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8章 夢破碎的時刻

從妳剛才動手打掉匕首的那壹刻起，說明妳已經開始相信我的話。
錢倉壹的目光上下打量人蛇白練。
如果說之前的他敢正視人蛇白練是因為地獄電影演員的身份，那麽現在他敢正視的原因是自己已經抓住了人蛇白練的命門。
無論如何，人蛇白練都想要掌握鬼鎮本體。
想要發展鬼鎮，必須擁有能夠引導鬼鎮怨鬼的能力，而這壹點，人蛇白練沒有鬼鎮本體根本無法做到。
錢倉壹看著人蛇白練遲遲沒有回答，也不催促，而是繼續說道：“當夢境過於真實，許多人都無法接受現實與夢境的落差，這非常正常，沒什麽不好意思。”
“對了，還需要補充壹句，前提是夢境中的生活是自己想要的生活。”
“如果將夢境中的生活當成努力的目標，壹步壹步去實現，這不但是理所當然的事情，而且還是會收到祝賀的事情。”
錢倉壹說到這裏的時候露出憧憬的目光。
人蛇白練的臉色稍微緩和了壹些。
錢倉壹收回思緒，接著剛才的話繼續說道：“不過，凡事都有個度。”
“將夢境當成目標值得贊賞，但是將夢境當成生活的壹切，與其說是為了夢想而拼搏，倒不如稱之為可悲。”
“任何人如果只剩下夢想，那麽實現夢想與沒有實現夢想的結果其實都可以預見。”
“實現夢想，然後呢？沒有然後，因為生活早已經被放棄，那些逝去的歲月，本身也是生活的壹部分。”
“沒有實現夢想，倒在路線。生命就此劃上句號。”
“我承認我沒有資格評判，不過我的看法是這樣。”
“還是以程星淵舉個例子，我，或者說是他，走上了演員這條路，可是他並沒有拋棄壹切，這只是他的選擇之壹，如果這條路走不通，他也能夠遵循父母的安排度過余生，而他不會後悔，因為他努力過。”
“說了太多，其實只是想趁這個機會和妳聊聊，畢竟我在發現這是夢境之前，對妳相當排斥，現在再以更長遠的視角去看，其實也有能夠聊的地方。”
錢倉壹在說到‘夢境’兩個字的時候加重了語氣。
董安見人蛇白練又有發作的跡象，連忙幫錢倉壹打圓場，他用不耐煩的語氣說道：“好了好了，妳找到記憶就走吧，反正我們都是夢。”
錢倉壹搖搖頭，似乎不打算就此結束，他糾正道：“我說過，夢也是生活的壹部分。”
董安站在了錢倉壹身前，雙手抱胸，問道：“妳想說什麽？”
錢倉壹高聲答道：“如果有人將夢當成宿命，並且以此為準則，我不得不對他投以同情的目光。”
他最後的話，已經不僅僅是暗示，甚至可以直接稱之為明示。
街道上的聲音逐漸沈默，周圍路過的怨鬼似乎察覺到了危險，慌慌張張躲開，不敢靠近分毫。
這時，壹名攝影機鬼魂從旁邊的商店中鉆出，他來到人蛇白練身前報告。
人蛇白練微微點頭，臉上的怒氣瞬間消失不見，反而還帶著笑意。
他看著錢倉壹，蛇身圍繞著錢倉壹轉了壹圈，同時眼神上下不停打量錢倉壹。
“妳說的很有道理。”
人蛇白練的語氣平靜，可是這句話卻讓人不寒而栗。
董安甚至下意識後退壹步。
錢倉壹右手插在口袋當中，他認為自己先前的鋪墊已經足夠，於是開門見山：“白練，我能問妳壹個問題嗎？因為我不知道我什麽時候會找到我的記憶，所以想趁現在這個難得的機會問妳。”
“說。”人蛇白練的臉幾乎貼在錢倉壹的臉上。
“怎麽才能打敗妳？”錢倉壹語氣平靜。
董安雙眼圓睜，壹時之間無法適應，開始咳嗽起來。
人蛇白練眼角帶著笑意，回道：“妳不是已經知道了麽？”
“嗯？”錢倉壹微微皺眉。
人蛇白練深吸壹口氣，回道：“我的宿命與鬼鎮糾纏在壹起，我的夢想來自夢境，夢中我看見了不壹樣的世界，我也壹直在朝夢中的場景努力。”
“按照妳的說法，當夢境破碎，我會失去壹切。”
“失去壹切的結果意味著死亡不是嗎？”
人蛇白練解釋完之後看向遠處，只留下意味深長的壹瞥。
怎麽回事？
錢倉壹右手握拳，感覺不妙。
……
休息長屋內，梧桐壹直在嘗試詢問王清芬線索，她知道昨天壹定發生了事關生死的事情，可是她卻沒有任何線索，這讓她心中的不安越發強烈。
圓桌邊，王清芬雙腿盤坐在椅子上，正在玩著自己的指甲。
王清芬嘴角歪斜，口水流到下巴處之後再滴落在地上。
壹聲嘆息在屋內響起。
“怎麽會這樣？王清芬導演現在的模樣與趙德華導演也太像了！他們究竟遇到了什麽事情才會變成現在這樣？”留下來看護王清芬的劇組工作人員感嘆壹聲。
“應該與人蛇白練有關。”梧桐只能得出這壹結論。
“唉，他為什麽要這樣做？我們明明沒有反抗他。”劇組工作人員面露愁容，怎麽也想不通其中的緣由。
“正是因為我們沒法反抗他，所以他什麽事情都有可能對我們做出來，就如同我們對待從我們腳下爬過去的螞蟻壹樣。”梧桐的目光放在王清芬的身上，她不知道王清芬究竟遭遇了什麽折磨，不過她認為錢倉壹很有可能也遭遇了同樣的折磨。
希望他沒事。
梧桐心想。
這時候，外面傳來了熱烈的討論聲，屋內的兩人都轉頭向門口看去。
“程星淵怎麽突然得了精神病？說什麽這只不過是夢境，這哪裏會是夢？會不會是他還沒睡醒啊！”雪落的聲音響起。
王清芬擡起頭，看向門口，她的眼神似乎恢復清明，仿佛又成為了先前的大導演。
“夢……”
“夢……”
王清芬喃喃自語，她從椅子上站起，開始向門口跑去。
梧桐察覺到了王清芬的不對勁，連忙將王清芬控制住。
“都是夢啊！”王清芬雙手伸向門口，眼神悲切，不過反抗不再劇烈。
“她怎麽了？”劇組工作人員也上前幫忙。
“不知道。”梧桐搖頭，接著看向門外說道：“妳看著她，我出去看看。”
“嗯，好。”劇組工作人員點頭。
梧桐松開手向門外走去，她右腳剛踏過門檻，身後傳來壹聲尖叫。
是劇組工作人員的叫聲。
梧桐連忙轉頭看去，映入眼簾的是墻壁上多出來壹片鮮紅，以及正沿著墻壁縫隙滑落的血跡。
墻壁前，王清芬正趴在地上，她的頭貼著墻壁。
“我不知道她為什麽突然就沖了過去，嘴裏還喊著‘都是夢’，我想攔住她的，可是發生得太突然了……”劇組工作人員表情慌張，不知所措。
這時，皮影戲等人走入屋內。
又是壹聲尖叫。
幾分鐘後，王清芬的身體被放在了床上，五人離開了王清芬的房間，換了壹間房間。
雪落嘰嘰喳喳將剛才遇到錢倉壹的情況說了壹遍。
“程星淵認為自己經歷的壹切都是夢？”梧桐想起了剛才王清芬喃喃自語時說的話，她心中浮現出壹個猜想：“難道說王清芬撞墻自殺也是因為她懷疑自己現在是在夢裏面？”
雪落聽到這壹猜想，雙手拍了壹下，說道：“誒！說不定真是這樣。”
“問題是為什麽王清芬和程星淵會突然這樣認為？再說，我們誰沒做過夢，怎麽會產生這樣的想法？”齊才藝說出心中的不解。
“要麽是多重夢境，多到根本分不清真實與虛幻，要麽是夢很長，長到絕望……”皮影戲低頭看著地面。
“這……怎麽會這樣？”雪落心中壹驚。
“不知道。”皮影戲搖頭。
忽然，隔壁房間傳來巨大的響聲，仿佛房屋倒塌了壹般。
皮影戲和梧桐向聲音傳來的方向跑去。
聲音來源是放有王清芬屍體的房間。
兩人跑到門口的時候，看見房間裏面有兩個王清芬，壹個躺在床上已經沒有呼吸，死得透徹，另外壹個站在床邊，面色陰郁，散發著若有若無的寒氣。
“王……王清芬？”皮影戲輕喊了壹聲。
床邊的王清芬轉頭看著皮影戲，雙眼空洞無神，接著，濃烈的怨氣從眼睛中溢出。
“她不是人，她是鬼！”梧桐抓著皮影戲後退。
此時，王清芬已經成為怨鬼。
兩人不再猶豫，選擇迅速拉開距離。
王清芬的情況太過特殊，保持距離才是最安全的辦法。
雪落等人跟著跑了出來，他們來到王清芬房間的門口之後，又是壹聲尖叫。
“別過來。”梧桐喊了壹聲，不過還是慢了壹點。
王清芬的身體動了起來，她嘴巴張開，壹口咬住身旁的床，開始吞吃起來，最裏面還發出磨牙般的聲音。
“她……她怎麽了？”雪落右手指著王清芬。
“好像在吃……床？”齊才藝也不確定。
“我們還是小心點，說不定只是為了讓我們放松警惕。”梧桐依然保持謹慎。
“還是先告訴人蛇白練吧？讓他看看。”雪落提了個想法。
“可以，反正他不怕任何鬼魂。”齊才藝點頭。
皮影戲和梧桐沒有反對，選擇默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