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煉鬼

　　“羅四門……”我想起來了，在妖冢裏面那具被尹白操縱著，能口吐人言的蠟屍。
　　“呵呵，羅四門……”高亮微笑著看向閩天緣和郝正義，沒想他突然話鋒壹轉斬釘截鐵地說道：“不行！”高亮的反應在閩天緣的意料之中，閩天緣接著說道：“高局長想多了吧？羅四門現在只是壹具蠟屍，妳不會連壹具蠟屍都不舍得吧？”閩天緣再說話的時候，聲音壓得很低，也就是周圍這幾個人能聽清，好在我和孫胖子離得不遠，他們的對話還是能聽得清楚的。
　　高亮看著閩天緣，慢悠悠地說道：“就壹個黃然，別的什麽都沒有。”閩天緣和郝正義對視了壹眼，郝正義接口說道：“高局長，您別把話說死，先聽聽條件。”聽了郝正義的話，高亮的眼睛瞇了起來，他沒理郝正義，卻對著閩天緣說道：“條件？說說看，不過要是錢的話，就免開尊口吧。”
　　閩天緣沒有說話，他本來準備了壹張千萬元以下、不設上限的支票，但是被高亮壹句話就堵了回來。閩天緣看了壹眼郝正義，郝正義也不尷尬，接著說道：“錢是俗物，我們自然不會拿俗物和高局長來談條件。是這樣，宗教委在幾年前偶然請到了壹顆佛祖舍利子，如果高局長您看得過眼的話，那顆舍利子就送給高局長……”郝正義提到舍利子時，閩天緣的眼皮無故跳了幾下，看得出來，舍利子是郝正義臨時加的，沒有和閩天緣商量過。在閩天緣的心裏，這個條件開得大了。
　　“看得過眼，看得過眼，佛祖的舍利子我哪能看不過眼？”高亮呵呵笑道，沒等郝正義和閩天緣的心放回肚子裏，就聽見高局長又說道，“好了，禮物我就厚臉皮收了，現在說說條件吧！”
　　饒是閩天緣的城府深厚，也被高局長的這句話驚著了。閩天緣磕磕巴巴地說道：“高……高局長，舍利子就是我們說的條件。”高亮的眼睛壹瞪，收起了笑容說道：“妳們到底有譜兒沒譜兒？剛才說好的是送我的，現在又說是條件了？妳們拿我耍笑著玩嗎？！我把話撂這兒，舍利子也別說是送的，我不領這個情，就當是交換黃然的物品之壹，羅四爺的條件我們繼續再談。”
　　閩天緣臉上的笑容不見了，他陰沈著臉還想爭辯幾句，卻被郝正義攔住。也難為郝正義還能沈得住氣，他說道：“本來舍利子就是送給高局長的，交換羅四門的條件我們繼續再談。”聽到郝正義這麽說，高亮反而不說話了，他眼睛盯著郝正義，等著他後面的話。
　　就聽見郝正義繼續說道：“不過有件事情要和高局長解釋清楚，羅四門不是替我們宗教委要的。我們也是受人所托，如果您的要求太高，我們就只能放棄了。”說到這裏，郝正義頓了壹下，看著高局長沒有不耐煩的意思，他才繼續說道，“茅山教李煒宗的十三道木符，高局長您看看可以嗎？”說到這裏，他又突然想到了什麽，飛快地跟了壹句：“木符就是我們交換羅四門的條件……”
　　高局長瞇縫著眼睛看著郝正義，過了好壹會兒才又說道：“我吃點虧，木符就木符了。不過還有件事情我要知道，妳們是不是說壹下到底是誰要羅四門的蠟屍，這個不說清楚，我很難讓妳們把羅四門帶走。”聽了高亮的這幾句話，閩天緣和郝正義突然都不再說話，他倆對視了壹眼，最後還是郝正義說道：“高局長，您的這個要求我們恐怕不能滿足。不是我說，委托我們來尋找羅四門的人十分低調，我們是簽了保密協議的，如果您交換羅四門的前提是這個的話，那麽我們就只好放棄了。”說完，他又扭臉看了閩天緣壹眼，說道，“閩會長，還是聽我的，羅四門的遺骸就放棄吧，那位先生的事還是讓他自己解決吧！”
　　閩天緣嘆了口氣，沒有說話，不再理會高局長，看了郝正義壹眼，轉身就要和他壹起離開這裏。高亮笑瞇瞇地站在原地，眼瞅著這宗教委員會的新老兩位會長就要離開，沒有壹點挽留再商量的意思。眼看著兩人快到了臨時停車場的時候，閩天緣突然壹咬牙，猛地回頭對著高亮大喊了壹聲：“再加上明版的《百鬼圖誌》，就這麽多了！”高亮咧嘴壹笑，說道：“成交！”
　　聽見已經達成了交易，郝正義攙扶著閩天緣又向高亮的位置走去。他走了沒幾步，突然被蕭和尚攔在了他的身前：“我剛才還真以為妳是來送肖三達最後壹程的。”郝正義楞了壹下，他拿不準蕭和尚想幹什麽：“蕭主任，妳這是……”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就看見蕭和尚掄起巴掌對著郝正義的左臉扇了過去，“啪。”的壹聲，這壹巴掌太突然，郝正義攙扶著閩天緣躲閃不及，這巴掌結結實實地打在他的臉上。別看蕭和尚是小七十的人了，但是這壹巴掌也是下足材料的。郝正義被打得當場單腿跪在了地上，好歹沒有壹頭栽倒。就這樣，他的鼻子和牙齒也被打得鮮血直流。
　　蕭和尚這壹巴掌打在郝正義的臉上，嘴裏依然不依不饒，連打帶罵的：“我們拿妳當兒子，妳把我們當孫子，我們三個當初瞎了眼教了妳這麽壹個白眼狼出來……”從剛才聽說郝正義進了宗教委的時候，蕭和尚就壓著火氣，現在終於爆發出來了。
　　看見蕭和尚動手，孫胖子已經撲上去了，他嘴裏嚷嚷著：“老蕭大師，有什麽事兒妳好好說，別動手啊！都瞧我的了。”他貌似要過去勸架，但是卻向著郝正義的位置跑過去。他壹把將剛剛站起來的郝正義攔腰抱住，蕭和尚看出便宜，手腳齊上又在郝正義的身上連打帶踹壹頓。
　　這時閩天緣的臉色鐵青，他手伸進大衣裏要掏什麽東西。我搶先壹步攔在了他的身前，說道：“閩會長，那是他們爺兒倆的事，您就別跟著摻和了。”聽我這麽說，閩天緣的手慢慢地從大衣裏掏了出來，他喘了口粗氣，用拐杖攔住了蕭和尚，壹字壹句地說道：“要麽妳直接打死他，他只要還有壹口氣，就還是宗教事務委員會的現任會長。”
　　“和尚，算了，就當給郝文明壹個面子。消消氣，那麽大的年紀了，火氣還是那麽沖。”高亮向前走了幾步，終於拉開了蕭和尚。郝正義這才站了起來，接過閩天緣遞過來的紙巾，胡亂地擦了擦臉上的鮮血，看著高亮和蕭和尚說道：“我知道我欠妳們很多，要是不解氣的話可以繼續再打我壹頓。”說著這裏，郝正義頓了壹下，吐了壹口血痰，轉頭在人群中找到了郝文明，“老二，跟我走吧，從今天開始，民調局不會容下妳的。”
　　“還敢胡說八道！我現在就打死妳！”看到郝正義都壹臉血了還敢公開拉人，蕭和尚就要沖過去，他被高亮死死地拉住，動彈不得才悻悻作罷。
　　這時，現場幾乎所有人的眼神都聚集在郝文明身上。剛才郝正義挨打的時候，郝文明壹臉木然地看著，現在聽他哥哥叫他，郝文明就像沒聽見壹樣，直到郝正義又喊了壹遍，他才低著頭慢慢地走到了郝正義的身邊。郝正義沖自己的親弟弟點了點頭，說道：“這麽多年讓妳擔……”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見郝文明猛地從腰間把甩棍抽了出來，他也不說話，對著郝正義的頭部就抽了過去。
　　眼看第二輪鬥毆就要開始，閩天緣終於忍不住了，他壹直就緊盯著郝主任，看到郝主任抄了家夥，閩天緣的臉色瞬間漲得血紅，嘴裏飛快地蹦出來幾個生澀的音節。當最後壹個音節出口的同時，他手中的拐杖用力向地面壹杵，就看見他的身體裏面有壹個魂魄分裂了出來。分裂出來的魂魄竟然迎著郝文明的甩棍撞了過去。
　　郝文明的甩棍是歐陽偏左給他加料特制的，本身就是驅鬼除魔的利器，自然不會怕什麽魂魄邪祟。他就當這個魂魄不存在壹樣，甩棍勢道不減向郝正義的腦袋抽過去。就在這時，郝正義動了，他的右手閃電壹樣抓住了郝文明的甩棍，另壹只手竟然掐住了魂魄的脖子。
　　剛才光看郝正義挨打了，這時才看出來他的本事，抓住郝文明的甩棍不算什麽，竟然還掐住了沒有實體的魂魄的脖子，讓魂魄煙消雲散容易，就是壹顆子彈的事。但是這壹手恐怕就連幾位主任也未必能做得到（吳仁荻除外）。郝正義壹手抓住甩棍，壹手掐住魂魄，轉臉向閩天緣冷冷地說道：“他是我弟弟。”閩天緣這時的臉色也不太好，他狠狠地看了郝正義壹眼，反問道：“他當妳是哥哥嗎？”郝正義沈默了壹會兒，加重了壹種語氣又重復了壹般：“他是我弟弟。”
　　看見自家的主任動手了，孫胖子伸手就在腰間摸家夥：“辣子，過去幫忙！”沒等他把甩棍抽出來，我壹把拉住了他：“先別過去，那邊有問題，妳看仔細了，那個魂魄有影子。”“妳眼花……他大爺的，這是什麽？新品種？”被我提醒了壹句，孫胖子才發現在周圍工作燈的照耀下，郝正義手裏的魂魄的確在地上反射出壹團詭異的影子來。
　　看清了鬼影，孫胖子向後退了壹步，同時向我問道：“辣子，不是我說，這是什麽情況？那個東西到底是人是鬼？”孫胖子的問題我也想找人問問，我在資料室裏也沒有見過這樣的事情。好在眼前就有人應該多少知道壹點，我轉臉看向蕭和尚和高亮時，才發現他們倆的臉色都變了，蕭和尚不再是剛才喊打喊殺的樣子，他和高亮都有些緊張地盯著那個有影子的魂魄。後面的歐陽偏左不知道什麽時候摸了上來，站在高亮的身後向我使了個眼色，示意我和孫胖子向後退。
　　就在這時，我的身後有人拍起了巴掌“啪啪啪……”這幾下掌聲引得現場眾人不由自主地向後看去，還沒找到那人是誰，就聽見掌聲響起的地方有人說道：“不錯嘛，煉鬼能煉到這種程度的，妳這把年紀也算沒活到了狗身上。”聽見說話人這種噎死人不償命的語調，高亮和蕭和尚緊張的神色都緩和了下來，本來失蹤的吳主任又從後面冒了出來，這時的吳仁荻已經換了件幹凈的白衣服，正慢悠悠地走了上來。
　　看見吳仁荻出現，郝正義立即松開了魂魄。這個魂魄像受了驚嚇壹樣，直奔閩天緣過去。但是接下來詭異的壹幕出現了，魂魄竟然“穿過了。”閩天緣的身體，沒有留在他的體內。閩天緣和郝正義的臉色都變了，閩天緣連忙掏出壹張符紙貼在自己的身上，跟著魂魄接連又試了幾次，結果都是以“穿越。”告終。眼看著吳主任走了過來，魂魄只能先躲到了閩天緣的身後。
　　吳主任走過來，並沒有搭理閩天緣和郝正義，他到了高局長的身邊，看著鬼門關說道：“那群枉死鬼都進去了嗎？”這時高局長突然笑了壹下，說道：“還差壹個。”
　　“差壹個……”吳主任回頭看了壹圈，最後向閩天緣的身後招了招手：“妳，過來！就差妳了。”他這話出口的同時閩天緣身後的魂魄掉頭就跑，但是它好像和閩天緣之間有什麽聯系，跑出去也就是五十多米遠，魂魄怪叫了壹聲，就像被抽了筋壹樣在地上抽搐著。閩天緣的臉色就像吃了毒藥壹樣灰裏透黑，他看見魂魄倒地後的樣子，不由自主的迎著魂魄走了幾步。隨著他和魂魄的距離慢慢拉近，魂魄突然從地上跳起來繼續向前跑去，可惜沒有幾米就重新摔到了地上。
　　吳仁荻壹臉冷笑地看著閩天緣，他的樣子好像並不在乎魂魄能跑多遠。眼看著魂魄在前閩天緣在後，這壹人壹鬼磕磕絆絆地越走越遠，丘主任擡頭看了壹眼天色後，嘴裏喃喃地說道：“差不多了……”他這句話剛剛出口，就看見魂魄迎著的方向天邊出現了壹絲暖色，現場的眾人這才反應過來已經到了天亮的時候了。
　　魂魄看到了天邊破曉，它當場就癱到了地上，這時候閩天緣已經壹路小跑地到了魂魄身邊，在第壹縷陽光照射過來之前，閩天緣脫下了大衣罩在了魂魄的身上。後面的郝正義也跑了過來，他和閩天緣壹起，用大衣擋住了陽光，兩人左右擋著陽光，慢慢地將魂魄挪到民調局搭好的帳篷裏。那幾頂帳篷都是經過特殊處理的，當初高亮他們就是作了兩手準備，送魂魄進鬼門關時有什麽意外的話，就把那些魂魄暫時安置在裏面，可以躲避太陽光的照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