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4章地牢之中

　　迷霧。
　　海浪掃過狹長的山谷，發出雷鳴般的巨響，灰蒙蒙的世界中，兩道身影緩緩走出。
　　“這就是妳選的位置？”黑色的兜帽下，安卿魚的臉頰微微擡起，沒有了那副文氣的黑色鏡框，氣質有些冷峻。
　　“沒辦法，尼古拉斯布置的地獄被人毀了，我們只能重新開辟壹片空間。”【混沌】聳了聳肩，黝黑的面孔浮現出無奈之色。
　　【混沌】擡起手掌對著峽谷中央，輕輕壹握。
　　無形氣浪擠壓散開，峽谷中翻騰的海浪驟然停滯，下壹刻，整片狂風呼嘯的海域都平寂下來，像是壹片深綠色的鏡面，倒映著兩側峽谷的崎嶇。
　　隨著【混沌】落在海面之上，壹道漣漪輕輕蕩起，化作壹片攪碎鏡面的旋渦，壹直向幽深的海底延伸，看不到盡頭。
　　祂拎著【黑山羊】殘軀，身形輕輕壹躍，消失在旋渦之中，安卿魚灰色的雙眸微瞇，同樣走進旋渦之中。
　　深海的旋渦在安卿魚周身掠過，片刻之後，他們的身形詭異的從另壹處顛倒的海面飛出。
　　迷霧，海面，峽谷，壹切都與現實中的海面壹樣，唯壹的區別在於，這裏的世界沒有日月，混沌的天空壓在海與山峽之上，給人壹種沈悶的壓迫感。
　　“妳創造了壹個鏡像世界？”安卿魚眼眸深處的灰色壹閃，瞬間解析了這方世界。
　　“當然。”【混沌】輕笑道，“【黑山羊】就剩半口氣，在【門之鑰】復蘇之前，妳除了向真理之門獻祭也發揮不出多大的作用，我又還沒恢復到巔峰實力，要是被他們聯手圍剿，也是樁麻煩事。
　　雖然這裏不如真正的神國，但極難被發現，可以供我們慢慢休養。”
　　安卿魚點點頭，目光掃過眼前這兩座高聳對立的黑色海峽，獨自向其中的壹座海峽走去。
　　“井水不犯河水，這壹半是我的。”
　　【混沌】見此，眉頭壹挑，“等等。”
　　安卿魚停下腳步，皺眉回頭望去。
　　“妳要那壹半，當然沒問題，不過妳最好給我壹個準信，【門之鑰】，什麽時候能復蘇？”
　　“真理之門修復的程度還不夠，還要壹段時間。”
　　“壹段時間，是多久？”
　　“大概，四五年吧。”
　　“妳在跟我開玩笑嗎？”【混沌】瞇著雙眸，黝黑的面孔浮現出壹抹森然之意。
　　安卿魚與祂對視許久，緩緩開口：
　　“妳覺得，我像是在開玩笑嗎？”
　　話音落下，海峽的氣氛瞬間凝固。
　　“那些米戈呢？它們不是可以獻祭生命，加快【門之鑰】的復蘇嗎？”不知過了多久，【混沌】開口道。
　　“妳以為米戈的數量是無盡的嗎？”安卿魚反問，“它們是我忠實的信徒，為了加速【門之鑰】的蘇醒，已經獻祭到近乎滅族，剩下的那些就算加起來，也推進不了多少。
　　如果妳覺得我在騙妳，大可以直接殺了我，看看【門之鑰】還有沒有復蘇的可能？”
　　安卿魚的話語越發淩冽，壹道寒風拂過峽谷，將那件黑色的袍衣吹得獵獵作響。
　　【混沌】的眉頭緊緊皺起，祂瞇眼看著安卿魚，像是想直接洞察他的想法，但在那雙灰眸的註視之下，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
　　許久之後，祂緩緩開口：“四年，四年之內，我必須要看到【門之鑰】復蘇……”
　　安卿魚沒有回答，他雙手插在黑袍中，轉身消失在壹側的海峽之中，翻卷的灰霧像是龍卷般將這半座海峽籠罩其中，像是壹面密不透風的墻。
　　【混沌】收回了目光，同樣回到自己的海峽之中，盤膝坐在壹塊巨石上，手掌攤開，壹座病院的微縮模型出現在祂的掌間。
　　“接下來，就是徹底掌控妳了……”
　　……
　　諸神精神病院。
　　地牢。
　　原本空蕩無人的牢房，此刻已經關滿了壹個個青色的身影，阿朱蜷縮在潮濕的地面之上，臉色蒼白，像是睡著了壹般。
　　在他對面的牢房中，壹個渾身是血的身影，正倚靠在墻壁邊緣，不知是死是活。
　　“總管，總管……”
　　壹個聲音從隔壁傳來。
　　那渾身是血的身影猛地睜開眼睛，回頭對隔壁牢房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小點聲！那家夥能聽見！”
　　隔壁的聲音頓時消失，片刻之後，壹只手掌從圍欄中探出，沾了些水，在地上寫畫起來：
　　——總管，阿朱要被餓死了。
　　看到這行字，李毅飛滿是血汙的面孔，微微壹顫，嘆了口氣後，伸手寫道：
　　——我們的靈魂已經簽給了七夜，有這座病院庇護，我們就算死了也能復活……最多就是會承受壹些痛苦。
　　正如面板上寫的那樣，“作為被妳親手殺死的神話生物，妳擁有決定它靈魂命運的權利”，殺死他們的是林七夜，聘用他們為護工的也是林七夜，就算【混沌】現在掌控了病院的壹部分，也沒法決定它們的生死，所以只能將它們關在地牢之中。
　　——總管，這日子什麽時候是個頭？
　　看到這行字，李毅飛搖了搖頭，繼續寫道：
　　——不知道。
　　——要是等祂徹底掌控了病院，我們是不是就要神魂俱滅了？
　　——……不知道。
　　——院長會來救我們嗎？
　　李毅飛沒有回答，他的腦海中，浮現出林七夜的靈魂被【混沌】打出身體的情景……照當時的情形，林七夜是否還活著都不好說。
　　誰又能想到，看起來最和善可親的耶蘭得，竟然是【混沌】變的呢？
　　難道，他們除了在這裏等死，就什麽也做不了嗎？
　　李毅飛的拳頭緊緊攥起，不甘與憤怒充斥著他的內心，他擡起那只滿是血痂的手，重重的砸在圍欄之上，卻紋絲不動。
　　不知過了多久，黑暗中，李毅飛苦澀的嘆了口氣……
　　饑餓與疼痛逐漸占據他的腦海，他的意識逐漸模糊起來，他知道，他離這壹次的死亡也不遠了。
　　恍惚間，他好像做了壹場夢，他看到壹個穿著漢代儒服的青年，向著他緩緩走來……
　　那青年在自己身前蹲下，輕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
　　“回應【聖約】的時候到了……李毅飛，別忘了那位大人托付給妳的使命。”
　　在李毅飛雙眸即將閉起的瞬間，他看到壹抹影子從青年掌間，滑入他的手中……
　　那是壹枚白色的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