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3章 畸變

　　子彈頭探測器載著四人壹路往地心深處鉆去。
　　子彈頭裏面漆黑壹片，外面也是漆黑壹片，什麽都看不清楚，耳邊傳來嗡嗡的聲音，像是有很多蚊蟲在耳邊飛舞。
　　樊道明感覺不大對勁，奮力睜大眼睛，用力擠了幾次，卻依舊什麽都沒有看清，只是模模糊糊看到旁邊座位的壹個身影，那個身影同樣隱藏在玻璃罩內，應該正是羅悠。
　　樊道明按開了語音按鈕，說道：“為什麽裏面這麽黑？”
　　過了好壹會，羅悠的聲音才傳來：“省電。”
　　羅悠的聲音中帶著壹絲戲謔的味道，樊道明聽出來了，他心中暗罵壹聲扯淡，他知道，相比於探測器身上鏈接的能量驅動裝置，這點電量連九牛壹毛身上的壹個細菌都不到。
　　羅悠顯然也知道自己是在扯淡，他隨後說道：“其實是怕妳們看到壹些不該看到的東西，嚇到妳們，所以我索性直接關了，等會穿過黑域之後，我就將亮度調高。”
　　樊道明怒聲道：“裏面開燈與看不看得見外面有什麽關系？！就算是有光亮，也可以屏蔽玻璃透視，不看外面啊，就算是沒有光亮，如果外面有光，同樣能看到啊！妳這說法簡直就是胡扯，而且，這麽快的速度，就算是外面真有東西，我們也完全看不清！”
　　羅悠解釋道：“樊首腦不要生氣，妳說的確實沒錯。可是，我們其實是不想讓妳看到地心發射器裏面的東西。”
　　樊道明：“什麽意思？”
　　羅悠笑道：“我說了妳可能也不信，如果妳真想看的話，我可以將裏面的亮度調高，讓妳好好看看。”
　　樊道明道：“快點吧！我都要悶死了！”
　　隨後，羅悠連著按了好幾個按鈕，倉內的亮度壹點點升高，羅悠的聲音傳來：“友情提示，請大家不要發出太大聲的尖叫，我們的耳麥是連在壹起的。”
　　就在羅悠話音剛落之後，倉內的亮度已經能夠達到稍微看清景物的狀況了，有點像是清晨時分，太陽還沒出來，但天邊已經發白的那種感覺。
　　樊道明瞪大了眼睛，他倒要看看倉內到底有什麽嚇人的怪物。
　　在光亮稍高之後，他立馬環顧四周，但並沒發現什麽怪物之類的東西，周圍空蕩蕩，跟他最開始進來的時候沒什麽差別，甚至好像還變少了許多，那些網狀的像是蛇壹樣的東西全都沒見了。
　　就在他正要斥責羅悠小題大做的時候，扭了壹下頭，卻看到羅悠整個人發生了某種古怪的變化，羅悠的嘴巴張的很大，牙齒歪七八扭，舌頭伸在外面，像是蛇信子壹樣，左右震顫，還有粘液從舌頭上流下來。
　　樊道明嚇了壹跳，他以為這是羅悠在惡作劇，故意扮這樣的鬼臉來嚇唬自己，又或者是自己眼睛花了，看到的東西不真實。
　　他用力擠了幾下眼睛，感覺眼窩中滴出了幾滴淚水，那淚水壹流出來，立馬就沒見了。
　　當他再次睜開眼的時候，羅悠的表情已經發生了變化，但卻沒有變的正常，而是變的更加怪異和恐怖了。
　　羅悠的鼻梁彎曲，像是壹條蜈蚣壹樣趴在他的臉上，左右扭動，眼睛巨大無比，凸出在外面，幾乎就要掉出來了。
　　“啊！”
　　樊道明嚇得尖叫壹聲，他看到那雙凸出在外面的大眼睛抖動了壹下，眼球裏面有很多條細細長長的蟲子在蠕動。
　　羅悠擡起手臂，堵住了耳朵，但他的耳朵有蒲扇那麽大，手掌卻細的像是吸管壹樣。
　　樊道明又是尖叫壹聲，他看到了羅悠的全身，他全身呈現出壹種畸形的狀態，胳膊不像胳膊，腿不像是腿，只能隱約看出大致的模樣，但卻全都是變形狀態，而且是不規則的變形，有的地方變粗，有的地方變細，有的地方凸出，有的地方內陷。
　　此時的羅悠看起來像是壹個畸形的怪物，光是這模樣走在大路上的話，估計就能嚇死人。
　　不過樊道明畢竟也是過來人，而且本身心理學造詣深厚，尖叫了兩聲之後，便迅速反應了過來，他急忙深吸兩口氣，讓理智重新回到大腦的制高點，凝神細看羅悠，才逐漸發現壹些道道。
　　羅悠整個人發生了某種形體上的畸變，這畸變有可能是因為玻璃罩引起的，有可能是因為別的什麽環境因素引起的，而不是真正的身體畸變，要不然，他自己就把自己嚇死了。
　　樊道明扭頭望向身後，看到身後的楊子緊閉雙眼，雨墨則睜著眼睛，壹臉驚愕地看著樊道明，嘴巴張的很大，似乎也發出了叫聲，但很快就壓抑了下去。
　　此時的雨墨已經不是平時雨墨的模樣，平時的雨墨雖然看上去整個人恨恨的，好像跟誰都有仇，但其實模樣長的還算是不錯，至少屬於耐看型，但現在的雨墨，則完全變成了壹個怪物，五官嚴重扭曲，甚至分不清哪裏是哪裏了，身形更是完全走樣，跟平時判若兩人。
　　而另外壹邊的楊子也是完全變成了怪物模樣。
　　就在樊道還沒有搞明白是怎麽回事的時候，倉內的亮度緩慢降低了下去，伴隨著亮度的降低，他發現羅悠的模樣似乎也正在緩慢地恢復當中，凸出的眼珠子逐漸回到了眼眶中，又細又長的舌頭也變粗了許多，且正在往嘴巴裏縮。
　　再看雨墨，也是正常了許多，至少能夠看出是個女孩樣子了。
　　樊道明忽然想到壹個嚴重的問題，他急忙低下頭去，望向自己。
　　這壹望不要緊，又把自己嚇了壹跳，要不是綁著安全帶，就直接從座位上蹦起來了。
　　他看見自己的手臂變的又細又長，都能看到皮膚裏面的毛細血管了，最恐怖的是，他看到自己的幾根指頭變成了透明的壹樣，他輕輕壹動，那指頭像是流體壹樣移動起來。
　　他覺得自己失去了對於身體的控制。
　　也就是這時候，倉內的亮度徹底降了下去，伸手不見五指。
　　良久的平靜之後，樊道明鼓起勇氣，去觸摸自己的手臂，壹觸之後，心中立馬放松了下來，皮膚還在，手臂還在，連毛發都壹根沒少。
　　他摸了摸整體的手臂，還是之前的模樣，沒變粗，也沒變細。
　　可是……剛剛是怎麽回事？
　　心有余悸的樊道明終於按耐不住地問了出來：“羅悠，剛剛我看到的東西是真實的嗎？！”
　　羅悠聲音中帶著笑意地道：“妳的眼睛看到的，是真實的。”
　　樊道明有些吃驚地道：“可……為什麽會變成那樣？”
　　羅悠道：“其實，是妳的眼睛騙了妳。當然，也不能完全這麽說，妳的眼睛只是在完成它的工作而已，它做了它的工作，傳輸到大腦它所看到的畫面，這壹切都是正常運行的，只不過，妳的視覺在艙內發生了某些變化，而這變化，便導致了妳看到的東西，發生了異變。”
　　樊道明眉頭壹皺，琢磨了壹會之後才道：“妳的意思是，其實，我們全都很正常，只不過是我的眼睛，或者說我們所有人的眼睛，看到的東西不正常了？”
　　羅悠道：“可以這麽理解。但是，有句老話說的好，眼見為實。誰知道是我們現在看到的人類模樣是真實的，還是在地面上看到的模樣是真實的，我對此持懷疑態度。”
　　樊道明冷靜下來之後道：“是不是這裏的某些東西能夠改變我們的視網膜上的投影方式？”
　　羅悠道：“剛下來的時候我們也有些吃驚，也做過相應的研究，發現這裏的光線在視網膜投影確實發生了改變，但卻是極其輕微的改變，根本不足以讓我們眼中的事物發生這麽大的變化，另外，不知道妳有沒有註意到壹個細節——”
　　樊道明：“什麽細節？”
　　羅悠道：“妳剛剛有沒有看到倉內的其他東西？”
　　樊道明眉頭壹皺道：“好像確實沒看見……那些網狀柱子都沒看見……”
　　羅悠笑道：“是的，在這裏，我們只能看到某些有生命跡象的東西，當然，這只是我們的猜測而已。所以，妳能看到我們自己，卻看不到景物，但它們卻壹直都在那，妳伸手手的話就能摸得到。”
　　樊道明沈吟片刻之後道：“或許，是這裏的光線原因。”
　　羅悠道：“除了視網膜投影焦點之外，光線也是很重要的壹個原因，我們後來發現，這裏的光線並不像地面上壹樣，是直線的，光線出現之後，好像被某種很特別的外力驅動，變成了彎曲的，有時候甚至直接繞過了某個物體……所以，我們才看不見……”
　　樊道明默然良久，才深吸壹口氣，在黑暗中用壹種激動和期待的語氣自言自語般地說道：“或許，是這裏的物質構成發生了變化。”
　　黑暗深處，隱隱弱弱聽到壹個輕緩低沈的聲音念道：“黑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