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百六十四章 高興
穿入聊齋 by 南朝陳
2018-7-24 14:55
“妳們想幹什麽?”
群情洶湧,蕭寒楓哪裏遇過這等狀況?臉色便有些發白,趕緊往陳劍臣這邊靠了靠。
此時人群從中分開,鄭書亮踏步而入,身後跟著的,正是張三——先前三管家“馬失前蹄”地上演了壹出“餓狗搶屎”的“好戲”,早在第壹時間就找水洗漱幹凈了。
鄭書亮徑直走到陳劍臣面前,只可惜他個子比陳劍臣矮了那麽幾公分,雖然依靠復古式高冠的高度彌補回來了,甚至還反超之,但依然讓他心中頗感不爽,壹拱手,很標準的壹個禮:“陳公子,幸會了。”
——他出身名門,壹向自傲,但該做的禮並不會少。
陳劍臣微笑還禮:“鄭公子客氣了。”
廢話說完,鄭書亮單刀直入:“陳公子想必知道自己的書法成績了吧。”
陳劍臣搖搖頭:“未知?”
“咦,怎麽可能?難道妳書院的先生沒有來報喜嗎?”
陳劍臣問:“不知在下何喜之有?”
逼著要做那報喜使者,鄭書亮心中更不爽快,便道:“陳公子在今天的書法競賽中可謂大出風頭呀,第壹個交字,而且成績被三位評判夫子評為甲等上品,評語為‘筆法推陳,意氣縱橫,自成壹家’。嘖嘖,這十二字評語壹出,只怕今日之後陳公子就要蜚聲天下,成為書法新秀了。”
聽到這個消息,陳劍臣和嬰寧倒沒有什麽表現,壹旁的蕭寒楓直接呆了——他固然知道留仙學長在書法上有造詣,但對其書法造詣到底達到什麽樣的地步完全沒底,也沒個衡量標準,只能含糊說寫得壹手好字。
這也不算是很厲害的本事。畢竟在天統王朝,但凡讀書人,有誰不寫得壹手漂亮的字來?又有幾個秀才沒有賣過字的?
字能賣錢,便可稱之為“入流”了,只是會按名氣價格再詳細分為三流、二流、壹流這樣……
故而,在蕭寒楓的心目中,陳劍臣最多是比自己高壹個境界而已。自己屬於三流,那麽陳劍臣便為二流水平。
只得二流水平,對於陳劍臣能否在書法競賽中脫穎而出,蕭寒楓其實持懷疑態度,更何況陳劍臣在廣場上只用了區區半盞茶時間就交字了,如此短促的時間能寫出多好的字來?實在讓人沒信心。
然而眼下壹聽,陳劍臣居然考得了甲等上品的成績,還得到三位夫子評判的高度贊賞,這壹下子,按照文壇上的慣例說法,關乎陳劍臣的定位就不能用“流”來做單位了,直接飛躍而上,登堂入室,可稱之為“書法家”了。
書法家中的後起之秀!
本次開泰學院舉辦天下第壹才子才藝競賽,搞得非常隆重,遍邀天下書院的生員代表來參加;與此同時,邀請而來的三大關卡的評判也是在各自領域裏的名家人物。比如負責審核評審書法關的三位夫子,每壹個,都是成名已久,久享盛譽的名家。平時請他們去寫字,題匾,沒有壹百幾十貫根本請不到。
身為名家,自矜身份,等閑也不會隨便給人寫字,更不會信口開河。所以他們的威望和公信力,還是很得人心的,他們對於某人的評價,也為人們所認同,信服。這壹次,本來默默無聞、壹直在旮旯裏的陳劍臣異軍突起,驟然獲得三位名家如此高的評價,簡直不可思議至極。
黑馬,也不是這麽壹個“黑”法的,起碼得先來點鋪墊前戲吧?
蕭寒楓這下終於明白為什麽會突然有那麽多人來這裏,敢情都是為了“看”陳劍臣的:學院要出名了……留仙學長要出名了……
猛地之間,他忽而想起自己那幅“絕筆”春宮,本想著掛價兩貫錢出售,可現在看來,因為上面有了陳劍臣的墨寶,哪怕沒有蓋章的,兩貫錢都不算什麽了,起碼得賣五貫去!
名氣,實在是個好東西!
自己所寫的三個字“思無邪”能獲得甲等上品的成績,又得到三位評委夫子的贊賞,這個結果並非陳劍臣事先能料到的。畢竟書法這東西,從來都沒有什麽標準的判斷依據,凡是藝術,總難免“仁者見仁,智者見智”,可不是有標準答案,說壹不二的數理化。但不管怎麽說,陳劍臣絕不會抗拒這壹份榮譽。
鄭書亮又問道:“陳公子練字多久了?”
陳劍臣含糊回答:“有些年頭了。”
見其語焉不詳,似要遮攔,鄭書亮腹誹壹句:小家底氣……道:“這次書法比試,獲得甲等上品成績者,唯妳與我而已。”
陳劍臣眉毛壹揚:“嗯?”
鄭書亮昂然道:“無它,我只是想和陳公子再比試壹場,並且下個小註,妳看如何?”
“哦……”
陳劍臣就很簡單地哦了聲,對於這附加的比試,以及賭註並沒有太大的興趣。
鄭書亮卻自顧說了下去:“妳我再寫壹幅字,再請三位評委評判壹番,以此定輸贏。我輸了,金元寶十錠;陳公子輸了,不用給錢,只需將妳的小書童輸給我就好了。”
說了這半天,終於到了主題。
旁邊壹眾生員見到鄭書亮願出十錠金元寶的賭註,來對應陳劍臣的壹個小書童,實在前所未有的大手筆,心中哄然:這壹次打賭,陳劍臣可謂占盡了便宜……
在天統王朝,仆從,書童、丫鬟之類的下人基本都會和主人簽訂賣身契,身子都賣了當然身不由己。對於下人,主人可打可罵,可任意欺淩侮辱,乃至轉賣,隨手送人,就當壹件東西壹般。而市面之上,壹個資質不錯的書童的價格不過幾貫錢而已。雖然嬰寧看起來俊俏得過分,粉雕玉琢般,可下人就是下人,長得好反而是罪過,會淪為玩物,遭遇淒慘——尤其,作為壹個男書童。
陳劍臣忽而哈哈壹笑:“鄭公子果然闊綽,出手豪邁。”
鄭書亮嘴壹撇,心想這麽壹個打賭,諒妳不會不答應,十錠金元寶,足夠普通人家花銷壹輩子了:“那好,來人,上文房四寶……”
“慢著!”
陳劍臣猛地打斷他的話:“鄭公子,可我並沒有答應和妳賭。”
“什麽?”
壹片嘩然聲起,這麽壹個明顯占了大便宜的機會,陳劍臣居然不願意賭,是不是他明知必輸才不敢?
鄭書亮面色壹沈:“陳公子,莫非嫌棄我出得賭註太少?如果這樣的話,我還可以加的。”
陳劍臣道:“不錯,我的確嫌少了。但是,我的要求只怕鄭公子妳永遠都加不到。”
“哦,妳說個數。”
“萬金。”
這兩個字從陳劍臣嘴裏說出,四下皆壹片沈寂,都用奇怪的目光盯著陳劍臣,心想“他瘋了。”
鄭書亮面色愈發陰沈,冷笑壹聲:“敢情陳公子是在故意消遣我呢,本公子可以很負責任地和妳說,我很不高興。”
當他說“很不高興”之時,天空頓時似乎飄來了壹片烏雲,籠罩在上面,似乎要壓在大家的心頭之上,壓迫,沈重,有壹種喘不過氣的感覺。
要知道鄭書亮不但是才子,不但是國子監的高材生,他還是鄭國公最為疼愛的獨苗孫子。鄭國公是何等人物?見到聖上都不用跪拜的三朝元老,門生滿天下,權柄可通天。
看著利誘不成,改用權壓的對方,陳劍臣眉毛壹揚,然後很雲淡風輕地道:“鄭公子,第壹,我很高興;第二:妳不高興真得和我沒有太大關系。”
這句話壹出,眾人頓時倒吸口冷氣,陳劍臣這是要和鄭書亮徹底撕破臉呀,就為了壹個小小的書童?
何必呢!
答應了賭,最後未必誰輸誰贏;退壹步說,就算輸了,也不過輸掉壹個書童而已,但很明顯就能得到鄭書亮的友誼,皆因這般的打賭形式,最後往往會演繹成壹段雅事,當事人很可能就此不打不相識。而有這壹層交情在,日後陳劍臣不知能得到多少實惠,為何壹定要和鄭書亮鬧僵,真不會做人呀。
為人處世,八面玲瓏,長袖善舞才是王道。正所謂太剛易折,說的,便是這個道理。
鄭書亮怒極而笑,他閱人多矣,但像陳劍臣這般的還真沒見過,本想著自己已經夠狂的了,可對方更狂,問題是,他憑什麽?
壹介貧寒士子而已……
在書法成績出來後,鄭書亮第壹次對陳劍臣產生關註,並派人打探清楚了他的底子來歷,本想著吃定他了,不料無功而返,甚至還被對方在眾目睽睽之下“耍”了壹道——真是奇恥大辱,此子如此不識趣,真是自尋死路!
院子裏的氣氛,頓時劍拔弩張,很是緊張。眾人眼睜睜看著,要看鄭書亮發雷霆之怒,會如何懲戒陳劍臣。
“爾等在此何為?”
就在這時候,外面傳來顧學政的訓斥聲。
諸人回頭壹看,見到顧學政帶著曾、許兩位先生來到,大家頓時有些畏懼地往兩邊退開去。
他們來到,鄭書亮冷哼壹聲,雙眼盯著陳劍臣,壹字字地道:“陳劍臣,本公子相信,很快妳就會高興不起來了。”
說完,大踏步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