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巫山異聞 第六十五章 瘋道士（上）

瘋道士（上）
身後站著壹個道士。
年約三十多歲，腳踩青雲鞋，穿著壹襲青灰色道袍，長發挽了個髻，還真有些仙風道骨的味道。
道士的左眉梢上有顆很顯眼的紅色肉痣。
我壹下子就想起了這個道士，這不是昨晚“死人上路”的那個道士嗎？
我見這道士頗有幾分道行，心中尊敬之意，雙手抱拳作揖道：“不知道長有何事指教？”
道士踏前壹步，目光自我們的頭上掃到腳下：“兩個小娃娃，年紀雖小，但是膽子不小吶！我剛看見妳們居然走進了阿玉發廊！妳們明知道阿玉發廊發生了殺人事件，而且鬧鬼鬧得沸沸揚揚，依然敢走進去，這份膽識可不是普通人能夠擁有的！”
我笑了笑：“道長過譽了，我們也就是好奇心比其他人重了壹點！”
道士的口吻怪怪的：“好奇會害死人的！”
“什麽意思？！”我微微壹怔，感覺道士話中有話。
只聽道士幽幽說道：“鬼點燭，人背鬼，命格精元盡數毀！”
我聽得壹楞壹楞的，這道士就像在說歇後語。
“道長，我們不明白妳所說的意思！”顏蘇道。
道士冷冷說道：“妳們去阿玉發廊，就不怕招惹到不幹凈的東西嗎？”
我心中咯噔壹下，在發廊裏面的時候，鏡子裏生出老婆子的影像，難道那鬼老婆子纏上我們了？
道士正色道：“小子，我看妳命格不錯，面相英武，這才救妳壹命！前面有個水塘，妳可以去水塘邊上看看！”
我心中生疑，和顏蘇快跑幾步來到水塘邊上。
夕陽斜照，水面倒映出我和顏蘇兩個人的影子。
啊，不對，水面上居然出現了三個人的倒影！
我、顏蘇、還有壹個滿臉皺紋的老婆子！
那個老婆子悄無聲息地掛在我的背上，只露出壹張臉，慘白如霜，還在咧嘴微笑著。
“媽媽呀！”我渾身壹顫，魂兒都嚇沒了。
怪不得道士要叫住我們，原來那個鬼老婆子，不知什麽時候竟然掛在我的背上。我的背後又沒有長眼睛，自然是看不見她的。
我渾身如墜冰窖，直挺挺地站在水塘邊上，壹時間竟然不敢動彈。
道士信步走了上來：“妳們兩個果然不是普通人，這個鬼婆的鬼力有些強大，除非她想讓人看見她，否則普通人是看不見她的。妳們壹眼就能看見鬼婆，說明妳們能夠通靈！我現在倒是真有些好奇了，不知兩位小朋友來自何處？”
普通人是看不見鬼婆的，我能看見鬼婆，是因為我體內本來有壹魂就是女屍的鬼魂，我能看見不幹凈的東西很正常。可是……顏蘇怎麽能夠看見呢？她又怎麽會通靈呢？
顏蘇有些急了：“我們只是巫山的普通村民罷了！道長，妳別磨嘰了，降妖除魔是妳們的職責，妳趕緊把鬼婆從小七背上弄下來吧！”
“這個好辦！”道士衣袖壹甩，壹張金光閃爍的符咒從袖口中激射而出，命中那個鬼婆。
“嗚哇——”我的耳畔傳來刺耳的尖叫聲，壹團黑煙冒起，那個鬼婆滾落在地上，飄然退開。
道士唰地拔出桃木劍，腳踩七星蓮步迅速追了上去：“還想跑嗎？速速跟我回去！”
鬼婆怪叫壹聲，壹揚手，壹團濃郁的鬼氣就像浪潮般席卷而來。
道士突然咬破自己的左手食指，吮吸壹口鮮血，噗地噴在桃木劍上面。
桃木劍唰地泛起金光，劍身上面浮現出密密麻麻的符咒，環繞著劍身盤旋飛舞。
“破！”道士厲叱壹聲，桃木劍畫出壹個金色光圈，輕松撕裂了那團鬼氣，壹劍貫穿了鬼婆的胳膊，將鬼婆死死釘在地上。
鬼婆在地上掙紮扭動，不斷發出尖叫之聲。
道士從腰兜裏摸出壹個黃銅鈴鐺，哐當當搖晃兩下，口中飛快地念道：“天靈靈，地靈靈，鎮魂鈴鐺收鬼靈！咄！”
道士舉起鈴鐺，開口朝下，猛地扣在鬼婆的腦袋上。
壹團金光在鈴鐺開口處亮起，鬼婆怪叫壹聲，迅疾變成壹團黑煙，壹下子就被收入鎮魂鈴中。
道士晃了晃鈴鐺，露出壹臉勝利的微笑：“老婆子，妳很幸運，能夠成為我鎮魂鈴裏的第壹百零壹個鬼魂！”
“謝謝道長！”顏蘇忙不叠地替我謝謝道士。
我並沒有感謝道士，反而還有些惱恨他，因為我想到壹件事情：“昨晚老婆子的鬼魂爬出棺材，妳應該是知道的吧？妳為什麽當時不收了她？還任由她出來害人？”
我本以為道士會解釋點什麽，沒想到道士回答的非常坦率直接：“沒錯！昨晚我本可以抓住她的，但我不想，我確實是故意放走她！”
我心中壹驚：“妳故意放走鬼婆，任由她殺了那個光頭？”
道士冷笑兩聲道：“那個光頭如此可惡，欺詐百姓不說，連死人錢都敢要，像這種人渣，還留著他做什麽？不如清除了幹凈！”
雖然我也很想弄死那個光頭，但是我當時也放了他壹條生路，因為國家國法，家有家規，光頭的惡行自有法律來制裁他。道士替天行道除掉光頭，我並不覺得他做得有多對，也不覺得他做得有多錯，但是我就覺著，作為壹個降妖除魔的道士，還借手讓鬼怪殺人，這本身就有些違背道士的行事準則。
道士乜了我壹眼：“小子，我救了妳的命，妳非但沒有感激我，反倒還有些對我不滿呀！”
我正色道：“我不是不滿，只是覺著妳這樣的做事方法有些違背準則！作為壹個道士，降妖除魔是妳的職責，妳非但沒有降妖除魔，反而放任厲鬼殺人，好像有些不太妥吧！”
“嘿！”道士濃眉壹挑：“妳個小娃娃居然跟我說教起來了？那好，我且問妳，光頭是不是壞人？”
“是！”對於這點我並不否認。
“那不就結了！”道士壹臉肅容：“既然是壞人，就要受到應得的懲罰！”
“可是懲罰他的也應該是人類或者是人類設置的法律，而不是厲鬼！”我大聲辯駁道。
“妳這臭小子還沒完了是吧？”道士慍怒道：“除了我懲罰他，還有誰會站出來懲罰他？還有，法律他媽的要是有用的話，光頭就不會在巫峽鎮橫行霸道那麽多年！在我的眼中，光頭跟那些妖魔鬼怪沒什麽兩樣，所以我要除掉他！再說了，先開始我並不想他死的，當時還想救他。可是他步步緊逼，還攔棺要錢，這是自找死路！說白了也就兩個字，活該！”
我不知道是我太執著還是道士太執著，我覺得這個道士殺氣太重，也懶得跟他繼續爭論下去，反正光頭已經死了，還有個阿玉也已經瘋了，再辯駁下去也沒用。時辰不早了，我們再不走就趕不上最後壹班客船了。
我和顏蘇告別道士，轉身就準備離開。
豈料，道士再壹次叫住我：“小子，妳過來！”
“又幹嘛？”我看著他。
道士招了招手：“妳還怕我吃了妳不成？放心吧，我不喜歡吃童子肉！大家相遇就是緣分，我看妳不似凡人，所以有幾句話想跟妳交代交代！”
我見那道士說的誠懇，也不好拂他面子，獨自走到道士面前：“妳說！”
道士盯著我的面容看了半晌，又問了我的生辰八字，雙眼微閉，右手掐著指頭算了起來。
我心中暗道：“嘿！這個道士神叨叨的，居然在給我算命呢，也不知道他會不會收錢呢！”
“怎麽樣？”我問。
道士猛地睜開眼睛，看著我的眼神明顯流露出壹絲訝然之色。
“怎麽樣？”我又問了壹句。
道士盯著我，目光炯炯地說道：“小子，妳的命格非常不簡單呀，屬於天命，日後必定會有壹番大作為！只是……妳命途多舛，要想成就壹番大業，需要經受常人難以想象的磨難。還有，妳命中會有數次大劫，挺過去了妳就能成為人中龍鳳，挺不過去的話妳就只能去閻王爺那裏報到了！”
道士這壹番話說的我雲裏霧裏的，什麽又是天命，什麽又是數次大劫，還什麽人中龍鳳，我也聽不太明白，我這他媽到底是命好還是不好呢？
不過還好，道士給我算了這壹卦，並沒有收我錢。
我正準備轉身離開，道士叫住我：“稍等，我還沒有說完呢！”
“道長，妳有什麽話能不能壹口氣說完？我這還趕著坐船回家呢！”我看了看天色，心中隱隱有些著急。
道士瞟了遠處的顏蘇壹眼，壓低聲音，壹臉正色對我說道：“跟妳在壹起的那個小姑娘不是善類，她的命格非常古怪，完全不同於常人，此女子日後必定不簡單，妳可要小心提防，最好……”
“胡扯！”不等道士說完，我已經忍不住罵出聲來。
這個瘋道士，滿嘴的胡言亂語，胡說八道，壹會兒說我命格是天命，壹會兒又說顏蘇的命格古怪，居然還說顏蘇不是善類。媽的！隨便怎樣說我都行，但是這樣詆毀我的女神，我是絕對不依的。
“瘋子！”我丟下兩個字，不再理會道士，轉身拉著顏蘇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