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波旁復辟

　　西班牙政府還沒有做出決定，法蘭西內戰卻先壹步走到了尾聲。甭管巴黎新政府再怎麽努力，也沒有辦法變出糧食來。
　　天大地大，填飽肚子最大。普通民眾可不管什麽革命政府大局，今天的肚子都填不飽了，誰還顧得上明天？
　　現在擺在大家面前只有三條路：第壹、老老實實的接受新政府統治，然後被活活餓死；第二、沖出去求生路，要是運氣好沒準能夠完美的避開地雷陣；第三、造反，從革命政府手中奪回糧食。
　　選擇第壹條路的已經被餓死的差不多了，就算是還沒被餓死，那只剩下了半條命；選擇第二條路的要麽被炸死，要麽退了回來，逃出生天的不比歐洲野牛多多少。
　　（備註：歐洲野牛1627年就滅絕了。）
　　為了求生存，越來越多的巴黎民眾加入到了起義隊伍中。巴黎新政府已經疲於奔命，越來越多的城區被起義軍占領，局勢已經到了最危機的時刻。
　　達尼埃爾早已沒有了往日裏的意氣風發，這輪社會毒打來得太殘酷了，澆滅了他所有的幻想。
　　原本支持新政府的知識分子、學生、嘴炮黨，現在壹個個都變幻了壹副嘴臉。之前有多支持，現在就有多敵視，好像局勢失控都是他們無能導致的。
　　這麽說，似乎也有點兒道理。光從結果來看，新政府的表現確實不怎麽樣。但是要說他們無能，那就真的冤枉人了。
　　如果敵人只有保王黨，達尼埃爾領導的新政府早就大殺四方，估計現在都已經平定全國了。
　　可惜他們面對的敵人是整個歐洲社會，激進派超前的革命思想不光貴族集團反對，就連資產階級同樣敵視他們。
　　原本該是他們最大支持者的普通民眾，也因為肚子的問題站在了他們的對立面。舉目望去，全世界都是他們的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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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轟鳴的槍炮聲越來越近，每壹次聲響都是巴黎在哭泣。眼瞅著敵人逼近，衛隊長盡職盡責的提醒道：“達尼埃爾先生，第壹師崩潰了，敵人正在向這邊過來，妳快離開吧！”
　　顯然，這已經不是他第壹次催促達尼埃爾跑路了。只不過達尼埃爾意誌堅定，壹直堅持到了現在。
　　“離開，妳覺得我現在離開，又能夠去哪兒？”
　　“與其躲在壹個角落裏，最後被敵人抓到，還不如在這裏等他們。就連羅伯特都沒有跑，難道我連壹個賣國賊都不如麽？”
　　政客也不是好當的，壹旦入戲太深就出不來了。現在的達尼埃爾就是入戲太深的表現，堅定的認為倒黴蛋羅伯特是賣國賊，而自己則是救民眾於水火中的大英雄。
　　或者說他是有意麻痹自己，不讓自己清醒過來，以逃避殘酷的現實。
　　畢竟，現在的局勢已經明朗了，無論是誰上臺，都不會放過他這個前領導人。誰讓他自己先打破了遊戲規矩呢？
　　不光是他這個老大跑不掉，後面的小弟同樣也難逃清算。不過人都是有僥幸之心的，達尼埃爾不願意跑路不等於手下人也不會跑。
　　縱使出不了城，但巴黎這麽大，隨便找個小角落往裏面壹鉆就行了。在這兵“歡”馬亂的年代，要把壹個人從角落裏找出來可不壹件輕松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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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有出兵攻城，不等於卡洛斯就不關心城內的局勢發展了。為了第壹時間掌控情報，卡洛斯每天都要派出飛艇偵查。
　　詳細情況無法了解，但城內的大致局勢，卡洛斯還是壹清二楚的。壹旦新革命政府完蛋，巴黎這個爛攤子他是想接得接，不想接還是必須要接。
　　如果可能的話，他寧願接盤的時間晚壹點。即便是會因此導致他繼位時間延長，卡洛斯也是在所不惜。
　　沒有辦法，早壹天接盤就要早壹天承擔救濟民眾、恢復經濟的重任。不是卡洛斯喜歡逃避責任，問題是爛攤子太大，壹下子接過來很可能會壓垮他的肩膀。
　　糧食不夠就去買，維也納控制糧食輸出只是針對革命政府的，波旁王朝又不在限制範圍之內，唯壹的問題是兜裏沒錢。
　　時代在變化，復辟的成本也在不斷高漲。即便是有貴族集團的支持，但是在組建復辟大軍和安置大量的難民過後，卡洛斯的兜裏早就空空如也了。
　　“借錢”，無疑又是壹個令人頭疼的問題。法蘭西那龐大的債務，已經嚇跑了所有的國際銀行。
　　為了籌集資金，卡洛斯開啟了瘋狂的大甩賣模式。
　　波拿巴王朝投資的海外資產——賣；包括港口碼頭、道路、橋梁、公園在內的壹系列基礎設施——賣；國有銀行、工礦企業——賣；查封沒收的亂黨產業——賣……
　　總之，但凡是能夠變現的產業，就沒有不能賣的。如果有人出錢的話，估摸著卡洛斯不介意連凡爾賽宮都賣掉。
　　最令人遺憾的是現在法蘭西局勢崩壞，原本價值連城的產業，現在只能賣出壹個地板價。
　　地板價也必須賣，誰讓他們缺錢呢？總得來說最近壹段時間，卡洛斯就幹了壹件事：籌錢——買糧。
　　復辟聯軍指揮部內，費利克斯中將提醒道：“殿下，城內的槍炮聲已經減弱，看來戰鬥就快要結束了。
　　奪取巴黎的時機馬上就要來臨了，現在我們需要組織人手排雷，清理出壹條可供大軍通行的道路。”
　　埋雷的時候，玩兒的有多歡；排雷的時候，就有多苦逼。誰也不知道巴黎會爆發內亂，埋雷的時候都是盡可能的嚴實，以避免敵人沖了出來。
　　裏三層，外三層，密密麻麻的都是地雷。就算是負責埋雷的士兵，現在也無法準確的記好自己埋放的位置。
　　事實證明，地雷圍困法確實非常有效，城內的守軍多次出擊都被炸的哭爹喊娘。
　　排雷的時候就麻煩了，這可是高危的活，壹個操作不好就會把自己送上天。
　　“組織人手慢慢發掘吧，這種事情快不得。城內的糧食應該能夠堅持壹些日子，我們還有時間，必要的時候可以組織飛艇向城內投放食物。”
　　全都是冠冕堂皇的餿主意，卡洛斯卻面不改色的說了出來。
　　慢慢發掘，看似是對排雷的士兵人身安全負責，實則是想晚壹點兒接收爛攤子。
　　原本巴黎城內的糧食，確實還可以堅持壹段時間，但是經歷了這波內戰過後，還能夠堅持幾天就是壹個未知數了。
　　何況人心是復雜的，就算是城內有糧，也不可能公平分給每壹個人。最終的結果無非是掌權者繼續大魚大肉，普通民眾繼續忍饑挨餓。
　　空投糧食更是扯淡，就他們手中那幾艘老掉牙的破飛艇，每天最多也就向城內投放十幾噸食物。看似不少，實則是杯水車薪。
　　不患寡而患不均，投放的食物不夠，那就只能搶了。某種意義上來說，向城內投放食物不是在解決問題，而是在激化矛盾。
　　明知道是餿主意，卡洛斯也不得不采用，因為現在他沒有更好的選擇。
　　作為壹名預備役國王，在民眾水深火熱的時候，總是要做些什麽的。即便是這些措施後遺癥嚴重，但出發點總是好的。
　　古往今來，有太多辦壞事的只要加上“好心”，最後都被原諒了；而真正辦了好事的，卻常常面臨著動機不純的指責。
　　能夠從眾多候選人中脫穎而出，卡洛斯自然是不缺乏政治手腕的。真要是壹個廢物，就算是貴族願意接受壹個沒用的傀儡，波旁王朝也不可能讓他出來丟人現眼。
　　法蘭西的局勢這麽混亂，無論是誰上去，手段不夠狠都別想站穩腳跟。
　　換個角度看問題，現在的巴黎的局勢越亂，造成的人員傷亡越大，未來接收後要面臨的隱患就越小。
　　等這場混亂結束後，估計在未來很長壹段時間內，巴黎民眾都會對革命黨聞風色變。
　　……
　　歷史的車輪滾滾前行，不是個人意誌所能阻擋的。1893年12月7日，由達尼埃爾領導的激進派革命政權在人民戰爭的汪洋大海中覆滅。
　　12月10日，卡洛斯領導的波旁王朝復辟集團正式入主巴黎。12日，卡洛斯在破敗的凡爾賽宮加冕稱王，從此法蘭西再次開啟了波旁時代。
　　復辟成功了，望著壹片狼藉的凡爾賽宮，重新奪回波旁江山的卡洛斯卻是壹點兒也高興不起來。
　　苦逼的歲月才剛剛開始，破敗的不光是凡爾賽宮，整個法蘭西都是百廢待興。安置難民、恢復經濟、償還債務，成為了壓在卡洛斯頭上的三座大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