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妖傳

羅貫中、馮夢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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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生化化本無涯,但是含情總壹家。
不信精靈能變幻,旋風吹落活燈花。
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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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平妖傳 by 羅貫中、馮夢龍

2024-11-8 21:07

  張鸞大怒,抖擻精神,口中念念有詞,舉手向北方壹招,大呼:“黑龍快來!”那瘸子聽得,便在在壇上黃龍的頭上打將壹下。只見先前飛去行雨的那條黑龍,半雲半霧飛向壇來。這裏黃龍,鼓鬣張麟,就地騰起,迎住黑龍在空中相鬥。自古道:土能克水,黑龍敵不過黃龍。張鸞又叫:“青龍快去相助。”
  瘸子又把白龍壹掌,那青龍才飛起去,白龍又去迎住。惱得張鸞咬牙切齒,急喚赤龍幫助。五條龍向空中亂舞,正按著金、木、水、火、土五行,互生互克,攪做壹團。狂風大起,布幔架子都吹倒了。
  眾人正立腳不住,忽然走出壹個和尚,耳墜金環,身披烈火架裟,手中托壹個水晶缽盂。這和尚正不知那裏來的,喝道:“二位同道,休得自傷和氣,待貧僧與妳勸解則個。”將手中水晶缽盂猛力往空中壹拋,變成壹顆五彩明珠,那五條龍都來戲這顆珠,成圍作陣而去。瘸子已認得是蛋子和尚,暗暗喜歡,彼此俱不說破。只見和尚擊手道:“二位賭法,沒有勝負。那壹個取得水晶缽盂還了貧僧,就斷他是師兄。”
  張鸞和瘸子齊聲應道:“有何難哉!”兩個暗念咒語,都收了法術,那竹胎紙糊的龍形,依然復還舊處,恰似不曾移動壹般,又不見他那裏飛回的。只見張鸞袖中取出壹個水晶缽盂,送還和尚。瘸子道:“他是假的,真的在我處。”果然向腰胯間也取出壹個來,大小壹般無二。那和尚都不接受,卻在自家袖中摸出缽盂來。笑道:“貧僧的現在,二位休得相戲!”
  原來張鸞的缽盂,是袖中葫蘆變的。瘸子的缽盂,是腰間柳瓢變的。這時真缽盂出來,二物都還本相。各各大笑,都取去了。張鸞心下也自駭然,想道:“這乞道的本事,不若於我。又不知那裏走出這莽和尚來,更是利害。”有詩為證:
  孫龐鬥智非為敵,楚漢爭鋒未足誇。
  爭似雩壇齊鬥法,大家看得眼睛花。
  只聽得壇下人語嘈雜,百姓們絡繹不終,人人執香來迎法師進縣,縣中轎馬也都到了。縣今方敢出頭問道:“適才下官見三位師父手段俱有驚天動地之術,不相上下。依下官說,三教同源,休爭客氣,都請到敝縣,下官壹同尊禮。備得有馬匹在此,各請乘坐,幸勿推卻。”
  瘸子見有馬匹在壇下,便要去乘。張鸞終有些不平之意,明欺他是瘸腳,便壹把抓住道:“我們不許乘騎,大家步行,賭個遲快。”瘸子道:“足下莫非是騃子!”張鸞道:“如何是騃子?”瘸子道:“不是騃子,怎的放了馬步行!”眾人都笑起來。縣令道:“既三位不肯乘馬,下官禮當陪步。”蛋子和尚道:“地下泥濘,官府們不可失了禮瞻。貧僧同二位道友,先到貴縣相候。”
  說罷,牽了兩個道人的手,步下壇來。百姓們起初只認得祈雨的壹位師父,如今忽然又添了壹僧壹道,正不知那裏來的,好生怪異,紛紛的分開兩邊,讓壹條路與他們先行。蛋子和尚在前,張鸞居中,瘸子在後。走不多幾步,瘸子故意柺著道:“二位慢行,地下好不難走哩!”
  張鸞正中其意,扯著蛋子和尚,越走得快了。只聽的後面叫聲:“呵呀!”回頭看時,路旁有個小小水潭,瘸子右腳陷入,提得起時,左腳把滑不住,撲通的倒撞下水了。張鸞口稱:“慚愧!”
  蛋子和尚道:“莫管他,且到縣裏等他便了。”比及兩人進得縣門,只見縣堂上壹個人柱著青藜杖,柺將下來,口中叫道:“二位如何來遲?”張鸞大驚,那人非別,正是瘸子。方知撞下水潭,乃是水遁之法。
  張鸞到此,心下才服,到縣堂上重新講禮,方才動問名號。瘸子道:“貧道姓左名黜,因為左腿損傷,改名左瘸,法侶中都稱貧道瘸師。這位就是貧道師兄,號叫蛋師,幻名蛋子和尚便是。”張鸞道:“二位莫非是在楊巡檢家與聖姑姑修道的?”瘸子道:“足下何以知之?”
  張鸞道:“貧道曾到永興地方,多曾聽得人說起大名,只是無緣會面。今幸相逢,多有沖撞!”說罷,便拜下地去,蛋師和瘸子兩個慌忙答禮。問道:“師兄是誰?”張鸞道了名號。蛋子和尚道:“原來就是沖霄處士,聖姑姑甚想相會。”
  張鸞正待叩問,報道縣令回來。那縣令已知眾師父先到,便下了轎,步入縣門。這班和尚道士百姓們,都隨進來。縣令教鋪下紅氈,先請張鸞拜謝,張鸞不肯。縣令道:“下官為萬民屈膝,禮之當然!”兩下再三謙讓,才拜了兩拜。次請那兩位相見,那兩個教收起紅氈,賓主作揖。階下這班僧道及百姓們,壹齊拜倒,歡聲如雷。張鸞安慰了幾句言語,教縣主發放回去。和尚自去做回向功德,道士自去殺雞謝將,其余百姓,各自散歸。縣令預先吩咐備有筵席,擺在後堂,款待三位。縣令尚不知蛋子和尚及左瘸師名號,到後堂壹壹動問,都是張鸞代答。縣令道:“先生如何曉得?”
  張鸞道:“原來平日最相慕的,恰才說起方知。”縣令笑道:“下官勸三位休爭客氣,正為此也。既然三位都是神交,今日之坐,下官不敢僭序,請三位自定位次。”蛋子和尚道:“張先生是今日有功之人,自宜首席。”縣令也是此意。張鸞謙不過,只得允了。瘸子讓蛋師坐了第二位,自家坐了第三位,縣令下面陪席。縣令道:“蛋師莫不奉齋麽?”蛋子和尚道:“葷素不拘。”縣令暗想道:“不曾見這壹般和尚道士。”
  當下酒過三巡,食供兩套。縣令起身把盞,又教取壹千貫文支帖,親手遞與張鸞道:“此乃地方薄酬,休嫌輕褻。鶴駕行時,但憑支取,庫上即當賚送。”宋朝那時壹貫錢值壹兩銀子,壹千貫便值千兩,就是千兩銀子,壹個人還帶不得,況且千貫銅錢,如何領得。縣令也是有言在先了,盡做人情,算定那先生必然推辭的,就受也受不得許多。誰知張鸞正待推辭,瘸子向耳邊說道:“這銀錢他日正有用處,可以受之。”
  張鸞點頭,便討紙筆過來,寫著:“暫寄博平縣城隍收庫。”就央本縣庫吏,將這紙燒在廟中香爐之內,這壹千貫錢,就擡至神座下放著。縣令默然半晌,只得教庫吏來吩咐。庫吏答應出來,心中想道:“那見城隍替人掌財,就是送去,也幹被人取用了。趁此黑夜擡回家中,看他怎的?”又想道:“這壹千貫文非同小可,掩得誰人耳目!況且官府事情,倘在城隍廟中查問,卻不穩便。我且擡到廟中,與道士共同商議,大家八刀。若官府問時,只說城隍爺收去了,那裏查帳?好計,好計!”
  當夜喚起齊人夫,大杠小杠,擡那壹千貫錢到城隍廟正殿中間。先對道士說知,把法師親筆焚過,然後將壹千貫錢,堆在香爐兩邊,如兩個土墩相似。庫吏私與道士約定黃昏後,大家計較八刀。
  庫吏回復去了。道士也動了欺心,想道:“常言見物不取,反受其咎。現送在我廟中的錢財,如何卻與別人分用!廟後有個大魚池,不免喚徒弟們相幫,陸續運去,拋向池中,總算城隍爺收去,無形又無跡,豈不幹凈?等待久後,從容取出受用。”連忙關了廟門,喚齊了徒弟,收拾家夥,準備扛擡。
  道士才拿得壹貫錢在手,覺得手中蠕蠕而動。提起看時,卻是壹條赤練蛇,慌忙撒手。當下徒弟們發叫喊來,只見兩堆錢亂動,都變做了蛇,成團絞塊,滾向神櫥中去了。此時五月十四日,雨霽後,月色倍明。只聽得敲門響,開來看時,正是庫吏。道士便將變蛇之事告訴了。庫吏那裏肯信,取火把向神櫥照看,並不見壹條蛇影。庫吏認定道士將錢藏過,各處搜索無獲,心甚不平。遂將此事詣告縣令,縣令大怒,將庫吏責打二十板革出,道士逐出廟門,不許容留。這是後話。有詩為證:
  庫吏心貪道士乖,欲圖千貫作私財。
  八刀無成才丁有,不是天災是自災。
  再說張鸞等三人直吃到月明時候,起身謝了縣令,作別要行。縣令道:“三位既蒙降臨,屈在公館同宿壹宵,來日還要請教。”蛋子和尚道:“貧僧有個茅庵,敢屈尊官同往,隨喜壹回。”縣令道:“琳宮何處?”蛋子和尚道:“離此不遠。”縣令送出前堂,蛋子和尚道:“告求凈水壹碗。”小廝取水到來。蛋子和尚接得在手,口中念咒,含水向下壹噴,只見階前壹片水響,變化江湖,波濤洶湧,印月如銀。左黜向腰間解下柳瓢撇下,變化壹葉小舟。只因這番有分教:
  左道成群,敘出生死公案。
  冤家相遇,翻成貧富波瀾。
  不知三人乘舟往何處去,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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