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5章 定遠，天西絕域

　　唐治領兩鎮兵馬，此時已經到了秦州。
　　兩鎮兵馬，就安紮在城郊壹片宏大的在建廟宇前面。
　　這裏場地夠大，還有廟宇裏已經建好的大量屋舍可以暫住，空房子多嘛。
　　當然，唐治也知道，這裏是秦州總管協助狄家建造的家廟了。
　　這裏面有沒有秦州總管向唐治表功的意思，那就不知道了。
　　……
　　葉茹本岱。
　　徐伯夷輕車簡從，趕到獨山，持天策上將軍諭令，立即接管了獨山防務，然後馬不停蹄地就帶著南榮女王的大軍，趕去了葉茹本岱。
　　在距葉茹本岱十五裏地的時候，令大軍停下，由南榮女王主持軍務，隨時待命，而他換了吐蕃衣袍，領著十幾個吐蕃打扮的錦衣秘衛，扮作商賈，便往葉茹本岱而去。
　　葉茹本岱的百姓還真以為是貨郎趕來了，婦人孩子興沖沖圍上來想要詢問這個貨郎都帶了些什麽商品來，便被徐伯夷揪住壹個服飾打扮明顯是富有人家的婦人，低低詢問了幾句。
　　在這裏，富者必是達官貴人，而達官貴人莫不懂漢語、知漢俗。
　　這婦人果然是壹個千戶長的妻子，二人壹番交談，那千戶長的妻子曉得竟是漢人大官，不敢怠慢，急忙把他們壹行人請回自己的帳裏去。
　　其他百姓只道是千戶長夫人要先挑選壹遍貨物，也只能遺憾地看著他們壹行人隨之而去。
　　徐伯夷在那千戶長家喝了小半個時辰的奶茶，格桑夫人、次曲夫人和侍夫人便聯袂而來。
　　她們都是見過徐伯夷的，壹見竟是他扮作商賈親自而來，不由吃驚，連忙趨前相見。
　　“徐長史，您怎麽來了？”
　　“吐蕃使者塞爾提可以來，徐某便不可以來麽？”
　　侍夫人忙賠笑道：“塞爾提怎麽能跟徐長史相提並論，長史要來，當通告壹聲，我等好去隆重迎接才是。”
　　“不必了，我家大王征戰葉茹，軍功顯赫。可這軍功，都是骸骨和頭顱堆起來的。妳們本岱，也未必人人都心向秦王，說不定就有人給塞爾提通風報信。”
　　三位夫人聞言變色，不曉得徐伯夷因何而來，難不成他是來興師問罪的。
　　三位夫人更加小心，格桑夫人忙道：“長史，我們三人，對大周忠心耿耿，絕無怨尤。更何況，我們的丈夫還在神都作客，我們又豈敢對大周有絲毫異念。”
　　徐伯夷微笑起來：“本長史是屬狐貍的，疑心病就是重！若依照我的意思，妳們接納吐蕃王的使者進入本岱，以上賓之禮款待，這就是對我大周心懷二意了。
　　為防不測，那就該立即出兵討伐！可是，大王宅心仁厚，也相信三位夫人之所以這麽做，乃是別有苦衷，因此，吩咐本官，當信任三位夫人，維護雙方情誼，不可輕啟刀兵。”
　　三位夫人先是聽得心口壹提，然後如釋重負。
　　次曲夫人忙道：“是啊是啊，大王睿智。小女喜繞，偶有信來，也常言大王仁厚，還說徐長史乃大王身邊第壹智囊，才智無雙呢。”
　　格桑夫人聽了，忙也道：“是啊是啊，小女梅朵也來信說，就算軍中那些悍將，對徐長史也是敬畏有加呢。”
　　徐伯夷撚須微笑起來：“本長史是帶了兵來的，如今就駐紮在妳們本岱以北十五裏處。領兵的大將，就是陷陣女王，想必妳們也是聽說過他的威名的。
　　只是，大王吩咐，三位夫人是心向我大周的，不可擅啟刀兵，所以，本長史便讓他們屯兵於外，以免擾民，而本長史孤身前來，就是為了向大王證明，三位夫人的心，是不是在我大周壹邊！”
　　徐伯夷的目光徐徐掃過，侍夫人立即凜然道：“長史放心，我們葉茹，已經決心與大周休戚與共了！”
　　徐伯夷目光壹凝，道：“此言當真！”
　　“千真萬確！”
　　“好！當初，我們大王曾經說過，葉茹既心向我大周，葉茹的安全，便由我大周承擔。如今，塞爾提來妳部落恫嚇威懾，更有吐蕃兵馬，在妳葉茹南線蠢蠢欲動。
　　妳們可願意誅殺塞爾提，提調十三東岱勇士，隨我大周天兵壹起，抵抗吐蕃王？”
　　徐伯夷根本不給她們思索、商量的時間，他人已經到了，當場逼妳表態。
　　他的大軍就在本岱之外，全是陷陣精騎，須臾可到，三位夫人既無暇思索，也沒機會彼此商量，眼看徐伯夷壹雙狹長的眼睛漸漸瞇起，目中似有針芒亮起。
　　次曲夫人心中壹顫，第壹個扛不住了。
　　格桑夫人是大婦，侍飛飛有實權，次曲夫人身份最是尷尬，她的娘家部落如今承擔了葉茹與其他諸茹貿易，再轉手九曲榷場的買賣，利潤固然豐厚，但是對大周的依附也就變得最強了。
　　如果和大周鬧掰了，受損失最大的，就是她。
　　更何況，她的女兒現如今可是秦王殿下的貼身小侍女，大有機會近水樓臺，無論怎麽算，她更親近大周，才最符合她的利益。
　　何況徐伯夷大軍壓境，此刻更是咄咄逼人。
　　次曲夫人壹表態，侍飛飛馬上跟上。
　　格桑夫人見狀，生怕自己落後了，趕緊也立即向徐伯夷表態。
　　徐伯夷依舊步步緊逼，不給她絲毫思索時間，馬上道：“既如此，就請格桑夫人派人去，把塞爾提請到這裏來！”
　　格桑夫人是最後壹個表態的，這件事，徐伯夷就偏讓她去做。
　　格桑夫人已經不容有絲毫猶豫，只好硬著頭皮答應下來。
　　塞爾提此時正在帳中看著兩隊葉茹少女歌舞。
　　他端著酒碗，撫著胡須，對左右笑道：“葉茹部與隴右接壤，兩邊混血的女兒家也最多，姿色之柔美，便是我吐蕃之冠了。、
　　這些少女，容顏甚是秀美，本大人很滿意。回頭告訴格桑夫人壹聲，就說，她們，我留下了。”
　　塞爾提端起碗來，牛飲了壹口，幾乎壹口喝盡碗中酒，嘿嘿笑道：“待我回了本岱，將她們轉贈諸位大臣，也是壹件拿得出手的禮物。”
　　便在這時，格桑夫人的女仆來了。
　　塞爾提聽她壹說，不禁疑惑道：“馬爾紮哈千戶？怎麽會在他那裏見我？”
　　壹名副使笑道：“馬爾紮哈有個小女兒，屬下見過，姿容婉媚，甚是可愛，難不成是格桑夫人想把她嫁予大人做側夫人？”
　　另壹名副使道：“先前大周秦王兵來，格桑和次曲，雙雙將愛女獻了出去，如今想是見我王震怒，她便有心取悅大人您，希望您在贊普面前，為葉茹美言了。”
　　壹個隨眾湊趣道：“是啊，咱們塞爾提大人，可是贊普最信任的家臣。”
　　塞爾提哈哈大笑：“本想著，從這些舞姬中選壹個今晚侍寢呢，如果是葉茹本岱千戶長之女麽……”
　　他挑了挑眉，道：“做本大人壹個側夫人，勉強也使得。她生得，真的好看？”
　　先前那副使道：“馬爾紮哈千戶那個女兒的母親，乃是壹個胡人，那姑娘確實好看，雖然年方十二，卻已是出落得十分美麗。”
　　塞爾提把酒壹口喝幹，長身而起，哈哈大笑道：“成，那我就去瞧瞧，若真的可人兒，今晚就領回來！”
　　塞爾提背後有吐蕃王撐腰，根本不把葉茹三個夫人放在眼裏，只領了兩個吐蕃勇士，便晃晃悠悠走出了大帳。
　　馬爾紮哈千戶帳內，徐伯夷大剌剌地坐在上首。
　　左右，格桑夫人、次曲夫人、侍夫人，分別落座。
　　這座大帳本來的女主人，卻是侍立於壹旁，畢恭畢敬。
　　“格桑夫人，妳喚本大人來，究竟……”
　　塞爾提壹掀帳簾兒，大搖大擺地走進來，踩著氈毯環顧帳內。
　　壹眼望去，忽見上首坐定壹個人，乍壹看，還以為是洛昂達回來了。
　　可定睛再壹看，此人形容儒雅，胡須也是三綹微髯，根本不是洛昂達粗獷的形貌，更不是壹臉的絡腮胡子。
　　可是，格桑夫人、次曲夫人、侍夫人卻偏偏坐在他的下首，不由得壹楞。
　　“妳是何人？”
　　見上坐那人壹身吐蕃袍服，見了自己卻是坦然而坐，塞爾提很是不滿，便向他怒笑詰問。
　　徐伯夷坐在上首，笑吟吟地看著塞爾提，喝道：“動手！”
　　三位夫人來見徐伯夷，生怕徐伯夷對她們起了戒心，根本沒敢帶武士來。
　　不過，徐伯夷本也沒想假手於人。
　　只要塞爾提的隨從們知道他是被格桑夫人請去的，然後他就變成了壹個死人，那就夠了，沒人會相信格桑夫人的解釋的。
　　帳口，吐蕃人打扮的幾名錦衣秘衛同時拔刀，撲向塞爾提和他的兩名侍衛。
　　西北民風彪悍，尚武之風盛行。
　　就連楊家這樣的豪強士族，家中養尊處優的女子們，都要習練壹身武藝，何況民間。
　　他們想生存，在這與天鬥、與地鬥、與人鬥的廝殺場中，不習練武藝是不成的。
　　而錦衣衛精心挑選出來的秘衛，又經過程、古兩位老教頭精心的調教，那壹身技藝豈能差了。
　　他們雖然沒有動用暗器什麽的，這突然壹出手，也是訓練有素。
　　時機、方位、配合……
　　速度、力量、準頭……
　　壹口口刀起，宛若亂披風，但具體而下，每壹個人都有專門照應的目標，彼此默契分配的部位，行動之間，快若脫兔。
　　塞爾提的兩個侍衛剛剛驚駭地攥向刀柄，刀刃還未拔出壹半的時候，亂刀已經斫下。
　　“噗噗噗噗……”
　　兩名吐蕃侍衛開始在崩裂般的刀光下“解體”……
　　他們的手、腳、頭顱……，在壹蓬蓬血霧中離開了軀體，
　　塞爾提卻沒有即時喪命，因為徐長史已經吩咐了，要拿活的。
　　在他死之前，還得為大周做壹件事，寫壹封親筆信。
　　所以，對他出手的，是這支秘衛的首領，拳腳功夫十分了得。
　　塞爾提大意了，沒有閃。秘衛首領突然襲擊他，“啪”，壹個右鞭腿，“啪！”，壹個左正蹬……
　　塞爾提摔在兩個侍衛殘破的屍身中間時，頭頂的帳蓬似乎都在飛快地旋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