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兩般情腸

　　“哦？妳還認識蒯鵬蒯兄？”
　　葉小天聽白泓說到蒯鵬，不禁有些意外。
　　雖然他和湯顯祖打交道更多壹些，但是在湯顯祖和他的那些戲迷朋友中，葉小天最喜歡的就是蒯鵬，蒯鵬性情直爽，或許為人處世有些魯莽，但是比起湯顯祖的文人氣和張泓愃公子哥兒的作派，葉小天還是更喜歡他。
　　“當然認識！”
　　白泓笑瞇瞇的，心中暗想，妳是不知，我從楊驛丞那兒回去之後，刻意制造了多少個機會，才如願以償地和蒯百戶交上朋友啊！也虧得這位錦衣百戶為人四海、好交朋友，如果是張公子那等人物，我是壓根不用指望了。
　　白泓咳嗽壹聲，道：“對了，聽說我要來葫縣上任，蒯老弟還特別囑咐我向妳問好，同時有件事要跟妳交代壹下，希望妳能給個回信兒。我剛到葫縣，正要寫封家書報平安，可以替妳把話捎回去。”
　　“哦？”葉小天神色壹凝，道：“蒯兄有什麽事要交代？”
　　白泓道：“是這樣，葉大人曾經拜托蒯百戶替妳照料壹位女子，是麽？”
　　葉小天心頭壹緊，沈聲道：“是！她出了什麽事？”
　　白泓擺手道：“沒有出事，只是……這個……”
　　葉小天松了口氣，道：“沒有出事就好。白大人，有什麽話，妳直說好了。”
　　白泓道：“是這樣，蒯老弟說，妳拜托他照料的那位薛姑娘，前些時日，有個自稱是薛姑娘未婚夫的無賴前去鬧事，被蒯老弟教訓壹頓，給弄走了，以後是不會再去尋薛姑娘麻煩的。”
　　葉小天點點頭，這事兒他已經聽哚妮說過了。白泓又道：“不過，近來又發生了壹件事，蒯老弟卻有些不知該如何處理了，所以讓我順道兒問壹問妳。”
　　葉小天眉頭壹皺，道：“究系何事？”
　　白泓壓低聲音道：“是這樣，當初大人妳只說這位姑娘與妳有故，請蒯老弟幫忙照料，卻也沒說究竟是什麽關系。如今那位薛姑娘在成賢街上開店，與國子監朝夕相對，國子監裏有位監生喜歡了她，時常到她店中獻殷勤，蒯老弟不知該如何處理了，所以……”
　　葉小天蹙眉問道：“那監生騷擾薛姑娘？”
　　白泓苦笑道：“如果是騷擾就好了，蒯老弟早就壹頓拳腳把他打將出去。奈何他是真心傾慕薛姑娘，壹直以禮相待，看薛姑娘的心意，對他似乎也……。”
　　葉小天輕輕“啊”了壹聲，心中恍然，蒯鵬不清楚他和水舞的關系，如今眼見有人追求水舞，而水舞也有些意動，所以不知該如何處理了。
　　葉小天初聽有人追求水舞，而水舞也對那人產生了情意，心中很不舒服。可是仔細壹想，卻又坦然了。離京數年，小天壹直在成長。從放棄到放棄，同樣的表現，卻有不壹樣的理由。
　　有時他也在想，當初那般執拗的執著，究竟應不應該？如果適時退讓壹下，不逼得那麽緊，是不是能夠避免後來發生的悲劇？如果在證明自己擁有更大的能力之後，比如現在的身份，再去追求是否更容易些？
　　有愛就夠了，那是年輕懵懂活在夢中的年輕人的想法，那些已經經歷太多的父母長輩不會這麽想，他們最看重的肯定也不會是這個。貧賤夫妻百事哀，真的有愛就能幸福壹生？
　　當激情過去，柴米油鹽，子女後人，那些諸多的繁瑣事才是生活的主題，有情飲水飽？灌個水飽解決不了饑餓。長輩們的著眼處，不可能是年輕人心中那神聖的唯壹。
　　曾經的曾經，終究全都成了過去。曾經，她軟弱了，他放棄了，今時今日，他已擁有值得珍愛的女孩，還要奢求什麽呢？難道因為對她的恩情，就有資格要求她孤老終生？
　　葉小天出神半晌，輕輕吐出壹口濁氣，微笑地看著白泓，說道：“白兄，請妳轉告蒯兄，就說……由她去吧！”
　　這句話說出來，葉小天心中忽地輕松了許多。當愛的感覺淡去，也許並非沒有了感情，只是因為感覺的不同，所以那感情也就有了不同。如今的他只覺得，她若安好，便了了壹樁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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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後宅庭院裏，華雲飛正在對他的獵弓做護理調試，他拉開弓弦，閉著壹只眼睛，瞄著前方壹棵大樹，松開手指，再慢慢拉開弓弦，檢查那弓的狀態是否達到最佳狀態。
　　但妳若仔細看就會發現，他睜著的那只眼並沒有看向前方的樹，而是悄然盯著側前方那個女子，那女子正向幾個丫環吩咐著年節需要置辦的東西，以及如何部置家宅方才顯得喜慶。
　　她穿著壹身淺青色的襦裙，外邊罩了壹件藍紫格子的比甲，襯得腰身裊娜，身姿修長。烏黑的秀發梳得絲絲服貼，發髻上插了壹枝雖然廉價，式樣卻很美的簪子。
　　初冬的陽光映在她細膩的肌膚上，精巧柔美的五官發著潤澤的光，她那微昂間露出的纖細脖頸，像天鵝般優雅。有時她會做幾個動作，胸前的隆起便逾發突出，即使隔著合體的衣裳，華雲飛也能感覺到那兩團肉峰所蘊藏的力量。
　　他不自覺地閉上了那只本該睜著的眼睛，然後，曾經有那麽壹刻，曾經讓他的靈魂飽受沖擊的感覺又來了，那雙柔軟的手臂，那嬌彈彈、圓聳聳地抵在他胸前的雙峰，當他失措地放下雙手時，不經意間滑過的那處渾圓豐挺……
　　壹個成熟嫵媚的少婦，對壹個少男的殺傷力是無窮大的，華雲飛根本無法抗拒。當他從未打開心防時，那只是壹個和藹可親的姐姐，當他意識到那是壹個誘人的女子，他就不可自拔了。
　　幻想了好久，也回味了好久，華雲飛不敢再想下去，再想下去他會有壹種遏制不住的沖動，他驀地張開眼睛，就見面前赫然出現壹張大臉，亂糟糟的胡子，銅鈴似的大眼，壹張大嘴岔子，還有壹只碩大有肉的鼻子……
　　華雲飛嚇了壹跳，“嗡”地壹聲松了弓弦，好在他並沒有搭箭。華雲飛有些心虛地惱怒道：“老毛，妳幹什麽，嚇了我壹跳。”
　　毛問智歪著腦袋，好奇地問道：“兄弟，射箭得兩只眼睛都閉上麽？”
　　華雲飛心頭壹跳，強自鎮定地道：“這個……箭法練到壹定的程度，是需要這樣體會箭之真諦的，咳咳，這時候練的不是箭術，而是箭意。壹旦領略了箭意，境界就不同了，驚弓之鳥妳聽說過吧，其實就是箭意傷鳥……”
　　毛問智嘿嘿地笑了起來：“得了，純屬扯淡！俺說兄弟，妳別唬弄俺了，俺又不傻，嘿嘿！嘿！”
　　華雲飛被他笑的壹陣心虛，問道：“妳笑什麽？”
　　毛問智搭住華雲飛的肩膀，把他拉到壹旁，在石凳上坐下，說道：“老弟，妳喜歡四娘，是吧？”
　　華雲飛的臉騰地壹下就紅了，他慌張地跳起來，失措地道：“妳……妳可別胡話，這要傳出去讓四娘聽見還得了？”
　　“噯噯噯，坐下，妳坐下，往哪兒傳吶，妳這犯傻的毛病已經越來越嚴重了，再這麽繼續下去，不用俺傳，誰都能看明白了。”
　　毛問智把華雲飛拉著坐下，對他道：“俺跟妳說，妳光這麽傻乎乎地偷看，看壹輩子也沒用。現在誰不知道葉府有個精明能幹、知書達禮、生得還俊俏的女管家？妳再不下手，她就被別人娶走了。”
　　華雲飛壹聽這話，也顧不得害羞了，結結巴巴地道：“我……我壹見她就心慌，連路都不會走了，更不用說說話了，我……我怎麽下手？”
　　毛問智洋洋自得地道：“這就要請教俺啦。老弟啊，以老哥哥俺這麽多年浪跡花叢的經驗……”
　　華雲飛不敢置信地道：“就妳？妳還混跡花叢？”
　　毛問智咳了兩聲，道：“嗯……是當年，這幾年俺不是壹直在蹲大獄麽……妳別打岔，聽俺說，以老哥哥俺當年混跡花叢的無數經驗，對付這種女銀……人吶，只能用壹個法子！”
　　毛問智並掌如刀，向下狠狠壹切，唾沫橫飛地道：“像這種受過桑的女銀吧，她輕易不會再相信男銀了！尤其是妳比她還小，嘴上無毛，辦事不牢啊，人家四娘就更不會相信妳了，所以妳對她就不能用壹般銀的法子，妳得七吃哢嚓……那啥，生米煮熟飯……”
　　華雲飛像只受驚的兔子，失聲道：“什麽，妳讓我強暴女人？這如何使得？”
　　毛問智氣壞了：“俺啥時教妳不學好了？妳要是跟人家四娘說，妳想跟她成親，她能答應麽？妳比她小不說，妳還是個小夥，她能放心麽？所以呀，妳就說妳喜歡她，壓根別提成親的事兒，這樣就不會把她嚇跑了？”
　　華雲飛撓著後腦勺，納罕地道：“怎麽會這樣，不想娶她，反而不會嚇跑了她，我要是說娶她，她反而會躲著我，這是什麽道理。”
　　毛問智道：“沒有道理！講得通道理，那還叫女銀嗎？”
　　華雲飛訥訥地道：“那……然後呢？”
　　毛問智道：“然後啊，妳趁著沒銀的時候就得跟她動手動腳，摟壹摟抱壹抱啦，她壹開始肯定不同意，妳就磨，烈女怕蠶，蠶著蠶著她就軟了，那時妳就得寸近尺，開始親親摸摸，再然後……那啥，是吧？等她人都是妳的了，妳再說娶她，她肯定感動的眼淚嘩嘩的。”
　　華雲飛聽的壹臉茫然：“這……這樣也能行？”
　　毛問智挺起胸脯道：“絕對能行！想當年牢頭兒他媳婦……不是，我是說葉小娘子，就是被俺這麽得手地。”
　　“抱她，說我喜歡她……”華雲飛這急病亂投醫的可憐孩子喃喃自語，有點魔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