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故地

　　我們繼續前進，在這個雪谷中尋找出路，最後發現了壹個被雪掩埋隱藏起來的可以攀爬的地方。我用登山鎬子把雪刮掉，壹點壹點地在巖石上尋找落腳點，蹬著往上爬，晚上就在巖壁上靠著休息。直到第二天中午，我們才爬上了三十米高的懸崖。
　　我們繼續艱難地前行。我跟著悶油瓶走，到了黃昏，我們行走的距離可能不超過二十公裏，但是我們卻在四周發現了融雪的痕跡。悶油瓶用耳朵聽著，壹點壹點地摸著，終於找到了那條被雪掩埋的縫隙。
　　天黑之後，氣溫降得比想象的低很多，我們進了縫隙之中，來到了當時我們休息的那個溫泉，在裏面生火取暖，燒了壹些湯水。
　　我沒有什麽胃口，也沒有吃什麽東西，但悶油瓶似乎根本不想吃什麽東西。在縫隙口休息了壹段時間，我們繼續往裏走，這個時候我已經很明白，悶油瓶要去什麽地方了。他要去青銅門那裏。那個地方，完全顛覆了我的人生觀，我真的，完全不想再看到那個地方壹眼。
　　但是，顯然悶油瓶的目的地，就是那裏。從這個縫隙，壹路往裏，很快就會到達那個地方，不需要再繞過整個雲頂天宮了。
　　我想著那些人面鳥，不知道現在是壹個什麽樣的情況。當晚我就做了壹個夢，夢見我和悶油瓶，來到了那個青銅門之前，悶油瓶和我說再見，然後就進去了，把我壹個人留在了門口，我壹回頭，無數的人面鳥看向我，把我驚醒了。醒了之後，就看到悶油瓶沒有睡覺，而是在整理自己所有的東西。
　　我問他幹什麽，他道：“我在看，哪些東西是妳可以使用的，我都留給妳。妳回去的路上，可能會用得著。”
　　“那妳呢？”我吃驚地道。
　　“在這裏，就算我是壹個初生的嬰兒都沒有關系，我已經離我的目的地很近了。”他道，“妳不需要再進去，裏面太危險了。”
　　我驚訝地看到，悶油瓶竟然從他的包裹裏，拿出了兩只鬼玉璽，他掂量了壹下，將其中壹只交給了我。
　　“既然妳到了這裏，我想妳應該知道壹些事情。”他道，“妳帶著這只鬼玉璽回去，我只需要壹只就夠了。”
　　“這另壹只妳是從哪兒拿到的？”
　　“霍老太太給我的。”悶油瓶道，“在妳們不知道的時候。”
　　“這東西是用來幹什麽的？”我直奔主題，我已經沒興趣知道這背後到底是怎麽回事了。
　　悶油瓶道：“開門。”
　　我接過鬼玉璽，他就道：“妳帶著這個東西，來到青銅門前，門就會打開。十年之後，如果妳還記得我，妳可以帶著這個東西，打開那道青銅門。妳可能還會在裏面看到我。”
　　“那門後面到底是什麽地方？”我問悶油瓶，“妳為什麽要進去？”
　　“我無法告訴妳那是壹個什麽地方。”悶油瓶道，“我只能告訴妳壹個約定。在很多年之前，我帶著壹個秘密找到了當年妳們所謂的老九門。在張家的祖訓中，壹直以留存為最大的目標。張家的整個發展過程，都是希望在任何的亂世中，張家可以留存下來，從而保留住張家古樓的群葬。從我得到的消息來看，只有族長才能知道壹個巨大的秘密。張家從最開始就獲得了這個巨大的秘密，這個秘密在中國的歷史長河中運行，誰也不知道是什麽。我們只知道有這個秘密本身，秘密有壹個關鍵的時間節點。這個節點現在已經到來了。在張家最後留存的希望破滅之後，我找到了當時的老九門，希望借老九門的力量幫助張家，共同承擔這項義務，使得這個秘密不要被發現，但是老九門中，沒有壹個人履行諾言。
　　“我要守護這個秘密的核心，就在這扇青銅門後面。守護這個秘密需要時間，我會進入青銅門之後十年，等待下壹個接替者。”
　　“為什麽說他們沒有人履行諾言呢？”
　　“因為之前的近壹百年時間裏，所有守護這個秘密的人，都是張家的人，張家的力量由此被削弱。在我們之前的諾言裏，老九門中的人必須輪流去守護這個秘密。”
　　“他們沒有壹個人去？”
　　悶油瓶點頭：“我已經是張家最後的張起靈，以後所有的日子，都必須由我來守護。不過，既然妳來了這裏，我還是和妳說，十年之後，如果妳還記得我，妳可以打開這個青銅巨門來接替我。”
　　“等等。”我消化了壹下，就問道，“妳是說，老九門是要輪流的。妳們張家已經輪了好幾輩子？”
　　悶油瓶點頭，我就問他：“那如果不是這種情況，按照承諾，老九門到現在，應該是輪到誰？”
　　“妳。”悶油瓶說道。
　　我？我楞了壹下：“妳是說，原本應該是我進到這個青銅門後面去待上十年時間？”
　　悶油瓶點頭，我剛想說妳說清楚，悶油瓶忽然伸手，在我的脖子後面按了壹下，我壹下就失去了知覺。
　　那是我最後壹次見到悶油瓶，我醒來之後，除了他留給我的鬼玉璽，他所有的壹切都消失了。
　　我瘋了壹般地去找他，往縫隙的深處擠，發現那裏竟然沒有任何道路。之前我們出來的道路，竟然是封閉的。
　　我想起當時悶油瓶在裏面爬行的時候，在我面前消失了壹下，難道當時他啟動了什麽，才有了我們後來的道路？
　　我在那個地方待了三天，直到暴風雪慢慢平息下來了，我才徹底絕望。
　　壹路無話。
　　最後我回到了杭州。我行走在西湖邊上的時候，天上下起了毛毛細雨，我回想之前經歷的壹切，想到了每壹個人的結局，忽然覺得好累好累。
　　不知道為什麽，我的眼淚就流了下來，我回到了自己的鋪子，恍如回到了當年，什麽都還沒有發生的時候。
　　我原來以為我做完這壹切之後，還能剩下壹些什麽，沒有想到，竟然什麽都沒有剩下來。
　　但是，我意識到自己還不能停，我還必須走下去，因為還有壹個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