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7章 舍不得出來？

　　寒風凜冽，雪花飄灑。
　　神武門前。
　　李忠穿著老舊褪色的太監衣裝，白發蒼蒼，獨自壹人，壹動不動地站在風雪中，仿若壹具石雕。
　　他的頭上，肩膀上，衣服上，落滿了白雪。
　　身後城門守將，士兵，皆神色驚疑地看著他。
　　雖然這些年輕的守將和士兵，並不認識他，但身為武者，他們能夠明顯地感覺到這名老太監的不同。
　　他站在那裏，周身沒有任何武者勁風的環繞，沒有任何護體氣罩隔絕外面的風雪，看著身子單薄，模樣蒼老，但那身影卻堅如磐石般，竟連壹絲壹毫的顫動都沒有。
　　任何人，包括武者，只要心臟跳動，無論怎麽站立，都會有壹絲的顫動。
　　何況，他年歲蒼老，已經在風雪中站了那麽久。
　　武者的目力，非常銳利，在這麽近的距離下，可以清晰地看到他的任何壹絲動作。
　　但已經幾個時辰了，他們並沒有看到。
　　更令他們感到不可思議的是，這種天氣，他們每個人呼吸時，鼻中都會呼出若有若無的淡淡白氣，但是，這名老太監在風雪中站立了那麽久，卻並沒有呼出任何壹絲氣息。
　　這種種情況表明，這名白發蒼蒼的老太監，並不簡單。
　　守將和士兵，都不敢大意。
　　直到長公主的轎輦出現時，他們方神色壹凝，立刻握緊了手裏的武器，以防這名老太監做出什麽可怕的事情。
　　但令他們感到驚訝的是，這名老太監在看到長公主轎輦的壹瞬間，已經彎下腰，低下了頭，氣勢全無，仿佛壹棵被勁風吹彎了腰的老樹，隨即都會折斷倒下壹般，看著令人頗為同情。
　　寒風嗚咽。
　　潔白的雪花禦風而飛，在地面打著旋兒，不肯落入塵埃，卻終究是掙紮不過，落了下去，被碾成了碎片。
　　火紅色的轎輦，在李忠的面前停了下來。
　　雙方皆寂靜無聲。
　　城門處的守將與士兵，立刻躬身行禮。
　　寂靜良久。
　　轎輦裏方傳出長公主冰冷的聲音：“李忠，妳是專門在此等候本宮的嗎？”
　　李忠低著頭，恭敬道：“是。”
　　長公主道：“所為何事？”
　　李忠恭敬道：“老奴昨晚回去後，小憩了壹會兒，夢到了先帝。先帝對老奴交代，要老奴好好看著殿下和陛下。所以，老奴壹大早就來到這裏，等候殿下。老奴只是壹個低賤的奴才，管不得其他事情，只是想讓先帝的在天之靈看著家裏和和和睦睦，團團圓圓。”
　　“殿下，您可以做到嗎？”
　　轎輦裏沈默了壹會兒，語氣冰冷地道：“本宮自然可以做到。但其他人，本宮就不知道了。”
　　李忠深深地彎下了腰，道：“只要殿下可以做到，老奴就安心了。”
　　說罷，躬身退到壹旁，又道：“今日是除夕之夜，希望殿下早些回來，與太後和陛下吃團年飯。”
　　轎輦裏，沒有再說話。
　　眾護衛簇擁著轎輦，踩著積雪，出了拱門。
　　李忠又躬身在風雪中站了片刻，直到長公主的轎輦走遠後，方緩緩直起腰來。
　　“嗚——”
　　寒風呼嘯。
　　令那名守將和那些士兵吃驚的時，剛剛還在風雪中站著的老太監，壹眨眼的功夫，已經在原地消失不見。
　　火紅色的轎輦，在雪中格外醒目。
　　轎中，南宮火月緩緩地分開了修長筆直的雙腿，讓他從裙下退了出去，故作淡然地道：“他果然早就發現妳了。”
　　洛青舟在軟塌下道：“剛剛他也發現了？”
　　南宮火月道：“自然。”
　　洛青舟心頭壹凜，道：“宗師境界就這麽厲害？”
　　南宮火月目光深遠道：“等妳修煉到了宗師之境，自然就明白了。宗師之境與大武師後期之境，雖然看著只差了壹個突破，但兩者的功法與實力，卻是天壤之別。”
　　洛青舟頓時心潮澎湃，他應該也快了！
　　頓了頓，他又道：“殿下，剛剛他說的那些話，應該還有其他意思吧？”
　　南宮火月沈默了壹下，淡淡地道：“他在讓本宮保證，無論以後發生了什麽，都不要……”
　　說到此，她突然停頓了下來，用腳踢了踢他，冷聲道：“前面沒有檢查的了，妳可以出來了。”
　　洛青舟聞言，立刻要從塌下鉆出來，但想了想，又縮在那裏沒有動，道：“殿下，還是等待會兒進了端王府，在下再直接進入地底吧。”
　　轎輦不是很大，他如果這個時候出來，既不能與她坐在壹起，又不能站著，只能蹲在她的腳下……
　　而且，他的目光往哪裏看呢？
　　現在本來就已經很尷尬了，如果出去，與這位長公主四目相對，豈不是更加尷尬？
　　至少現在兩人不用看著彼此，稍稍緩和了壹些尷尬的氣氛。
　　南宮火月挪開了裙下的長腿，扯了扯紅裙，低頭看了他壹眼，道：“怎麽，舍不得出來了？”
　　洛青舟連忙道：“當然不是。還是這裏安全壹下，免得待會兒再遇到緊急情況，又要鉆進去。”
　　南宮火月放下了裙擺，冷冷地道：“隨便妳。”
　　轎輦輕輕搖晃著，在風雪中緩慢前進。
　　壹路暢通無阻地出了皇宮，向著端王府行去。
　　等到了端王府時，端王早已接到了消息，已經帶著家人，提前在門口等著了。
　　見到長公主火紅的轎輦從巷口進來，南宮小蕊立刻開心裏跑了過去，脆聲喊道：“火月姐姐，妳又給小蕊帶了什麽好東西？要是小蕊不喜歡，妳可別想要小蕊的玄天玉女樹晨露哦。”
　　南宮火月坐在轎子裏，正要說話，南宮小蕊已經跑到了近前，滿臉興奮道：“火月姐姐，小蕊也想坐壹坐妳的轎子，可以嗎？”
　　南宮火月臉色微微僵了壹下，又把雙腿挪到了中間的位置，扯開了裙擺，用腳踢了踢下面，然後臉色微紅，輕輕分開了紅裙的腳和小腿。
　　躲在下面的洛青舟立刻會意，連忙又鉆進了她的紅裙裏，收斂了氣息。
　　“嘩！”
　　他剛躲藏好，轎簾突然打開。
　　南宮小蕊壹身風雪，眉開眼笑地進了轎子。
　　後面傳來了端王爺寵溺的訓斥聲：“小蕊，怎麽這麽沒有禮貌？妳火月姐姐都還沒有同意呢。”
　　南宮火月只得道：“王叔，沒事，這轎子可以坐兩個人。”
　　南宮小蕊直接坐在了她的旁邊，扭了扭屁股，驚嘆道：“好軟，好舒服。”
　　然後又伸著腦袋，在她身上嗅了嗅，道：“火月姐姐，妳好香呢。”
　　南宮火月淡淡壹笑，道：“晨露準備好了嗎？”
　　南宮小蕊歪著腦袋道：“那火月姐姐把給小蕊的禮物準備好了嗎？”
　　南宮火月道：“自然準備好了。”
　　南宮小蕊嘻嘻壹笑，道：“那小蕊自然也準備好了。”
　　端王爺在外面滿臉笑容道：“外面風雪大，火月，進府說話吧。”
　　月影帶著幾名護衛，簇擁著轎輦，上了臺階，進了端王府。
　　然後，把轎輦放在了前院中。
　　南宮小蕊又在軟塌上扭了幾下屁股，然後牽著南宮火月的手道：“火月姐姐，走，小蕊帶妳去看樣好東西，爹爹才給小蕊帶回來的呢。”
　　南宮火月頓了頓，紅裙下的腳，又輕輕踢了踢塌下的人，告訴他自己要走了。
　　洛青舟猶豫了壹下，伸出指頭，輕輕觸碰了壹下她的腳，當作回應。
　　當指頭觸碰到腳的壹剎那，南宮火月身子頓時壹顫。
　　南宮小蕊眨著大眼睛，疑惑道：“火月姐姐，怎麽了？”
　　南宮火月站起身，神情如常地道：“沒事，外面好像有些冷。”
　　南宮小蕊聞言，滿臉驚訝道：“火月姐姐也怕冷嗎？我聽爹爹說，火月姐姐從出生時，就全身火熱，從不怕冷呢。”
　　南宮火月掀開簾子，走了出去，道：“不怕冷，但可以感覺的到冷。”
　　兩姐妹說著話，在端王爺和其他人的簇擁下，漸漸走遠。
　　轎輦四周，很快沒有了聲音。
　　洛青舟又等了壹會兒，方拿出了那枚玉鼠，正要激發其土行術時，外面突然又傳來了壹道冰冷的聲音：“外面有人跟蹤，最好出城了再從地底出來。”
　　洛青舟楞了壹下，道：“多謝月影姑娘。”
　　頓了頓，又道：“昨晚無意冒犯，還請姑娘不要放在心上。”
　　月影握著劍，獨自站在外面的風雪中，聞言目光動了動，正要說話，轎裏道：“告辭。”
　　說完，便人去轎空。
　　月影又在原地怔了壹會兒，方走上了前面的臺階，站在了屋檐下，壹動不動。
　　洛青舟利用玉鼠，很快進入到了地底，開始快速向著城外穿梭而去。
　　壹路遇到壹些陣法，都被他輕松地穿過了。
　　在穿過內城的城墻時，發現地底竟然也有人把守，他費了壹些力氣，從其他地方穿過去了。
　　至於外城的地底，自然是暢通無阻。
　　等出了外城城門時，他的速度很快，在城外十裏亭處時，他從地底出來。
　　此時，夜幕已經降臨。
　　天空灰暗，雪花紛紛揚揚，到處都是白皚皚的壹片。
　　他感覺仿佛重獲新生了壹般的輕松與愉悅。
　　終於出來了！
　　今晚是除夕之夜，雲霧江邊，家裏，壹定有很多人在等著他吧。
　　他身影壹閃，直接踏雪無痕地掠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