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千四百壹十三章：老方家的萬世基業

　　

　　周康臉上驟然火辣辣的疼。

　　好在……他習慣了。

　　細細壹想，自己的覺悟，確實太低了壹些。

　　焦家人可謂是家破人亡，哪怕他們有千萬條罪，到了這個地步，也足以彌足他們的罪行了，他不禁心裏開始反省自己，果然是讀書和研究的傻了，竟連良心都丟了。

　　師公真是有德之人啊，焦家人竊了師公的新藥，師公不但不計前嫌，還對焦家人有如此的同情之心。難怪書院裏，同窗和學弟們都說師公德藝雙馨，堪稱萬世師表。

　　他捂著臉，努力做出痛苦之狀，壹臉哀然的樣子：“師公，學生知錯。”

　　方繼藩卻是轉了話題，道：“數據如何？”

　　“他們所竊取的新藥，足足有九十三斤，這是記錄在案的，現在已統統引爆，效果很是驚人，炸死了七十三人，但凡是在焦家內宅的，無壹個活口，可謂是千瘡百孔，更有甚者，只剩下壹具骨骸了，除此之外，死的馬匹，有七匹，都在內宅的馬廄裏。波及的範圍，方圓可至兩百丈，方圓數裏之地，都在波及的範圍。當然……真正的殺傷範圍，要小壹些。爆炸的中心位置，出現了壹個彈坑……師公，您看，這是記錄的數據。”

　　壹旁的朱厚照也在認真聽著周康的匯報，看周康將記錄的數據遞過來，他立馬搶過來，看著那上頭密密麻麻的數據，面上忍不住眉飛色舞之狀。

　　方繼藩也湊在壹邊，細細的看。

　　九十多斤，威力如此的巨大，這大大的出乎了朱厚照的意料之外。

　　而對於方繼藩而言，這樣的威力，也足夠了。

　　有了如此威力巨大的新藥，若用來開山取礦，就可以事半功倍，現在西山所需的礦產尤其之多，單憑這個，就可以直接推動采礦業的大發展。

　　當然，在軍事方面，就更不必提了，若是制成炮彈，再在裏頭加壹點料，比如鋼珠什麽的，這麽壹炸開，再來幾打焦家人，怕也能死絕。

　　“只是……”方繼藩看著這數據，卻是皺起了眉。

　　現在……似乎遇到了壹個難題。

　　如此大的威力，怎麽來形容呢。

　　難道說……炸死了七十三口人，炸死了七匹馬，彈坑多大嗎？

　　這顯然是不成的。

　　朱厚照聽到方繼藩只是二字，也顯然從無數密密麻麻的數據之中明白了方繼藩的心思，便道：“老方，妳所憂慮的是不是……這個測量，有些生澀？”

　　果然聰明的人都容易產生共鳴，方繼藩不禁道：“正是，太子殿下果然英明啊，咱們這麽壹炸，痛快是痛快了，可以後，卻還需要深入的研究，這能量若是沒有壹個度量單位，只怕對未來的研究，有巨大的障礙。”

　　朱厚照哈哈大笑起來：“又想到壹塊去了，哈哈哈哈，老方……妳咋看？”

　　方繼藩心裏想，後世人們對於能量的計量單位乃是焦耳。

　　不過……到了大明，當然不能用焦耳壹個佛朗機人的名字來作為計量單位。

　　既然如此……

　　方繼藩道：“不妨如此……”方繼藩指著數據：“妳看，這個焦黃中他身體裏所承受的能量，甚是驚人，不妨從他身上所承受的能量作為標準，炸死壹個焦黃中，即為壹焦黃中，如何？”

　　焦耳變成了焦黃中，這也算是民族之幸了，至少……這計量單位，自炎黃子孫而始。

　　朱厚照眉壹挑：“可是……若是更大的單位呢，比如，咱們這近百斤的炸藥量。”

　　“那就再設定壹個大的計量單位，比如這壹次，恰好將焦家炸上了天，為了肯定焦家對於此次新藥的貢獻，我們不妨將此次大的爆炸，衡量其能量，取值之後，而後定為壹焦芳。”

　　壹焦芳等於炸飛了焦家全家，壹焦黃中等於炸死壹個焦黃中的能量。

　　如此……就很好計算了。

　　在未來，任何的爆炸能量，都可以將這兩個計量單位套進去，測算出其能量的大小，哪怕以後是在野外進行試驗，也可根據能量的大小，再套入焦家的損傷，通過這計量單位，來確定其威力。

　　朱厚照頓時眉開眼笑：“是極，是極，不過，這會不會便宜了那兩個狗東西了。”

　　方繼藩嘆了口氣，壹臉正氣的道：“太子殿下，居上位之人，切切不可斤斤計較啊，焦家死了這麽多口人，這賬也該壹筆勾銷了，殿下何必念茲在茲呢，殿下，我勸妳大度壹些，想來焦家也只是壹時糊塗，所謂人之善惡，只在壹念之間，人死為大啊。”

　　朱厚照方才頷首點頭：“也罷，那麽就如此吧。”

　　學員們聽了師公的話，心裏都是壹凜。

　　這些話，既是對太子殿下說的，又何嘗不是對他們所言呢。

　　師公言傳身教，此等寬容大度，足以讓大家夥兒，銘記在心。

　　接下來，要做的事還有許多。

　　比如……有了度量的單位，那接下來還需進行各種的試驗，記錄數據，以確保效果。

　　除此之外，便是要盡力解決新藥穩定性的問題。

　　當然……方繼藩倒是想起壹件事來。

　　制造新藥，若只想著幾十個焦芳或是焦黃中成捆的丟出去炸人，這就有違方繼藩的初衷了。

　　方繼藩不喜歡打打殺殺，他是熱愛和平的。

　　制出來了黃火藥，哪怕現在還不能大規模的生產，想要達到規模生產的地步，還有數不清的難關。

　　可是這並不代表，方繼藩調整壹下方向。

　　黃火藥和青黴素的研制，某種程度而言，是西山大量投入的結果，這數不清的銀子投入之後，既帶動了化學的發展，與此同時，也培養了大批的人才。

　　這些人開始摸到了化學合成的門徑。

　　因而，說是這是化學界的曼哈頓計劃都不為過。

　　如此大規模的投入，資源的拼命堆砌，壹些基礎的化學知識，在無數次試驗的過程中，開始被人所掌握。

　　當然，這也和朱厚照的領頭所分不開。

　　可接下來……

　　方繼藩回到府上的時候，才發現自己身上有壹股酸臭，想來是爆炸時出了汗的緣故，不過他沒有急於去沐浴更衣，而是將王金元尋來，吩咐道：“張信去哪裏了？”

　　張信和方繼藩乃是世交呢，他爹張懋，可是方繼藩的老相識。

　　如今，他帶著屯田所，漫山遍野的跑，到處搜集各種作物，研究農學，幾乎稱得上是大明農學院和屯田所的始祖級別的人物了。

　　王金元幾乎形同於方繼藩的大管家，反正只要涉及到了方家和西山的事，他什麽都管，壹聽方繼藩詢問，他毫不猶豫的道：“聽說現在在山東，嘗試著暖棚種菜的推廣。”

　　方繼藩搖頭道：“立即去信，把他召回來，說有大事。”

　　王金元連忙記下：“是，是。”

　　“還有……”方繼藩慢悠悠的道：“明日，妳得去江西壹趟。”

　　王金元壹聽，臉都綠了。

　　臥槽……怎麽了，得罪少爺了，終於要被打發走了嗎？

　　“少……少爺……小人……小人……”

　　方繼藩頓時又忍不住想捋起袖子來打人，這狗壹樣的東西，為什麽戲這麽多。

　　“去了江西，就辦壹件事，那就是查訪壹下神農氏方家的後人，而今我方繼藩也算是光宗耀祖了，做人不能忘本，正所謂，定要將這些親人們，統統都找回來不可，壹個都不能留，否則將來百年之後，無顏去見自己的列祖列宗啊。”

　　王金元總算松了口氣，卻不由道：“怎麽，黃金洲又缺人了？”

　　“狗東西，問這麽多做什麽，妳先從江西開始查訪，據聞九江府和贛州府，還殘留著壹些本少爺的同宗，從他們入手，再順藤摸瓜，尋訪其他同宗的下落，總而言之，本少爺要壹網打盡。”

　　王金元心裏直抽冷氣。

　　姓方的肯定得罪少爺了。

　　可話說回來，少爺也姓方哪。

　　果然……親戚都不可信啊，嗯，以後定要提防那些窮親戚為好。

　　王金元心裏莫名其妙的想著許多事，立即又醒悟，少爺在此呢，可不能神遊了，於是回過神，道：“少爺，小人擔心，這般明目張膽的去，若是讓他們聽到了風聲，為了逃避……逃避……那個……那個……若是他們改名換姓呢，甚至是……藏匿家譜……”

　　這也是壹個難題啊。

　　這種事是有可能發生的，很多家族在戰亂或者是家族遭遇災禍的時候，往往會隱姓埋名，妄圖躲避災禍。

　　方繼藩聽罷，咬牙切齒道：“若如此，這就是數典忘祖，是神農之後的不肖子弟，不堪為人，簡直就是禽獸不如。我大明以孝治天下，豈容他們放肆，若有這樣的人，立即讓官府拿捕治罪，再將這些人犯統統裝船，送去黃金洲開墾為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