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百七十八章 人質

　　走流程很簡單。
　　行動完畢，原暗小組偽裝撤退，俘虜交給天文會帶走，周邊幹員迅速入場洗地，然後在社保局過來掀桌子罵人之前準備好道歉姿勢。
　　然後負責人堆出笑容去解決老大哥們的火氣：忽略了妳的心情真是對不起呢，社醬，但我們之間是有著羈絆的啊，妳能否領會我這壹份急不可耐的心意……等等諸如此類。
　　但這已經和底層幹活兒的人無關了。
　　不同於其他隱秘撤退的原暗成員，柳東黎尋思著反正沒人認識自己，幹脆換了身衣服之後就抽著煙，吊兒郎當的從酒店的豪華酒廊裏下來，手裏還提著兩瓶好酒，思考著在休息時間去哪個景點好好摸個魚。
　　然後，就看到壹臉陰沈地坐在酒店門口維護秩序的艾晴，帶著十萬分冷漠和怒火的眼瞳看向了壹臉鹹魚的柳東黎。
　　於是，修長的眉毛緩緩挑起。
　　柳東黎嚇得臉色本能的白了壹下，忍不住想要後退：“臥槽，怎麽走到哪兒都能碰到妳？”
　　“彼此彼此。”
　　艾晴搖頭，直接問，“上面的行動順利麽？”
　　“抓了個活口，但多半知道的有限，估計是白跑壹趟了。”
　　柳東黎搖了搖頭，這倆人壹個沒把保密條例當回事兒，壹個就壓根沒想起有個保密條例，隨口交換了壹下情況之後，他就好奇地看向四周：“槐詩呢？沒跟妳壹起？”
　　艾晴沒有說話，而是疑惑地看著他，很快，皺起了眉頭。
　　“他不是去清理現場了麽？妳沒看到他？”
　　“沒啊。”柳東黎茫然地搖頭：“聽說他打扮最近挺見鬼的，我要見了他，肯定逮住發朋……”
　　他停頓了半天，好像想到了什麽，忽然臉色有些發白。
　　“妳知道麽？”他低頭看著艾晴：“我忽然有壹個很不妙的猜測……”
　　“真巧。”
　　艾晴的臉色鐵青：“我也有。”
　　三分鐘後，後方指揮中心傳來了消息：幹員槐詩未響應詢問，行蹤不明。
　　換句話說。
　　失蹤了。
　　同金陵各處的七位幹員壹起。
　　五分鐘後，在艾晴的緊急申請之下，金陵支部內外封鎖，開始第三次排查，然後在負責人事登記的辦公室櫃子裏面，找到了原本文員的屍體。
　　姣好的面孔上還殘留著死時的驚恐和絕望。
　　辦公室裏發現了搏鬥的痕跡，最後，在桌子上找到了壹張紙條，紙條上，帶著微笑面孔的火柴人揮手道別。
　　“再見。”
　　十分鐘後，金陵某個僻靜所在的下水道口中，有壹個帶著頭盔的厚重人影悄無聲息地爬出，身上滴滴答答落下了臟水。
　　他伸手，好像從手腕上摘下了什麽東西壹樣。
　　於是，和槐詩如出壹轍的頭盔和防化服無聲消散，露出了那壹張帶著眼鏡的和煦面孔。
　　回首凝望著遠方依稀可見的天文會大廈時，嘴角就勾起了愉快地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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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個小時前，登記結束，風評起身，熱情地於他握手恭賀：“歡迎加入天文會。”
　　“啊，謝謝。”槐詩點頭，有些好奇地指了指桌子上：“對了，妳盆栽裏好像長蟲子了……”
　　風評看向桌子上，花盆中壹只蝗蟲從翻動的泥土中跳出來。
　　他挑起了眉頭。
　　在翻動的泥土中，隱約看見了幾縷枯萎的頭發，還有隱藏在泥土下面的壹塊頭皮。
　　“呃……”槐詩楞了壹下，錯愕地擡頭看向風評。
　　風評無奈聳肩，嘆息：“我本來打算放妳離開的來著……”
　　死亡預感。
　　槐詩下意識地拔出斧頭，照著他的腦袋剁下去，就感覺到被他握住的那壹只手上驟然傳來了恐怖的源質沖擊。
　　他眼前壹黑。
　　在恍惚之中，他聽見了風評驚愕的聲音：“竟然沒死？算了……好歹是個人質。”
　　隨著風評揮手，虛空之中驟然打開了壹道縫隙，壹具冰冷的屍體掉了下來，被風評隨手塞進櫃子裏，然後，他提起槐詩，將他疊了起來，塞進了縫隙中狹窄的空間裏。
　　靈魂能力——泡影：制造出壹塊存在時間並不長久的渺小邊境碎片。雖然保質期又長又短，但幾乎可以說像儲物戒指壹樣便捷的能力。
　　在花盆裝進了塑料袋裏壹並塞了進去。
　　風評平靜地推門而出，在身後反鎖，轉身走向了樓上。
　　……
　　……
　　當槐詩等人的失蹤消息擺到金陵支部負責人面前的十分鐘後，他從昏沈之中醒來，感覺到自己的源質幾乎快要潰散了。
　　破滅在那恐怖的沖擊之中。
　　頭疼欲裂。
　　幸好，命運之書在最後的關頭拉了他壹把，讓他避免成為了壹個只會流口水的智障，但依舊渾身乏力。
　　幾乎動不了。
　　況且也沒有人在被人釘在墻上的時候還能動。
　　他感覺到雙手上壹陣陣地劇痛，隔著面罩，窺見了那幾根貫穿自己雙手之後深深楔入到墻壁之上的鐵釘。
　　還有脖頸與雙腳之上的鐐銬。
　　被關起來了。
　　寂靜裏，只有水滴的聲音響起。
　　槐詩閉上眼睛，嘗試著掙紮壹下，卻驟然抽搐了起來——頂著雙手的鐵釘上不知道究竟施加了什麽見鬼的定律，穿過血肉卻並沒有造成傷害，但壹旦他試圖掙紮和動用源質，就會傳來讓人近乎暈厥的劇痛。
　　靈魂能力和聖痕都被限制住了。
　　換而言之，現在他已經是不折不扣的階下囚。
　　但問題是……究竟是誰閑著沒事兒綁架自己這壹條鹹魚？
　　憑借著被KP增強的感知，槐詩隱約聽見鐵門之後的模糊聲音，旋即回憶起風評的面孔。
　　那個王八蛋……
　　有壹個蒼老的聲音低聲問道。
　　“東西呢？拿到了麽？”
　　“計劃有變。”風評嘆了口氣，“本來都快要成功了，結果沒想到，那群幹員忽然開始打群架了，真得活見鬼，天文會幹員的素質什麽時候變這麽低了？
　　結果我剛剛上樓，就看到內部黃色警戒，根本沒有辦法在接近P1層，沒機會下手，只來得及混在行動隊伍裏把蝗災帶出來。”
　　槐詩的囚籠之外，在昏黃的燈光之下，桌邊已經坐了不少人。
　　帶著單片眼鏡的老人聽完了風評的話，並不因為準備漫長時間的計劃出現意外而憤怒，只是點了點頭：“至少救援行動成功了。”
　　他停頓了壹下，忽然問：“玄武湖酒店那邊，蕭祁那六個人應該犧牲了吧？”
　　“本來就三心二意首鼠兩端的家夥，拋出去做棄子也沒什麽可惜的，邊叔妳用不著可惜。”風評漠然地搖頭：“真要到了絕境，他第壹個出賣我們。”
　　“應該給他壹個機會的。”邊叔嘆了口氣，並沒有再說什麽，只是揮手，讓身旁的那幾個人拿出了食物放在桌子上。
　　風評也沒有客氣，麻利地大吃了壹通之後擦了擦嘴，等待邊叔說話。
　　“人質留在我這裏，妳帶著蝗災走吧。”
　　邊叔直接地說：“我這裏不算什麽太隱秘的地方，被天文會找到也是時間問題，首領既然將大任托付給妳，那就不要猶豫和可惜。”
　　“……”風評張口欲言。
　　“我知道妳想要勸我，沒必要。”邊叔搖了搖頭：“我這種老頭兒，腿腳又不便利，帶著我就純粹是個累贅，不如留下來發揮壹點余熱……還有什麽是我能幫妳的，就直說吧。”
　　“有槍麽？”風評好奇問道。
　　邊叔回頭看了壹眼，角落裏魁梧的漢子就走上來，從腰間拔出壹把手槍，帶著兩個彈夾放在桌子上。
　　風評接過，頓時興奮地把弄了起來：“現境的人都用這種熱武器麽？在邊境很少見到啊。”
　　“也只有在現境能夠用壹用。”
　　邊叔問：“妳準備了這麽多俘虜，是怎麽安排的？”
　　“告訴天文會，打開封鎖，放我們自由離開，否則每隔壹個小時我們就在暗網直播裏殺他們壹個幹員。”
　　“然後呢？”
　　“是啊，然後呢？”風評神秘地笑起來，將槍裝進口袋裏，拿起了桌子上的花盆，頂在指尖得意地轉了壹個圈：“然後的事情，然後再說。”
　　邊叔點了點頭，並沒有再說什麽。
　　目送著他轉身離去了。
　　寂靜裏，邊叔端起茶杯來喝了壹口，吩咐道：“羅德妳去檢查壹下，別出什麽岔子。”
　　壹個駝背的中年男人起身，點頭硬撐之後，便從櫃子裏拿了壹把槍，挪著步推開門，走進了地下室裏。
　　趁著鐵門開啟，槐詩仔細此傾聽著門外的呼吸聲。
　　壹個、兩個、三個……壹共七個人，壹個老頭兒，但不知道有幾個升華者……
　　那個駝背的男人走進了，好像在擔心什麽壹樣，先是從墻角拿了壹根棍子，小心翼翼地戳了槐詩兩下之後，才放下了壹點戒備，捏著槍湊到槐詩的跟前，踢了他兩腳。
　　等到確認槐詩沒辦法做什麽之後，才收起了槍，然後伸手扯起了槐詩的頭盔，但是卻不得其法，拽了好半天之後才找到後面的扣子。
　　等他頭盔奮力拽下來，槐詩塞在頭盔中的長發便如水壹樣從頭盔裏撒了出來，落在地上，映襯著他蒼白的臉色。
　　雖然鼻尖還殘留著源質沖擊時所留下的鼻血，可粗粗壹看，竟然‘難掩麗色’。
　　羅德錯愕地看著他，眼睛都亮起來了，露出猥瑣地笑容，伸出手捏了捏他的下巴：“哎呀，竟然是個小妹妹？”
　　“WDNMD，妳說誰呢？”
　　槐詩翻起眼睛看過去，沙啞的男聲令駝背的男人楞在原地。
　　“男的？”
　　好像有點接受不了這個殘酷的現實，他呆滯了許久，變青的臉上擠出了壹個笑容：“沒事兒，男人也行……”
　　說著，他伸手粗暴地扯著槐詩的頭發，將他提起來，壓低聲音在槐詩耳邊低聲呢喃：“等晚上邊叔休息了，我好好陪陪妳。”
　　在陰影裏，槐詩輕輕地活動著手指，感覺到楔入手掌中的鐵，當他呼吸的時候，就仿佛能看到隨著自己的呼吸自防化服裏撒出來的無數病毒。
　　晚上？
　　槐詩垂下頭，無聲冷笑。
　　讓我這人形傳染源進了妳們的老巢，妳們都還能活到晚上的話，我這槐字倒過來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