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四十二章 立地

　　靈山戰場，日夜不休，仍舊在進行。
　　從天涯好海角匯聚而來的僧眾，也是絡繹不絕，如同流水般堅韌。
　　半截僧坐在地上，仍舊在苦思冥想，他來的頗早，可壹直沒有上山。
　　風沙中，又有新到的僧人靠近，赫然是大師傅和李貴壹行僧團。
　　“大師傅，總算到靈山了。”
　　李貴心道不容易，壹路上面對饑餓、鬼災、瘟疫，還有大鳥獸滅絕的無人地帶，僧團中的信眾僧人接連死去，到了靈山腳下，只剩下他們二人了。
　　大師傅露出心滿意足的微笑，“李貴，妳過來。”
　　李貴上前，“大師傅有何吩咐？”
　　大師傅輕聲問道，“李貴，壹路走來，我只傳妳佛法，為未傳授神通，妳可曾怨過我？”
　　李貴搖搖頭，恭敬說道，“大師傅愛護之心，李貴知道。”
　　西行靈山途中，若非有大師傅照顧，他也早已和其他僧人壹般命喪途中。
　　“我不傳妳神通，是因為妳的機緣不在於我，而在靈山，上得山去，妳便圓滿了。”
　　說到這裏，大師傅說，“給我壹塊幹凈的石塊，我當凳子坐下。”
　　他氣息越發微弱，實在是壹路上晝夜顛倒，趕路不停，太過勞累所致。
　　李貴點點頭，攙扶大師傅旁邊，轉身去找，等他搬來壹塊平整無棱的石塊，卻見到大師傅已然盤坐在地，含笑坐化，如生前壹般安寧。
　　“大師傅。”
　　李貴跪在地上，熱淚盈眶，卻看到大師傅壹手放在胸前，指著靈山方向。
　　他知道，對方在提醒他，及早趕路，到達靈山。
　　“李貴明白了。”
　　他脫下僧衣裹住大師傅栩栩如生面目，轉身不作留念，壹步步往前走。
　　眼前無數畫面切換閃爍，上壹刻，他還是無惡不作的不赦侯，下壹刻，已成為村中的純良少年。白日，他是佛門恭敬的弟子，夜裏，他卻又和九重天的修行者余孽暗通款曲。
　　到最後，李貴分不清楚，自己到底是什麽身份。
　　“靈山，就是答案。”
　　李貴壹步步走過半截僧旁，這位僧人見狀往後退，生怕與他觸碰到。
　　“不得了，不得了，這到底是哪來的？”
　　李貴沒有理會他，他磨爛了雙鞋，吹裂了臉皮，終於步履闌珊，來到靈山腳下。
　　可是，他身上沒有大神通，只有大師傅傳授的滿肚子佛法，對登上靈山全無幫助。
　　“靈山，我的靈山到了，為何上山無路？”
　　那壹刻，李貴崩潰了，他跪在靈山前痛哭，但微弱的哭聲，沖不破圍繞靈山的喊殺聲。
　　天地間，仿佛只剩下他子然壹身，而在他背後，陸續有僧人乘光而起，飛落靈山。
　　大師傅死了，他也被徹底拋棄，論為僧人中的淘沐者。
　　除了老死在近在咫尺的靈山外，他沒有第二條路可走。
　　壹時間，李貴心中房氣大增，無數個夜裏，他以不赦侯的視角作惡害人，除了愧感外還能清晰感受到隨之帶來的扭曲快感，仿佛時刻燃燒的無明業火在驅動。
　　他要殺人，屠盡眼前所見的所有生靈，靈山不要他，他便不成佛，成鬼成魔。
　　李貴起身就走，他還記得，人世間還有許多活人鬼物，從現在起，他放棄救世守護的信念，要將曾經珍惜的壹切毀滅殆盡。
　　“我就是不赦侯。十惡不赦、天理難容的罪人”
　　李貴轉頭看去，卻見到風沙中，盤坐在地的大師傅屍身，微微壹楞。
　　心中天平再度傾斜，他停下腳步，質問靈山，“為何閉門不納？”
　　靈山無言，只有李貴質問的回聲陣陣。
　　“可是，我不再是先前那個不赦侯，此地不入，便不是我的靈山。”
　　李貴背棄大師傅的屍身，壹步步往外走去，“我的路還沒走完，世上還有壹處地方，那才是我的靈山歸處，我現在要再啟程了。”
　　說完這句話，他心頭壹輕，連帶著背上的大師傅遺蛻，也越發輕盈，甚至在往天上飛起。
　　李貴眼前景物都在下沈，只有他在迅速身高，面前靈山在外，壹個個僧人的面孔清晰可見。那些僧人看到他，接連跪下膜拜，態度極其恭敬
　　“癡兒。”
　　大師傅的聲音響起，李貴滿懷希望回頭，卻見到遺體開始化作飛灰，迸發出七彩佛光。
　　“李貴轉世重生，棄惡向善，可封為……，嗯，我以佛主名義，在阿須陀之上，再設菩薩。”“妳便是佛門第壹尊菩薩，封號立地菩薩。”
　　原來大師傅，是佛主的壹縷佛性所化，特地來點化他。
　　李貴終於明白，靈山前的回頭的那壹躊躇，讓自己通過了考驗。
　　“拜見立地菩薩。”
　　壹位位僧人，壹尊尊羅漢，接連朝著李貴跪下，參見新出爐的菩薩。
　　根據佛主所言，菩薩是羅漢之上的果位，地位還在阿須陀之上。
　　李貴腦海中隔閣打開，前世今生的記憶開始融合不分彼此，力量也是層層提升，壹躍超過前世的巔峰，而且還在持續上漲。
　　靈山外，真修魔已經殺得氣勢如虹，通天榜上專門有壹塊區域，羅列死於他手的僧人羅漢。這時候，從靈山方向，傳來佛光四溢、梵唱陣陣，無數僧人跪坐叩拜。
　　“難道是佛主來了？”
　　真修羅心想來得正好，總算可以壹解心頭憤怒，卻看到佛光中緩緩走來的身影，是個陌生人。“施主，何不隨我壹同，覺悟前塵是非，立地頓悟？”
　　立地菩薩，正在壹步步抹去不赦侯、厲李貴的烙印，記憶力量越發純粹，越發接近佛主。前世，他是無發者座下大弟子，今生，也是佛門第二號人物，佛主之下第菩薩。
　　羅修真皺眉，太虛印拋出，又暴漲成靈山大小，對著立地菩薩撞去。
　　這壹手故技重施，太虛印和靈山兩物對撞，立地菩薩夾在中間，撐不住壹個回合就會粉身碎骨。在他看來，佛門就喜歡玩些花裏胡哨的，什麽狗屁菩薩，只要不是佛主，他都無所畏懼。
　　“善哉。”
　　立地菩薩壹揚手，太虛印迅速縮小，還原成本來模樣，落在他掌心，光芒盡斂，如同凡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