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五章 挑撥和沖突

　　王福休息了三兩日，就恢復得差不多了。
　　頭疼是占蔔的後遺癥，以前時有時無，直到這次集中爆發出來。
　　王福也認識到，度厄經中的災厄含義，凡人之軀，妄自揣度天機，受到的反噬，就是厄。
　　誦念此經，能化解自身的災厄，這是壹大作用。
　　先前，王福讓鬼女發誓，曾試探性加了壹句經文，對方所發的毒誓，過口不過心，自己都沒放回事。
　　結果呢，壹句經文加進去，效果非凡，直接命火送到王福手裏。
　　王福心念壹動，就能滅掉這團分出的命火，雖然還沒嘗試，卻可想而知，壹旦付諸實踐，鬼女必定生不如死。
　　甚至於，王福還有猜測，這片經文，就算他傳授給別人，也不會具備自己掌握的神秘力量。
　　當初他得到度厄經的過程，現在回憶起來，簡直堪稱天授。
　　回程路上，王福通過觀察，發現了特征，也有不少人沒參加幾次任務，情緒波動比較大，剛開始盤算收獲很是興奮，到後來想到同伴慘死，不免有些情緒低落，只盼早日回到道觀。
　　唯有裘不得、熊取栗、司南鋒這樣的老司機習以為常，顯然經歷過多次勝生離死別，心態已經歷練出來了。
　　外出任務，對三疊弟子來說，屬於實習，可是入曲弟子眼中，也就是壹趟尋常的出差而已。
　　王福也回顧總結，若非自己有諸多手段，怕是也要像其他三疊弟子壹般，葬身采金鎮。
　　饒是如此，他仍舊感到實力不足，僅僅能斬殺兇鬼，遇到積年老兇鬼、厲鬼，只能在旁邊打輔助。
　　“入回到道觀，轉正之後，入曲為第壹要務。”
　　他下定決心。
　　腳下的飛舟猛地剎住，頭頂傳來魯授師的聲音，“到了。”
　　按照規律，外出歸來必須從道觀正門如入，像雲上飛舟這樣的法器，決不能直接闖入觀中。
　　壹眾人落在道觀門前空地，叩門而入。
　　路過的道觀中人，見到他們風塵仆仆，都猜測是從外完成任務歸來。
　　“各自歸家休息，老夫會將爾等功勞壹壹說清。”
　　王福和卞雲龍道別幾句，便返回自己住所。
　　正式弟子各有家業，有的在道觀外買地置業，打個比方，雲陽觀就是單位是公司，平時朝九晚五上班打卡，下班後可以回家休息。
　　相比之下，王福這樣的入門弟子，道觀就是全日制寄宿學校。
　　王福回到院落，看到灰塵又積滿了幾層，氣候寒冷，已經入冬了。
　　不知不覺，他來到雲陽觀已滿壹年了，時光流逝很快。
　　在家中休息了幾日，期間道觀有人過來，向王福問了幾個問題，確認他斬殺鬼物的功勞，這是找當事人確認的必經手續。
　　他不知道的是，魯授師回到道觀，立刻整理王福在任務中的表現，作為轉正申請的附屬材料遞上去。
　　同行的弟子們，很是有幾個受過王福恩惠，甚至有救命之恩，也是甘當人證。
　　三清殿那邊，雖然立場不同，裘不得等人當日有目共睹，見到王福施展定形咒，也沒有隱瞞。
　　就這樣，上頭卡了許久的轉正申請，再無阻攔的理理由。
　　畢竟，王福來道觀已滿壹年，功勞如今也有了。
　　……
　　“批了吧！”
　　李雲客看著雷火殿報來的材料，搖了搖頭。
　　這位副觀主，心想雷火殿真是費盡心機，為了讓王福轉正，不惜帶他去采金鎮壹趟。
　　難道就不怕拔苗助長嗎？
　　“那個，副觀主，這裏還有壹份轉正申請。”
　　他正沈思、屬下遞來壹份材料。
　　沒完了啊！
　　李雲客心頭火大，掃了眼材料，呃，是三清殿出具的，氣當場消了大半。
　　三清殿，三清殿就好。
　　“才半年就申請轉正？”
　　李雲客看了這份材料的主角，竟是今年剛入二間堂的弟子，名為‘楊枯’。
　　他思索幾下，發現沒有印象，也不是什麽天才人物。
　　“副觀主，這位楊枯入道觀半年，就已經入曲了。”
　　李雲客吃驚起身，打翻了面前的卷宗，“妳沒說錯？”
　　半年入曲，這是什麽速度？
　　“這個楊枯，確認沒問題嗎？”
　　李雲客第壹反應，如此天才，為何先前籍籍無名？
　　“查過了。”
　　下屬壹五壹十回答，“此人家境貧寒，父母雙亡，從小幫人看護墳地，是走了歐陽授師的路子進入道觀。”
　　“這份申請材料，就是歐陽授師上交，還有他對楊枯身份來歷的詳細調查。”
　　“歐陽啊！”
　　李雲客思索片刻，突然笑了。
　　雷火殿不惜成本，為王福造勢，迫不及待要讓他成為正式弟子。
　　結果呢，三清殿這邊，出了個更勝壹籌的楊枯，入門半年，就已經入曲。
　　他如今的修為，轉正毫無懸念，再看背景調查，也是身家清白。
　　“我批了。”
　　李雲客不假思索，在申請上簽下大名，連同王福的那份，壹同交給屬下。
　　“妳選個日子，將兩份申請材料壹同公示。”
　　下屬心思通透，立刻明白李雲客的用意，這是要壓過雷火殿壹頭。
　　楊枯對王福，無論是入門時間，還是修為境界，都是秒殺。
　　兩份材料公示，明眼人都看出來誰更強三分。
　　副觀主這是要告訴道觀上下，三清殿在任何時候，都要壓過雷火殿壹頭。
　　“對了，那個楊枯，我要收他為弟子。”
　　下屬聽到這句話，心尖壹顫，這可不太好。
　　楊枯已經被歐陽授師看中了，如今副觀主要奪人所愛。
　　但壹想到歐陽授師的品性，既然副觀主開口，十有八九會答應。
　　下屬松了口氣，帶著兩份文書材料離開。
　　雷火殿那邊，隔了幾日，都沒收到回饋，不免有些疑惑。
　　成與不成，壹般來說很快有結果，這次怎麽如石沈大海？
　　“已經批了，副觀主有令，擇日公示。”
　　詢問進度，得到的就是這個結果。
　　魯授師得知後，琢磨了許久，偏偏丁掌殿外出辦事，也沒人商量，只好等公示之日再看。
　　王福呢，花了好幾天，才將收獲清點幹凈。
　　許多東西頗為敏感，唯有鬼市才能出手。
　　想到這裏，王福有些懷念，也不知道，鼓山鬼市是否重建。
　　若沒有鬼市這麽好的交易平臺，他手上的許多戰利品，怕是沒有出貨的渠道。
　　“王福，王福。”
　　這壹天，屠大有跑得上氣不接下氣，敲響小院木門。
　　“什麽事情？”
　　王福推開門，給他壹杯涼茶喝了，將氣喘勻了說話。
　　“妳已經是正式弟子了，恭喜妳了。”
　　王福壹楞，這麽大的事情，我本人怎麽不知道？
　　“道觀已經公示了，就貼在院墻上，所有人都能看到。”
　　屠大有又說道，“和妳壹同轉正的，還有三清殿的楊枯。”
　　王福聽到這個名字，心頭跳了兩下，是他！
　　“快去看，現場可熱鬧了。”
　　路上，屠大有向王福匆匆介紹，幾位朋友的情況。
　　陸翰升的第三胎出生了、是個兒子，回家壹趟擺喜酒。
　　鐵興發還在丹器坊，他如今處於事業上升期，難得分身。
　　江千帆呢，家裏要修族譜，也要他回去幫忙坐鎮。
　　“妳呢？”
　　王福聽他說了壹通，沒有提到自己。
　　屠大有哩哩說道，“我剛從家裏回來，暫時沒事。”
　　壹個個的，貪戀紅塵，沒出息。
　　王福心想，要不挑個時候，回家壹趟看看。
　　二牛應該長高了，家裏的小牛犢壯了，老王家今年的年夜晚，桌上應該有魚有肉。
　　想到這裏，王福腳步輕快起來，很快就到了公示的院墻。
　　“都讓讓，王福來了。”
　　屠大有在前面開路，聽到王福的名字，不少人回頭看來。
　　然而，王福卻發現，有些人的表情頗為古怪，尤其是三清殿的壹些弟入門弟子，表情有些幸災樂禍。
　　“什麽情況？”
　　王福心裏嘀咕看著，莫非有什麽意外。
　　終於來到院墻前，看到上面張貼的公示。
　　結果壹看，沒毛病啊！
　　公示的文書上，先是簡單介紹王福的個人情況，然後是經過道觀審核，允許成為正式弟子，登記造冊。
　　王福眉頭舒展開來，不枉他采金鎮走壹遭，拼命加流汗，總算如願以償。
　　但是……
　　王福突然察覺不對，怎麽旁邊還有壹張，仔細看，同樣是轉正申請。
　　“楊枯……”
　　他心頭壹跳，不會是那個楊枯吧？
　　再看個人情況，果真是先前見過的那個三清殿弟子，今年剛入門，怎麽就轉正了？
　　王福回憶先前，這位楊枯運道也非同小可，堪稱天選之子，可剛入觀半年，就轉為正式弟子，這也本快了。
　　“入曲。”
　　兩個刺眼大字，讓王福心裏咯噔，果然……
　　才短短半年時間，這楊枯就接連跨越二疊、三疊境界，壹舉晉升入曲。
　　這樣的神速，即便在人才濟濟的雲陽觀中，也是首屈壹指的存在。
　　這時候，周圍竊竊私語的聲音，傳到王福耳中。
　　“王福這下子，該知道厲害了。”
　　“我三清殿的天才，遠遠將他甩在身後。”
　　原來如此。
　　王福終於明白，為何眾人反應如此古怪了。
　　單獨壹人的轉正公示，都沒有太大問題，關鍵在於，道觀高層故意將二人的情況並列，光明正大張貼在院墻上。
　　這背後的用意，就值得人仔細品味了。
　　“王福，不對啊，妳是雷火殿，他是三清殿，為何要同時張貼公示？”
　　屠大有也回過味來，無緣無故，為何將風馬牛不相及的二人並列張貼轉正公示。
　　這分明是，讓所有觀看的人，下意識就進行對比。
　　壹個入門滿壹年，壹個才半年不到；壹個已經入曲，另壹個才三疊。
　　單獨來看，王福無無疑是優秀的，可旁邊有楊枯對比，就顯得遠遠不如了。
　　“三清殿的高層也太小肚雞腸了。”
　　王福笑著搖搖頭，唯有他自己知道，他這個三疊的含金量，遠超壹般剛入曲的弟子。
　　楊枯麽？旁人不清楚，他卻是壹眼看透，遠不是他的對手。
　　然而……
　　“楊枯也來了。”
　　三清殿弟子們嘩然，卻見人群分開，楊枯從遠處走來，片刻後到了院墻前。
　　他仔細看著公示，表情榮辱不驚，微微點了點頭。
　　看完公示，楊枯轉身就走，突然有同門起哄，“楊枯，妳怎麽不看看旁邊那張？”
　　“沒必要。”
　　楊枯輕描淡寫，彈了彈小拇指，“在我眼中，土雞瓦犬而已。”
　　雖然沒有明說，但誰都知道，他口中的土雞瓦犬，就是並列的王福。
　　“這妳也能忍？”
　　屠大有義憤填膺，卷起袖口，卻發現王福沒動，表情淡然。
　　“有什麽不能忍的。”
　　王福聳聳肩，“要不，妳我兄弟壹場，替我去揍他出口氣。”
　　“別開玩笑了。”
　　屠大有剛突破二疊，連忙擺手，“我可不是他對手。”
　　二疊到入曲，差距太大。
　　三清殿的入門弟子們，對著院墻指指點點，聲音越來越嘈雜，言語間，都是對王福的貶斥。
　　他們擁簇著楊枯，得意非凡。
　　“都吵什麽？”
　　突然，壹人從旁邊路過，不滿這裏的喧嘩。
　　有人還心生不滿，轉頭望去，登時驚呆了，“麥，麥師兄。”
　　路人正是麥人雄，他剛巧路過，見到壹幫三清殿的師弟們吵吵鬧鬧，心中很是不滿。
　　“妳們都吵什麽？”
　　麥人雄目光掃過，所有入門弟子默不作聲了。
　　“哦，原來是轉正的公示。”
　　麥人雄看了眼公示，楊枯是誰，不認識，然後是……王福。
　　“轉正了？”
　　麥人雄突然發現，原來王福也在場，走到他面前，拍拍肩膀，“我就說，有了這次外出的功勞，妳怎麽著也該轉正了，沒想到這麽快。”
　　“多虧了魯授師替我爭取。”
　　王福實話實說。
　　“妳成為正式弟子之後，可以名正言順領取正式任務，大家以後有的是合作的機會。”
　　麥人雄也不見外，“別忘了，我們曾並肩作戰的交情。”
　　“不敢忘。”王福回道。
　　旁邊的弟子們，早已看得目瞪口呆。
　　在他們眼中，麥人雄高高在上，是難以啟及的九曲初境師兄，實力還在剛入曲的楊枯之上。
　　這樣的大人物，平時仰望都來不及，更別提能說話了。
　　可是，為何麥師兄和王福之間，交談間無比熟悉？
　　“對了，襲不得也和我說過，妳的定形咒要加緊修行，將來能派大用場。”
　　三清殿的入門弟子們，更加震驚了，裘師兄，被譽為近十年來最天才的人物？
　　麥人雄和王福說了幾句話，就要離開，走時註意到楊枯。
　　“楊枯，我身為師兄，要提點妳幾句。”
　　“道觀中修行，境界再高，也不能換算成實戰的本領，妳半年入曲，也算是有天賦，卻不能自滿自傲。”
　　說著他指看王福，“這壹點，妳要向王福多學學。”
　　楊枯當場漲紅了臉，拳頭捏的緊緊的，對他來說，這簡直是奇恥大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