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啟預報

風月

靈異推理

公元2020年
珠穆朗瑪
遠方傳來了撕裂的轟鳴。
巨大的冰層自漆黑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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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壹千四百三十三章 美學與我

天啟預報 by 風月

2023-3-16 22:13

  朱紅、鈦白、紫羅蘭、群青、玫瑰、淺綠……
  瞬間,仿佛萬花筒被打破,絢爛的色彩流溢而出,仿佛瀑布壹般,將槐詩吞沒。當那洪流所過之後,壹切就變得不同。
  大地漆黑,墻壁蒼白,頂穹高遠不見極限。
  空氣中飄散著各色油料和色彩的刺鼻味道,可當那無數味道交織在壹處的時候,卻隱隱有壹種變幻不定的芬芳。
  而大地之上,便是壹座座高聳的畫架。
  覆蓋著濕布。
  地上殘存著各種色彩和作業之後的殘余。
  這是壹件……
  “工作室?”槐詩挑起眉頭。
  “啊,對,我的工作間。”
  高腳椅之上,吉賽爾穿著壹件染滿了各種殘留色彩的麻布工作服,看向了槐詩:“末日畫師的把戲而已……感覺如何?”
  “很不錯,隨時隨地能夠進入工作環境,妳壹定很喜歡繪畫。”
  槐詩贊賞的回答。
  “遺憾的是,藝術並不單獨鐘愛於我,甚至有時候,太過於吝嗇。所以,我也說不清究竟是喜愛還是厭惡。
  只能說,對半吧。”
  吉賽爾無奈壹嘆:“都說藝術總是相通的,但說實話說,我對音樂完全喜歡不起來。確切的說,我很討厭音樂。”
  “我喜歡安靜,我需要安靜,安靜才能讓我放松,槐詩先生。”吉賽爾說:“哪怕是再悅耳的旋律,在我工作的時候,都只能感覺嘈雜,讓人煩躁。”
  “可以理解。”槐詩無所謂的攤手:“人各有所好,這種事情不能強求。”
  “是啊,這麽簡單的道理,但偏偏弗朗西斯科理解不了。”
  吉賽爾無可奈何的輕嘆:“那個家夥總是喜歡在人幹活兒的時候過來煩人。
  不是打電話借錢,就是跑過來躲債主借宿,要麽就是失戀了叫人喝酒,再要麽就是沒事兒找事兒。
  如果不理他的話,他就會開始在旁邊唱歌,跳舞,彈他那壹臺破手風琴!
  去他媽的手風琴!”
  “妳沒揍他麽?”槐詩好奇。
  “揍了,但沒用。”
  吉賽爾聳肩,“所以,我只能……另想辦法。”
  說著,她提起了身旁的板刷,飽蘸油彩,自空中隨意的揮灑,勾勒出了某種輪廓隱隱的雛形。
  那是壹具……畫框?!
  “工作時間到了,槐詩先生。”
  她說:“現在,請讓世界,安靜起來吧!”
  那壹瞬間,世界寂然無聲。
  摩擦、碰撞、鳴動,震顫……壹切消失無蹤,乃至心跳聲,血流聲,呼吸聲,壹切盡數消失不見。
  極意仿佛在瞬間消失無蹤。
  槐詩感覺自己被拋入了真空之中。
  可就在那壹瞬間,他身後,壹具未完成的油畫框架中,濕布被悄然無聲的掀開了壹角,隱隱浮現出下方怪物的詭異模樣。
  壹只詭異的手爪從其中點射而出,壹節節手臂骨骼蜿蜒展開,刺向了槐詩的背後。
  槐詩,茫然不覺。
  直到手爪觸碰到了他衣服的瞬間,那近在咫尺的攻擊才終於浮現在了他的感知之中。
  不假思索的跨步,向前疾馳。
  自半空中,槐詩轉身,手中的憤怒之斧的光焰浮現,斬!
  崩!
  槐詩倒飛而出,嘔血,落在了地上。
  腹部被扯出了壹道裂口,鮮血噴湧。
  僵硬在了原地。
  動彈不得。
  他想要瞪大眼睛,可是卻連最基本的動作都做不到。
  什麽鬼?
  很快,那漫長到足足有壹秒鐘的僵直消失無蹤,手爪無聲蒸發,消失不見,只有微微撩動的濕布證明著剛剛所發生的壹切。
  “我說過了吧,我討厭嘈雜。”
  吉賽爾撐著下巴,端詳著他的模樣:“這並不是針對妳所刻意研究出的什麽殺招,實際上,我也未曾預料過,有壹天會用這壹招來對付妳。
  要怪,就怪弗朗西斯科那個家夥太煩人了吧。”
  嘈雜?
  槐詩從地上起身,感受到那隱隱的桎梏,心思電轉,回憶著剛剛所發生的壹切,最後不由得,微微壹震。
  “看來妳想明白了?”
  吉賽爾微笑:“我廢了好大的功夫,才做好的工作室——靜止嘈雜,保持安靜,當然,也禁止演奏。”
  她說:“包括妳的演奏法。”
  草!
  槐詩眼前壹黑。
  這似曾相識的坑爹感,令他忍不住想要氣冷抖。
  怎麽壹個兩個的都針對我的演奏法!?
  怪不得弗朗西斯科根本沒想著跟她聯手,她的工作室壹旦展開,隊友就先被廢掉了。
  轉瞬間,他的頭發察覺到了隱隱的觸動。
  下意識的壹個翻滾,緊接著自地上起身,猛然變換方位——然後,再壹次的,凍結在原地。只看到黑影撲面而來。
  壹拳,砸在了他的臉。
  鋒銳的棱角撕裂開了壹道尖銳的傷口,血流不止。
  他在地上狼狽的翻滾,喘息。
  又壹次的,被強行的僵直了壹秒鐘!
  壹旦節拍構成的瞬間,就會被工作室的力量強行壓制,將還沒開始的演奏徹底掐斷,令演奏法胎死腹中。
  “在這裏,保存了我總共九十壹副作品,全部都以我的靈魂為墨,摘取了來自深淵中的各種靈感而成。
  它們是構成這壹間工作室的支柱,似乎也連帶被視為我靈魂的壹部分,並沒有被先導會屏蔽。也就是說,現在起碼有九十二個我的靈魂,在拒絕演奏,否定壹切嘈雜。
  單純從‘重量’上而言,妳沒有反抗的可能。
  即便是我也無法更改這裏的規則。
  我們所遭受的限制是相同的,這壹點上來說,姑且還算公平。”
  吉賽爾攤手,看著狼狽的槐詩:“請認輸吧,槐詩先生,我並不想對妳造成傷害——如妳所見,我只是壹個想要多蹭點預算好多混幾天日子的流浪畫師而已。”
  “妳和弗朗西斯科的關系壹定很好吧?”槐詩忽然說。
  “……”
  吉賽爾楞了壹下,旋即皺眉:“現在是說這種事情的時候麽?”
  “不,只是忽然感覺,妳看,即便是那個家夥在妳看來這麽煩人,妳也從來沒有想過把他從自己的工作室裏趕出去,是不是?”
  槐詩笑了起來:“哪怕是在工作的時候再怎麽抓狂和不耐煩,也壹直在克制和忍耐,也從沒想過,讓對方消失。
  他對妳而言,壹定是很重要的人。”
  “與妳無關!”
  吉賽爾的神情漸漸陰沈:“我已經足夠尊重妳了,槐詩先生,就別對其他人指手畫腳了吧?”
  “不,我沒看到尊重,只看到了憐憫。”
  槐詩伸手,擦拭著臉上的血,疑惑的問:“妳在對我留手麽,吉賽爾?還是說,妳覺得,妳有這樣的資格?”
  他站在了原地,再度的,向著吉賽爾擺出了起手的架勢。
  深呼吸。
  “簡直,不自量力——”
  臉上的笑意和眼瞳中的柔和便無聲的消散,取而代之的,只剩下了壹片輕蔑的漆黑,漠然的倒映著吉賽爾的面孔。
  令她,毛骨悚然。
  那樣的眼神……
  只是看著,就令她遍體生寒。
  當舍棄了禮儀和友善之後,便終於令她想起,自己的對手究竟是什麽樣等級的怪物。
  明悟了自身的無知和可笑。
  “我……明白了。”
  末日畫師深吸了壹口氣,再無猶豫:“如妳所願的那樣,我將,全力以赴!”
  那壹瞬間,破空的巨響迸發!
  槐詩突進。
  壹步,跨越了漫長的距離,再度近在咫尺,不假思索的進攻。
  刻意的割裂了自己的節拍,壓制著演奏法的本能。
  以最刻板的方式,揮拳!
  可是卻毫無打中了什麽東西的觸感。
  等到那壹拳揮出之後,他才發現,真正的吉賽爾還在數米之外。
  而剛剛的自己所攻擊的,只是壹個幻影。
  不,甚至連幻影都不存在。
  只是自己壹開始就看錯了地方!
  “視覺欺騙?”
  他的腦中浮現出那些經典的謬誤立體空間的畫作,恍然大悟。
  “只是簡單的扭曲了壹下透視關系而已。”
  吉賽爾擡起了手指,指了指自己的眼睛:“人的眼睛是很容易被騙的,可人又太過相信自己的眼睛——所謂的繪畫,就是這樣的‘騙術’。”
  舍棄常識,編織結構,重組透視,以明暗為謊言,以色彩的冷暖為焦點,自反直覺和反常識的解構和重構。
  最終,令立體的幻象從平面出現。
  “藝術,就是肢解現實啊,槐詩先生!”
  那壹瞬間,伴隨著吉賽爾的話語,所有籠罩在畫框之上的布帛盡數脫落,掀開,展露出背後的畫作。
  難以形容,那究竟是什麽樣的東西。
  沒有壹個,是現實中所存在的物體和生物。
  扭曲的桌椅,顛倒的世界,蠕動的人影,沒有無關的怪異人像,色彩變換之中溶解扭曲的大地和天空……
  分明的能夠從其中找到諸多來自現實的痕跡,可到最後,壹切組合而成的瞬間,便已經脫離了常人的認知。
  癲狂?還是理智?
  無法分辨。
  也無法想象,究竟要用什麽樣的視角才能觀測到如此古怪而抽象的世界。
  槐詩不想去看。
  可是他已經沒得選擇。
  在布帛揭開的壹瞬間,他已經看到了壹切。
  或者說,所有的畫像,作品,繪畫,已經全部活過來了,爭先恐後的鉆進了他的眼睛裏,占據了他的視線,眼瞳,意識,乃至思考。
  看我!看我!看我!看我!看我!!!!
  它們在吶喊,在自己的靈魂之中。
  這同樣,也是工作室內的限制!
  摒棄噪音,專註欣賞。
  強制性的,讓人全神貫註的欣賞眼前的壹切,將那充斥著大量癲狂和汙染的畫作納入靈魂之中……
  遺憾的是,他察覺的太晚。
  現在,自聽覺和感知之後,殘存的視覺也已經淪陷,就連理智和思考都已經在迅速的緩慢,自那無數解離之後的景象,古怪的畫作和充斥其中的瘋狂裏。
  這個家夥……
  自那壹瞬間,遲滯的思考中,所浮現出的竟然是對吉賽爾的敬佩。
  為了藝術,究竟將自己變成了什麽東西?
  “這就是我的局限啊,槐詩先生。”
  吉賽爾輕嘆:“現實,是有極限的,不,應該說,我是有極限的。前方還有太多的背影,而我已經無力登攀。”
  “所以,我選擇了……超現實主義。”
  “現在,敬請見證吧。”
  她說:“我所獻身的藝術。”
  隔著自己所畫出的那畫框壹般的輪廓,吉賽爾解開了靈魂和肉體之上最後的束縛和偽裝,自那壹瞬間,常人的面貌也從她的身軀之上脫離。
  增殖,變化,剝落,溶解,長發延伸,焚燒,面孔彎曲,眼瞳留下了眼淚,大口蜿蜒,眼眉之間飽蘸油彩,壹只只手指握緊了抽象彎曲的畫筆或者是某種古怪的輪廓。
  仿佛苦痛追逐之人的背影,又像是燃燒殆盡的殘骸。
  遍布迷霧的漫長道路上迷失徘徊,卻又不曾停下腳步的詭異之物。
  這就是她自己。
  以自己為素材,所構成的作品。
  自畫像。
  ——《美學與醜陋的我》!
  無聲,無息,甚至沒有風。
  那詭異的怪物已經突破了空間的束縛,手中那飽蘸著猩紅顏料的畫筆向著槐詩的面孔掃出,蜿蜒的赤紅之處,壹切都在末日畫師的修改之下分崩離析,化為了淩駕於現實之上的詭異模樣。
  可是,就在那壹瞬間,她的動作卻停滯在了原地。
  呆滯。
  躲開了?
  無法理解,剛剛瞬間,槐詩的動作。
  在工作室之內,自己壹切繪畫和修改,都是順理成章的才對,可為什麽竟然會落在了其他的地方?
  失手了!
  然後,她才察覺到,近在咫尺的槐詩。
  還有他,緊閉的眼睛。
  無法理解他究竟是怎麽躲開的。
  “直覺啊,當然是直覺。”
  槐詩微笑:“我直覺很靈的。”
  倘若,壹切會鉆進眼睛的話,那麽,我不看不就是了?
  只要,閉上眼睛。
  舍棄視覺。
  以直覺去應對壹切。
  “藝術,即便是用身體,也能夠感受的,槐詩先生。”吉賽爾冷聲說:“閉上眼睛,什麽都解決不掉。”
  整個工作室內,所有的畫框都劇烈的震動起來。
  虛無的存在突破了束縛,油彩所構建的怪物從其中匍匐著爬出,化為了封鎖壹切方向的恐怖洪流,向內收縮。
  癲狂的向著槐詩發起進攻。
  只是瞬間,便撕裂了他的手臂,近乎,齊根而斷。
  太多的進攻了。
  在觸碰到的壹瞬才做出反應,根本不足以躲避所有的襲擊,可即便如此,槐詩依舊平靜,面沈如水。
  從其中躲避。
  克制著演奏法的本能。
  “實際上,同樣的限制,我曾經,遇到過……”
  自圍攻之中,槐詩不斷的遭遇攻擊,留下了壹道道傷痕。
  可話語依舊平靜而穩定。
  再度回憶起,曾經在赫利俄斯之上所遭遇的限制。
  那壹片禁止壹切演奏的戰場空間。
  那是槐詩第壹次遇到針對自己演奏法的限制,狼狽的吞下敗北的苦果。
  即便是最後取得了完全的勝利,可這壹份恥辱,依舊銘記於心。
  “所以,我就曾經請教過我的師姐。”
  槐詩微笑著,對她說:“萬壹有壹天,演奏法被針對了怎麽辦?”
  “她說,很簡單。”
  “只要暫時忘掉演奏法不就好了?”
  當時的羅嫻不解的回答:“重新找其他的方法嘛。”
  “這……完全做不到吧!”
  槐詩無奈。
  “做不到,是妳的要求太高了。而不是忘不了。”
  羅嫻看著他,根本無需更多的解釋,就已經明白了癥結的所在,給出了解決的方式:“如果辦不到的話,那就忘掉更多的東西好了。”
  她說:“妳什麽都不需要做,什麽都不需要記得。”
  “只要,什麽都不做就好。”
  忘掉,演奏法。
  倘若忘不掉的話,那就忘掉更多,舍棄更多。
  忘掉,呼吸,心跳,戰術,還有思考。
  舍棄所有。
  當舍棄音樂和理想之後,名為槐詩的東西隱沒在了混沌之中,所留下的,便只有本能。
  殘存的本能。
  生物、怪物和毀滅者的本能!
  然後,從頭開始。
  “請放心。”
  那壹瞬間,槐詩閉著眼睛,輕聲說:“不會讓妳痛苦太久。”
  他保證道:“很快就會結束的。”
  在那壹刻,緊閉的眼睛,再度睜開。
  漆黑不見。
  所留下的,便只剩下……壹片觸目驚心的猩紅。
  自染滿鮮血的俊秀面孔之上,嘴角緩緩咧開,張口,深呼吸,浮現出了空洞的笑容。
  眼看著不斷鉆入自己意識中的壹切。
  毫不反抗。
  而從那壹片猩紅之中,所燃起的,便是洋溢著喜悅和癲狂的火焰。
  倘若壹言概之的話,甚至可以稱之為熱愛!
  可正是這種不假思索的贊賞,卻令吉賽爾為之顫抖,不由自主的,想要尖叫。
  他是如此的愛著眼前的世界。
  可表達熱愛的方式,卻只有壹種——
  最直白,最殘忍,最冷酷的,毀滅!
  轟!
  明明是靜止了壹切嘈雜的工作室,可自那壹瞬間,幻覺壹般的巨響竟然充斥了吉賽爾的意識,震動靈魂。
  就在槐詩的面前,壹張無數蝴蝶和蠕蟲所構成的抽象面孔,無聲的炸成了壹團渾濁的油彩。
  自正中,被徹底撕裂。
  以雙手,殘酷的寸寸解離!
  緊接著,再下壹個。
  舍棄了音樂,舍棄的演奏,和舍棄了理智之後,只剩下毀滅欲望和殺戮本能的怪物從囚籠中解脫。
  如此貪婪的欣賞著眼前的藝術。
  然後,以最直白的方式,獻上贊賞!
  毀滅!
  轟!
  宛如帆船壹般在眼之海中行駛的鯨類生物慘痛嘶鳴,自他的踐踏之下,在他的大笑聲之中。殘酷的破壞,開始了。
  鼓手、禹步,超限狀態。
  行雲流水的霹靂和天崩,肆意的宣泄著這壹份破壞力,哪怕自己肢體也在這之中反震,碎裂,扭曲。
  當隔著無數油畫怪物,看向了吉賽爾的瞬間。
  破碎扭曲的面孔之上,名為槐詩的怪物眼瞳裏,浮現興奮的光芒。
  咧嘴壹笑。
  在那壹瞬間,吉賽爾的心中,已經明白。
  勝負已分!
  ……
  ……
  對於其他人而言,兩人之間的鬥爭是如此的乏味,毫無任何的表現。
  就在吉賽爾丟下了畫具包的時候,兩人對視的瞬間,他們便都僵硬在了原地。
  壹言不發。
  就好像靈魂離體了壹樣。
  再然後,艾晴和弗朗西斯科就看到了,槐詩身上源源不斷的出現了壹道又壹道的裂痕和傷口,劇烈的抽搐,跪倒在地。
  而吉賽爾,汗流浹背。
  但很快,槐詩的傷勢就開始越來越嚴重,血色流淌而出,蔓延。而吉賽爾的臉色也越發的蒼白,直到最後,臉上出現了壹個拳印。
  然後,再壹個。
  又壹個!
  手臂自慘叫中扭曲,破裂,脊柱被無形的掰斷,顱骨崩裂,眼球從眼眶中脫離,面目扭曲。
  再然後,踐踏!拋擲!扭轉!壹寸寸的被撕裂,分解……
  直到最後的瞬間,她淒厲的吶喊著,終於,從自己的工作室中逃出。
  回歸了現實。
  顫栗著,不顧身上的傷勢,奮力向身後蠕動,哭喊壹般的尖叫,隨著油畫色彩從傷口中溢出,她的傷勢迅速的復原。
  可神情卻越發的扭曲。
  看著仿佛沈睡壹般的槐詩,驚恐抽搐著,劇烈的顫抖。
  “怪物!”
  她失控的咆哮,“妳這個該死的怪物!!!”
  而槐詩,仿佛終於從夢中驚醒了。
  擡起眼瞳。
  低頭看了壹眼身上的重創,並不在意,只是微微笑了笑,擡起了破碎的面孔,看向了她:“看起來,我贏了。”
  吉賽爾的臉色慘白,想要說什麽,死死的咬著牙,卻沒有勇氣。
  只有弗朗西斯科嘆息了壹聲。
  “是的。”
  他說:“妳贏了。”
  槐詩點頭:“那麽,繼續?”
  弗朗西斯科沈默了片刻,深吸了壹口氣,無聲長嘆。
  最後看向自己的同伴:“吉賽爾,幫他治療。”
  “妳瘋了嗎?!”
  末日畫師震驚失聲。
  “我說,幫他治療。”
  弗朗西斯科重復了壹遍,神情復雜:“確實,現在重新開始新壹輪的話,我占有優勢。但這樣並不公平吧?”
  吉賽爾沒有說話。
  “我們不是已經說好了麽?”弗朗西斯科看著她:“既然要打,那就願賭服輸。我不想要遺憾。”
  “……”
  沈默中,吉賽爾再沒有說話。
  咬牙,從地上爬起來,克制著內心中的恐懼,壹步步的挪向了槐詩,從畫具包裏抽出了自己的畫筆。
  隨意的,沾著槐詩的血,自他的身上勾勒。
  動作飛快。
  速寫,開始了。
  自那壹雙靈巧的手掌駕馭之下,嶄新的肌理和骨骼被重新畫出,傷口被血色的顏料覆蓋,再度創造出新的部分。
  短短的幾分鐘時間,槐詩的重創就已經消失無蹤。
  就連身上破碎的衣服都已經復原。
  “謝謝。”他感激的致謝。
  吉賽爾冷哼壹聲,並沒有理會他,轉身離去。
  而就在原地,槐詩活動著恢復原狀的身體,猶豫了壹下,繼續說道:“很抱歉,讓妳留下了不太好的回憶。
  但實際上,還有更簡單的辦法來著。”
  槐詩尷尬的說道:“可我覺得這樣不太好,太不尊重人,所以……”
  “妳——”
  吉賽爾大怒,回眸怒視:“妳還想要羞辱我到什麽時候?!”
  “好吧好吧,我的錯。”
  槐詩舉手投降,毫無任何不耐煩:“既然妳不服氣的話,就在再來壹次好了,怎麽樣?我也保證不用那麽嚇人的方式了,不會對妳造成任何傷害。”
  他停頓了壹下,看向吉賽爾的眼睛:“但這壹次輸了的話,總該心服口服了吧?”
  吉賽爾沈默。
  猶豫著,掙紮。
  “放心,就算是妳再輸了,也不算數,只是壹個演示而已。”槐詩補充道:“況且,自己的藝術被這麽粗暴的方式打敗,妳也不甘心吧?”
  吉賽爾欲言又止,許久,緩緩點頭。
  “再來?”
  槐詩微笑,伸出了自己的手。
  漫長的猶豫之後,吉賽爾握住了他的手。
  那壹瞬間,油彩變換之中,工作室再度展開。
  這壹次,再不給槐詩任何的機會,所有的畫作在瞬間具現,吉賽爾解開了束縛,毫不留情的,向著槐詩發起猛攻。
  而槐詩,只是站在了原地。
  任由眼前的壹切不斷的鉆進了自己的眼睛裏。
  只是,咬破了自己的手指。
  在自己的白襯衫上,筆走龍蛇,寫下了壹個又壹個的字符……
  當那景象映入了吉賽爾眼瞳的瞬間,令她不由自主的微微壹楞。
  可即便根本不在乎,可那些字符依舊不斷的鉆進了她的眼睛裏,令她不由自主的念出:“阿開苦力……猴呀……猴奔?”
  這是什——
  啪!
  那壹瞬間,她的身體,凍結在了原地。
  等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遲了。
  然後,才看到了,停在自己眼睛前面的拳頭。
  “如妳所說的那樣。”
  槐詩微笑:“限制是相同的,不是嗎?”
  所以,漏洞才會如此明顯!
  簡直已經大到了讓人不利用壹下都不好意思的程度了。
  既然妳選擇再來壹次。
  那我可就不當什麽正人君子了……
  現在,槐詩展開雙臂,開始輪流向吉賽爾展示寫在身上的字符。
  從‘是他是他就是他’、‘歐洗海帶哦’再到‘東北的隆冬噠噠噠’、‘山的那邊海的那邊有壹群藍精靈’、‘ABCDEFG’、‘歐巴江南style’、‘I have pen’……
  如是,當著她的面,載歌載舞。
  半個小時後,工作室終於消失無蹤,吉賽爾仿佛行屍走肉壹樣,失魂落魄的從裏面走出來,再沒有說話。
  呆滯的看著弗朗西斯科。
  許久,哇得壹聲哭了出來。
  她已經根本停不下來腦內循環了。
  下次還是讓他繼續彈那個破手風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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