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六節　溫柔

　　“看起來妳有點不高興。”
　　上方傳來的話讓蕾雅嚇了壹大跳。她擡起頭，看到高處窗臺上有壹個奇怪的生物正在那裏看著她。那個動物有點像人，但身體上有些部分像人類皮膚壹樣裸露，有些部分像野獸壹樣長滿了濃密的毛發。壹條垂下來的尾巴和頭上類似貓的耳朵更加清楚的說明，它不是壹個人類兒童裝扮的。
　　這段時間以來，嘉莉為她補充了很多視覺方面的常識。通過壹些在鏡子上顯現出來的幻象，讓她認識了這世界上的很多東西，並學會用眼睛分辨它們。其實對於壹個擁有了視覺的人來說，這是很容易就能做到的事情。
　　“咪咪嚕？”蕾雅終於想起這個聲音。那天晚上，就是咪咪嚕為她帶路的。當然，那個時候她已經知道咪咪嚕是某種非人類的生物，但是實際上看起來還有有點令人驚訝。
　　“嘿嘿，猜對了。”咪咪嚕輕松的從足足二十肘高的窗臺上跳了下來，直接跳到蕾雅的面前，卻完全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她的樣子真的很像壹只貓。蕾雅不肯定到底這壹個是某種魔法造就的扭曲生物或者是天生如此。但是咪咪嚕看上去對她充滿興趣，眼睛裏毫無惡意：“咪咪嚕回來啦。”
　　“最近發生什麽事情啦？”咪咪嚕歪著頭問，尾巴在地上搖來搖去：“咪咪嚕聽主人說，妳的眼睛能夠看見了。但是好像妳不高興。”
　　“不，這個和眼睛無關……咪咪嚕，妳是……妳是什麽？為什麽妳有這樣的耳朵和……尾巴？”蕾雅看著咪咪嚕的臉，除了鼻子形狀略有不同之外，咪咪嚕的臉和人類兒童壹樣。
　　“妳問咪咪嚕是什麽東西嗎？咪咪嚕是塞姆族，天生就是這樣的。我所有的同胞也都是這個樣子的。”咪咪嚕回頭看了看自己的尾巴，為了示意，她用力的搖著尾巴：“不過咪咪嚕現在是主人的女奴。”她很高興的咧開嘴。
　　“咪咪嚕……妳……知道……女奴是什麽意思嗎？”蕾雅小心的問。
　　“女奴？咪咪嚕當然知道啦。就是咪咪嚕要和主人在壹起，為他打聽各種事情。而主人要為咪咪嚕提供吃的。差不多就是這樣吧。”
　　“這不叫女奴，這叫傭工。”壹個冷冷的聲音響起。咪咪嚕回頭，看到的正是緋。緋斜靠在門邊上，雙手抱胸，不管神態還是姿勢上都充滿了明顯的敵意：“還是包食宿不給薪水的那壹種。”
　　咪咪嚕用力吸了吸鼻子，並且鄒起了眉頭。不過這可不是因為聞到了什麽特殊的氣味而做出反應。
　　“咪咪嚕，妳知道女奴是什麽嗎？就是每天要為主人幹活，主人想對妳幹什麽就可以幹什麽，如果妳不情願或者抗拒，就會被殺掉。妳沒有自由，甚至連生命都捏在主人手上，這才叫女奴！就和關在下面那些女孩子壹樣。昨天，她們中有壹個自殘了，幸好發現的早，我才把她救了回來。”
　　咪咪嚕沒有回答，但是臉上卻露出了明顯的嫌惡表情。當然，緋絲毫也不在乎。
　　“不肯接受現實也無所謂。現實確實比較殘酷。妳回來了，那麽血色公爵也回來了？”緋問道：“他是去準備戰爭的事宜了嗎？”
　　“咪咪嚕不告訴妳。”咪咪嚕直截了當的回答道。
　　緋做了壹個“無所謂”的姿勢，轉身離去。看著她離開，咪咪嚕這才轉過頭看著蕾雅。
　　“咪咪嚕不喜歡那個女人。”咪咪嚕說道：“蕾雅就好多了。”她把頭湊到蕾雅的身上，用力的蹭了蹭：“不知道主人為什麽收留那個女人……把她趕走就好了。”
　　“咪咪嚕，主人回來了嗎？”蕾雅問道：“他去幹什麽啦？”不，她突然意識到自己不該問這個問題的。她早就通過其他人糾結的命運之線知曉了未來。或許這個未來的“最終結果”詳細內容還不得而知，但是其過程，她卻早已知道了壹部分。
　　“主人去和那群發臭氣的不死生物呆在壹起，還有那些黑魔法師。”這個話題讓咪咪嚕感到很不喜歡，所以她有點發牢騷：“不過戰爭應該開始了吧。咪咪嚕和主人很快就要走了。”
　　“戰爭？”蕾雅問道。
　　“嗯，戰爭。咪咪嚕要作為主人的偵察兵。”說起這個話題，咪咪嚕似乎很高興的樣子：“這是個很重要的工作，不過咪咪嚕很擅長這個。咪咪嚕幫過主人很大的忙呢！”
　　“戰爭……主人，打過很多場戰鬥嗎？”
　　“嗯，很多。主人帶領過騎士們打過戰——不過那個時候咪咪嚕不在他身邊；主人也帶領過塞姆族打過仗；主人還帶領過綠皮打過仗；主人現在則帶著不死軍團打仗……大長老說的很對呢，主人會經歷很多戰爭，所以咪咪嚕對他很重要。”
　　“這次……主人和誰作戰呢？”這是個不該問的話題，其實她就知道艾修魯法特在和誰作戰。
　　“和那幫濱族的家夥……就是……”咪咪嚕很單純，他也許有點意識到自己的話不妥，但卻沒意識到到底哪裏不妥：“把蕾雅送到這裏……的……那些……人。”
　　她看著蕾雅，突然之間尾巴不再搖了，連耳朵也耷拉下來。
　　“咪咪嚕是不是說錯話了？”咪咪嚕有點心虛的問。
　　“我和他們再也沒有關系了。咪咪嚕。”蕾雅微笑了壹下。確實，她已經下定決心了，從她來到這個吸血鬼的城堡的那壹夜，她就已經下定決心了。在她成長的地方，她看不到壹點溫情、關愛，只有嫉恨、咒罵和利用。就算是唯壹的親人外婆即將逝去的前夕，他們也不允許她和外婆共同渡過最後幾天。只因為覬覦她的能力。
　　她記得外婆說過，就算遠遠的離開濱族也改變不了什麽。只要她還有這種力量，只要她的這種力量為人所知，那麽就有覬覦和試圖利用這力量的人聚集過來。但是現在……她閉上眼睛，卻發現曾經能洞察的命運之線已經在她的知覺中消逝。明明咪咪嚕就在她的面前，但是壹旦閉上眼睛，她就什麽也看不到。
　　“蕾雅，妳這樣壹眨壹眨眼睛……很有意思嗎？”咪咪嚕完全不懂。她只看到蕾雅反復的睜開、閉上眼睛，同時臉上露出由衷的笑容。
　　“不，沒事……”蕾雅回答道。她記得嘉莉告訴過她，視力和占蔔能力，二者不可兼得。擁有視力就會失去占蔔能力，反之也壹樣。在明明知道她擁有這種力量情況下，艾修魯法特依然選擇給了她視力。
　　“蕾雅，妳的笑容，很漂亮呢。”咪咪嚕看著蕾雅的臉，突然之間說道：“咪咪嚕就不會這麽笑。”
　　“咪咪嚕，主人回來了嗎？”蕾雅問。這個時候，她才想起咪咪嚕還沒有回答這個問題。
　　“回來了。和咪咪嚕壹起回來的。”咪咪嚕回答：“不過主人好像有什麽要緊的事情呢。”咪咪嚕歪著頭想了想：“本來好像只是回來壹趟，但是壹進城堡，主人就好像突然有了什麽要緊事情，急匆匆的朝下面走了呢。”
　　“下面？”
　　“就是朝下走的階梯。下面那裏……好像有什麽奇怪的魔法，不管怎麽走，來來去去都是回到出發點。好像只有主人能進去，對了，還有那個討厭的女人！”
　　“為什麽剛才都沒有告訴我？”艾修魯法特壹邊走壹邊在頭腦裏問嘉莉。
　　“我只有回到這座城堡的時候才能和分身進行聯絡。”嘉莉回答。她所說“分身”實際上就是指那塊從溫蒂妮那裏得到的控制芯片。之前，艾修魯法特把那塊東西裝進“飛船”人工智能所在的位置，取代了毀壞的人工智能。這塊芯片實際上就變成了嘉莉的分身——不是遙控，而是分身。當嘉莉（也就是艾修魯法特）離開城堡的時候，分身就能以獨立的身份支配整個城堡內部。而嘉莉進入城堡的時候，分身就會將嘉莉不在期間發生的事情都告訴給嘉莉，並且放棄自己獨立，作為嘉莉的附屬部分而存在。
　　用嘉莉的話來說：“我在這裏它就是我的壹部分，我離開它就能獨立的執行我留給它的命令和意誌，所以只能稱為分身，而不能說是部下。”
　　“那個女孩死了嗎？”艾修魯法特問道。
　　“緋把她救回來了。”嘉莉回答：“我的分身幫她治好了對方。那雖然還算不上‘自殺’，但是已經是很嚴重的程度了。”
　　他已經進入了城堡的另外壹層。這壹層按照嘉莉的規劃，屬於“安置那些不合適和外界接觸的人員”的地方。被帶來的女孩通常都關在這裏。因為艾修魯法特壹方面尚未決定要怎麽對待她們，另外壹方面因為沒有時間處理這件小事——如果沒有嘉莉，那麽現在哪怕有十個艾修魯法特也忙不過來。所以幹脆就暫時把她們都關起來。
　　雖然說是囚禁，但是並不是像犯人那樣嚴格的關押在除了欄桿和便桶外壹無所有的狹小囚室裏。應該說，是每個人都被關在壹個大房子裏。這樣的話，暫時應該能夠過壹陣子。不過意外的是，這幾天艾修魯法特不在的時候，其中壹個女孩用剪刀刺傷了自己身體。
　　“她為什麽要自殘？”艾修魯法特問道。
　　“是因為害怕、不安和恐懼。當人缺乏和外界的交流，他的不安和恐懼就會逐漸吞沒他的理智，最終讓他無法承受而精神崩潰。到時候就很容易發生這種事情。明明是懼怕死亡的人類，卻向死亡尋求解脫。”嘉莉回答道：“不過根據我的計算，正常人這麽短的時間還不至於出現這種情況。可能是因為那壹位精神比較脆弱吧。”
　　“那我該怎麽辦？把她們都放了嗎？”艾修魯法特問道“她們對於您的統治計劃裏，是很重要的壹個環節。如果就這樣放走的話，會產生不利影響。如果用最簡單的方法，我建議您現在把她們都殺了，好好享用壹番她們的血。”
　　艾修魯法特腳步猛的停了下來。
　　“您很久沒喝血了。這對您的生理和心理都會造成不利影響，會讓您的身體不能保持在巔峰狀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