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三節　幫助

　　“我看不太懂。”艾修魯法特把目光從地圖上挪開：“他們為什麽這麽壹路慢騰騰的壹個壹個的建造營壘呢？”
　　他現在在壹個很簡單的帳篷裏。帳篷裏只有壹張桌子，桌上擺著地圖。在他身邊，還有人，但是他的目光卻停留在艾裏克身上。後者被他半軟禁半勸誘的留在身邊。不知道為何，就算是這種情況下，艾裏克依然不肯為他效勞，最大的妥協就是答應壹切結束後為他訓練壹下各個城市的治安部隊。
　　“我已經把部隊撤走了。正常的反應是壹路前進，假如真的需要工事的幫助，那也應該接近到壹個合適的位置修築營壘才對。但是他們就傻乎乎的，壹步壹個腳印的向前走？”
　　這是壹種極不協調的感覺，就好像湯瑪士曾經說的那樣，最討厭的事情就是敵人采用了妳看不懂的節奏，而且壓根不理會妳。
　　“也許不是因為戰爭的緣故。”這壹次，艾裏克終於回答了。但是他的神色並不顯得心甘情願。看得出來，他之所以回答，主要是因為艾修魯法特的目光集中在他身上。如果剛才艾修魯法特看的是別人，那麽艾裏克很樂意眼觀鼻鼻觀心的做壹個木頭人：“對於舍棄故鄉的濱族來說，拖延時間……不是理智的選擇。”
　　“濱族內部並不是鐵板壹塊，而是分成不同的派系。各個派系壹邊合作壹邊鬥爭，做出某些不理性的事情也不足為奇。”這次說話的是另外壹個身披黑色鬥篷的男人。他是壹個黑魔法師，或者用更普通壹點的稱呼，亡靈法師。經過這段時間後，艾修魯法特有些驚異的發現所有的黑魔法師都是戰術家，非常擅長指揮小股的不死軍團作戰。不過他馬上就懂得這背後的原因——黑魔法師可是遭到教會不遺余力的追捕，幸存下來的黑魔法師全部都是身經百戰的老手了。
　　“但有些利益是各個派系壹致的。”艾修魯法特回答。毫無疑問，時間是站在他這壹邊的。濱族人口龐大，這麽多張嘴需要養活，每拖壹天就等於多消耗壹份糧食。
　　“血色公爵，我建議妳考慮壹下瑞恩人的情況。他們既然為濱族人提供了壹部分物資，而且派遣了軍事方面的顧問，那麽他們就擁有了壹定的發言權。如果是他們施加影響，那麽這種情況就正常了。”艾裏克回答道。
　　確實，站在第三方，也就是瑞恩人的角度來說，這是最佳的情況。對瑞恩人來說，最理想的結果是濱族打敗了吸血鬼，同時自己耗盡了士兵和糧食，特別是糧食。如果出現這種情況，再施加巧妙的經濟封鎖，他們甚至可以在沒有違反雙方協約的情況下逼迫濱族屈服。
　　“嗯，說的很對……”不管怎麽樣，能被忽悠著離開故鄉，這本身說明瑞恩人有壹個很出色的外交官。
　　“不過，現在他們像頭刺猬壹樣壹步壹步的向前，卻很難對付。”有人說道。
　　每個在場的人都知道艾修魯法特已經在這裏布下壹個陷阱。米爾城和西瓦尼亞的通行的大路實際是壹條山谷，這條山谷兩側是軍隊無法通過的山區，但是卻也有壹個例外。在他們現在這個位置，兩側的山區地勢稍平，普通人類士兵通行有壹定困難，恐狼卻可以穿過。這樣在未來的戰鬥中，恐狼可以迂回敵後發動突襲。
　　這是獨壹無二的地理條件，在艾修魯法特的構想裏，他希望能在這裏先消滅壹支敵人的部隊，減輕壓力。
　　如果濱族快速前進，他們就會壹頭撞進這個陷阱。在這種狹窄地形遭到前後夾擊，不管是什麽軍隊都難以應付。但是如果濱族這樣小心翼翼的壹路向前，壹路派出斥候仔細偵察，他們很可能會發現這壹點。
　　“不，不必擔心。剛才不是說了，他們內部也分成不同的派系。各個派系壹邊合作壹邊鬥爭，這種情況下，我不相信他們能夠在毫無阻擋的情況下耐心的壹路都步步為營。”艾修魯法特自信的回答：“我們在這裏等下去即可。”
　　“如果他們按照目前的前進速度，可能要走幾個月呢。”
　　“四個月。”艾裏克補充道，他的目光看著地圖：“假如他們的行動不受到任何打攪的話。”
　　他們又討論了其他壹些問題。不過在這些問題的時候，艾裏克始終沈默不語。當最後會議結束，其他人都離開之後，艾修魯法特卻叫住了艾裏克。
　　“有什麽事情嗎，血色公爵？”艾裏克用壹副無所謂的表情看著他。
　　“我可以開誠布公的說，我需要妳的幫助。”艾修魯法特平靜的看著他。
　　“我說了，血色公爵，我不會為妳效勞……”
　　“不是效勞，而是我需要妳的幫助。”艾修魯法特凝視著對方，但是後者卻毫不動容。
　　“妳為什麽當初可以向皮諾德效忠，卻不願意追隨我呢？”
　　“我可以不回答嗎？”
　　“我知道，如果我用什麽東西威脅妳，或許能逼迫妳暫時為我效勞。但是我不想這麽做。”艾修魯法特說道：“不過，我還是想問壹句，為什麽？我距離妳的要求太遠了嗎？”
　　“血色公爵，如果按我看法，妳根本不應該挑起壹場戰爭。”
　　“現在是敵人進攻我。”
　　“我們不必進行這些言辭上的詭辯。但是在我看來，妳最正確的做法就是馬上遣散妳的手下，然後離開妳的軍隊，遠遠的離開。像妳的過去壹樣，作為壹個無名的旅者生活。現在因為妳，即將發生壹場大戰，成千上萬的人將因為個人的私欲而死。這完全是因為妳個人的欲望，而沒有其他正當的理由。”
　　“如果可以的話……”艾修魯法特苦笑了壹下：“我也這麽想。但是現在壹切都太遲了。”
　　“真正的戰鬥還沒有開始，不算晚。”
　　“已經太晚了，我已經被教會的人鎖定了。”
　　“鎖定？”
　　“妳不懂魔法，我很難向妳說明……其實我自己也是半知半解。事實上就是，某個教會的魔法師，用壹種魔法，和我建立了壹種精神上感應，或者說精神上鏈接。我現在只要平靜下來冥想壹下，就能隱約感覺到他的存在。他也壹樣，只要願意就能夠隨時感覺到我的存在。只要我在這個世界上，不管在哪裏，他都會知道我的去向。”
　　“妳不能把它驅除嗎？我聽說，使用破魔卷軸可以驅除壹切魔法……”
　　“我的回答是，不能。這個精神感應其實力量很弱，除了感知對方存在之外沒有其他用處。但是卻正是因為它的弱小和微不足道，反而無法用破除魔法的方式予以驅除。這就像大炮沒辦法打蒼蠅壹樣。要截斷這種鏈接，只有三種可能。要麽是我死，要麽是他死，要麽是他主動把這個鏈接中斷掉。也就是說，如果我按妳說的去做……那麽，我就完了。就算是我，也沒辦法對抗壹支軍隊的。”
　　“所以妳明白嗎，情況就是這樣。這壹次他們要斬草除根！我除了和他們對抗到底之外別無選擇。就算如此，妳的榮譽感和正義感也要求我放棄自己的生命以拯救那些即將死去的人嗎？”
　　“不，如果有人為了正義而主動犧牲，那是正義的榮耀，但是如果正義要逼迫人為它犧牲，那麽正義就是虛偽的。”
　　“很高興妳這麽想。”艾修魯法特說道：“那麽我可以重復壹下剛才的問題嗎？妳可以幫助我嗎？”
　　“先不說可以不可以，我倒想問壹下，妳為什麽這麽執著於我？我現在能幫什麽忙？我並不會驅使不死生物，對妳的不死軍團來說，我在這場戰爭中只是壹個旁觀者罷了。”
　　“我有壹個作戰計劃。”艾修魯法特回答道：“需要壹個可靠的人……而現在我唯壹的人選就是妳。”他盯著對方。這年頭要做壹件事情真的太難了，特別是招攬壹個真正的騎士。
　　“其他人都不能？”
　　“都不能，只有妳能幫我。”艾修魯法特說道：“我真的希望現在我能平心靜氣的說‘開個價吧，我出多少妳才肯幫忙？’，但是我知道，妳不是能被收買的那壹種，妳是壹個真正的騎士。就和我的壹些……朋友壹樣。”
　　“妳的朋友？騎士？”艾裏克的表情似乎在笑：“是卡萊安的血騎士？”他幾乎能聽到艾裏克在心裏這麽問道。
　　“我說的可不是卡萊安。不要這麽看我，我也是壹個騎士，是壹個真正受到王者冊封的騎士，甚至得到過伯爵的頭銜。當然，因為某些緣故，我最後放棄了冊封，選擇離開。但我心中，我壹直把自己看成壹個騎士的。我並沒有騙妳。”
　　“雖然有點不可思議，但是我相信妳。”艾裏克回答：“確實，妳某些方面有點像個騎士。”
　　“如果妳幫我，也許死的人就不會妳想的那麽多了。”艾修魯法特說道。
　　“不。”艾裏克搖了搖頭：“或許不會死在妳的手上，但是死的人同樣的多。如果妳勝利，我知道會發生什麽。失去了軍隊保護，濱族只能任由瑞恩人擺布。他們人口太多，所以壹定會被遷徙到不同地方去，在軍隊的監視下搬遷……同時他們也沒有物資和補給……那將是壹段死亡的旅途……很多年前，我親眼目睹了壹個叫賽爾的國家滅亡，事情就和這壹次有點類似。大概三十萬人被遷徙，活著抵達的只有五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