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溫泉

　　蒙棋棋說完後，沒有理會孫胖子和張支言的鬥嘴，她直接進了洞口，我們幾個人互相看了壹眼，破軍和郝文明跟在了蒙棋棋的身後，之後黃然也進了洞口，我、孫胖子跟在他的後面，張支言最後壹個才進去。
　　進了洞口向前走了壹會兒，裏面是個葫蘆形，越往前走前面的空間越大。開始還是保持著剛進洞時的隊形，隨著前面越來越空曠，沒有多壹會兒，除了還是蒙棋棋走在最前面之外，後面的隊形已經走亂了。我們民調局的幾個人和阮良走到了壹起，黃然和張支言跟在我們的後面。
　　我們走過的地方還是隨處都能看見外露著的水晶礦，時間壹長，沒有人再對這種結晶體感興趣了。但是新的問題又出現了，開始還沒覺得怎麽樣，但是走了壹會兒之後竟然越走越熱。在上面時氣溫太低，我們所有人裏裏外外都套了好幾層衣服還嫌不夠，現在開始後悔了。大衣是不敢扔下的，不知道前面的狀況，萬壹過了黃然所說的溫泉，氣溫又重新變冷，那就欲哭無淚了，只能把穿著的大衣扣子解開，敞著懷穿。又走了十來分鐘後，我們這些人壹個個都是熱汗直淌。
　　孫胖子第壹個受不了，他早就把大衣脫了下來，卷成了壹個包袱背在身後，裏面的衣服也早敞開了懷，就這樣他胸前的襯衣已經被汗水浸透了壹大片。孫胖子擦了壹把汗水後，說道：“老黃，先別走了，把阮六郎的見聞拿出來看看，這壹路都這麽熱嗎？”
　　黃然比起孫胖子也瘦不了多少，現在也是鼻窪鬢角熱汗直流，他喘著粗氣對孫胖子說道：“阮六郎是八月最熱的時候進地妖冢，妖冢內外的溫差沒有多大，我們還是繼續走吧，我們就把厚的衣服留在溫泉附近，往前走要是氣溫再變了，再回來拿衣服也來得及。”
　　阮六郎的見聞在黃然手裏，現在也只能聽他的了，只是這條通道好像走不完似的，向前又走了將近半個小時，還是不見黃然說的溫泉在哪兒。每次問黃然距離溫泉還有多遠時，黃然總是壹句話：“不遠了，就在前面。”這壹句不遠了，就讓我們走了個沒完沒了。
　　再往前走，空氣的濕度卻是越來越大，加上有些壓抑的高溫，再向前走喘氣都開始費勁起來。這時候別說是孫胖子和黃然了，就連瘦得像麻稈壹樣的郝文明都全身濕透了。我們壹行人都學著孫胖子把大衣脫了背在身後，孫胖子自己已經脫得只剩下壹只褲衩，露出他那壹身捂出來的白肉，害得蒙棋棋滿臉緋紅，不敢回頭看。
　　孫胖子熱得有點開始萎靡了，但是他的嘴上仍然沒閑著：“我說老黃啊，再往前走我們是不是就到了烏魯木齊了？妳這是帶著我們穿越天山啊，不是我……”孫胖子話沒說完，被最前面的蒙棋棋壹聲斷喝打住：“閉嘴！”蒙棋棋回頭瞪了孫胖子壹眼，做了壹個噤聲的動作，安靜下來之後，隱約聽到壹陣流水的聲音。
　　黃然聽見流水聲後來了情緒，指著前面的方向說道：“溫泉就在前面！馬上就要到了。”不用他說，我們也猜到了。當下，我們這壹行人加快了腳步向前趕，走了沒多久，通道裏面開始出現了淡淡的霧氣，說是水蒸氣應該更準確壹些。
　　“前面有亮光！能出去了！”蒙棋棋在前面大喊了壹聲，其實不用她說，我們也看到了前方出現了壹個小小的有些泛著藍色的亮點，流水聲也越來越大，只是聽這水聲有些別扭，到底是哪裏別扭又說不出來。看著出口就在眼前，當下也顧不了面前有沒有危險了，我們所有人幾乎走成了個壹排，用盡氣力快步向前走去。
　　眼見著藍色的亮點越來越大，通道內的能見度也越來越高，黃然他們甚至關掉了氙氣手電。幾分鐘後，我們終於到了通道出口的邊緣，站在這裏向外面望去，外面的視野格外開闊，我們的面前出現了壹個好像籃球場大小的空間，這裏已經出了水晶礦的範圍，雖然霧氣是格外的濃，但是眼前能看到的壹切，已經變得清晰起來。
　　透過霧氣看去，我們前面出現了好大壹片泛著藍色熒光的溫泉，我們見到的藍色亮光，正是這個溫泉散發出來的。不過這片溫泉的範圍太大，雖然水位不深，但是它的面積幾乎將這裏的地面全部覆蓋了。溫泉的對面露出來壹個壹人多高的洞口，應該就是黃然說的進入真正妖冢的通道了。
　　溫泉中心是壹處井口大小的泉眼，在這裏時不時的有壹大片藍色的水花湧出來，隔了壹會之後，溫泉的水位又會突然下降，好像是被泉眼吸走了。之後再有壹大片水花湧出來。周而復始地循環著，就像是人在呼吸壹樣。在溫泉四周的地面上，零零散散地落著不知什麽動物的骨頭，這些慘白的骨頭好像是被腐蝕過壹樣，上面滿是蜂窩眼，這副樣子，就算送到生物實驗室裏，恐怕就連物種都辨別不出來了。
　　看過眼前的景象之後，我們所有人的目光都看著黃然。孫胖子第壹個說道：“老黃，妳管這個叫溫泉？說這些熱水沒有被核輻射過，妳信嗎？完了，我們距離這麽近，誰都跑不了。壞了，我開始有反應了，惡心……我想吐。”孫胖子抱著黑貓蹲在地上幹嘔了幾聲之後，擡頭對黃然又說道，“妳快把阮六郎的見聞拿出來，看看這到底是什麽水？我們還有救沒救？”
　　“吐？妳這是害喜了吧？看妳這肚子也到了快生的時候了。”蒙棋棋看著孫胖子冷笑壹聲說道，“連出血和潰瘍都沒有，妳這是核輻射的節奏嗎？”她說完之後，黃然笑了壹下，接著說道：“這裏的溫泉是有點問題，但絕對沒有被輻射過，只要不實質接觸到溫泉，就不會有任何危險。”
　　郝文明壹直沒有說話，眼睛壹直在盯著藍色的溫泉，等到黃然說完之後，郝文明轉身回到通道裏，在墻壁上摳下來幾顆水晶石。之後，郝主任回到通道邊緣，和黃然對視了壹眼，兩人都沒有說話，郝文明將手中的壹顆水晶石拋到了溫泉的泉眼附近，就看見水晶石掉落到溫泉之後，瞬間就融化成了壹層淺白色類似油脂的物質，漂浮在溫泉的表面。郝文明的這個動作有些出乎黃然的意料，黃然臉上的表情有些怪異，但是很快又恢復了正常。黃然向身邊的蒙棋棋使了個眼色，蒙棋棋心領神會地點了點頭，低頭看向自己腕上的手表。
　　接觸到這層油脂後，溫泉剎那間變得躁動起來。本來猶如呼吸壹樣的吸水放水，節奏也被打亂了，溫泉的水位時上時下，就像變成了哮喘病人壹樣，不停上下捯氣兒。這樣的情形過了兩三分鐘之後，溫泉的水面突然變得安靜了起來，就像鏡子面壹樣，沒有壹絲漣漪。
　　就在我認為溫泉的異動結束的時候，泉眼的位置發出壹陣怪異的聲響。與此同時，溫泉水位急劇地下降，也就是兩三分鐘的工夫，幾乎全部的溫泉水就像被抽水機抽走壹樣，倒灌回泉眼裏，沒有了能發出熒光的溫泉水，這裏瞬間變得漆黑，只有幾個低窪處殘存的溫泉水還散發出少許的光芒。
　　見到溫泉被吸走，郝文明回頭看了黃然壹眼，說道：“瀅泉遇晶石，泉水自回流。阮六郎的見聞裏是不是這麽寫的？不是我說，他就是這麽過去的吧。”黃然聽郝文明這麽說，臉上的笑容僵了壹下，不過馬上又恢復了正常，還是笑呵呵地說道：“差不多，差不多。郝主任，我記得民調局的資料室裏面好像沒有關於瀅泉的資料，妳這是……怎麽知道的？”
　　郝文明臉上現出和黃然壹模壹樣的笑容，這兩人壹胖壹瘦，忽然間都是壹個表情，只是看郝文明他平時臉繃慣了，現在冷不丁看他學黃然那種笑面虎的做派，看上去很是有些怪異。郝主任微笑著說道：“黃然，不是我說妳，民調局裏面妳不知道的事情多了，怎麽樣？再跟我回去學幾年？”
　　黃然笑了笑沒有說話，就在這個時候，蒙棋棋看著手表喊了壹聲：“壹分鐘了！”蒙大小姐的話音剛落，郝文明和黃然幾乎同時轉身，齊聲對我們喊到：“後退！”黃然多加了壹句：“退回到通道裏！”雖然不知道出了什麽事，但是從他倆的表情中能看出事情不小。加上蒙棋棋和張支言兩人已經開始拼命地向通道裏面跑去，我們幾個人沒有猶豫，轉身就向通道內跑去。
　　回到通道內又跑了壹百多米，看到蒙棋棋和張支言站住，我們才停住了腳步。黃然和郝文明兩人跟在後面，他倆壹句話都不說，只是壹起回頭向溫泉的方向張望，好像那邊即將有什麽事情發生壹樣。
　　等了五分鐘左右，外面還是靜悄悄的。孫胖子第壹個沈不住氣了，他先是向我和破軍詢問了關於瀅泉的事情，正如黃然說的那樣，民調局的資料室裏沒有關於瀅泉的資料。沒有得到答案的孫胖子看了看郝文明和黃然兩人，最後目光落在黃然的臉上，說道：“老黃啊，外面到底是什麽情況？說說吧，讓我們也長長見識。”
　　黃然看了看郝文明，笑呵呵地對孫胖子說道：“妳守著郝主任，還要問我？我在郝主任的面前怎麽敢班門弄斧？”郝文明看著黃然冷笑壹聲，剛想要說話的時候，冷不丁外面響起來壹陣尖厲的聲音，好像是在吹壹個被踩癟的哨子所發出來的聲音。
　　這個聲音壹響起，黃然和郝文明的臉同時轉向溫泉的方向。尖厲的聲音壹直響了將近壹分鐘才逐漸變小，就在我以為聲音即將要消失的時候，外面突然響起壹聲類似開炮聲壹樣的巨響，轟……緊接著是水流劈裏啪啦落下來的聲音。通道邊緣四五十米的範圍內都被濺滿了壹攤壹攤淡藍色的水漬。只是這些水漬在接觸到通道裏面密密麻麻的水晶石時，和這些水晶石相互溶解，最後變成了壹攤壹攤油脂壹樣黏糊糊的東西。
　　等到沒有水流再濺進來，黃然才回頭對著蒙棋棋說道：“多長時間？”蒙棋棋答道：“七分五十五秒，從水被抽走到再次噴出來壹共七分五十五秒。”“七分五十五秒……”黃然又重復了壹遍，他回頭看向郝文明，說道：“七分五十五秒，不到三百米的距離，就算怕也爬過去了吧？”郝文明看了他壹眼，說道：“阮六郎的見聞裏這壹段他是怎麽寫的，他那次用了多長時間？”黃然有些無奈地笑了壹下，說道：“壹盞茶的工夫，妳看看怎麽換算成現在的時間？”“壹盞茶？”郝主任皺起了眉頭：“他喝的什麽茶？”
　　黃然笑了笑，不再理會郝文明。他轉過身來，走到墻壁邊緣，伸手在上面掰下來壹小塊水晶石，在手裏來回拋了幾下後，轉過臉來對我們說道：“好了，準備結束了，我們繼續向前走吧，壹會兒要小心腳下，盡量不要接觸到殘留下來的溫泉水，妳們每個人都準備壹些水晶石，要是皮膚接觸到溫泉的話，只要馬上用水晶石擦拭觸碰到溫泉的位置，就不會出什麽危險。”
　　有了黃然這句話，包括張支言和蒙棋棋在內，我們每人都準備了十幾塊水晶石備用，黃然看我們準備好了之後，走到通道邊緣，學著郝主任剛才的樣子，將水晶石拋進了溫泉裏，和剛才壹模壹樣，在經過了壹番“掙紮。”之後，泉眼又發起來那種怪異的聲響，之後溫泉的水位快速的下降，不大壹會兒，偌大壹片溫泉水被泉眼抽得幹幹凈凈。
　　黃然第壹個走出通道，沿著溫泉底部露出來的道路，向著對面通往妖冢的洞口走去。我們這些人跟在他的後面，走到了溫泉的壹半時，突然從泉眼處響起來壹陣尖利的哨聲……
　　尖厲的聲音響起的時候，我們都是壹楞，緊接著，幾乎所有人同時拔腿向前面通向妖冢的洞口跑去。這陣哨聲幾分鐘之前才響過，它就好像是溫泉重新爆發出來的警報壹樣。剛才那聲哨聲停止之後，幾乎都沒有停頓，泉眼裏的溫泉就噴射出來。
　　不是說還有七分五十五秒嗎？現在不到壹分鐘怎麽就發出警報了？不過這時候已經來不及多想了，距離前面的洞口還有壹百五六十米，只要能在哨聲停止之前進了洞口，我們這些人就算安全了。
　　眼看著洞口越來越近，就在距離洞口還有三四十米時，那陣尖厲的哨聲突然停止了，和之前的哨聲停止的情況不壹樣，現在並沒有溫泉即將爆發噴射的跡象。我的這壹口氣還沒有緩過來，在我們的背後突然傳過來壹陣嘆息的聲音：“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