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壹個太自私,壹個太無私
醫綻芳心,追妻套路深 by 寧琛徹顧安安
2024-7-3 20:37
盡管早就猜到,真正聽傅清雨說出來,我的心還是涼了下來。
呵,真是諷刺至極。
我的親妹妹懷著孕,明知道多走動胎兒極可能保不穩,還是頂著風險,背著我,偷偷去找其他女人,讓那個女人小心提防我,提防別被她的親姐姐撬了墻角。
而她做這壹切,不過是因為怕我給她抹黑,我怕影響了她在唐嘉眼中的形象。
在安晴眼裏,或許永遠都只有她自己。
還記得當年安晴在醫院裏醒來,聽說父母離世的事情後,第壹時間不是哭也不是問我父母怎麽死的,而是問:爸媽死了,那我以後該怎麽辦,我還沒滿十八歲,還沒念完書,誰來養我啊。
大概是從那個時候開始,我就已經不對安晴抱有任何徹望了。
父母生死尚且不管,更何況是我。
我不過是她需要時用壹用,不需要時丟掉,威脅自身時隨時可以毀去的壹件東西而已。
若換了旁人,我早就和她老死不相往來了。
但偏偏,她是這世上我僅剩的血脈親人。
我拿她沒有任何辦法。
“不用驚訝,也不必難過,這世界上沒有規定誰不能為自己而活,只看想怎麽活著。”
傅清雨淡淡的聲音再次傳來,我回過神,忍不住皺了皺眉。
站在她的立場看來,不該是在聽到安晴的話後,動聲色的防備我這個“會撬她墻角”的人嗎,為什麽要特地喊我過來告訴我,甚至剛才的話聽起來還像是在安慰我。
傅清雨不傻,可是為什麽明知道我是她的情敵,還做這些令人費解的事情。
像是看出我心中疑惑,傅清雨扯了扯唇角,手有壹下沒壹下的摸著肚子,神情緩和下來,轉移了話題,“聽小煙說,妳有個當警察的男朋友?”
我不明白她為什麽會說這個,但還是點了點頭,“是。”
傅清雨靜靜的看了我半響,重新拿起那本全英文的書翻閱起來。
談話戛然而止,病房內安安靜靜的壹時間只聽得到翻閱紙張的聲音。
我靜坐了片刻,見她似乎沒有再交談下去的意思,便起身離開了病房。
臨走出病房門口時,身後傳來她淺淡的聲音。
“看來妳那警察男友對妳很好。”
我回過身開朝病床的方向看去,傅清雨沒有看我,視線仍舊落在手中的書本上。
想了想,覺得她並不需要我的回答,徑直離開。
……
休假這天,恰好下了b市今年的第壹場雪。
我坐在房間的飄窗,隔著玻璃望著外面細碎的雪花,想了很多很多的事情。
有過去的,有現在的。
過去的是我和寧琛徹,現在的也是我和寧琛徹。
我和寧琛徹相識在初冬,分別於冬末。
同個季節,中間跨越了整整兩年。
寧琛徹離開那年的那個初雪天,我沒有課,整天都待在那套公寓裏,也如現在這樣坐在臥室的飄窗上,抱著枕頭望著窗外的雪,望著雪花折射陽光,又望著雪花折射燈光。
晚上不知道幾點,寧琛徹回來,悄無聲息的走到我身後將我擁住。
他的下巴擱在我的肩頭上,氣息拂在我臉側,溫潤的聲音在寂靜的室內格外的清晰,“發什麽呆,吃飯了嗎?”
我怕被他發現我因為他的親近而害羞局促,刻意不去看他,小聲說:“忘了。”
“正好我也沒吃,廚房裏有什麽,我去做。”
“有面條……我煮面條給妳吃吧。”
寧琛徹應了聲好,我迅速掙脫開他的懷抱跳下飄窗,壹溜煙跑出了臥室。
走進廚房後,我用力拍了拍自己發燙的臉,強迫自己不要胡思亂想,壹顆心快且有節奏的跳動著,絲絲甜蜜不受控制的從心底蔓延開。
那個晚上我滿懷著見不得光的少女心,很認真的給他煮了碗面條。
寧琛徹面不改色的吃完,什麽都沒有說,但從那以後,再也不肯吃我煮的面條了,甚至還會偶爾做飯給我吃。
這麽多年過去,我始終不明白矜貴如寧琛徹這樣的人,到底是怎麽吃下那碗難吃得要死的面條的。
望著窗外的燈光,我朝著玻璃呵了口氣,玻璃立即被壹片白霧覆蓋。
我擡起手,在那片白霧中,壹筆壹劃的寫,寫下寧琛徹的名字。
然後壹點壹點,用力的將那三個字抹掉。
壹陣悅耳的鈴聲傳來,我從飄窗上下去,走到床頭櫃前,拿起手機看了眼。
是傅煙雨打過來的。
我按下接聽鍵,傅煙雨的聲音立即從聽筒裏傳出,“安安安安,妳在家嗎,我去接妳,我們壹起出去逛街啊。”
“不……”沒等我把拒絕的話說完,聽筒裏換了個清冷的聲音,“李醫生,出來走走吧。”
是傅清雨。
說:“好。”
掛斷電話,等我換好衣服拿了包包出門下樓,傅煙雨那輛qq車已經等在那裏了。
我拉開後座的門鉆進去後,才發現傅清雨也坐在後座。
和她們打過招呼,我沒有再說什麽。
車內安安靜靜的,車子開出壹段距離,駕駛座上的傅煙雨突然問:“安安,今天妳想去哪裏?”
“寧太太想去哪裏……”
最後壹個逛字還沒說出口,車子忽然急剎了壹下,我整個人朝前傾去,額頭撞在副駕駛座的椅背上。
壹陣疼痛立即傳來,還伴隨著腦袋的暈乎感,我吃疼的按住額頭上被撞到的地方。
“安安對不起對不起,妳沒事吧?”
傅煙雨焦急的聲音傳來,我連忙擺了擺手。
“妳好好開車。”傅清雨輕聲說著,拉著我坐直了身子,“磕到哪裏了?”
我放下手,搖了搖頭,上下打量了傅清雨壹眼,視線從她隆起的肚子上壹掃而過,“妳沒事嗎?”
傅清雨淡聲說:“我沒事,及時撐住了椅背沒磕到。”
剛才那壹下來得那麽突然,沒想到傅清雨反應這麽快,我忍不住多看了她兩眼。
傅清雨沒有看我,輕聲訴斥傅煙雨,“再有壹次,妳以後就不用開車了。”
“這是意外。”傅煙雨小聲反駁,“我之前都很小心的。”
最後,在傅清雨的要求下我和傅煙雨陪著她壹起去了市中心的童裝城。
陪著她們逛在童裝城內,我看著滿目琳瑯的童裝,心裏頭壹時間不知道是什麽滋味。
傅煙雨踮起腳尖,從架子上拿下壹個七件套童裝的藍盒子,“這個我看著挺可愛。”
“這個好看。”傅清雨拿起了另外壹個藍色的盒子。
我看了看傅煙雨手裏的盒子,又看了看傅清雨手裏的盒子,視線最後落在傅清雨的肚子上。
腦海中飛快的劃過壹個念頭,我試探性的問:“寶寶是男孩兒?”
雖然明令禁止孕期查嬰兒性別,但這並不妨礙壹些人私下偷偷的去查。
回答我的人是傅煙雨,“是啊。”
聽說那些豪門世家就愛生兒子,好繼承家業。
我不由得再次響起了當年那個與我無緣的孩子,壓下心底的黯淡,看向傅清雨,由衷的說:“恭喜。”
傅清雨輕輕頷首,“謝謝。”
既然知道孩子性別,那麽買起東西了就不用發愁了。
不過因為傅清雨挑剔,壹連逛了兩個小時,最後也只是買了兩套而已。
離開童裝城,傅煙雨提議去吃東西,我們找了家餐廳坐下。
傅煙雨拿著菜單點餐,傅清雨低頭看著手機,我沒什麽事可做,從桌面的紙巾盒裏抽了張紙巾,仔細的將桌面全都擦了壹遍,隨後又主動拿過碗筷和開水壺。
細心的燙好碗筷,我將其中壹副推到傅清雨面前。
壹擡頭,看見傅清雨正直勾勾的看著我。
她沒開口,我也沒說什麽。
壹直到傅煙雨去上洗手間走開,傅清雨才開了口。
“小煙說得沒錯,妳和李安晴這兩姐妹,壹個太自私,壹個太無私。”
我拿著筷子的手輕顫了壹下,反復品味著傅清雨不知是誇是貶的話,心底壹時間百感交集。
回到公寓時天色已經完全暗下來了。
我在客廳裏呆呆的站了許久,後知後覺的發現我和寧琛徹的妻子去逛街買衣服了。
兩個說不上是情敵卻又可以說是情敵的女人,居然心平氣和的壹起去逛街了。
這發展,有點兒顛覆了我看了二十多年狗血電視劇的所得所知。
想了許久許久,我最終將這件事的發生歸咎於傅清雨著實讓人討厭不起來。
至少我是無法討厭她這個人,盡管她是寧琛徹的妻子。
所有的欺瞞和欺騙,罪不及旁人,我懂。
我忽然想知道,寧琛徹如果得知我和她老婆逛街買衣服吃飯,會是什麽反應。
驚訝還是心虛,生氣還是欣慰。
不過,不論是什麽樣的反應,似乎都跟我沒什麽關系。
……
隔天我回醫院上班,傅清雨也回了病房繼續待著。
上午十點,傅清雨照舊喊來護士叫我過去。
我忙完手頭上的事情,走進走廊盡頭的病房裏,正好看見傅清雨從病床上下來。
她看見我,點了下頭,“麻煩李醫生等等,我先去上個洗手間。”
我輕嗯了聲,看著傅清雨扶著肚子慢吞吞的走進了洗手間。
幾乎是洗手間的門剛關上的那瞬,我口袋裏的手機忽然震動了兩下。
我拿出手機看了眼,是兩條新微信消息。黎曉惠發過來的。
——安安,寧醫生回來了
——他問我妳在哪裏,我說了,他現在正往病房走 ,甚至還有種想逃跑的沖動。
我看了看緊閉的洗手間門,又看了看手機,還沒打算好該怎麽辦,病房的門被推開。
幾乎不用回頭,我都知道進來的人是誰。
我僵著身子站在原地,強迫自己的視線盯在手機屏幕上,不去看身後的那人。
在得知他結婚時,我沒有想到他的妻子就這麽出現在我面前。
在聽說他要離開壹段時間的時候,更沒有想到他再回來時我面對的會是這樣的壹副場景。
身後是他,面前壹扇門之隔的是他的妻子,我夾在中間就像是個多余的。
洗手間裏有沖水的聲音傳出,我回過神,將手機收回口袋裏。
斂了斂心神,轉過身用平靜的表情看向那人,輕輕頷首,“寧醫生。”
他周身風塵仆仆的,擰著眉,那雙眼睛像是蒙上了壹層黑霧。
唇瓣動了動,乎要說什麽,洗手間的門傳來“啪嗒”的壹聲開鎖聲,我心莫名緊了緊,立即回頭望過去。
傅清雨扶著肚子從洗手間出來,看見寧琛徹,輕輕扯了扯唇角,“比我預計中回來得更快。”
我藏在白大褂口袋裏的手緊了緊,輕聲對傅清雨說:“我先回辦公室了。”
傅清雨點了下頭,“好。”
不敢再看他們壹眼,往病房門口走路過寧琛徹身旁時,我刻意加快了腳步。
接下來是人家夫妻倆的空間,沒我什麽事,再留下來就礙眼了。
帶上病房的門前,寧琛徹的聲音從裏面傳出:“妳來這裏幹什麽……”
我沒再聽,壹刻不停的帶上門,離開。
回到辦公室還沒坐下,黎曉惠就迎了上來。
等我坐下後,她也拉了張凳子坐在我旁邊,壓低聲音問我:“安安妳沒事吧。”
我平靜的看向她,“我有什麽事。”
“沒事妳手抖什麽?”
“……”
我低下頭,看著自己發顫的右手,啞口無言。
黎曉惠雙手伸手過來握住我的右手,沒有說什麽,卻以鼓勵的眼神望著我。
我心下只覺得有些好笑,手卻不再抖了,“妳這是什麽眼神?”
“什麽什麽眼神。”黎曉惠瞪我,“我這不是……”
黎曉惠突然頓住,視線穿過我望向我的身後。
我循著她的目光望去,便見穿這件黑色大衣的寧琛徹站在辦公室門口。
他鐵青著臉望著我,眼底似在隱忍著什麽,冰冷的語氣裏還有絲怒意,“馬上給傅清雨辦理出院手續。”
我迎上他的目光,輕聲說:“好。”
傅清雨本來就什麽事情都沒有,既然她的丈夫要求辦出院手續,我只是名醫生,斷然沒有拒絕的道理。
但我不明白的是,寧琛徹沖我發什麽火。
我也跟著來了脾氣,示意黎曉惠松開我的手,打開電腦,給傅清雨填出院申請。
黎曉惠擔憂的聲音從我身側傳來,“安安……”
我沒有理會她,緊盯著面前的電腦顯示器。
壹直到門口有腳步聲響起,越來越遠,我敲打鍵盤的速度慢了下來。
填寫完出院申請打印出來,我將申請表交給外面的護士,重新回到辦公桌前坐下。
黎曉惠又湊了過來,臉上的擔憂愈發的明顯,“安安,妳還好嗎?”
我沈默了下,說:“我挺好的。”
除了有點兒火大,有點兒委屈之外,還真的挺好的。
有護士進來喊黎曉惠,黎曉惠沒再說什麽,起身出去了。
不壹會兒,又有護士進來,“李醫生,26床的病人說她想明天壹早再出院。”
我說:“隨便她吧。”
反正出院申請我開了,她住不住完今天都是要付壹整天住院費用的。
那名護士還說:“病人說要見李醫生。”
“我知道了。”我輕應了聲。
護士出去後,我遲疑了許久,最終還是去了走廊盡頭的病房。
傅清雨看見我,微楞了下,唇角緩緩勾起,“我還以為李醫生不願再來見我了。”
“病人要見有時間便來看看,沒什麽願不願意。”我輕聲說著,站在病房中間沒有動,沒有和之前壹樣進來就找位置坐下,“寧太太找我過來,是有什麽事嗎?”
傅清雨沈默片刻,擡手輕勾了下耳邊的發,擡眸看向我,“李醫生,有考慮過換份工作嗎?”
我的心咯噔了壹下,不明白傅清雨為什麽突然間會問這個。
想了想,我老實說:“我是學醫出來的,沒想過換別的工作。”
“嗯。”傅清雨點點頭,往上拉了拉被子蓋住肚子,“我聽小煙說李醫生是國外名牌醫學院畢業出來的,依照妳的學歷,三甲醫院完全不是問題,李醫生有考慮過換家醫院嗎。”
不知道為什麽,心底忽然升起壹股不好的預感。 ,我還是喜歡留在這裏。”
競爭越大,是非越多。
這家壹甲醫院裏的是非已經夠多了,我不想再跳去另壹個更深的火坑。
我想要的工作環境很簡單,只要夠簡單就可以了。
“看來李醫生是個喜歡安逸的人。”
“是。”
離開病房回到辦公室,我還在想著剛才傅清雨的那番話。
思來想去得不出個結果出來,恰好黎曉惠回來了,我幹脆喊她過來,小聲喊她說了剛才的事情。
“笨!”黎曉惠食指輕點了壹下我的額頭,貼唇在我耳邊同樣用很小的聲音說:“如果我猜得沒錯,傅清雨的意思,是讓妳離開這家醫院。”
我楞了下,傅清雨讓我離職?
就因為寧琛徹?
也是,這種事情放誰身上,誰都放心不下。
下班離開,走出樓道,我便看見寧琛徹迎面走來。
我的心緊了緊,低下頭加快腳步,想要當做沒看見,若無其事的走過去。
從寧琛徹身旁走過時他忽然扣住了我的手腕,清淺的聲音傳來,“離傅清雨遠點。”
我的心忽然壹陣鈍痛,稍稍用力掙脫開寧琛徹的手,倒退幾步冷眼看著他,“寧醫生說笑了,只要她壹天在住院部住著,都是我的病人。”
換而言之,在我眼裏她首先是我的病人,我要對我的病人負責。
寧琛徹眸光輕動,還想上前來拉我。
恰好這時樓道裏傳來腳步聲,他的腳步頓住。
料想他不會再過來,我沒再看他壹眼,快步離開。
先是傅清雨讓我離職暗示我遠離寧琛徹,現在又是寧琛徹刻意過來找我讓我離傅清雨遠點。
多恩愛的壹對夫妻啊。
上了公交車,找到位置坐下後,我悄悄用手抹了下眼角。
扭過頭瞪著窗外倒退的街景,不斷的跟自己說,不要想不要想想多了會很難過,千萬不要想。
可盡管心裏建設做得很好,回到公寓關上門那刻,滿腔隱忍的情緒猶如決堤的河壩,傾瀉而出。
渾身克制不住的發抖,我捂住嘴巴,慢慢的蹲下身,無聲又用力的哽咽起來。
世上沒有那麽多盡隨人願的事,情緒也不可能說控制就控制得住,某些事情更不是說不在意就能不在意。
我很難過,很難過。
……
失眠整夜,第二天我強撐著打起精神去了醫院。
去穿好白大褂,回到辦公室才坐下,口袋裏的手機突然響了下。
是條信短信消息,發信人又是壹串我沒見過的陌生號碼。
——到樓道來
看著這條短信,幾乎是第壹時間,我就想到了寧琛徹。
我正打算刪掉信息不做理會,那個號碼又發了條信息過來。
——是妳自己來,還是我上去抱妳走
這種事,我莫名的相信寧琛徹絕對做的出來。
現在院裏除了我和黎曉惠,還有遠在門診的顧雲初之外,並沒有其他的人知道傅清雨的身份,多少讓我沒那麽難堪,還能坦然面對其他同事。
如果寧琛徹真的上來……抱我,其他同事或許不會覺得有什麽,可若是傳進傅清雨耳朵裏我該怎麽自處,我的良知和道德又該如何自處。
我默默的將手機塞回口袋裏,和其他醫生說了聲,轉身走出了辦公室。
踏進安全樓道那刻,我的心不由得緊了緊,隱隱的還有種慌亂感。
似乎是聽到了腳步聲,他回過頭望著我,“聽說妳要離職?”
我不明所以的回望他。
什麽我要離職,我什麽時候說過要離職了。
許是見我不吭聲,寧琛徹清冷的面上浮現出壹絲惱怒。
他朝我逼近,“就這麽迫不及待的想躲開我?”
我沒弄明白他的火氣是打哪兒來的,又是打哪兒聽說我要離職,壹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
晃神間,下巴被挑起。
他的臉在我的瞳孔中逐漸放大。
下壹瞬,我都唇觸上了壹片冰涼的柔軟。
反應過來,我的瞳孔劇烈縮起,渾身僵住。
他闖進來那刻,熟悉的氣息頃刻間盈滿我的感官,對上那雙近在咫尺的黑瞳,我的眼眶忍不住發燙,鼻頭也酸溜溜的,視線逐漸變得模糊。
難以言喻的心酸和委屈,還夾著道不明的難過和難堪,朝著心臟的位置蜂擁而來。
猶如數萬支無形的針,紮得我全身發疼。
他憑什麽啊,有老婆有孩子了還來招惹我。
是我看起來好欺負,還是以為我還像當年壹樣可以為了錢做他的情人。
我拼盡全力將眼眶裏的淚水憋回去,用力在他的唇咬了下,趁他吃疼閃躲之際迅速將他推開。
沒有了寧琛徹阻擋視線,我壹口氣還沒來得及松下來。
壹。
停職
對上她冰涼的目光,我的心如墜冰窖之中。
寒意傳遍全身,鋪天蓋地的恐懼以及絕望襲入腦子裏,我眼前有片刻的漆黑。
壹只手按在了我的肩上,我下意識將它拂開,噙著淚難堪的瞪了那只手的主人壹眼。
寧琛徹雙眸暗了暗,偏過身,朝著樓道口望去。
上面,傅清雨神情冷冷的看著我們,眼底沒有怒意也沒有譏諷。
我手足無措的僵在原地,壹時間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
心裏分明知道不該來這壹趟,可我還是過來了。
因為寧琛徹的威脅,也因為我想看看他要說什麽。
眼下說再多,想再多也沒什麽用了。
情不自禁不是借口,有些底線是人性情感都無法輕易觸碰的。
錯了就是錯了。
寧琛徹是有婦之夫,我也有男朋友。
我們這麽做,在道德上是犯錯,在法律上是犯罪。
於他人而言我是插足別人感情的第三者,於傅清雨而言我是破壞她婚姻的小三。
連我自己的唾棄我自己,更何況是當場捉奸的傅清雨。
尷尬又低沈的氣氛蔓延開,我們三個就這麽僵持著。
像是過了很久,又像是沒過多久,寧琛徹忽然往前走了幾步。
這時傅清雨也跟著動了,她往旁邊偏了偏身子,壹抹身影從她身後走出。
看清那人,我整顆心都沈入了谷底,腦海中不自覺浮現出上次見到傅清雨時她說的話。
她問我有沒有想過換份工作,有沒有考慮過換家醫院工作。
當時我的回答是沒有想過換工作,也安於現狀不考慮換別的醫院。
可現在,我卻已經沒得選擇了。
我們婦產科科主任將我們三個帶到辦公室,壹路上不少醫護人員滿臉好奇的朝我們望了過來。
眼見的余光中,我瞥見黎曉惠從辦公室裏出來,先是訝異的看了我們壹會兒,隨後壹臉擔憂的看著我。
來到科主任的辦公室門口,傅清雨腳步頓住,對科主任說:“主任,我就不進去了。”
科主任頷首,轉過頭遞了個眼神給我。
我跟著她走了進去。
寧琛徹也沒有跟進來,科主任也沒管他。
進去後,我反手將門帶上,走到辦公桌前站定。
不等科主任開口,我直接說:“主任,我接受院裏的安排。”
“接受?”科主任意味不明的哼了聲,“妳知道院裏會怎麽處置妳?”
我低下頭,如實說:“大概猜得到。”
無重大錯誤醫院不能辭退醫務人員,所以我最終的結果要麽是自行離職,要麽被醫院停職。
不是什麽不可或缺的人物,停職的幾率太低太低,最有可能的就是像當初的胡妍妍壹樣被勸自行離職。
壹想到可能要被勸離,我竟然有種松了口氣的感覺。
科主任看了我半響,忽然嘆了口氣,“連我都沒有想到,寧醫生竟然結婚了。”
說著,她瞅了我兩眼,“妳和寧醫生真的……”
後面的話她沒說下去,但我明白她想問的是什麽。
否認嗎?連我自己都不相信,更何況是別人。
前段日子被從急診科調回住院部,就是因為我和寧琛徹的那點兒事情。
先是被熊主任和其他醫生當場抓包,沒想到才過沒幾天又被婦產科科主任和傅清雨再抓壹次。
確實說得上是倒黴,可相較於運氣而言,我更多的是對寧琛徹的惱怒。
說到底,要不是他事情又怎麽樣演變成今天這個模樣。
科主任拍了拍我的肩膀,嘆息著對我說:“我盡量為妳爭取停職處理,等過段實際風頭過去了再回來。”
世界上沒有那麽多的巧合,不用想都知道科主任是被傅清雨請過去的,科主任即便是有心包庇我的不可能,唯壹能做的就是盡量減輕院方對我的處罰。
我誠心說:“謝謝主任。”
科主任輕輕頷首,沒再說什麽,讓我回去等通知。
從科主任的辦公室離開,我沒有看到傅清雨,也沒有看到寧琛徹。
回到辦公室後,我才聽黎曉惠小聲的說:“剛才寧醫生帶傅清雨出院了。”
隨後又問我,“主任喊妳進去做什麽?”
我沈默了許久,才說:“寧醫生來找我,被寧太太看見了。”
點到為止,寧琛徹在樓道裏強吻我被傅清雨親眼看到的事情,無論如何我都說不出口。
黎曉惠雙眼微睜。
她似乎還想再問什麽,我搖了搖頭,不願再多說。
院裏的處置通知來得很快,還沒到下班時間,科主任便過來了。
她領著我走到無人處,嘆息著拍了拍我的肩膀,“安安,暫且在家裏休息壹段時間吧。”
頓了頓,她又說:“這決
猜應該是寧醫生去找了院長。”
科主任的意思,我明白。
如果不是寧琛徹,我面臨的大概就是被勸離了。
我不感激,因為本就是寧琛徹造成的。
我也不怨恨,如果不是我狠不下心拒絕,事情也不會變成這樣。
現在我手頭上還有兩個病人,我將她們全交給了黎曉惠。
黎曉惠抱著病歷本,滿臉擔憂的望著我,“安安,還回來嗎?”
“大概。”我說。
停職是醫院給我的處罰,但我也可以在停職期間選擇離職。
所以會不會回來,還真的不壹定。
“安安。”黎曉惠伸手過來拉我的手,“要回來啊。”
我頓了下,正要開口,辦公室裏的其他醫生湊了過來。
“李醫生妳要走了嗎?”
“對啊李醫生,剛才科主任喊妳過去做什麽?”
“李醫生妳是要調離住院部還是離職啊?”
幾個醫生妳壹言我壹語,我不知道該怎麽回答,索性保持沈默。
最後是黎曉惠幫我打發了她們,耳邊才得以清凈下來。
離開醫院時,外面正下著雪。
細碎的雪花將片天空都染得雪白,地上的路也積了厚厚的壹層,路中間全是淩亂的腳印。
我扯了扯脖子上的圍巾,將半張臉埋進圍巾裏,沐著漫天細雪往公交站的方向走。
才在公交站前站定,壹輛保時捷在我面前停了下來。
車窗滑下,露出顧雲初的半張臉。
“安安,上車。”
我站著沒動,目光平靜的望著車內的他。
顧雲初探身過來,沖著無奈的我笑了下,“我承認是琛徹讓我過來接妳的,所以安安,別讓我為難。”
我輕輕頷首,上了顧雲初的車。
車內開著暖氣,沒壹會兒暖意就熏得我身上沾染的細雪融化開來,我的頭發和衣服都濕了不少。
路上壹直沈默著,直到車子停在我公寓樓下,顧雲初都沒再說什麽。
回到公寓,我立即去洗了個熱水澡,沖掉滿身寒意。
洗完澡出來,回房打開暖氣鉆進被窩裏,睜著眼睛望著屋頂。
就這麽望了許久許久,期間我像是睡著過,又像是壹直都醒著。
直至肚子咕嚕嚕的抗議了,我才從床上爬起來。
簡單的洗漱完,便下樓去找吃的。
剛在餛飩店坐下,傅煙雨就給我打了個電話過來。
她抱怨的聲音透過聽筒傳入我耳中,“安安,妳在幹嘛呀,我能不能過去找妳啊?”
“怎麽了?”我將手機夾在肩膀和耳朵之間,從筷子筒裏抽了雙壹次性筷子出來,又給自己倒了杯溫水。
傅煙雨聲音揚高了幾分,隔著電話我都想象得出她在電話那頭手舞足蹈的,“今天10號了啊,淩晨就是雙十壹了,我們壹起買買買啊!”
原來今天已經是10號了,明天11號是光棍節,13號秦桑桑結婚。
老板娘將熱騰騰的餛飩端了過來,我夾起壹個放在嘴邊吹了吹,故作不經意的問:“妳不用陪妳姐姐?”
“她啊……”傅煙雨情緒忽然低了下來,聲音悶悶的,“他們小兩口吵架了,也不知道是為了什麽……我出來時我姐把自己反鎖在房間裏,寧琛徹冷著臉在客廳裏坐著也不知道生什麽氣。”
看來傅清雨並沒有和傅煙雨說上午的事情。
我低頭看著碗裏餡兒飽滿的餛飩,輕應了聲,沒有再問。
掛斷電話,壹碗餛飩吃完,傅煙雨也剛好趕了過來。
付了錢,我和傅煙雨手挽著手往馬路對面走,回我公寓。
回房開了暖氣,傅煙雨跳上我的床,掀開被子鉆了進去,“安安安安,妳有什麽要買的東西嗎?”
我想了想,說:“沒有。”
“我有我有。”傅煙雨沖我招招手,等我走過去後壹把將我抱住,撒嬌般用腦袋蹭了蹭我的胸,才擡起頭眼巴巴的看著我,“安安,我有好幾樣東西要搶,妳幫我搶兩樣好不好?”
我面無表情的將她的腦袋從我胸前推開,拿出手機丟給她。
傅煙雨歡呼壹聲,拿著我的手機搗鼓起來。
沒兩分鐘,傅煙雨忽然尖叫壹聲,“安安安安,有妳電話。”
我看了她壹眼,從她手中接過手機。
來電顯示又是個新號碼,不是寧琛徹用來發過短信的任何壹個。
我遲疑了壹下,按下接聽鍵。
電話接通,熟悉的清冷女聲從聽筒裏傳出來:“李醫生,我是傅清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