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妖蹤

　　陳劍臣願意跟隨慶雲走壹趟，自是為了大開眼界，親眼目睹修士降妖除魔的盛況；而看慶雲的態度，自己並非完全沒有修道的機緣，不過還需要壹定的磨礪，或者感悟而已。
　　換個角度看，如此也好。如果真入了套路，自己被慶雲收為徒弟，即時要背井離鄉，隨對方雲遊天涯，屆時自己能否狠下心來棄母出走還真不好說。
　　陳劍臣重情義。
　　這壹點慶雲絲毫沒有看錯，說錯，但修道最忌諱的便是情義，做不到清心寡欲，靜情無為，如何能修煉出壹點道心來？
　　沒有道心，就算開了竅，道行也是裹足不前，難有寸進。
　　只見慶雲從懷裏掏出兩道黃符，有壹尺長，上面龍飛鳳舞地描寫著不辨意義的文字符號。和市井上銷售的尋常符咒不同，符上的那些符文朱紅發亮，熠熠有光，形體流暢自然，渾然天成，活靈活現，壹看就知道不是凡品，充滿了法力，可不是裝樣子的廢紙。
　　慶雲往自己右腿貼了壹符，另壹張則貼到了陳劍臣的腿上。
　　陳劍臣問：“道長，這是何物？”
　　“風遁符，趕路之物，雕蟲小技耳！”
　　陳劍臣聽得郁悶：對妳而言是雕蟲，對我可不是雕龍了麽？省起壹事，好奇問：“前日在山上，道長神出鬼沒，那又是什麽法術？”
　　慶雲沒有隱瞞，笑道：“名曰‘縮地成寸’，不過該術頗費法力，而且不能帶人。”
　　陳劍臣哦了聲，不再多口。
　　貼好了道符，慶雲做個架勢，口中念念有詞：“東風借法，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疾！”
　　手指壹點，貼在兩人腿上的道符，那些朱紅色的符文頓時發熱放光，有光芒閃耀；下壹刻，陳劍臣只覺得自己的身子不由自主地飛奔起來，直如騰雲駕霧般，雙足不用沾地就往前方快速移動。
　　牛！
　　他嘆為觀止，耳邊風聲呼呼，兩旁的樹木在飛快地倒退。陳劍臣本想睜大眼睛仔細看看，無奈身體奔跑的速度太快了，刮得面皮生疼，眼皮幾乎都睜不開來……
　　“到了！”
　　仿佛只是片刻，或只是壹瞬間，陳劍臣的身體戛然而止，聽到慶雲說到了，連忙擡眼四顧，見到此地正是昨天與山魈拼爭的山坳處。
　　風遁符，果然名不虛傳。
　　陳劍臣往腿邊上壹看，卻見到那道風遁符無風自落，掉到地上，幾乎同時，整張道符發生變化，通體顏色迅速黯淡下來，有風壹吹，居然化為齏粉，四散而飛，再無跡可尋了。
　　原來是壹次性的消耗品，怪不得慶雲說雕蟲小技……
　　縱然如此，此符的功能作用對於陳劍臣而言，都是可望不可即的。話說，等會要不要開口問道長討幾張來防身？
　　陳劍臣心裏打著小算盤，那邊慶雲已經目光如炬地四面顧盼，同時他的鼻子壹聳壹聳的，仿佛在嗅聞著什麽。
　　過了壹會，慶雲道長冷聲道：“原來是壹只修煉百年的山魈，有蠻力，怪不得能損壞我的法器。”
　　這事兒陳劍臣插不上嘴，只能聽著。
　　“公子，妳且在這裏等候，待貧道去捉妖。”
　　陳劍臣點頭答應，道士已經不見了身影，想必是追蹤山魈而去了。
　　今天陰天，甚冷，看天空滿布雲層的樣子，似乎又要下雪了。
　　陳劍臣站在原地等候，壹雙眼睛則機靈警惕地四下註意著。
　　約莫壹炷香時間，慶雲回來了，空手而回，口中道：“好狡猾的山魈，不在那壹邊，卻往這邊走了。公子，請隨我來。”
　　於是慶雲在前，陳劍臣在後，壹前壹後地走著，最後壹直來到書楊村，來到了王府的門外。
　　慶雲擡頭壹看，道：“就在這裏，好重的妖氣。”
　　陳劍臣壹楞：不會吧，那妖孽果真冤魂不散，死纏住王復了？
　　當下說道：“道長，我認識這戶人家的主人，不如讓我先去問個明白？”
　　“好，公子小心。”
　　陳劍臣走上前去，王府的家丁認識他，馬上進去通報，很快王大財主就迎了出來——不過相比昨天的壹臉笑瞇瞇，現在則是愁眉苦臉的，眉頭緊皺。
　　“伯父，這是……”
　　陳劍臣疑問。
　　王大財主唉聲嘆氣：“還不是復兒，昨晚突然發病，冷熱交替，面青唇白，飲食不進，只壹夜之間，就只瘦得剩下壹副骨架子了……我已經尋了好幾個郎中來看都無法診治，老朽只有這麽壹個兒子，如果有什麽三長兩短，那如何是好……”
　　說著，眼淚嘩啦啦地掉了下來。
　　陳劍臣壹聽，立刻就知道事非尋常，敢情那桃花真是念及“壹夜夫妻百日恩”，不肯放過王復，順口便道：“伯父，莫不是拂臺兄撞邪了？”
　　王大財主壹聽，壹個激靈：“說著還真像那麽壹回事？這下完了，該如何是好？”他壹下子跳起來，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六神無主——如果只是發病，還有救治的希望，可中邪就手足無措了。
　　陳劍臣不動聲色，道：“我剛才在外面遇到壹個道士，似為高人，不如請他看壹看？”
　　“請！馬上請！多少錢都請！”
　　心肝寶貝獨苗兒子有事，王大財主什麽都不顧了，抓到根稻草，都當著可以救命，立刻和陳劍臣出去，把慶雲請了進來。
　　慶雲道長只是禮節性壹稽首，很幹脆就來到王復書房所在的院子中，鼻子壹嗅，道：“果然在這裏。”
　　王大財主緊張得滿頭大汗，還來不及多問，慶雲又道：“貧道做法，不喜人觀，妳們全部出去外面等候，不過陳公子可以留下來幫忙。”
　　聞言，雖然憂心忡忡，但王大財主還是依言辦事，把壹幹閑雜人全部叫出外面，將院門關住，不許任何人進去幹擾，他則在門外走來走去，求神拜佛祈求兒子沒事……
　　院子內，為免被禍及池魚，陳劍臣靠後站在門口處觀看——只見慶雲把竹竿招牌放到壹邊，腳踏七星，手持桃木劍，指著書房作雷霆大喝：“大膽妖孽，竟敢損我法器，速速出來伏誅受死！”
　　言畢，書房中頓時有異響聲起，不類人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