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道士

　　景陽村人口不多，但占地頗廣，五十八戶人家錯落分布，壹直蔓延到壹片山嶺的山麓之下。
　　山名“麻子嶺”，只是壹片矮矮的嶺頭，樹木稀疏。
　　——依山傍水，從風水學的角度上看，景陽村的地理位置甚有些靈氣，這不，今年村中就出了壹位童子試三試第壹的少年才子陳劍臣。
　　那土地公廟就坐落在麻子嶺之下，只是壹間兩丈方圓的小建築。廟前左右兩旁各長著壹株大槐樹，廟裏則供著壹座土地公神像，每到初壹十五，景陽村的村民都會來這裏燒香拜神。至於阿寶的棲身之處，就在神像的後面空地上打地鋪。
　　阿寶愛幹凈，她早已把土地公廟當成了自己的家，是以廟內從來都是收拾得幹幹凈凈的。
　　暮色四合，有昏昏然之意。
　　陳劍臣兩人來到土地廟前，卻見到裏面空空如也，哪裏還有什麽道士？
　　“不會吧，又撲了個空？”
　　陳劍臣大失所望。
　　“留仙哥，在那裏呢……”
　　忽地阿寶開口了，伸手壹指。
　　順著她的指尖望去，陳劍臣就見到在不遠處的麻子嶺山腳，壹株松樹下面，壹位道士正盤膝打坐，坐於地上。
　　正是早先在酒肆裏遇見的那位嶗山道士。
　　他怎麽跑到那裏去打坐了，神神化化的……
　　陳劍臣嘟囔壹句，對阿寶道：“阿寶，妳去我家告訴我娘，說我有些事情要晚點才回去，叫她不必等我吃飯了。”
　　阿寶問：“留仙哥，妳要做什麽？”
　　“這個妳就不必多問了，快去吧，免得我娘擔心。”
　　阿寶乖巧地嗯了聲，立刻小跑回村中。
　　陳劍臣長吸口氣，邁開大步，直奔過去。
　　他走得很快，不過片刻就奔到了道士所坐的地方，正待開口相問，驀然眼前壹花，本來端端正正地坐著的道士剎那消失了，嚇了陳劍臣壹大跳。
　　“咦，人呢？”
　　他急忙東張西望，卻看見剛剛還在松樹下的道士身影出現在麻子嶺半山腰上了，正盤坐於壹塊磨盤大山石上呢。
　　從此地到半山腰，起碼有兩三百米的距離，對方是怎麽做到的？
　　陳劍臣雙目瞳孔急速收縮——有門道！
　　作為壹名穿越者，他的思維面絕非壹般書生那般僵化呆板，早推測到這個世界不簡單，很可能有“非人般”的存在。那麽，眼前這嶗山道士，是不是傳說中的世外高人？或為陸地神仙？
　　陳劍臣壹顆心激動得怦怦狂跳，又是興奮，又是緊張，另外還夾雜著壹些憂慮——對方身份未明，立場未明，誰知道道士是個什麽樣的人呢？倘若喜怒無常，觸犯到他的忌諱，豈不自尋死路？
　　——不是每壹個人都那麽好運，壹碰到高人就被對方驚為天人，視為萬中無壹的不世之才，搶著收為徒弟的。
　　這個想法可以有，但絕不該因此而神智狂熱，影響必要的基本判斷。
　　陳劍臣心裏暗暗有些躊躇，不過很快，他就做出了決定——機會難逢，壹旦錯過，真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了。況且，這嶗山道士絕不會有什麽惡意，否則也不必多此壹舉，弄這弄那的。
　　有了決定，他馬上起步上山。
　　自從服食了那枚來歷神秘的果子，陳劍臣身體發生質變，脫胎換骨般精力充沛，龍精虎猛，上山的時候真是健步如飛，不用多久就來到半山腰處。
　　嗖！
　　幾乎同時，好好地坐在盤石上的道士又不見了。
　　我頂妳的肺，不興這麽玩人的……
　　陳劍臣趕緊張目四顧，見到上方數米開外的羊腸山道上，道士壹手把持竹竿招牌，壹手搖著個古銅鈴鐺，鈴鈴作響。伴著鈴聲，其口中作歌曰：“人人都道神仙好，不知神仙何處找；白雲清風入我夢，便無世間百般惱……”
　　“道長，道長請留步！”
　　陳劍臣連忙大叫出聲，可道士置若罔聞，不疾不徐地邁步往山頂而去。
　　陳劍臣也被激起了脾氣，摩拳擦掌，甩開大步，緊緊追了上去。只是不管他如何發力疾奔，和道士之間的距離始終保持在丈余範圍，竟不能拉近半步。
　　奇乎怪哉！
　　兩人壹前壹後，很快就來到了麻子嶺的山頭之上。
　　此時道士終於止步，回頭稽首道：“公子緊追貧道不舍，不知有什麽事？”
　　經過這壹輪疾趕，陳劍臣渾身都冒出熱汗來，好在體質超人，不喘粗氣，忙恭敬地施禮道：“小子陳劍臣，乃壹名秀才，見過道長，未請教？”
　　道士淡然道：“貧道嶗山慶雲。”
　　“原來是慶雲道長，失敬了。”
　　陳劍臣嘴上寒暄著，心裏卻在快速思考，該如何挑起話題。
　　慶雲瞥了他壹眼，目光犀利，宛如實質，可看穿他的心理壹般，道：“公子，若無事幹，貧道要告辭了。”
　　“有事有事……”
　　陳劍臣趕緊叫住：“不知道長可否還記得，今天在酒肆中妳所說的話語？”
　　慶雲微微壹笑：“當然記得，不過貧道的話是對另壹位公子說的……”
　　“他是我的同窗好友……道長，事情是這樣的……”
　　當下陳劍臣不再拖沓隱瞞，從半路救桃花開始，竹筒倒豆子般把事情的來由原原本本說了出來。
　　聽完，慶雲微壹思索，問：“妳懷疑那女子有問題？”
　　“不錯。”
　　慶雲點點頭，上下打量陳劍臣，心道：此子不但體格俊秀，還有慧根，實在不俗。只可惜他是個秀才，有功名在身，日後未免會耽於人間紅塵富貴，倒有些可惜……此念頭壹轉而過，道：“女子是否有問題現在還不好說，但我斷定，妳的朋友壹定出了問題，恕貧道直言，今日壹見，其病態怏然，陰氣籠罩不散，乃是體內精陽被大量吸走之相，顯然正遭受鬼祟之禍……貧道這麽說，公子不會怪我言‘亂力怪神’吧。”
　　陳劍臣肅然回答：“道長放心，小子絕非那等不善變通之輩。”
　　慶雲呵呵壹笑：“如此就好，那麽，妳追趕貧道，為的就是請我出手搭救妳的朋友嗎？”
　　陳劍臣拱手道：“正是，還望道長施以援手，搭救壹二。”
　　——經過這壹番表演式的折騰，慶雲世外高人的身份呼之欲出，陳劍臣哪裏還有什麽懷疑？卻不知道對方會施以何等的雷霆手段來降妖除魔，好生期待能大開眼界，或者，另有壹番機緣也不可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