小天連忙踮著腳尖，屁顛屁顛地跟在後邊，那副諂媚樣兒，像極了侍奉貴妃娘娘的壹個太監。
　　潛清清款款坐回椅上，望著葉小天陪著展凝兒離開，慢慢端起茶盞，唇邊漾起壹絲神秘的笑意：“看起來，葉小天和紅楓湖夏家並不像外界所以為的那樣啊。而且，展家這位大小姐對他貌似也別有情愫呢，這事兒越來越有趣了……”
　　“凝兒姑娘，瑩瑩究竟有什麽話要對我說？”
　　葉小天跟著展凝兒離開客廳，沿著長廊轉到壁角，馬上迫不及待地道。
　　展凝兒站住腳步，回過身來，對葉小天道：“瑩瑩是被她的家裏人逛回去的，壹回去便不再許她離開了。”
　　葉小天握拳道：“果然不出我所料，我就知道，葉老爹是故意誑騙她回去。”
　　展凝兒深深地望了葉小天壹眼，道：“夏家要為瑩瑩另擇良配，瑩瑩那脾氣妳也知道，她不肯，夏家上下拿她實也沒有更好的辦法。不過，卻依舊不允許她和妳來往，後來夏家老祖宗總算松了口……”
　　葉小天雙眼壹亮，雖然今日來的既然是展凝兒而非夏瑩瑩，這件事就不會那麽簡單，還是滿懷希冀地道：“她如何松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