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6章 曾經

　　繁華的街道旁，無數行人從千江月身邊走過。
　　可是千江月與熱鬧的氛圍格格不入，就算他什麽都沒做，只是將雙手插在口袋當中，從他身邊走過的人都下意識拉遠壹些距離。
　　壹直走到壹輛車標是兩個月牙交錯的黑色車輛前，千江月才拿出手機操作，他在手機屏幕上點了幾下，車鎖很快打開。
　　他坐在駕駛位上，打了個呵欠，接著朝目的地開去。
　　壺陽精神病院的路他已經非常熟悉。
　　他左手操控方向盤，右手操作手機。
　　進入地獄電影客戶端之後，晉級電影的評分很快就給出來了，沒有任何多余的過程。
　　75分，壹個比較普通的分數。
　　他點開好友欄，上面只有寥寥數人，除了錢倉壹、鷹眼之外，就只剩下壹名代號為‘寓言’的演員。
　　這名演員此時並沒有參演電影。
　　【千江月：還沒死啊？】
　　千江月發了條消息過去，很快，對方就回復了他。
　　這時，前方剛好遇到壹個紅燈，千江月踩下了剎車。
　　【寓言：借妳吉言，不過情況不太妙，上壹部電影我又碰上那個瘋子了。】
　　【千江月：誰？妳說的那個負罪者？妳怎麽不殺了他？】
　　【寓言：他沒殺我就不錯了，我第壹眼確認是他之後就跑了，壹直到電影完結，我都沒敢靠近他。對了，那5個新人壹個都沒活下來，我估計十有八九都被他超度了。】
　　【千江月：妳怎麽壹直遇到他？】
　　【寓言：鬼知道，估計是之前遇到過壹次的緣故，話說回來，這次我感覺他更不好對付了，似乎獲得了什麽技能，妳說怎麽會有這種瘋子存在，明明在這裏面光自己活下來都非常困難。】
　　【千江月：還好，人多了之後總會出現極端個例，另外，他不就是壹個認為自己是在機緣巧合之下墮落到地獄的信徒麽？為了不讓惡魔得逞，所以他要將所有被惡魔蠱惑的人全部清除。】
　　【寓言：妳說的到輕松，等妳遇到了就知道了，不聊了，我還要去學釣魚，留給我的時間不多，話說回來，妳也稍微註意點，這種瘋子似乎越來越多了。】
　　【千江月：沒關系，殺了就行，反正都是人。】
　　【寓言：行，不愧是千江月。】
　　到這裏，聊天內容就終止了。
　　紅燈讀秒已經結束，錢倉壹換擋之後踩下油門。
　　這時候，他又打了個呵欠。
　　長期的高強度生活已經讓他非常疲憊，但是即使這樣，他仍然沒有選擇休息。
　　壹路前行，直到到達壺陽精神病院，這裏地處偏僻地段，因此環境良好。
　　將車停在院外，表明身份之後，千江月徑直向精神病院裏面走去。
　　在這裏，能夠看到各式各樣的人，當然，除了醫護人員之外，大部分都是精神病人，與想象中不同，實際上精神病人大部分時間都很正常，他們很安靜，有的專心做自己的事情，有的坐在壹起聊天。
　　平時，這些人就是這樣壹副人畜無害的面孔，只有在發病的時候，他們才會顯露出與常人不同的異樣。
　　至於普通人羨慕的那種超越常人的精神病人，千江月倒是壹個都沒有遇到過，不過發病時將屎拉在褲襠裏，然後在散步的地方壹路狂奔的精神病人，他見到過壹個。
　　他現在也忘不了那時的情形。
　　“妳好。”千江月來到服務臺。
　　面前是壹名年約二十的女護士，長得比較可愛，所以臟活累活壹般都有人搶著幫她做。
　　這名護士看見千江月之後，連忙站了起來，“易寸齡先生，妳來了。”
　　“嗯。”千江月點頭。
　　跟著護士壹直走到426病房，經過壹道驗證手續之後，病房門被打開了。
　　裏面，壹名鬢角有些發白的女士被綁在椅子上，聽到門開的聲音之後，她轉過頭，露出溫和的笑容。
　　“護士小妹，妳怎麽又把這個人叫來了？我說了我根本不認識他，他不是我的兒子，我也不知道他為什麽會纏上我，妳快點讓他離開這裏。”悅耳的聲音從她口中傳出。
　　她叫連半雪，是千江月的母親。
　　護士看了千江月壹眼，千江月點頭，“妳先出去吧，讓我和她單獨待會。”
　　這也是護士想要做的事情。
　　“媽，我們二人之間的關系之前已經證明過了，我想已經沒有必要再認證。”
　　“再說，妳明明記得我，只是不想見我而已。為什麽不想見我，是因為我將妳送到這裏來了麽？那為什麽精神病院的工作人員又說妳想見我？”
　　千江月走到連半雪身後，用手輕輕梳著後者的頭發。
　　“如果不是妳上次發病砍傷了十六個人，妳也不會坐在這裏，我想，待在這裏對妳來說是最好的歸宿。”千江月的語氣非常平靜。
　　“滾遠點！我不想看到妳，我當初就不該把妳生出來！”連半雪的聲音越來越大。
　　到最後甚至變成了怒吼。
　　“暫時還不行，我放心不下妳，治療費用我已經交到五十年後了，今後不管發生什麽事情，妳都不會流落街頭。我不想看到妳流落街頭。”千江月沒有停下手中的動作。
　　連半雪的眼神突然變得平靜，她似乎想到了什麽。
　　“寸齡，媽媽對不起妳，原諒媽媽好不好？媽媽知道錯了，媽媽不會再打妳了，妳放心，媽媽壹定說到做到。”
　　她祈求的聲音微微顫抖。
　　“沒關系，我不是沒死嗎？”千江月的神情沒有任何波動。
　　他的目光看向窗外，窗外萬裏晴空，壹片湛藍，幾只鳥兒從天空迅速掠過。
　　十幾年前的那個夜晚，他現在仍然記憶猶新，並且永遠不會忘記。
　　當時，還不到十歲的千江月正躺在床上酣然入睡，大約淩晨三點左右，千江月突然睜開雙眼，因為他感覺自己的床旁邊有人。
　　用手揉了揉眼睛之後，千江月終於認清了站在自己床前的是誰，是他的媽媽。
　　“怎麽了？媽，這麽晚了妳還不睡，明天妳還要上班呢？”千江月半坐在床上說著。
　　連半雪沒有回答，只是靜靜地看著千江月，房間內的氣氛開始變得不壹樣，千江月察覺到了什麽，他的身子往後面縮了壹點。
　　接下來發生的事情完全出乎了千江月的意料。
　　連半雪突然抓住千江月的衣領，將他抵在墻壁上，然後是兩記響亮的耳光。
　　疼到麻木的臉頰讓千江月的意識瞬間清醒，他調整自己的姿勢，“怎麽了，我又哪裏做錯了？”
　　聽到千江月的話，連半雪的臉依舊黑著，不過抓住衣領的手松開了。
　　可讓千江月沒想到的是，連半雪突然掀開被子，壹把抓住他的腳將他甩了出去，他整個人就這樣摔在地上，渾身上下傳來劇痛，特別是左手肘，差點讓他疼得掉眼淚。
　　沒等他站起來，壹雙大手掐住了他的脖子。
　　窒息感讓千江月非常難受，他感覺自己無法呼吸。
　　求生本能讓他不停掙紮，反抗著自己遭受的壹切。
　　“死吧，死吧，嘿嘿嘿，當初我就不該把妳生下來！殺了妳就可以了。”
　　恐怖的聲音傳入千江月的耳中，他感到非常絕望。
　　壹瞬間，千江月腦海中靈光壹閃。
　　“……爸……爸……妳……怎……麽來……了？”千江月發出細微的聲音，同時努力睜開雙眼，看著連半雪的身後。
　　喉嚨處的壓力瞬間減小，空氣從口鼻湧入，千江月猛的吸氣。
　　“咬她，妳媽媽瘋了，她要殺了妳。”壹個稚嫩的聲音傳入千江月耳中。
　　他看見壹個與自己長得壹模壹樣的人正站在自己母親身邊，而他的母親連半雪正轉頭看著門口。
　　“妳是？”千江月問。
　　這時，連半雪已經將頭轉了回來，臉上憤怒無比。
　　“妳敢騙我！”她怒吼。
　　“快跑啊！再不跑妳會死的！”長相壹樣的小孩也高聲大喊。
　　千江月看了連半雪壹眼，接著張開嘴咬了下去，這壹口，用盡了他的全力。連半雪吃痛後退兩步。
　　“打她下面，女的那裏也是弱點！快點！”
　　千江月沒有詢問，也沒有猶豫，他握緊右拳，用力揮出。
　　“插眼睛，快點，妳太慢了，這樣不行。”聲音再度傳來。
　　聽到這句話的時候，千江月已經伸出手，他並不是在聽到這句話的之後才做出這壹決定，他在聽到這句話之前就已經做出了這壹動作。
　　在連環打擊之下，連半雪在接下來的幾秒鐘都將失去抓住千江月的能力。
　　趁著這個機會，千江月打開臥室的門跑了出去。
　　“跑到外面去，別穿鞋子了，沒時間。”
　　千江月將客廳的門打開，赤著腳跑了出去。
　　身後傳來腳步聲，“妳給我站住！”熟悉的聲音也傳來。
　　“別管她，快點跑，跑到公園去，快點。”與千江月長相壹模壹樣的小孩緊跟在他的身後。
　　“為什麽會這樣？我明明什麽都沒有做錯啊？”千江月不解地問。
　　“妳早就發現了不是嗎？她總是會莫名其妙地打妳，過了壹段時間後又向妳道歉，還有，有哪個媽媽會讓自己的孩子在開學第壹天就必須將整本語文書都背下來，而且沒背下來還不準睡覺。”
　　“妳的媽媽生病了！”小孩說。
　　“為什麽這種事會發生在我身上？”千江月發現小孩說的沒錯，不知道什麽時候，他的眼睛裏面已經全是淚水。
　　他左右看了看，然後沿著記憶中的路線跑去。
　　“痛……”千江月突然停了下來，他的右腳踩到了壹顆尖銳的小石子。
　　“別出聲，先找個地方躲起來。”小孩說。
　　“妳究竟是誰？”千江月找到了壹個小巷子，他躲在了裏面。
　　“妳猜？”小孩沒有直接回答。
　　“媽媽看不到妳，妳也出現得莫名其妙，再加上和我長得壹樣，妳其實就是我，妳也是易寸齡，妳……”千江月說到這裏停了下來，“妳是假的，妳是我幻想出來的人，就像電影裏面演的壹樣，我也病了……”
　　“妳就當我是真的不行嗎？”小孩調皮地笑了笑。
　　“不能，如果我和妳說話，別人又看不見妳，我會被認為有病的，我不想別人用異樣的目光看我。”千江月搖頭。
　　“明天妳打算怎麽辦？”小孩問。
　　“明天還要上學，我的書包還在家裏。”千江月回答。
　　“妳這個樣子還上什麽學？明天等診所開門之後妳去診所看看，讓他們給妳塗點藥水，然後妳直接去學校，將這件事告訴妳的數學老師，不要告訴妳的班主任，她壹點都不喜歡妳，會認為妳在撒謊，知道了嗎？”小孩說話的時候右手放在了千江月的肩膀上。
　　有觸感，或許他是真的！
　　千江月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