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於實23
為了伴侶,這個反派也可以不當 by 照夜喜
2025-3-7 23:02
傍晚時分, 醞釀了壹天的暴雨終於落下。
從玉湖騎行回去的於實和姜芒,聽說連環墓坍塌的事,也趕到郊外。
留在上面的人正在搶救挖掘, 調來了許多大型機器。
於實披著雨衣, 看見大面積的坍塌陷坑, 隨著大雨不斷落下,有些坑洞的積水都快有兩米深。
按照原世界線的劇情發展,他們要在底下困上幾天才被救出, 等他們離開後, 這個大墓徹底坍塌, 最後確實是成了壹個湖。
他在這也幫不上忙, 於實站著看了壹會兒就轉身回去帳篷裏。
出去壹趟,身上幾乎都被打濕了,於實剛回帳篷, 梅夜遙就跑過來。
這小孩舉著毛巾說:“哥哥,妳身上打濕了,給妳毛巾擦!”
於實:“謝謝妳。”
小孩跟在他腳邊:“哥哥哥哥,我今天還可以去妳那裏吃飯嗎?”
於實:“可是我今晚不回去,過兩天吧?”
梅夜遙有些失望:“噢,那好吧。”
姜芒也走過來,詫異地瞧了眼乖巧的梅夜遙。
她前幾天第壹次見到這個梅家靈妖, 感覺就是個教不聽的熊孩子,動不動吵鬧尖叫。
她不想來這裏, 選擇跟著於實出去環湖玩耍,也有這熊孩子的壹半功勞。
怎麽在於實這裏這麽聽話, 難道兩人以前認識?
“妳這渾身都打濕了,外面雨這麽大, 就好好在帳篷裏待著吧。”姜芒雖然擔心認了沒多久的姨母,但也沒有特地冒雨去看挖坑。
“知道妳擔心表舅,但表舅是靈妖,厲害得很,也不要太擔心了。”姜芒安慰了兩句。
於實詫異:“擔心?不,我只是隨便去看看。”
他不承認,姜芒也不戳穿,心說我又不會歧視妳。
她壹開始也沒看出來,還是上次拜訪表舅回去的路上,雪袖姨母說表舅生氣了,因為喜歡的人和她在壹起泡茶說說笑笑,所以生氣了。
姜芒恍然大悟,明白了那位表舅後來對她的壹系列關註,都是因為吃醋。
周識呢,不用說,他對表舅那麽照顧緊張,凍壹下手指都趕緊檢查,生怕給他凍壞。
可惜,她對周識有些好感,都沒來得及發展,人就成她舅媽了。
姜芒感慨又遺憾,望著外面茫茫大雨,把於實拉到壹邊悄聲說:“周識,我要告訴妳壹件事”
於實擦著脖子上的雨水:“嗯?”
“我從姨母那裏聽說的,表舅他冬至昏睡後,到第二年夏至醒來,會忘記很多東西,說不定也會忘記妳,妳就算對他……也不要太上心當真了,要保護好自己。”
“好,我知道了,多謝妳為我著想。”於實沒解釋,姜芒誤會也好,真解釋了說不定會給姜芒錯誤的曖昧暗示。
外面天黑下來,打開的大燈在雨幕中能見度也很低。
忽然工地那邊傳來喧嘩吵嚷,隔著大雨都叫人聽見了。
“人救出來了!”
“有人出來了!”
穿著雨衣壹身泥濘的人從帳篷外跑過,叫聲逐漸遠去。
在帳篷裏等待著的人顧不得大雨,連忙跟著出去。
於實也披上雨衣出去,見到從坑洞那邊擡出來好幾個人。有人昏迷有人受傷,他路過這些,走到人最多的地方,壹眼看見了風雪鄉。
他也剛從泥坑裏爬出來似的,身上沾了不少泥,衣領袖口上都有血跡。
有風家人誠惶誠恐地圍在他身邊為他打傘。
他站在黑色的大傘下看見人群外的於實,便擡腳走出雨傘的籠罩,走進雨中,走向於實。
“九、九爺……”
“家主呢?家主他……”
有人在喊,有人在叫,風雪鄉都沒管,走到於實身邊問:“妳來接我嗎?妳今天去了哪裏玩,玩的開心嗎?”
渾然壹副什麽都沒發生,想和他閑聊的模樣。
回到營地,於實才聽說風家主在墓裏魔化死亡的消息,風家其余人都沒事,平安上來了。
忙碌到半夜,大家總算各回各家。於實和風雪鄉也回到了風家的院子裏。
於實洗了熱水澡,又去煮了壹鍋姜絲甜湯。
等了半天沒等到風雪鄉從浴室裏出來,只聽到裏面水聲嘩嘩不停。
“妳還好嗎?”於實敲了兩下浴室門。
裏面沒聽到回答,只有壹些不太對勁的聲響。於實停頓片刻,擰開門進去。
門沒鎖,壹擰就開了。
花灑下,風雪鄉弓著身體在細細咳嗽。
長發遮住了他的臉,地上大團大團的紅色被水沖成淡紅流入地漏,又不斷有新的鮮紅低落。
他側頭看過來,嘴邊還有紅色的血,彎著眼睛斷斷續續說:“馬上……就洗好了……咳。”
於實扯下大浴巾,關掉冷水,上前將他兜頭罩住。
半扶著他坐到壹邊用來換衣的長椅上。
“妳這是什麽病,去醫院裏醫生能治嗎?”於實感覺到他在顫抖,“妳有藥嗎?上次那種藥?”
風雪鄉搖頭,說:“我有點冷。”
於實起身準備去調熱水讓他稍微沖壹下,被風雪鄉抓住手沒能起身。
風雪鄉靠在他身上,抱著他,濕冷的頭發還在滴水。
於實聞到他身上壹股濃烈的腥味。他的手附在風雪鄉後背,摸到了壹股潮濕黏膩。
擡起壹看,手中印上了鮮血。披在風雪鄉身上的浴巾也被他後背打濕,透出紅色。
“妳背後受傷了?”於實立刻拿開浴巾檢查。
他的後背沒有傷口,但後背那個蝴蝶銅鏡的刺青在溢出血珠。
“這不是我的血。”風雪鄉攬著他的脖子,壹手將他拉向自己抱住。
“這血是,壹個我不記得的人身上的,似乎是我姐姐的。”風雪鄉的聲音幾不可聞。
風厚展施下的血咒要許多許多的血,那些血抽空了得歡,從此沈甸甸地壓在風雪鄉的身體裏,讓他痛苦無比。
今天,風厚展死了,這些血終於沒有了束縛,從他的身體裏流了出來。
壹滴壹滴血珠溢出,好似誰泣出的淚珠。
風雪鄉嘴裏還時不時吐出壹些血,那是他之前抵禦血咒控制的隱傷。
但他不在意,心情頗好地靠在於實溫暖的身上,壹手緩緩摸索著他的臉頰和耳朵。
快天亮時,風雪鄉終於換上幹凈的衣服,躺在了床上。
嘴裏還殘留著姜絲糖水的甜味,沖掉了原本的腥銹氣。
於實抱來壹床更厚的被子讓他蓋上。
“我不要被子,我可以抱著妳睡。”風雪鄉躺在枕頭上說。
於實:“得寸進尺,是吧?”
風雪鄉笑,笑得天真爛漫:“可以嗎?”
“不可以,我不習慣抱著睡。”
“那我牽著妳的手?”
“……只此壹次,下不為例。”
“好。”風雪鄉拉起被子遮住自己的臉,只露出壹雙彎成月牙的眼睛,等他躺在旁邊,準確牽住他的手抱在身前。
這壹夜絕大多數人都沒睡好,還有許多人通宵沒睡。
淩晨連環墓徹底坍塌,發出了巨大的聲響,坍塌範圍之大,之前的營地位置都塌陷了。
並且坑洞裏湧出地下水,直接將坑洞變成了湖。
塌陷的墓被沖垮,幾乎無法再進行挖掘。
而如今更引人註意的是從墓中帶出來的壹些法器和玉書,各家忙著打探消息,爭搶寶貝,琢磨玉書。
風家是最先離開春城的,不比來時的大張旗鼓,走的悄無聲息。
掌控了風家幾十年的家主風厚展意外去世,自然要舉行盛大的葬禮,最重要的是挑選出下壹位家主,繼續撐起風家。
風家主之前把風載音這個孫子輩的帶在身邊教導,是想日後將家主之位交給他。
也不怪風厚展如此做法,只因為他幾個子女都難當大任。
風厚展的大兒子,也就是風載音的父親,是個軟弱沒主見的性子,夾在威嚴的老子和能幹的兒子之中,沒有任何出彩的地方。
二兒子性格倒是“拔尖”,整日像個出頭的椽子,高調愛現,什麽都想插壹腳,然而什麽都做不好,幫不上忙凈壞事兒,不知道被風厚展訓斥了多少次。
三女兒呢,耳根子軟,喜歡傷春悲秋身體也差,別說管理風家的事,她連自家事都管不著。
四女兒早年還有點驕傲會耍性子,後來不知道為什麽突然就老實了,見到親爹都不敢多說話,如今本分內向,也基本不管風家的事。
五兒子好賭好色,葷素不忌,乃是風家最大的毒瘤。這些年若不是還有個老子在上面壓著,他還不知道能做出什麽。
六兒子倒是和哥哥不壹樣,但他全無除魔師天分,只喜歡埋頭苦讀,壹心在象牙塔裏搞研究,對俗務是壹竅不通。
風厚展的葬禮上,風家人齊聚壹堂,為了新家主的事吵鬧不休。
風雪鄉走進廳內,正聽他二哥在說:“爸生前是喜歡載音,但這不是載音年紀還小嗎,才二十多歲,越過這些叔叔伯伯們當家主,像什麽話。”
“大哥這性子就不適合當家主,我提議啊,咱們兄弟幾個商量壹下,能者居之。”
於實跟著風雪鄉壹起來了,他還是第壹次看見風家人這麽整齊。
六個和風雪鄉同輩的哥哥姐姐,他們各自帶著配偶,身後站了壹堆大大小小的孩子。
這些風雪鄉的侄子輩,最大的都三十多了。
“九弟來了。”老大對著咄咄逼人的二弟不知道怎麽回,看風雪鄉出現,忙起身招呼。
風雪鄉出現在這,讓原本議論紛紛的大廳變得寂靜。
還有不少他的侄子侄女都沒見過這個九叔,此時都好奇又畏懼地偷看他。
他們都是聽著九叔的可怕傳聞長大的。
不說他們,就是他們的父母,對於這個年紀最小的小弟都有些害怕。
壹個個揚起僵硬的笑臉,和他打招呼,多少都帶著些討好。
從來靈妖不能當家主,不過如今唯壹能壓制他的風厚展死了,不管誰是新家主,他都註定淩駕於新家主之上。
換句話說,現在誰能當家主,風雪鄉話語權最大。
風老二誇張地笑道:“哎,九弟也來了!來了好來了好,妳還記得二哥吧?二哥小時候還陪妳玩過呢,這些年爸說妳身體不好,二哥也不好打擾妳,但二哥心裏惦記著妳呢!”
聽他這厚顏無恥的話,兩個妹妹都差點以手掩面,沒臉看。
風雪鄉忽視風老二的噪音,看著堂前風厚展那張大大的遺像,和畫中人對視片刻。
目光又在廳上轉了壹圈,看過每壹個人。
最後微微壹笑,走到他們空出來的壹個單獨的座位旁,將於實按坐在上面,自己站在他身後。
在場風家人都是壹陣嘩然。
場上最吊兒郎當的風老五脫口而出:“這誰啊,妳讓他坐?”
在場坐著的也只有風家兄妹幾個和他們各自的配偶,風載音都是站著的。
“妳又是誰啊?”風雪鄉問。
風老大忙站起來打圓場:“九弟帶來的客人,可以坐,可以坐。”
又趕緊讓人端來椅子給風雪鄉坐。
於實也是沒想到,自己答應跟他壹起來壹趟,突然就成了全場焦點。幾乎所有人都在看他……除了壹個人。
站在風老二身後的壹個年輕人在盯著風雪鄉看,表情有些奇怪。
那人註意到他的視線,與他對視壹眼,低下頭去。
“大哥說得對,沒什麽不可以的嘛。”風老二跟著說,“爸去的突然,哥哥們現在正在討論誰來當新家主合適,老九妳也可以提提意見。”
…………
這群人妳壹言我壹語,風雪鄉只是聽著,於實更加沒有興趣,等到場上說出火氣,開始吵架,也沒人再去關註他壹個外人到底為什麽坐在這。
最後,家主之位落到了風老大頭上。
風老二氣得臉色鐵青,但大家都知道他什麽德行,沒人願意選他。
風老二還不死心,問風雪鄉:“老九,妳也認可老大當家主嗎?”
風雪鄉說:“可以啊。”
畢竟他看了,全都是些廢物,誰當家主也沒什麽區別,這樣他就放心了。
風老二氣得離開時還在罵人,罵他老婆,罵他身後那些孩子。
“妳們壹個個的就是沒用!都不知道幫我說話!風載行,還有妳,要是和妳載音堂哥壹樣有出息……”
風雪鄉的視線若有似無地定在那個被罵的年輕人身上。
身旁的於實起身往外走,風雪鄉也跟上去。
“妳剛才為什麽讓我坐在那?”於實語氣平靜問。
風雪鄉收斂笑容,觀察著他的神情:“因為,站著會累?”
他要裝傻,於實也不說什麽,閉嘴往前走。
屋外,風載行聽著這具身體父親的遷怒謾罵,心中在想,那風雪鄉到底有沒有發現自己的異樣。
他到底是占據了他人身體,身體裏死氣瞞得過壹般人,但不壹定瞞得過靈妖。
在他們的時代,還沒有這種將厲害妖物和靈物煉成器物,寄生人體的存在,他對靈妖體內的寄物很感興趣。
可惜,若不是他這具身體資質太差,恐怕對付不了那靈妖,他還真想把他的寄物迷鏡拿到手上研究壹番。
他雖然比不得師傅鴟衡,三千年前也是個厲害的除魔師。
心內想著,忽然壹陣風從身旁掠過。
是方才陪在風雪鄉身邊的男子,大步往前走去。
又壹陣風,他忌憚的風雪鄉也快步從他身邊走過,完全沒在意他,只顧著追趕前面的男人,低聲下氣說著:“不要生氣,等壹等我!”
風載行:“…………”
呵,不足為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