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孫妮的父母在醫院裏哭得死去活來，他們怎麽都不明白，他們大老遠從外地趕來見女兒，女兒卻在見到他們後突然情緒失控，哀號著掙脫身邊的人，壹躍到窗臺上，幾乎沒有猶豫就跳了下去。
　　難道真的有鬼魂存在？
　　王改改趕到的時候，醫院裏已經換了警察，聽說杜鎮等人因為失職，已經被叫回警局接受檢查。
　　孫妮的母親已經哭得筋疲力盡，數度暈厥過去，她無論如何想不到這是她見到女兒的最後壹面，嚴格來說，稱不上最後壹面。因為孫妮的臉上纏滿了繃帶，只在眼部留出壹條狹窄的縫隙。
　　這個時候，王改改不知道該如何勸慰孫妮的父母，壹個人站在距離他們不遠的地方擦眼淚。同行的還有徐曉光，因為丁曉曼聽說孫妮死後，堅決不肯來醫院，王改改也不好強求，便打電話叫上了徐曉光。
　　“改改，妳看！”徐曉光突然拽了下王改改的衣角。
　　只見孫妮的母親突然從脖子上扯下壹條項鏈壹樣的東西，有拳頭那麽大小。孫母將那東西狠勁砸在地上，嘴裏大罵：“壹點都不準，壹點都不準！”
　　王改改小心地走過去，發現地上是碎了壹地的玻璃片。她心裏頓時“咯噔”了壹下。
　　“阿姨，我是孫妮的室友。”王改改握住了孫母的手，那是壹雙絕望的手。
　　孫母沒有任何反應，孫父則壹直眼裏含淚，沈默不語。
　　“阿姨，您剛才說的什麽不準啊？”
　　孫母還是不做聲，這時候孫父開口了：“剛才我們從車站出來，突然壹個算命的老頭擋住了我們的去路。說什麽我們有災禍臨頭，必須戴上壹面照妖鏡才可以避除禍事。孫妮在醫院搶救，聽他這麽壹說，她媽媽立刻就答應了，而且老頭分文不取，這讓我們更加相信他的話。原本以為大事化小的，沒想到我們女兒就這麽沒了！”
　　說完，這對夫妻抱在壹起號啕大哭。
　　王改改從地上撿起壹塊玻璃碎片，看著，徐曉光湊過來，說道：“這玩意兒可真夠邪乎的。”
　　“不，孫妮的死跟這東西有關。”王改改的臉色凝重，壓低聲音說道，“孫妮很有可能醒來後，通過她媽媽身上的這面小鏡子看到了自己如今的模樣，任何壹個女孩看到自己的腦袋被纏滿紗布，都會情緒失控的。”
　　“這麽說，那個算命老頭沒安好心？”徐曉光說，隨後他指著滾落在墻角的鏡子後殼說，“那上面好像有字！”
　　隨即徐曉光走過去，撿起鏡子後殼，原本鏡片跟後殼的夾層裏嵌著壹張紙，上面寫著，“最後壹個是丁曉曼。”
　　署名是“我爸是黎剛”。
　　“曉曼現在很危險！”王改改明白了，剛才來的時候，丁曉曼之所以態度大變不肯跟自己來醫院，是因為她也剛剛接了壹個電話。當時情況緊急，王改改沒來得及多想，那個電話極有可能就是“我爸是黎剛”打來的！
　　事不宜遲，王改改決定回學校，她給丁曉曼打了個電話。
　　電話拒接，很快就有信息發過來：“丁曉曼在我這裏，來海望大樓樓頂。”
　　海望大樓其實就是數學系的教學樓，因為身處理工大學最靠外的地方，能望見校外的街景，每到夏天的時候，從上往下看去，沿街的梧桐樹連成片，綿延不盡，像是洶湧的海洋。
　　盡管如此，王改改還是報了警，為避免打草驚蛇，幾十名警力分別乘坐普通車輛進校，短暫布局後，分散在挨近海望大樓的各個建築裏。
　　登上樓頂，王改改幾乎不敢相信，用刀子脅迫丁曉曼的人竟然是那個高個修理工，雖然打過幾次交道，卻連對方的名字都無從得知。
　　“妳來了。”高個修理工說道。
　　“先做下自我介紹，我叫沈浩，李妃是我的女朋友。”
　　王改改吃驚地看著他，原來，李妃經常路過後勤部，不是為了林子，而是為了見沈浩壹面！
　　“現在能告訴我，為什麽要陸續害死我們宿舍的人嗎？”王改改迎著樓頂凜冽的風說。
　　“我要報復，報復她們。”
　　“難道李妃是她們害死的？警方不是調查過嗎？包括柴露的車子，都沒有任何可疑之處。”
　　“那天晚上下著雨，也是柴露的生日，她很高傲，瞧不起李妃，所以生日聚會只叫了宿舍裏另外兩個人，深夜的時候，她們開著車回校，撞死了同樣深夜打工回來的李妃。”沈浩的眼淚滑落，順著他瘦削的臉頰鉆進脖子裏，“那晚還有壹個目擊者，就是我。我是出來接她的，遠遠就看見她了，再走壹小段路，我就能牽到她的手了，但是李妃卻永遠離開了我。我看見柴露駕車把李妃撞飛。”
　　“如果人是柴露撞死的，退壹萬步來說，妳不該這麽殘忍地對待孫妮和丁曉曼啊。”王改改盡量把話說得語氣平和。
　　“李妃活著的時候，從沒在我面前抱怨過任何壹位她的室友，相反卻跟我說她們是多麽的可愛。可就是她這幾個可愛的室友，駕車逃逸不說，事後都躲了起來，為了逃避責任，孫妮和丁曉曼都選擇了沈默！特別是我暗中調查得知，柴露事後將車子進行了很細致的修理，居然瞞騙過了警察，我再也無法忍受，我要報復她們。”
　　“我在暖氣管道的堵漏膠裏加進了壹種致幻藥物，每當暖氣在管道裏流動，管道的熱度提升，藥力就開始發散，這種藥物只對心理極度壓抑的人才管用，會出現幻覺。”
　　王改改恍然明白，這就是林子和丁曉曼都看見李妃的原因了，林子是因為太想念李妃了，而丁曉曼估計是太內疚，才產生了幻覺。
　　“我把柴露從樓上推下去後，又將她的手機扔在了容易被發現的草地上，目的就是讓孫妮和丁曉曼看到，讓她們的心理遭受恐懼的折磨。後來我又對水管設計了機關，騙孫妮說那天她們撞人的照片就藏在水管裏面，只要她擰開水龍頭……後來我又喬裝成算命老頭，騙她母親帶上那面照妖鏡，孫妮就是個妖精，壹個自私透頂的妖精。哈哈……我就是要讓她們壹個個死去，給李妃陪葬！”此時的沈浩，已經到了喪心病狂的程度。
　　“那麽，最早的那個電話是誰打來的？當時妳明明在現場的。”王改改說。
　　“也是我，我在暗中遙控著壹個語音程序，事先錄制了各種對話內容，然後根據妳的反應來發送對應的數字編碼。”沈浩說完，揮了揮刀子，“到時候了，我現在要帶著她壹起跳下去！”
　　然後不等王改改和徐曉光大聲制止，沈浩拉著丁曉曼就朝著陽臺邊挪動！
　　千鈞壹發之際，壹個人影從王改改身後閃出，只聽“啪”的壹聲，沈浩頭部中彈，倒了下去。丁曉曼也被這突如其來的壹幕嚇呆了，眨了眨眼，便暈了過去。
　　王改改愕然地轉過身去，這才看清那個人正是警官杜鎮。其他警員沖上去，開始清理現場。
　　王改改對杜鎮說：“妳不是正在接受檢查嗎？”
　　“所以我才來戴罪立功。”杜鎮的表情依舊透著剛才的冷峻，讓他看上去十分迷人，任何壹個女生看了都會怦然心動。
　　這時候，王改改才感覺到有壹雙手，從剛才槍響開始，就壹直緊緊環繞著自己，似乎要保護她不受傷害。徐曉光有些不好意思地松開手，然後警惕地瞥了眼杜鎮。
　　連番的驚嚇讓王改改很是疲憊，她知道自己真的要在心裏做個選擇了。也許考研的時候有個人陪著，是壹件不錯的事情呢。
　　於是她對徐曉光說：“還楞著幹什麽，趕快陪我回宿舍，我要搬家！”


Chapter 7 鬼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