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阮六郎
民調局異聞錄 by 爾東水壽
2018-9-27 20:43
黃然剛剛說完,郝文明就對他說道:“這麽就完了?不是我說,裏面是什麽妖類的妖冢,妖冢裏面有什麽東西能吸引妳大老遠地跑過來?這個妳應該說說吧?”黃然嘆了口氣,苦笑了壹聲說道:“我也是豬油蒙了心,郝主任,妳還記得當年我在妳手下的時候,單獨處理過壹件盜墓賊離奇死在墳地裏的事件嗎?當時妳們官方下的結論他是死於突發性心肌梗死。我當天晚上就給他招了魂,拷問了這個盜墓賊的魂魄之後,我就得到了壹個很有意思的消息,這個盜墓賊當時是在盜全真教七真人之壹——劉處玄的墓,只不過這個盜墓賊的盜洞還沒有挖好,就中了劉處玄遺留下來的引魂陣法。強開了盜墓賊的天眼,並且把周圍的孤魂野鬼都吸引到這裏來,盜墓賊心裏承受不了,才被活活嚇死的。知道這是劉處玄的墓,不進去看看都對不起自己,我打開墓室之後,在裏面除了劉處玄的遊記之外,還有壹件我想不到的東西。”
說到這裏,黃然突然住了口,好像還在驚愕當時見到的東西。等了半天也不見他重新開口。最後丘不老和郝文明兩人幾乎同時說道:“什麽東西(接著說啊)?”黃然這才接著說道:“墓室裏面和劉處玄遊記擺放在壹起的還有阮六郎留下的壹封信。”
“阮六郎?哪個阮六郎?”這下輪到高亮驚愕了。他的反應讓黃然的心裏有點平衡了,黃然笑了壹下之後,接著說道:“能有幾個阮六郎?就是那個民國時期最大的盜墓賊。他之前也進過劉處玄的墓,只不過他發現是劉處玄的墓室之後,沒有動裏面的陪葬品,只是將劉處玄寫在絹帛上的遊記帶走了,看他信上說的,是將劉處玄當年遊歷過的地方又走了壹遍,後來又回到劉處玄的墓室裏,將他的遊記送了回去,旁邊又加上了他的見聞。見聞中的壹個段落寫著阮六郎也進過這個妖冢,雖然只簡單地寫了幾句,但是對我來說,已經相當震撼了。根據他的描述,這個妖冢裏面埋葬著壹只能毀天滅地的妖類屍骨,而且壓制這個妖類屍骨的,是幾件古代赫赫有名的兵器,阮六郎的字符有限,沒有具體描述法器的名稱。高局長,我不說妳也明白,這種妖類早已經滅絕了,但是它就算死了,只剩下壹把骨頭了,在我們這種人的眼裏,也算是無價的寶貝,更何況那幾件兵器了。”
這次壹直等到黃然說完,高亮才看著他說道:“阮六郎寫的見聞呢?妳來找妖冢不可能不帶在身上吧?”黃然聳了聳肩膀,壹攤雙手,說道:“我還真沒帶著,阮六郎關於妖冢的事情寫得不多,對我的幫助不大,我把它放在臺灣宗教事務委員會的老樓裏。”
聽到黃然這麽說,高亮看著他似笑非笑地說道:“這不像是妳的風格嘛,我記得妳以前處理事件的時候,就差把資料室搬到現場了,現在有那麽珍貴的資料,妳舍得把它藏起來嗎?”高局長說著,眼睛不住地上下打量黃然身上能藏東西的地方。
為了表示阮六郎寫的見聞真的不在自己身上,黃然主動要求脫了外套給高亮檢查。郝文明打開他的手銬之後,黃然將自己身上幾件厚的,看著像能藏東西的衣服褲子都脫了下來,讓郝文明檢查。沒想到高局長瞇縫著眼睛對他說道:“壹張紙而已,哪裏不能藏?幹嗎非得藏在大衣裏?”高亮說話時候,眼睛不住地向黃然身上穿著的內衣看去。
黃然的表情有些尷尬,他看著高亮苦笑道:“高局長,這裏挺冷的,不用都脫了吧?”“誰讓妳脫衣服了?”高局長笑瞇瞇地看著黃然說道:“我想看的是阮六郎寫的見聞,妳只要證明不在妳的身上就可以了。”
黃然有點無奈地說道:“能證明阮六郎的見聞不在我身上的方法,好像也只能我脫光了讓妳檢查了。”高局長沒有回答,只是沖著他笑了笑。黃然嘆了口氣,慢慢地解開了裏面衣服的紐扣,壹件壹件地將衣服脫下來,直脫到剩下壹件內褲和背心為止。他將脫下來的衣服扔到了高亮的身前。高局長沒有動,只是郝文明很有默契地走過去,將衣服撿了起來,仔細地查看了幾遍之後,並沒有發現有什麽類似絹帛紙張的存在。
黃然脫掉衣服之後,顯得有些臃腫可笑。別看他也是二百多斤的體重,但是在這樣寒冷的環境下,那身肥碩的脂肪好像起不到什麽保暖的作用。沒有幾秒鐘,黃然就凍得直打哆嗦,對高亮說道:“高局……長,差不多就……行了吧,我的……內褲和……背心就不……用脫了吧。”
高亮眼瞅著黃然壹件壹件衣服脫完,郝文明就差將這幾件衣服撕開,查看裏面的羽絨了,就連衣服裏面的襯子,郝主任都仔細地拿捏過,確定裏面不會有暗藏的“夾層”,看樣子高局長似乎不相信黃然會將阮六郎的見聞留在臺灣,但是眼前這情況又否定了高局長的想法。高亮又看了看黃然身邊的那壹男壹女,只看了壹眼,他的目光就又回到了黃然的身上:“妳的背心挺,在哪兒買的?”
黃然喘了口粗氣,苦著臉將背心也脫了下來,露出了他這壹身白肉,他將背心拋給高亮後哆嗦著說道:“臺北……買的,下次有……機會給妳帶……壹件。內褲妳要……不要看……看牌子?”
“還是給妳留壹件吧。”高亮說話的時候,已經將背心檢查了壹遍之後扔還給了黃然,“都穿上吧,大冬天的,好好的沒事脫什麽衣服。”黃然已經沒心思理會高亮的挖苦了,他哆哆嗦嗦地將衣服穿好,郝文明也對得起他,重新給黃然上了手銬,說道:“不是我說,這是為了妳好,兩邊都有人靠著,暖和。”
沒有找到阮六郎寫的見聞,高亮皺著眉頭重新打量了壹遍冒出紫氣的墻壁。他思索了良久之後,回頭看了看身邊的這幾位主任,說道:“把這面墻拆了,看看後面到底是什麽。”
我和孫胖子在倉庫裏面找到了幾把鐵鍁和拆卸木箱使用的撬杠,拆墻的活高局長沒有讓我們倆動手,他讓那幾位主任輪番上陣。動手前需要壓制妖氣的外泄,由於事先沒有對付妖類的道具,幾位主任當中也就是雨果主任隨身帶的聖水還有點作用,他和高亮商量了幾句之後,掏出盛著聖水的小銀壺,將裏面的聖水倒在墻上。
在聖水濺到墻壁後,瞬間化成了壹團白霧飄散在半空中。就像是淬到燒紅的烙鐵壹樣,不過經過了聖水這麽壹激,原本還壹絲壹絲向外冒的妖氣頓時也消失了。雨果的聖水似乎有著和鮮血相似的作用,濺到聖水的墻壁變得腐朽起來,趁著這個當口,郝文明和林楓兩人用鐵鍁鏟下了墻壁外層的水泥,露出了裏面壹層壹層的磚頭。
雨果將剩余的聖水倒在露出來的磚墻上。和剛才壹樣,聖水又化成了壹團白色的煙霧,這次換上了歐陽偏左和丘不老,他們用撬棍插進了磚頭之間的縫隙中,用力向下壹拉,將磚頭撬了下來,連續幾次之後,露出來後面的石墻,墻上面還畫著壹個古怪的圖案。
墻上圖案畫得太過抽象,看了半天才看出來畫的八成是壹只狼,在所謂的狼頭位置上,有壹道極窄的縫隙,從角度上判斷,之前看到的妖氣應該就是從這裏飄出來的。
這道石墻極為堅硬,雨果再潑上聖水也沒有用了,丘不老用鐵鍁劈了幾次,連道印都沒有留下。最後丘不老也咬破指尖,甩上去幾滴鮮血上去。沒有了妖氣外泄,這幾滴鮮血也沒了作用,石墻還是依舊的堅硬。
丘不老回頭看著高亮說了壹句:“應該有進去的法門。”說完目光移向黃然說道,“這個妳應該知道吧?”黃然現在已經緩了過來,再說話已經聽不到他哆嗦的聲音,他指著狼頭上面的縫隙說道:“阮六郎的見聞上倒是提過,他使用壹把祖傳的盜墓利器插進了那道縫隙後,才進的妖冢,不過他用的是什麽利器,見聞上沒有說。”
丘不老聽到這裏,瞪了黃然壹眼,說道:“妳為什麽不早說?”黃然聳了聳肩膀,苦笑著說道:“剛才腦子凍木了,壹時沒有想起來。”
看見石墻上面露出疑似狼的圖像之後,高亮就開始沈默起來,他歪著頭壹動不動地盯著圖像上方的那道縫隙,剛才丘不老用鐵鍁劈石墻的時候,高局長的嘴動了壹下,他好像是想說什麽話,但是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聽到黃然又提到了阮六郎,高亮的眼角不用自主抖動了兩下,他回頭看著黃然說道:“阮六郎的家傳之寶?他的見聞上是真的沒說,還是妳忘了名字?用不用我提醒妳壹下?”黃然沒有聽出來高亮話裏的意思。他歪著腦袋想了壹下還是搖頭說道:“阮六郎寫的字不多,又是配合劉處玄的遊記寫的文言體,主要是描述了妖冢裏面的情況,開啟妖冢的經過就是壹句:幸家傳利器隨身,入石壁方見妖冢之貌。之後就是進妖冢之後的事了。高局長,既然妳知道阮六郎的家傳利器是什麽,說出來讓我們見識壹下?”
高亮皮笑肉不笑地看著黃然,突然沒頭沒腦地來了壹句:“誰告訴妳的?”黃然沒有聽懂,他有些莫名其妙地說道:“誰告訴我什麽?妖冢?阮六郎的見聞上就是這麽寫的。”高亮笑了壹下,拍了拍黃然的肩膀說道:“妳知道我說的是什麽,看來除了楊軍這個未知數之外,妳是什麽都算到了,可惜了,壹步棋錯,妳就步步棋錯了。郝文明,把黃然的手銬打開。”
手銬被打開後,黃然聽了還是壹臉的茫然,沒容他說話,高亮已經從上衣口袋裏掏出來壹個黑黝黝的短柄匕首。他拿著匕首在黃然的眼前晃了壹下,說道:“妳就為了它才把我引過來的吧?可惜了妳的布局了,還是沒算到現在這樣的情形吧?”說完,他做了壹個讓我想不到舉動,高亮將匕首反轉遞給了黃然,說道:“妳不是就想這樣嗎?好啊,我成全妳,去把妖冢打開吧。”
黃然看了壹眼高亮手裏的匕首,瞳孔壹陣緊縮,他沒有接手,只是楞楞地說了壹句:“這是……殺千刀?怎麽在妳手裏?”高亮斜了黃然壹眼說道:“名字都叫出來了,就別裝糊塗了。”說到這裏,高局長頓了壹下,眼睛盯著黃然繼續說道:“戲演過了就沒意思了,現在給妳壹次開啟妖冢的機會,當然了,這個妖冢開不開都在妳。說實話,比起這個妖冢來,我更在意妳們三個,現在開不開妖冢對我關系不大,妖冢又跑不了。大不了我把這裏先作為軍事禁區封起來,過幾天把吳仁荻帶過來再開啟妖冢,把危險系數降低到最小化,才算是我們民調局壹貫的做事風格。”
高亮的話好像起了點作用,黃然臉上招牌似的笑容已經不見了,他低著頭默默地從高局長的手裏接過了匕首,之後擡頭又看了高亮壹眼:“妖冢裏面不管有什麽東西我都不要了,之前在妳那裏拿到的東西我也想辦法還給妳,妖冢打開之後,能放我們走嗎?”
黃然的話讓高亮很是滿意。高局長笑了壹下,說道:“我現在說放妳,妳自己信嗎?妖冢這裏的事情完結之後,妳們跟我回趟民調局,只要找人把我的還回來,妳們愛去哪兒就去哪兒,我都管不著,要是想留在民調局,我也舉雙手歡迎。”
黃然好像已經沒有選擇了,他喘了口粗氣後,壹咬牙說道:“壹言為定,妳的東西到了,就放我們走!”他說完這句話後,也不等高亮回答,壹伸手,用高亮的匕首,在自己的拇指上面劃了壹道口子,將流出來的鮮血均勻地塗抹在石墻上面那個類似狼的圖案上面,之後,又趁著大拇指上的血沒幹,將刀鋒兩側也塗上了鮮血,他反握刀柄,將刀刃插進上端的縫隙中,之後,黃然將耳朵貼在是墻上,手上不停地微調著刀鋒的位置。
他的這個動作反復的做了很長時間,看樣子不是壹時半會兒能完得了的。高亮和他手下的那幾位主任都默不出聲地看著。趁著這個當口,孫胖子湊到了我的身邊,他低聲在我的耳邊說道:“辣子,高老大這把殺千刀的是什麽來路?不是說只有那個阮六郎的家傳之寶才能打開妖冢嗎?”
關於黃然現在手上的這把殺千刀的來歷我還真的在資料室裏見過,我眼睛繼續盯著黃然的壹舉壹動,嘴上回答孫胖子,說道:“什麽殺千刀的,是殺千刀。這把短刀還有個叫法——剮刀。”孫胖子聽岔了:“瓜刀?什麽瓜刀?”
“是剮刀,千刀萬剮,萬剮淩遲聽說過吧。”我把目光從黃然那邊收回來,看著孫胖子,繼續說道,“剮刀就是這種極刑的行刑刀,它和壹般砍頭的鬼頭刀不壹樣,壹般的鬼頭刀不能見百,砍了九十九人的腦袋就要送到專門的關帝廟供奉,否則刀下亡魂的怨氣太盛,到時候再想超度就不是壹般的麻煩了。剮刀就不壹樣了,之前的不算,整個明清兩朝,五六百年只有這麽壹把剮刀,死在這把剮刀之下的最少也有三五千人了。”
孫胖子沒等我說完,就跟了壹句:“不是說怨氣不能太大嗎?那還能剮了幾千人?”我已經習慣了孫胖子經常搶話的做派,現在和他講理沒用,只能繼續向他解釋道:“剮刀和鬼頭刀不壹樣,死在剮刑下的亡魂戾氣要比壹般砍頭處死的大上百倍,所以行刑的時候需要壹把兇刀鎮住刀下亡魂,當年滿清在沈陽建國後,仿照明制也設了刑部和大理寺這樣的機構。也判過淩遲,但是行刑時是聽從了薩滿教的意見,用的是戰場上殺人的戰刀行刑的。攻下北京之後,專門派人找了好幾個月,最後在壹個老劊子手家裏找到的這把剮刀。從明朝開國起到清末光緒年間,京城大盜康小八最後壹個被淩遲處死,大聖,妳自己算算吧,到底有多少人死在這把剮刀之下。”
孫胖子好像想起了什麽,皺著眉頭對我說道:“不對啊,不是說這把剮刀是阮六郎的家傳之寶嗎?這麽算起來傳到他手裏最多只傳了壹輩。”我還沒在資料室裏見到過阮六郎的資料,我正不知道該怎麽回答的時候,黃然那裏突然起了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