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半部天理

　　當下我將那天在馬嘯林家換黃然的過程又說了壹遍，自然是將後來孫胖子和楊梟說的話過濾了壹遍。高亮皺著眉頭聽著，等到我說完之後，他先是看了金瞎子壹眼，又看了看已經重新坐回到沙發上，累得只喘粗氣的馬嘯林，說道：“恕我直言，馬先生妳家裏的餓鬼恐怕和宗教委員會那邊脫不了幹系。他們明面上交換接受黃然，暗地裏又派人潛到妳的家裏偷取我們的物資。也完全有時間在妳的家裏擺下餓鬼的法陣。當初在妳的家裏交換黃然可是他們提出來的，說白了，就是二個字——‘滅口’而已。”
　　高亮說這話的時候，金瞎子在不停地點頭。從上次的香港之行來看，金瞎子是偏向宗教委員會的。但是他不知道出於什麽目的，竟然贊同高亮這麽不靠譜的話。
　　馬嘯林壹拍沙發扶手，大罵道：“冚家鏟！生仔無屎忽！……”他罵了沒有幾句就累的直喘。馬老板腦門上的青筋就像蚯蚓壹樣糾結在壹起，看樣子他是動了真氣。孫胖子嬉皮笑臉的看著馬嘯林，還想調侃幾句，卻被高亮搶先說道：“馬先生，餓鬼在這裏不算什麽問題，我先安排給妳做個身體檢查，再派人去府上看看怎麽收了那只餓鬼。等妳休養幾天回到香港的時候，事情應該處理的差不多了。”說完，高亮喊進來大秘書王璐，馬老板千恩萬謝的跟著璐姐去找歐陽偏左檢查身體去了。
　　馬嘯林被帶走之後，辦公室的這幾個人當中，我顯得有點多余。這裏也不是我呆的地方，就在我正準備找個理由離開的時候，金瞎子好像突然想起了什麽時候，轉頭對著高局長的方向，說道：“對了，我有件事情要打聽壹下，上次宗教委員會那邊用來交換黃然的那堆東西裏面，好像是包括半部天理圖吧？不知道妳們檢查過沒有。”
　　他這句話壹說完，蕭和尚猛地擡頭看向金瞎子，而高亮和孫胖子的反應卻並不大，他倆甚至都沒有眼神的交流。孫胖子盯著茶幾臺面上的花紋，好像根本沒有聽到金瞎子的話壹樣。類似這樣的話題貌似不是我這個小調查員應該知道的，當下我站了起來，對著高亮說道：“高局，我回壹室了。有事您再找我。”
　　說完也不用等高亮的回話，我轉身就向門口走過去。沒想到第壹步剛剛跨出去，就聽見高亮在身後說道：“回來坐著，妳不用回避。”說完高局長轉頭對著金瞎子說道：“妳是怎麽知道的？”金瞎子擡起頭對著高亮的方向，說道：“我和閩天緣還有點交情，告訴我壹些實底……”
　　“我沒問妳這個。”金瞎子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高局長打斷，高亮頓了壹下之後，繼續說道：“妳是怎麽知道他們給我的是拓本？妳和閩天緣的交情再深，他也不會把這個實底告訴妳吧？”
　　聽到高亮說用黃然換回來的半部天理圖是拓本的時候，蕭和尚直接就跳了起來，說道：“妳說什麽？天理圖是拓本？妳怎麽不早說？”高局長看了他壹眼，說道：“我告訴妳就會變成原本了嗎？”
　　高亮不讓走，我只能又坐回到孫胖子的身邊。這時的孫胖子正笑嘻嘻的看著高亮個蕭和尚拌嘴，等他倆安靜下來之後，孫副局長突然轉頭對著金瞎子說道：“金大師，妳是怎麽知道是拓本的？不是算卦算出來的吧？要不妳再算壹卦，算算原本在什麽地方？”
　　他這句話說到壹半的時候，高亮和蕭和尚也向金瞎子這邊看過來，加上孫胖子三個人就這麽壹直盯著金瞎子。就算是眼睛看不見，金瞎子也能感覺到多少有些不自在。
　　場面變得安靜起來，辦公室裏沒人說話，都在睜眼看著壹個瞎子。過了片刻之後，金瞎子突然笑了壹下，說道：“孫局長太看得起我了。算了，我就明白說吧。那半部天理圖十幾年前就在宗教委員會裏遺失了，但是閩天緣壹直都將這個消息封鎖的相當嚴密，就連宗教委員會內部也不會有超過三個人知道。包括妳們這次的交易裏面包括天理圖也沒人知道，閩天緣當初復制了五張拓本，給妳們壹張，那半部天理圖還是他的鎮會之寶。”
　　高亮瞇縫著眼睛看向金瞎子，等到他說完之後，高局長才說道：“金北海，好像妳還知道壹點閩天緣都不知道的事情，說吧，妳要什麽條件？”
　　金瞎子微微地點了點頭，沈默了壹會之後，說道：“還記得我剛才說的事嗎？等我封卦之後，妳在這裏給我留壹個位置。”
　　高亮看了壹眼金瞎子，又看了看孫胖子和蕭和尚，他的目光甚至還在我的臉上停留了剎那。片刻之後，高局長微笑著對金瞎子說道：“剛才妳冷不丁說要來民調局，我都沒反應過來。以前妳那麽堅決的要保持香港中立，現在這是怎麽了？靜極思動？”
　　金瞎子摘下他的墨鏡，壹雙好像白色蠟丸壹樣的眼球‘看’向高亮，有些苦澀地說道：“我泄露的天機太多，大限差不多也快到了。還剩幾年想給自己做幾件事情，就算為我自己求個來生吧。在大陸的範圍之內，不可能繞開妳們，倒不如加入民調局，都是自己人，妳們總要配合壹下吧。”
　　金瞎子的話音剛落，孫胖子突然笑了壹下，說道：“還是金大師妳的算盤精，不過妳不用給自己算壹卦嗎？看看這幾年有沒有民調局的緣分。”說到這裏，孫副局長的話鋒壹轉，盯著金瞎子的白眼球說道：“對了，羅四門怎麽樣了？妳好別說，這麽長時間不見，我還有點想他了。”
　　聽孫胖子說到羅四門的時候，我的頭腦中又浮現出來妖冢裏面那具油亮的臘屍來。提到羅四門，金瞎子臉上的表情多少有點僵硬：“看不出來孫副局長對羅四爺這麽感興趣。”他幹笑了壹聲之後，接著說道：“我已經將羅四爺的遺骨送回到他的後人那裏，他們羅家人怎麽處理，不是我這個外人能參與的。”
　　金瞎子說話的時候，蕭和尚對著高亮接連做了幾個手勢，高局長點點頭，對金瞎子說道：“北海兄妳想來民調局，我們當然求之不得。我給妳留壹個第七調查室主任的名額，只要妳到的那壹天，調查七室就算即日成立。”
　　金瞎子重新戴上墨鏡笑了壹下，說道：“到時候在高局長手下混飯，還希望各位能照應壹下。”他話剛說完，蕭和尚有些不耐煩地說道：“金北海，差不多行了，別吊胃口。天理圖的事妳還是先說明白吧。”
　　金瞎子沖著蕭和尚的方向笑了壹下，說道：“妳們也知道，在這個圈子裏，我還有壹點點名聲，知道這半部天理圖的下落，也是拖了這點名聲的福了……”
　　原來就在我們那次香港之行結束之後，金瞎子在坐車回家的路上接到壹個電話，打電話的是個年輕人，他自稱姓李，聲稱手中有幾件古董，問金瞎子有沒有興趣買下。金瞎子剛剛得了羅四門的遺骸，全部的心思都在羅四門身上，本來不想搭理這人，正想關電話時，金瞎子突然無故心悸，按照他的說法，這就算是冥冥之中的示警了。
　　金瞎子的電話號碼沒有幾個人知道，打電話的人壹張嘴就是：“妳是金北海嗎？”但是又聽不出來這人是誰，問他尊姓大名，這人又十分的不耐煩，只是說他姓李，然後壹個勁兒的催問金瞎子，妳到底要不要？到底要不要？
　　金瞎子被氣樂了，他在電話裏說道：“妳不告訴我都有什麽東西，多少錢。我怎麽知道需不需要？”電話那邊沈默了壹會之後，說出了壹串古玩的名稱（後來才知道這人是捧著壹本名冊念出來的）。打電話的人是個生手，他說的壹連串亂七八糟的東西，有的單純就是古玩，但有相當的壹部分是幾大道家門派不外傳的法器。裏面正經有幾樣東西讓金瞎子也覺得“眼紅”。
　　說到最後幾樣東西的時候，金瞎子的心壹陣狂跳，但是嘴上不留痕跡地說道：“最後那個東西我沒聽清，妳再說壹遍。”“天理圖下部……先說明白了，不是我騙妳，我這裏只有下部，上部不在我這裏，可不是我藏起來不給妳。”
　　金瞎子早就知道天理圖在宗教委員會手中，但是憑他的經驗，打電話的這個年輕人又不像是說假話。猶豫了壹下之後，金瞎子推說眼看就眼過年了，他這裏走不開，等到過完年後，他來聯系這個年輕人，先查看壹下東西，再決定是不是購買。
　　電話裏的年輕人好像只知道金瞎子這壹個買主，他雖然有些急躁，但是又無可奈何。最後給了壹個美國的地址，讓金瞎子有時間去找他。關了電話之後，金瞎子將電話遞給司機，讓他看了來電顯示的地址，還真顯示是美國打過來的電話。
　　隨後金瞎子馬上聯絡了閩天源，這時的閩會長已經油盡燈枯，靠著秘術吊命，強挺著等著黃然回來，也就是金瞎子的面子夠大才讓他費神接了電話。聽到金瞎子說有人想到臺灣見識壹下天理圖，閩天緣先是沈默了壹會，之後推說自己的大限就要到了，不方便安排這件事，讓金瞎子過幾天找郝正義安排。
　　金瞎子聽出來有問題，馬上又找人去查了給他打電話那人的底細，就在他在馬家大宅守在馬嘯林身邊的時候，打電話那人的底細查了出來，那人叫李祁木，說到他沒幾個人知道，但是這李祁木的祖父李江河在這個圈子裏面，尤其是宗教委員會都算是響當當的人物。
　　李江何算是宗教委員會的元老，曾經還有壹段短暫時間代理過宗教委員會的會長。後來以副會長的身份去了臺灣。但是不知道什麽原因，他在十幾年前，突然和閩天緣翻臉，當時那壹次差點讓宗教委員會分裂，好在最後支持他的幾位元老反水，才保住了宗教委員會的這塊招牌，李江河壹怒之下帶著家人離開臺灣，到了地球另壹面的美國。此後的十多年間，李江河就像消失了壹樣，沒想到再出現還是被他的孫子連累，才扯上了消息。
　　這件事件似乎越來越有意思，就在他在馬家的第三天，突然接到了閩天緣的電話。電話那壹頭的閩天緣已經虛弱不堪，他喘息著只說了六個字：“妳……怎麽……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