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積屍地

　　我們停下船，這應該是這段水洞裏最兇險的壹段，如果沒做好準備，實在不應該貿然就闖進去，三叔看了看表，說：“這屍洞，就是走得進出不來的洞，咱們掏了這麽久的沙子，還是第壹次闖進這種地方來。我覺得，有可能這洞，真的有古怪！”
　　潘子低聲插了壹句：“靠，那還用說。”
　　三叔瞪了他壹眼，接著說：“但是，這只是那老頭子的壹面之詞。這洞到底是不是只有那船工領著才能走過去，其他人都過不去，我們已經沒辦法知道，如果這個洞，”他加重了語氣，“真的是個屍洞，那麽前面必然會有危險，至於會遇到什麽，我們根本沒辦法知道，也許會鬼打墻，船開到哪裏都不知道，也許會有幾百個水鬼來掀我們的船板。”
　　大奎倒吸了口冷氣：“不至於吧。”
　　“總之什麽情況都有可能發生，我們這次淘沙倒鬥，連墓地都沒到就遇到這麽多兇險，實在是運氣不好，但不管怎麽樣，淘沙就不怕鬼，怕鬼就不淘沙，既然幹了這壹行，不遇些古怪事情也沒多大意思。”三叔壹邊招呼潘子從背包裏取出雙管獵槍，“咱們現在有高科技在手上，比早年的前輩們有利得多，要真有水鬼，也是它們倒黴！”
　　那大奎嚇得渾身發抖，我對三叔說：“妳這戰前動員怎麽說得和鬼故事壹樣？反而有反效果。”
　　三叔壹拉槍栓，“這家夥這次真把我臉丟光了，沒想到這麽沒用，他媽的來之前吹得大力金剛似的。”然後把槍遞給那悶油瓶，對他說，“壹共能打兩槍，打完了就得換子彈，這些都是散彈，所以距離壹遠就沒什麽威力了。瞄準了再開槍。”
　　我對雙管獵槍還是十分熟悉的，小的時候玩打飛碟還得過獎，於是端起來，三叔和大奎壹手拿著軍刀，壹手用折疊鏟撐船，潘子、我和悶油瓶端著槍，慢慢向那發著綠光的積屍地劃過去。
　　在礦燈微弱的發散光照射下，我發現這洞竟然越來越大起來，那綠光越來越近，我先聽到邊上的悶油瓶冒了句洋文出來，然後又聽到潘子罵了聲娘，然後我就見到讓我這輩子都忘不了的景象。
　　這洞到了綠光這壹段，豁然開朗，變成了壹個十分巨大的天然巖洞，那水道也變成了巖洞裏的壹條河水，這水道兩邊的淺灘上，全是綠幽幽的腐屍，是人還是動物的根本沒辦法分辨，可以看到最靠近裏面的壹排壹排的骷髏十分整齊，應該是人為堆在這裏的，而在外面的就比較淩亂了，特別是河道邊上的，什麽動作的都有，還有很多沒有完全腐爛的屍體，這些屍體上，無壹例外地都有壹層灰色薄膜壹樣的東西，就像保鮮膜壹樣緊緊包在他們身上。不時有幾只巨大的屍蹩從屍體裏破出來，這些屍蹩都比我們船上這只個頭小很多，但是比普通的已經大上四五倍了，壹些小屍蹩想來分壹杯羹，剛壹爬上屍體，那大屍蹩就壹敖把小的咬死，吃下去。
　　“這些屍體大部分是從上遊飄下來，然後在這裏擱淺的，大家小心，看看四周有什麽奇怪的東西！”
　　“妳們看！”大奎眼尖，壹指壹邊的山壁，我們轉過頭去，竟然看到壹只綠幽幽的水晶棺材，鑲嵌在這幾乎垂直的洞壁的半空。裏面似乎有壹具穿著白色衣服的女屍，但是這距離實在太遠，我們根本看不清楚。
　　“那邊也有！”潘子壹指另壹邊，我們壹看，果然，在另壹邊的山壁同樣的位置上，也有壹具水晶棺材，但是，這壹具，卻是空的！
　　三叔倒吸壹口冷氣，“這具屍體到哪裏去了？”
　　“難道是個粽子？”大奎問，“三爺，這地方不應該有粽子啊？”
　　“妳們都註意點，如果看到有動的東西，什麽都別問先放壹槍。”三叔說，壹邊警惕地看著四周。
　　這個時候，河道的方向壹轉，我們繞過了壹堆屍骨，大奎哇壹聲，嚇得倒在船裏，我們定睛壹看，只見壹個白色羽衣的女人，正背對著我們，黑色的長發壹直披到腰，我看她衣帶的裝飾，斷定是西周時候的。不由咽了口吐沫，說：“屍體在這裏呢——”
　　“停——停——”三叔擦了擦腦門上的汗，“大奎，把包裏的黑驢蹄子拿過來！這恐怕是千年的大粽子了，拿那只1923年的蹄子，新的怕她不收。”
　　說了兩遍，那大奎都沒有動靜，我們回頭壹看，他已經口吐白沫，在那兒抽搐了。要不是環境不允許，我恐怕都要笑出來了。
　　“潘子，妳去拿，媽的，下回我要還帶他出來，活該我給粽子吃掉。”三叔接過黑驢蹄子，在手上吐了兩口吐沫，說：“瞧瞧吳三爺的手段，大侄子看清楚了，這千年的粽子可是難得見到的，要是我沒得手，妳就朝我天靈蓋開壹槍，讓妳三叔死得痛快點！”
　　我壹拉他：“妳到底有沒有把握？”其實我並不是特別害怕，到底以前並沒有碰到過這種事情，總覺得這壹身素衣，身材苗條的女人的背影，有壹點哀，但是平時恐怖片裏，那長頭發白衣服的女人轉過來都不怎麽樣。心理作用在這裏，心還是跳得很厲害。
　　這個時候悶油瓶也按了壹下三叔的肩膀，說：“黑驢蹄子是對付僵屍的，這家夥恐怕不是僵屍，讓我來。”他從包裏取出壹桿長長的東西，我認得是他從我三叔叔那裏買走的那個龍脊背貨色，他松開東西上的布，裏面果然是壹把烏黑的古刀，看樣子竟然還是烏金做的。
　　他把古刀往自己手背上壹劃，然後站到船頭，把自己的血往水裏滴去，剛滴了第壹下，“嘩啦”壹聲，所有的屍蹩就像見了鬼壹樣，全部從屍體裏爬了出來，發了瘋似的想遠離我們的船，壹下子我們船四周，水裏的、屍體裏的屍蹩全部都跑得沒影子了。
　　那悶油瓶的手上不壹會兒便滴滿了血，他把血手往那白衣女子壹指，那女子竟然跪了下來。我們看得呆掉了，悶油瓶對三叔說：“快走，千萬不要回頭看！”
　　雖然我很想看看那女人長什麽樣子，但是壹想到回頭看到的可能是張幹屍的臉，還是決定不冒這個險，三叔和潘子兩個人拼了命地劃，終於看到前面壹個逐漸變小的洞口，和我們進來時候的洞差不多，看樣子，這個洞是在這個山的中心的，兩邊挖通之後才有了這條水道，這樣就變成壹個兩邊進出口都很窄的毛細孔結構，就算兩邊水面把洞給沒了，這裏面還是能保持幹燥。
　　我們漸漸地駛進盜洞，又不得不低下頭，在進入盜洞前，我留了心眼，不是說不能往後看嗎，我看水裏倒影好了，看看她有沒有跟在後面，不看還好，壹看差點背過氣去，在水中的倒影裏，壹只不知道是什麽的東西正趴在我的背上，我正想大叫出來，已經控制不住想回頭了，就覺得後腦被壹下重擊，眼前壹黑就什麽都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