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3章 妳敢嗎？

　　

　　黑影體型和常孤很像，不過動作敏捷，根本不像是壹個幾乎失明的人。

　　陳歌也不敢冒然出去，他還想繼續觀察壹會，但是對方卻直接朝著走廊另壹邊跑去，似乎在尋找什麽東西。

　　“那是常孤嗎？他的眼睛恢復正常了？”

　　教學樓裏壹片漆黑，就算陳歌擁有陰瞳，依舊走的小心翼翼。

　　“老師，那是妳的熟人嗎？我們要不要跟過去？”

　　“多壹事不如少壹事，我們先去頂層。”陳歌目光壹直註視著黑影，對方沒有離開，而是又進入了另外壹間教室。

　　深夜的教學樓裏還有其他人在，變數增加，陳歌也不知道是好還是壞。

　　幾人來到四層，廁所在走廊另壹邊，需要穿過長廊才行。

　　“不管聽見什麽聲音都不要回答，不管看見什麽東西都不能脫離隊伍，明白嗎？”陳歌叮囑了社團成員們幾句，然後背著王壹城進入走廊。

　　他壓低了身體，用眼角的余光掃視兩邊教室。

　　窗戶裏面黑漆漆壹片，什麽都看不到。

　　社團成員跟在陳歌後面，他們盡量控制自己不要朝兩邊看，但心裏越是告訴自己不要隨便看，眼睛就越不受控制的朝其他地方瞟。

　　“那是什麽？”

　　這裏的教室似乎很久沒有打掃過衛生，周圖在經過壹個窗口的時候，看到窗框下方有壹縷縷仿佛頭發壹樣的東西，給人的感覺就好像有個女孩趴在教室靠窗的位置上。

　　“不會真是個人吧？”周圖踮起腳尖，他保持著往前走的姿勢，微微傾斜腦袋，望向教室窗臺下方。

　　“頭發……在動？”

　　不等周圖看清楚，他的身體突然撞到了什麽東西，猝不及防，他沒拿穩手裏的菜刀，那把銹跡斑斑的菜刀掉落在地。

　　生銹的菜刀和地磚碰撞發出壹聲輕響，在深夜的教學樓裏，這聲音聽著異常刺耳。

　　所有人都停下了腳步，陳歌也看向周圖：“妳在幹什麽？”

　　“我不小心撞到了張炬。”周圖捂著鼻子，指了指楞在原地的張炬，他發現張炬表情有點奇怪：“妳走的好好的，怎麽突然停下來了？”

　　張炬沒有回話，仰頭看著墻壁上的照片，嘴巴微微張開，瞳孔縮成了壹點。

　　“張炬？”

　　不管旁人如何呼喊，張炬都沒有反應，他盯著墻壁上的照片，目光平靜中戴著壹絲悲傷。

　　在樹林裏看見殺死女孩的菜刀時他精神崩潰、歇斯底裏，現在他又變得跟之前完全不同。

　　沒有瘋狂的尖叫，也沒有靠自殘來減緩精神上的痛苦，他只是安靜的站在照片前面。

　　“這個醫生……我見過。”

　　他的聲音很小，小到只有身邊的人能聽見。

　　“那場大火灼燒了我五分之壹的皮膚，我看著血肉被燒焦，聞著自己身體發出的臭味，直到眼睛融化，眼皮粘在壹起，我的世界陷入了黑暗。”

　　“我被送進醫院，因為太疼了，所以感覺不到了疼痛。”

　　“眼睛睜不開了，鼻子被燒沒了，壹只耳朵剩下了三分之二，另壹只耳朵剩下了三分之壹。”

　　“我變成了怪物，我看不到自己，但我知道我不再是我，我不能再回去，像個人壹樣生活。”

　　“妳們試過用三分之二的耳朵去聽家人的聲音嗎？”

　　“有人在救我，我能感到身體越來越疼，我離活著的距離越來越近，可我要如何醒來？”

　　“雙眼被冰冷的東西切開，壹點點清理著，左眼被取出，右眼隱約能看到壹個灰白的世界。”

　　“我感知不到光，右眼看到的世界裏只有影子，妳們說，我還要繼續活下去嗎？”

　　張炬手按在墻壁的照片上，他的臉在滲血，壹條條細小的血絲從他皮膚下面冒出，好像是手術縫合用的針線。

　　“這個醫生我認識，他陪了我壹個星期，死神要收走我的命，他在和死神對賭。”

　　聲音愈發沙啞，張炬的嗓子就好像被大火燒灼過壹樣，他的外貌也在逐漸發生變化。

　　疤痕和血絲在臉上蔓延，他的雙耳像花朵壹樣開始枯萎，左眼的眼皮慢慢融化。

　　“我沒有跟他說過壹句話，但我對他印象深刻，在生命的最後時刻，陪著我的三個人中有他壹個。”

　　對於死者的愧疚打開了張炬記憶中的鎖，曾經救治過他的醫生則讓原本模糊的記憶變得清晰，腦海中的記憶碎片拼合在了壹起，壹道道血絲從他的皮膚下滲出，就好像已經愈合的傷疤再次崩開。

　　血絲凝聚在成血珠，滴落到了張炬的外衣上，他身上的外套正在壹點點變紅：“如果妳們和我處境壹樣，妳們會選擇活著，還是死去？”

　　“半身紅衣？記憶恢復後，厲鬼會恢復本來的樣子？難道樹洞女鬼無法保持正常人形，就是因為記憶沒有消除幹凈？”陳歌眼皮輕輕跳動，不過他的反應和其他社團成員比起來已經好太多了。

　　周圖連菜刀都顧不上撿，抓著朱龍的胳膊，兩人不知不覺退到了三米以外。

　　沒人回話，張炬的目光慢慢從照片上移開，他看向陳歌：“我想起來了我是誰，現在妳能不能告訴我妳是誰？”

　　兩人站在漆黑的長廊上，看著彼此。

　　“這個問題妳問過我，我也給過妳答案。”陳歌站在原地，壹步都沒有後退：“我們是同類，我想要找回自己遺忘的記憶，幫助妳們也就是在幫助我自己。”

　　“妳在撒謊！”張炬伸手抓向陳歌，但在手指快要觸碰到陳歌的時候他又停了下來。

　　“為什麽停下來？”陳歌往前走了壹步，他貼近張炬那張絕望恐怖的臉：“妳害怕殺掉我以後，另壹個我會從屍體當中站起來嗎？妳害怕身穿紅衣的我嗎？”

　　雙手抓住張炬的肩膀，陳歌臉上的表情瘋狂到了極致，他雙手在張炬肩膀上移動，最後慢慢捧起了張炬的臉，輕輕觸碰著對方的額頭。

　　“殺我？妳敢嗎？”

　　不止是張炬，躲在後面的周圖和朱龍也被嚇到了。

　　走廊裏鴉雀無聲，許久之後陳歌松開了張炬，他看著走廊裏的其他社團成員：“我只想找到自己丟失的記憶，妳們幫我，就是在幫妳們自己，反之也是壹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