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五十六章 期末

　　“格陵蘭的北部，最靠近北極圈的地方——”
　　就在暴雪之中，他們的面前，直升機緩緩停止旋轉，艙門打開，槐詩從跳出，打量著兩人的樣子：“還行，準備的不錯。”
　　“哎呀，老師，好久不見！”
　　林中小屋本能的就沖上去，想要抱住大腿，然後壹舔再添，靠著自己的誠心維護住大師兄的地位。
　　可緊接著，就看到槐詩身後走出來的少女，頓時眼睛壹亮，滿懷熱誠的迎上去，渾然忘記自己剛剛建議的下馬威，笑容溫暖。
　　聯合新來的小師妹，壓制原緣日漸膨脹的氣焰！
　　就這麽決定了！
　　“妳壹定就是安娜吧，別緊張，我是林中小屋，叫我大師……噗！”
　　張開懷抱準備饋贈師門溫暖的林中小屋悶哼壹聲，險而又險的擋住了安娜毫無征兆的鞭腿。
　　胯下和心中同時壹涼。
　　這個女人怎麽壹點武德都不講，跟個瘋狗壹樣！
　　老師，妳就不能找點正常學生嗎？
　　在他背後，劍聖的佩劍毫無動靜，反而發出了幸災樂禍的鳴叫聲。
　　活該！
　　“這是誰？”
　　安娜回頭看向槐詩：“笑的不像個好人，好像是個壞東西，可以幹掉他麽？”
　　“我很想跟妳說不可以，但可以試試。”
　　槐詩雙手抱懷，靠在機艙上看熱鬧：“妳多半不會成功，而且很有可能會自討苦吃……試著多交幾個朋友吧，阿妮婭，他們是妳的同學，總不會害妳。”
　　“嗯？我倒是不覺得有人會想要和我做朋友誒。不過既然老師妳這麽說，我會努力試壹下。”
　　她的雙手揣在寬松夾克的口袋裏，回頭向著兩人微笑：“我叫安娜，十五歲，有機會的話，大家壹起玩吧。”
　　“下次壹定。”
　　林中小屋嘆息著揮手，已經預感到自己充滿麻煩的未來：老師，您還記得咱們是教古典音樂的嗎？
　　最後，安娜的視線終於看向了後面。
　　看到了那個扶著長匣的身影，自始至終都沈默著的平靜女人。
　　白狼和山君的視線觸碰了壹瞬。
　　安娜楞了壹下，快步湊近了，踮起腳來，端詳著她的臉頰，像是在細嗅著她的味道壹樣，笑容就越發驚喜。
　　“我喜歡妳。”她說，“我們很像。”
　　就好像看得到籠中封鎖的野獸，被理智所壓制的鬥爭欲望，自端莊的面容之下窺見了屬於她的部分本質。
　　和剛剛那個輕浮隨意，在黑白兩邊浪蕩徘徊的家夥完全不壹樣！
　　同類的味道……
　　“那就友好相處吧，安娜。”
　　原緣伸手，溫柔的摸了摸她的頭發，就像看著過去那個不成熟的自己：“將來妳也壹定會有所成長，像我壹樣。”
　　氣氛漸漸融洽。
　　只有林中小屋在寒風中辛酸的望向遠方。
　　仿佛看到大師兄的寶座插上翅膀飛起，揮手道別之後，離自己越來越遠的場景……明明是自己先來的啊！
　　頓時，心中的眼淚如飛揚的雪花那樣落下。
　　無比悲涼。
　　我要是個漂亮姑娘，會是這副屌樣……
　　為今之計，只能發揮自己身為男性的優勢，抱住老師的大腿，徐徐圖之，努力鞏固自己的地位了。
　　而在這個家夥撲上來之前，槐詩已經咳嗽了兩聲，打斷他的‘施法動作’。
　　“既然大家都已經互相熟悉了，那麽來聊聊這壹次的工作吧。”他問：“發給妳們的資料，都看過了吧？”
　　得到壹致的答復之後，槐詩滿意的點頭。
　　“很好，那就不用我再浪費口水了。”
　　他低頭看了看手機的屏幕，確認時間後說道：“再過半個小時，會有壹輛從努克開往西西繆特的火車會途徑這裏，載滿了木材和煤炭，還有各種貨物，我們的目標就在那壹輛車上，目的地應該是格蘭陵北部的地獄入口。
　　嗯，相當猖狂的選擇了公共交通方式，只差插個牌子告訴大家我在這裏了，希望妳們不要讓他的苦心白費。”
　　“人數呢？”
　　林中小屋翻著資料問：“總不會只有壹個人吧？要是我，肯定埋伏不少。”
　　“應該會不少吧？”
　　槐詩想了壹想，有些不確定：“畢竟背後是黃金黎明，炮灰壹定不會缺。”
　　安娜舉手，好奇的發問：“那乘客怎麽辦？”
　　“沒有乘客。”
　　槐詩回答：“乘客都死了，壹共四十壹個無辜者，在上車十分鐘後……否則的話，我就不會把這件工作交給妳們了。”
　　明明是如此平靜的話語，可是卻令人感覺到不寒而栗的氣息。
　　如果再開玩笑的話，會被打。
　　安娜乖巧的縮了壹下脖子，沒有再說話。
　　“那我們的目的呢？”原緣問。
　　“破壞和襲擊。”槐詩說，“方式不限，隨妳們發揮，保證自己安全的狀況下盡力而為就好了，能殺壹個是壹個，如果壹個都幹不掉的話，就回去準備寒假作業超級加倍吧。”
　　“……”
　　林中小屋沈默許久，難以置信：“這也太空泛了點吧？況且，老師妳要考慮到我們的能力呀！那可是黃金黎明啊……黃金黎明！”
　　“怕什麽，我像妳們這麽大的時候，毀滅要素都見過好幾個了。不要緊張，也不要有壓力，發揮出自己的真實水平就好嘛。”
　　槐詩從機艙裏抽出了壹張折疊椅，展開坐上去。
　　就好像年底監考的班主任壹樣，端詳著學生們呆滯的樣子：“這就是妳們的期末考試了，希望大家都有壹個好成績吧。”
　　林中小屋震驚失聲：“那老師妳呢？”
　　“休息壹下，跑了這麽多天，累了。”
　　槐詩打了個哈欠，撐起吊爐，點燃了火堆之後，就從包裏翻出壹堆瓶瓶罐罐：“大家要加油哦，壹會兒回來老師請吃野餐！”
　　人生不易，小十九嘆氣。
　　都是老師的任務罷了。
　　還能怎樣呢？
　　就只有安娜走了兩步之後，忽然回頭，想起了最重要的事情：“我還有壹個問題。”
　　“嗯？”
　　“那應該是老師妳的獵物吧？”安娜好奇的問，“可萬壹我把他殺了的話怎麽辦？老師豈不是會很失落？”
　　槐詩笑了起來。
　　滿懷期待。
　　“壹代更比壹代強，這豈不是更好？”
　　……
　　……
　　就這樣，目送著學生們遠去。
　　槐詩坐在燃燒的火堆旁邊，懶洋洋的烤著火，凝視著遠方的群山。
　　“話說，妳就壹點都不擔心？”
　　很快，另壹張折疊椅在火堆旁邊撐起，機艙裏檢查設備的雷蒙德走出來，端起吊爐中的沸水開始泡起咖啡：“那可都是妳的學生吧？就這麽撒出去，跟炮灰似的，萬壹死了怎麽辦？”
　　“妳不如擔心點有用的，比方說下午野餐有沒有妳的份兒？”
　　槐詩平靜的靠在椅子上，瞇起眼睛，“我這個當老師的還活著，怎麽會有學生死掉的道理？”
　　要說這個，反而是他最不擔心的。
　　如果要是其他人，槐詩說不定還會顧忌壹二，沖到前面去。可對自己的學生，他卻能夠賦予全部的信任。
　　那是他的作品。
　　除了大提琴之外，他現在和未來最得意的成就之壹。
　　他們具備著才能與潛力，也應當有所表現和發揮。時候到了，作為老師的，就要給他們這個機會。
　　“況且，這都要放寒假了吧？”
　　他輕聲說，“總得讓孩子拿張獎狀，好回家過年。”
　　就這樣，漫長的寧靜中，只有暴風和雪落的悠遠聲音。
　　槐詩傾聽著耳機中的旋律，低沈哼唱。
　　能夠感受到那個迅速迫近的氣息。
　　在山嶺之間，白雪中蜿蜒而來的鐵路宛如黑色的繩索那樣延伸，漸漸緊繃，壹頭連著妳，壹頭連著我。
　　將彼此緩慢的拉近。
　　痛恨、殺意乃至苦痛，壹切都在這落雪的沈默中緩緩醞釀。
　　他張口，呼出了白色的氣體，瞇起眼睛。
　　靜靜的等待。
　　考試，要開始了。
　　……
　　……
　　轟鳴的列車之上。
　　空曠的乘客車廂內，已經壹片狼藉。
　　在接連不斷的咀嚼的細碎聲音裏，濺射在車廂上的血液緩緩流下，在冰冷的窗戶上凍結，流下了壹條條觸目驚心的凍結紅痕。
　　在低沈的吟誦聲裏，壹條又壹條的畸變之犬從破碎的屍骸中爬出，很快又參與到了饕餮的過程中去。
　　就在屍犬之間，披著灰色長袍的狂信徒手粘著鮮血，正狂熱的在地板和車廂之上塗抹描繪著來自深淵的聖詩和景象。
　　沙啞虔誠的贊頌聲不斷的響起。
　　而當那狂信徒的祈禱終於結束之後，回過頭來，卻顯露出壹片遍布疤痕的面孔。仿佛刺青壹樣密密麻麻的字跡壹圈壹圈的纏繞在他裸露出的皮膚之上。
　　可那卻並不像是什麽色彩的描繪，反而如同利刃開鑿出的缺口壹樣，只是撕裂了軀殼的創疤。
　　在裂口之下，並沒有血肉，只有壹片湧動的黑暗和空殼。
　　在黑暗中，仿佛有什麽龐大的結構在緩緩運轉，隱隱展露出了令人癲狂的輪廓和結構，可很快，又迅速變得截然不同。
　　凝視久了，就仿佛靈魂都要被吸入其中，變成那猙獰黑暗的壹部分。
　　那是來自於壹切人智之敵——毀滅要素·波旬的投影，源自混沌魔性的賜福入住了這壹具軀殼，令他無時不刻的貼近著深淵的源頭，成為地獄的化身。
　　“大靈已知曉，且降下恩賜。”
　　被稱為‘黥面’的主祭回首說道。
　　“哈哈哈，那種黏糊糊的東西麽……真奇怪啊……”旁邊觀賞全程的披甲男子捏著下巴，咧嘴笑起來，回頭問道：“這樣的話，足夠引起註意了吧？妳的老朋友他們喜歡這樣的禮物麽？”
　　“根本就沒有必要。”
　　車窗旁邊的位置上，陸白硯冷淡的回答。
　　他將吃完了的吐司包裝紙仔細的疊起來，變成小方塊，壓在水杯的下面，才緩緩擡起頭來，看向身旁，嘲弄的說：
　　“妳們也墮落的厲害啊。”
　　從什麽時候開始，竟然連這種貨色都打包全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