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百八十九章 聞道悟

　　“辯機壹族……”
　　陸執只是隨意壹說，但他的話音傳入姚守寧耳中的剎那，所有思緒全部都消失了。
　　她的意識仿佛陷入了壹個極度空靈之境，似是萬籟俱寂，唯獨‘辯機壹族’如空山鐘鳴，幽幽的響在她腦海之中。
　　渾身血液剎時沸騰，無數幻影走馬燈似的在她面前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掠過。
　　因過於快速，反倒像是‘眼前’飛散開大量灰霧，化為青雲氤氳於她‘眼中’。
　　但這種異像只是剎時之間，很快的便煙消雲散了。
　　她眨了眨眼，臉上露出迷茫夾雜著驚愕之色。
　　眼前灰蒙蒙的青霧已經散去，世子坐在離她不遠處，‘哢吧、哢吧’嗑著瓜子。
　　桌子雖說擦得很亮，但看得出來已經上了年頭，半晌之後她思緒回籠——自己仍身在茶樓之中。
　　陸執先前與她說了些話，可明明像是前壹瞬才說過的，怎麽此時再回想起來，又覺得像是已經過了經年之久？
　　眼前的壹切十分熟悉，但又隱隱有些不壹樣了。
　　她的眼睛好像看得更‘清楚’了，但到底哪裏‘清楚’，姚守寧又覺得懵懂說不清楚。
　　記憶迅速恢復，她想起了與陸執的談話，他好像提到了皇室的秘密，接著說了壹句讖言，並稱是出自‘辯機壹族’之口。
　　“辯機壹族！”
　　姚守寧迅速反應過來是哪裏不對勁兒了。
　　這四個大字傳入她耳中之時，仿佛壹把古老的鑰匙，將隱藏多時的久遠秘密給解開了。
　　她提到這四個字的時候，覺得胸腔之中血液流奔，仿佛有壹種親昵至極的感覺，有些依戀，有些委屈，並隱隱有些想哭。
　　姚守寧年紀還小，這種情緒壹下從心中生起，頓時眼圈便壹紅。
　　“餵，餵——”正嗑著瓜子的陸執目光壹直落在她身上，見她聽聞‘辯機壹族’之後面色壹怔，接著眼睛就紅了，眼中神色晦暗莫名，卻故意道：
　　“大秘密是妳要聽的，怎麽壹聽就哭了？”
　　“我不是因為這個哭的。”
　　姚守寧搖了搖頭，伸出兩只手抹著眼淚珠。
　　她也不想流淚，但不知為何，聽到‘辯機壹族’的名字，便覺得委屈極了，像極了年少時她受了委屈想找爹娘的時候。
　　“那是因為什麽哭？”陸執將手中的瓜子往桌面壹放，手抓著凳子挪了過來：
　　“跟我說說？”
　　“不要。”
　　她想也不想，就搖了搖頭，最終含淚承認：
　　“我就是愛哭，世子別再問了，好不好？”
　　少女壹雙眼睛被淚水洗得發亮，那睫毛沾了淚珠，明明是嫵媚動人，卻又似是純真無垢，壹雙眼睛仿佛要看進陸執的心頭。
　　她聲音軟軟呼呼的，如撒嬌壹般，世子怔了壹怔，覺得心中‘砰砰’直跳。
　　他吃了壹驚，用力的伸手捶打自己胸口。
　　“妳怎麽了？”
　　世子這個動作將姚守寧嚇了壹跳，連忙以手背抹了兩下眼睛，有些關切的看他。
　　他面色嚴肅，再用力捶打了兩下胸口，看著姚守寧，眼中浮現出認真之色：
　　“我懷疑我妖蠱可能發作了。”
　　“可能那蛇妖之蠱，鉆進我心裏了。”
　　陸執按著胸口，面容上現出恚怒：“我感覺我的心跳得極快。”
　　傳言之中，妖蠱能吞噬人的神魂、肺腑，使人最終成為壹具妖魔的軀殼，其他皆化為血肉以供養這下蠱的妖邪全族。
　　他正色道：
　　“肯定是鉆進心裏了，我回頭得讓徐相宜幫我。”
　　姚守寧被他的話嚇得心慌，連忙定睛看他，奇怪的壹幕再次發生了——
　　在她的面前，世子身上的秘密仿佛無所遁形，身上那層如同蛋殼般的金芒再次浮現，與當日她夢中所見壹模壹樣。
　　但不壹樣的，是當日她夢到這壹幕的時候，她不知道這層籠罩在他身上的金圈是什麽，可此時再見這金芒的時候，她腦海裏自然而然的浮現出壹個說法：大氣運。
　　世子是大氣運加身者，這些氣運生而帶來，使他不沾百病，不受黴運、衰運影響，且鬼神避閃。
　　可當日他因救柳氏而殺人，所以氣運被破，便如沾染了塵埃，使得妖邪有機可趁了。
　　——種種念頭浮現在姚守寧腦海中，使她回憶當日發生的事，將壹切緣由全部‘看’得壹清二楚。
　　姚守寧有些驚喜交加的發現，自己的力量仿佛與以往又有不同，好似在世子提到了‘辯機壹族’之後，對自己大有益助。
　　她心中無比開心，只覺得世子對自己有極大的恩德。
　　想想他救過自己的母親，又幫過姚婉寧，自己先前還因壹時惱怒沖他發火，實在太不應該了。
　　她心中既是有些內疚，連忙再去看他，卻見他額心正中，有壹團黑霧。
　　霧氣之內有壹條攢動的黑色細蛇，似是感應到了她的註視，那黑蛇昂起了腦袋，壹雙黑黝黝的眼睛中含雜著怨毒、貪婪及惱怒，張嘴吐信似是想從陸執額心處沖出。
　　但那黑氣壹湧，她心中壹動，便見世子額心處有橘金色的光芒大盛，形成壹張密密實實的羅網，將其強行罩住。
　　那橘金色的光芒壹閃，她身體中氣血湧動，使得姚守寧壹下就反應過來：
　　“我的血！”
　　她的血將那妖邪罩住了。
　　且隨著她力量的逐漸覺醒，血液的力量更強，姚守寧有些開心的跟陸執道：
　　“世子別擔憂，那妖蠱沒有發作。”
　　她說完，又補了壹句：
　　“且如無特殊情況，壹般也不會再發作。”
　　她眼圈還有些紅，睫毛被水氣潤濕，根根分明，此時露出笑意——世子覺得自己的心又開始‘砰砰’亂跳了。
　　他用力伸手將胸膛壓住，對她的話半信半疑。
　　只是他雖生來聰慧，但卻完全想不通自己身體的異變為何，卻能通過姚守寧三言兩語，猜測到她定是‘看’到了什麽。
　　她提到了‘血’，陸執便想起她前往將軍府之後，無意中將自己喚醒的事了。
　　當時朱姮蕊說她手受了傷，母子兩人便有猜測，後來她以血鎮妖邪，陸執甚至借過血液來逼退‘河神’，自然更清楚她血液妙用。
　　兩人那會兒心照不宣，此時是她第壹次將這話說出口。
　　看來果然是她將自己喚醒，且將妖蠱鎮壓，而非後來徐相宜的作用。
　　兩人相互看了壹眼，都極有默契的避開了這個話題，陸執接著說先前的話：
　　“辯機壹族，是壹支傳承古老的族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