蟲圖騰

閆誌洋

靈異推理

其實天下的蟲有成千上萬種之多,但是所有的蟲卻又都逃不出五行,即,金木水火土。我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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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壹章 人草師,千裏窮追蹤

蟲圖騰 by 閆誌洋

2018-9-25 18:29

  唐古拉山口的北風夾雜著大片的雪花呼嘯而來,這個季節的唐古拉山口幾乎終日被厚厚的烏雲遮蔽著,漫天的飛雪成了它的主旋律。壹輛馬車在過膝的積雪中蝸行,風雪像是故意要和他們作對壹般,迎面打來。
  趕車的是個侏儒,穿著壹件厚厚的黑皮襖,身體蜷縮著,因為氣溫過低,眉毛和額頭上的頭發都掛著壹層厚厚的霜。他盡量壓低身體,保持體溫。在他身後是壹口箱子,擋在車廂前的入口處,他嘴唇皴裂,手中揚起鞭子,不停地在馬背上抽打著,口中高喊道:“駕!”
  他剛壹開口,冷風就借機沖進他的嘴裏,嗆得他直打冷戰,可即便這樣,他依舊木訥地重復著之前的動作,時不時將車廂前面的簾子撩開壹條縫,向裏面看壹眼。
  此時簾子內厚厚的被褥裏,躺著壹個女子,這女子看上去二十多歲的樣子,臉色蒼白,嘴唇幹裂,因為太長時間沒有吃到新鮮蔬菜,雙手已經嚴重脫皮,裹著厚厚的棉衣,但是依然掩蓋不住微微隆起的腹部,她用已經脫皮的手緊緊抓著蓋在身上的棉被壹角,臉上露出極為痛苦的表情,在她前面擺著壹盆炭火,幾塊紅紅的木炭被從車廂縫隙裏鉆進來的風吹得發紅。
  “妳怎麽樣?”侏儒關切地問道,聲音柔和,充滿了愛憐。
  女子極為艱難地咬著牙,疼痛已經讓她的額頭上冒出了許多細小的汗珠,她勉強牽動嘴角,微微壹笑,搖了搖頭。
  侏儒定睛看著女子,眼睛裏有什麽東西在晃動。女子連忙笑了笑說道:“沒事,妳放心吧!”之後壹陣尖銳的痛感,從手臂上傳來,她立刻咬緊牙,緊緊抓住被子,臉上卻依然掛著有些蹩腳的微笑。
  侏儒放下簾子,心中焦急地揚起鞭子,在馬背上重重地抽了壹下,那馬已經精疲力竭,而且這種天氣,它也已經完全麻木了,任憑侏儒怎樣抽打,卻始終保持著原來的速度,緩慢地在這大雪中行進著。
  女子見侏儒落下簾子,開始痛苦地抽搐,這種痛苦就像是千萬根針刺入骨頭壹般,讓人死去活來。她擼起袖子,看見胳膊上的皮膚已經開始僵化,表面就像是塗了壹層蠟壹樣,變成了壹層厚厚的殼。她心裏清楚,如果繼續這樣下去的話,很快她的全身就會變成這副模樣,而到了那個時候,她也就不會再痛苦了。這是天下最奇的毒,雖然她出身中醫世家,但是面對這種毒,也毫無辦法,唯壹能夠解毒的就是傳說中的人草。
  為了尋找人草,他們兩人不遠萬裏,從河南安陽趕到新疆,又從新疆趕到這風雪連天的唐古拉山口,但是人草究竟在哪裏?唐古拉山口陰晴不定,而且方圓百裏人跡罕至,甚至連壹只動物都沒有。空曠的山口,只有這壹輛馬車,在積雪中緩慢前行,前面沒有希望,後面更只有絕望。
  正在這時,馬車忽然壹顫,壹直緩慢走著的馬在原地晃了兩晃,然後轟然倒在地上。侏儒立刻跳下車,此時積雪已經沒過他的膝蓋,他將手中的鞭子丟向壹旁,然後伏在馬身上輕輕地拍了拍,那匹馬紋絲不動,早已氣絕。
  侏儒不死心地轉身撿起鞭子,壹面哭著壹面用力在死馬身上抽打著,嘴裏大聲喊道:“起來,妳這個死畜生,快點起來!”他抽打了片刻,忽然扔掉鞭子,趴在馬身上輕輕撫摸著馬頭,眼淚止不住地流了下來。
  雪越下越大,已經將路完全封上了。侏儒的舉動,全部被車廂裏的女子看在眼裏,她忽然有個念頭,如果不是她的話,兩個人也不會落到現在這種絕境,想到這裏,她忽然從壹旁抽出壹把短刀想要自盡。就在這時,她的肚子裏傳來壹陣胎動,像是有壹只小小的腳,在輕輕地踢著她的肚子。強大的母愛,讓她將匕首丟在壹旁,她還不能死,為了肚子裏的孩子她也要活下去,壹定要活下去。為了活著,她才來到這裏的。
  風愈來愈大,呼嘯著從四面八方吹來,車子在風中微微顫動。女子忍著疼痛,在車廂內嗚咽,就在這時,車子忽然開始緩慢地移動,女子皺了皺眉,連忙撥開簾子向外望去,只見風雪之中,侏儒正拉著車子緩慢向前走著,他矮小的身子幾乎被風雪湮沒。侏儒幾次跌倒在雪中,又重新爬起來。
  女子就這樣含淚望著前面的侏儒。終於,侏儒又摔倒了,不過這壹次他拼盡全力也沒有爬起來。女子想要出去,怎奈侏儒將那個大箱子擋在車廂口,她因為疼痛幾乎耗盡了全部體力,無論如何也移不開那厚重的木箱,她無助地趴在箱子上,哭泣著,呼喊著,這如混沌壹般的天,無情地將大片大片的雪花拋下來,蓋在倒下的侏儒身上,蓋在這雪中馬車的身上,似乎要將他們雪葬。
  女子抓著箱子,忽然她的身上再次傳來壹陣劇烈的疼痛,那種疼痛就像是冰淩插進了身體裏,她的視線有些模糊,在那迷茫的大雪中她似乎看見了壹個黑點,那個黑點以極快的速度接近自己,漸漸地她看清了,那是壹輛車,壹輛用狗拉的車,可是她不敢相信在這荒無人煙的地方會有人,難道是幻覺?可能就是幻覺吧!她這樣想著,失去了神誌。
  壹陣肉香將女人喚醒,她睜開眼睛,眼前正對著房梁,她環顧四周,身上蓋著壹床厚厚的棉被,自己躺在壹張木床上,而木床的壹邊是壹個盛滿了炭火的火盆,這屋子不大,在壹旁有壹個書架,上面擺滿了線裝的書籍。女子有壹種錯覺,她覺得此時像是回到了北平城的家中壹般,可是窗外呼嘯的北風讓她意識到這裏不是北平。
  她掙紮著從床上坐起來,覺得似乎有人在看著自己,擡起頭壹看,壹個四十多歲的中年人,穿著壹襲黑色的棉襖,面色祥和地望著她。那中年男人見她醒了過來,微微笑了笑,說道:“妳的身體太虛弱了,而且身懷六甲,還是在床上躺著休息壹下吧!”
  “那他呢?”女子急切地問道。
  中年男人淡淡地笑了笑,說道:“他的境況要比妳好得多!”
  說話間,侏儒從外面走了進來,見女子醒了過來,立刻丟下手中的柴火走過來,壹把抓住女子的手,歡天喜地地說道:“妳醒了,妳真的醒了,那藥有效果了!”他壹面說壹面向門口望去,只見中年男人此時已經坐在了外面的火堆旁。
  火堆上正烤著壹只羊,中年男人用刷子在羊的身上刷著壹些調味劑,羊肉的香味更濃了,女子頓時覺得饑腸轆轆。
  “這是哪裏?”女子向侏儒詢問道。
  “我們還在唐古拉山口,是被這位先生搭救的!”侏儒說著坐在女子旁邊回憶道,原來那天女子產生的並非幻覺,就在他們幾乎絕望的時候,中年男人出現了,他將兩個人帶到了這裏。侏儒只是因為身體凍僵,昏死了過去,中年男人給侏儒灌下壹碗姜湯,很快侏儒便蘇醒了過來,當中年男人給女子把了脈之後,不禁皺起了眉,她的脈象實在是太詭異了。中年男人站起身思索半晌,然後從櫃子中拿出壹些奇怪的東西,交給侏儒,讓侏儒熬成藥給女子喝,沒想到喝了幾次之後,女子果然蘇醒過來。
  “妳現在覺得怎麽樣?”侏儒擔心地望著女子。
  女子經由侏儒壹提醒,才發覺身上似乎輕松了許多,那種尖銳的痛感也消失了,她臉上露出壹絲驚喜的神情,難道真的是上天顯靈,驅走了她身上的毒?
  正在這時,中年男人將已經切好的羊肉端了上來,放在女子的床頭說道:“妳身子還是太虛了,吃點東西吧!”
  女子感激地看了眼前的男人壹眼,只見中年男人微微點了點頭,轉身向外走,女子實在忍耐不住,開口道:“能不能問問您,給我吃的是什麽藥?”
  中年男人停下腳步,淡淡地說道:“壹些產自高原的中草藥而已,妳的身子還要多休息,唐古拉山脈的雪壹般會持續下壹兩個月,等雪停之後妳們再走吧!”說完男人走了出去。
  雖然中年男人那樣說,女子卻始終有些不甘心,不過現在也不方便繼續追問。接下來的幾天裏,侏儒每天都會給女子端來壹碗熬好的湯藥,那種藥壹旦入口,只覺得那股暖流順著血液,流遍全身,自己原本已經蠟化的皮膚,也漸漸恢復了昔日的柔滑,臉上也漸漸有了些血色,最讓女子驚訝的是,自從她蘇醒過來之後,身上的毒就再也沒有發作過。不過,越是如此,她心中的疑惑就越重,她知道自己中的是什麽毒,這是驅蟲師家族之中的第壹奇毒——攝生術,這世界上唯壹能解掉這種毒的也只有人草。
  但是那個中年人怎麽會有人草呢?難道他……
  壹個大膽的猜測在女子的心裏慢慢形成,她開始有意無意地觀察那個中年男人,她發現這個中年男人性格溫柔,平日寡言少語,與他相伴的只有幾條番狗。可即便如此,男人有壹條規矩是他們必須要遵守的,那就是絕不允許進入他自己住的屋子。
  轉眼,半個月的時間過去了,這壹天漫天的風雪終於停歇了,中年男人帶著幾條番狗走出了家門,家中只留下女子和侏儒兩個人。女子出來走動,發現中年男人並未鎖上房門,那種強烈的好奇心立刻如洪水猛獸般襲上心頭,她悄然走到門口,輕輕地用指尖壹碰,那門緩緩地被打開了,女子回身望了望,見沒有人,便徑直走了進去。
  眼前的房間不大,擺設與對面的房間幾乎壹樣,壹張床,壹個擺滿了各色書籍的書架,墻上懸掛著壹幅畫,畫上是壹個端莊的女人,除此之外再也沒有別的東西了。女子有些失望,正要出去,擡起頭,只見中年男人此時正站在門口,壹雙眼睛冷冷地盯著女子。女子被盯得有些不知所措,微微低下頭。中年男人沒有說什麽,轉身走了出去,女子連忙跟著男人走了出來。
  中年男人直到傍晚時分才回來,他回來的時候帶來壹輛車,那輛車正是當時侏儒和女子二人所乘的。中年男人見到二人,淡淡地說道:“這裏的雪已經停了,妳們明天就可以離開了!”
  聞聽此言,侏儒和女子都是壹驚,相互對視了壹下,女子頓了頓說道:“先生,對不起,我沒有聽您的話,進入了那個房間,可是求求您讓我們留下來吧!”
  “而且……”女子有些語塞。
  “妳放心,妳身上的毒已經解掉了!”男人似乎明白女子要說什麽,站起身背對著他們望著外面說道,“妳們現在可以安心地離開了!”
  “可是先生,我們還沒有報答您的救命之恩呢!”女子說著“撲通”壹下跪在地上,順手拉了拉侏儒,侏儒也跟著女子壹並跪在地上。男人長出壹口氣說道:“如果妳們真的想報答我,不要對外人提起我就算是報答了!”
  說完男人轉身進了房門,空留下女子和侏儒兩個人跪在地上。女子見男人心意已決,不禁有些神傷,正在這時她忽然感覺腹部壹陣陣絞痛,伸手向自己的下體摸去,只覺得下體流出很多血,絞痛有節奏地陣陣襲來,讓她忍不住躺在地上,尖叫起來。
  “妳怎麽了?”侏儒見女子痛得渾身發抖,急忙問道。
  “可能……可能要生了!”女子覺得腹部的絞痛極有節奏,可是這疼痛卻讓她用不上力氣。侏儒連忙站起身,幾步奔到男人的房門前,壹把推開,滿臉焦急地說道:“先生,她要生了,怎麽辦?”
  中年男人皺了皺眉,快步走了出來,見到躺在地上疼得表情扭曲的女人,連忙將女人抱起,放到對面屋子的床上,現在情勢緊急,已經顧不得男女之嫌,他命侏儒立刻燒壹鍋熱水,然後自己走進房中,取出壹顆藥,放在女人的口中,輕聲在女子耳邊說道:“放在妳的舌頭下面,含住!”
  女子點了點頭,那顆藥壹入口,女子便覺得壹陣涼意。剛剛因為太疼,她已經有些喘不過氣來了,此時終於可以長出壹口氣,然後緩緩用力。疼痛的感覺再次襲來,女子有節奏地呼吸著,然後繼續用力……
  半個時辰之後,隨著壹聲啼哭,男嬰降生了,長得十分漂亮。男人將男嬰放在女子旁邊,女子愛憐地看著這個孩子,如果不是為了這個孩子,女子恐怕早已經放棄了活下去的念頭。此時看著眼前的孩子,女子在眼眶中打轉的淚水,終於流了下來。
  “先生,您能幫這個孩子取個名字嗎?”女子的腦袋上敷著熱毛巾,嘴唇蒼白,羸弱地說道。
  男人微微地點了點頭,說道:“孩子的父親姓什麽?”
  男人的這句話讓侏儒的身體猛然壹顫,他癡癡地望著女子,而女子微微地低著頭,愛憐地望著繈褓中的孩子,又扭過頭看了壹眼站在門口盯著自己的侏儒,那侏儒與女子四目相對,頭漸漸地低了下去,傻笑了壹下,便要轉身離開。
  正在這時,女子忽然堅定地說道:“他父親姓金!”
  女子的話壹出口,侏儒的身體猛然顫了顫,他回過頭不可思議地望著女子,臉上露出喜悅而不可思議的神情。
  中年男人走到女子旁邊,看了看繈褓中熟睡的嬰兒,說道:“這孩子生在庚子年,而眉宇間有股英武之氣,想來以後必然不凡,就叫他金龍吧!”
  “金龍!”女子皺著眉咀嚼著這兩個字,連連點頭,望著躺在身邊的嬰兒重復著這個名字。
  因為金龍的降生,女子和侏儒繼續住了下來。唐古拉山口的天氣總是那麽多變,壹天之內幾乎可以讓妳經歷四季的變化。很快,長達半個月的風雪再次席卷了這裏。在金龍三個月的壹個傍晚,中年男人將女子和侏儒叫到了自己的房間裏,男人坐在椅子上,靜靜地把玩著壹件物事,那是壹個銀質的長命鎖,男人沈默良久,然後將長命鎖放在桌子上,低著頭語氣始終淡淡地說道:“妳們兩個為什麽會來到這裏?”
  女子和侏儒兩個人對視了壹眼,不知該從何說起。
  中年男人接著說道:“如果我沒看錯的話,女娃,以妳的身形和步法,應該是木系驅蟲師,而妳……”男人將目光移向侏儒,說道,“應該是金系驅蟲師的後人吧!”
  女子連忙點了點頭,然後思忖片刻說道:“您猜得沒錯,我是木系潘家的後人潘媛媛,他是金系後人金銀。”
  “呵呵!”男人淡淡笑了笑,意味深長地說道,“木系潘家……”男人頓了頓又說道,“我想妳們也應該知道我是誰吧?”
  “我所中的是攝生術的毒,世間唯壹的解藥是人草,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您應該是人草師!”潘媛媛大膽地將自己多日來的猜測說了出來。
  中年男人默認般地點了點頭,接著說道:“多年之前,我曾救過壹個木系潘家的人,當時因為我身邊發生了壹些事情,不得不離開,只能讓內子照顧他。可是幾個月之後,當我再回到家的時候,那裏早已成了壹片廢墟,我在廢墟中發現了內子的屍體,和這個!”男人說著拿起那個長命鎖,目光柔和地說道,“後來的許多年,我都在尋找那個木系傳人的下落,直到八年之後,我找到了他,而他也被另外壹個人殺死了,直到那時我才決定回到這裏。”
  “您說的木系傳人難道是?”潘媛媛不可思議地皺著眉說道。
  “木系君子潘穎軒!”人草師淡淡地說道。
  壹瞬間潘媛媛的腦海中似乎閃過了什麽,她記得多年前父母前往新疆,半年之後父親回來的時候,卻帶著壹個嬰兒,想到這裏她不禁脫口而出:“難道那個嬰兒是?……”
  男人不置可否地點了點頭。
  半年之後,暴雪肆虐的山谷中,壹輛馬車蝸行在風雪中,侏儒不停地抽打著馬屁股,臉上帶著滿足的笑容,時不時回頭向車廂的方向望去,裏面的女子正緊緊地抱著繈褓中的嬰兒,她剛剛給嬰兒餵過奶。嬰兒正在熟睡,夢中時不時地露出微笑。女子忽然感覺到壹種前所未有的幸福,可是他們不知道,在距離自己不遠處,壹雙眼睛正虎視眈眈地盯著他們……
  潘俊站在老人面前,靜靜地聽著老人娓娓道來,之後老人從懷裏掏出壹塊銀質的長命鎖,遞給潘俊。潘俊站在老人身後,簡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雙手接過那個長命鎖,癱軟地坐在了床上。
  其實憑潘俊的聰明,幾經歷練,他對很多事情已經很清楚了,只是他不願意相信那個從小壹直對他極盡疼愛的父親,其真實面目竟然是這樣。他壹時難以接受這個事實。老人走到潘俊面前,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孩子,妳跟我來!”
  說罷,老者邁開步子走向另外壹個房間,在那房間裏掛著壹幅畫,畫上的女人長相極美,美中還帶著壹絲優雅,女人那淡淡的微笑,宛若就在眼前。有時候親情就是這樣,即便相隔千裏,壹旦相遇的話,便立刻會在血液中產生某種刺激,這種刺激會立刻激起壓抑在內心中的所有情緒。潘俊壹直噙在眼眶中的淚水終於掉了下來。他雙膝跪在地上,靜靜地看著畫上的人,他知道那是自己的母親。
  潘俊跪了良久,腦海中回憶著自己所經歷的壹切。過了片刻,老者走到他面前,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潘俊低著頭低聲說道:“父親,我回來晚了!”
  老者的身體微微顫抖了壹下,他站在潘俊的身邊,緊緊抓著他的肩膀,用力地拍了拍,壹瞬間兩個人似乎達成了某種默契。
  “對了父親,既然妳那麽早就知道我在潘家,為什麽壹直都不肯現身?”潘俊疑惑地望著人草師說道。
  “因為我知道妳生活得很好,而且那時候還有壹件事需要我去做!”人草師長嘆了壹口氣說道。
  “什麽事情?”潘俊見人草師壹臉愁容,已經猜到他口中的那件事想必是與驅蟲師家族有關。
  “我壹直在尋找壹個人!”人草師拍了拍潘俊肩膀,然後悠然地坐在椅子上說道。
  “什麽人?”潘俊不解地說道。
  “馮萬春的父親,上壹代土系驅蟲師!”人草師淡淡地說道,“在驅蟲師家族形成之初,為了消除大家對最終秘寶的覬覦之心,將秘寶分成幾部分:金系家族掌握著河洛箱;火系家族的秘寶之中藏著墨玉;土系家族的秘寶是口口相傳的,他們擁有打開所有這些秘寶的關鍵,尤其是這迷陣的關鍵——天命密鑰。壹旦有了天命密鑰,就可以暢通無阻地進入迷陣。不過多年之前,馮萬春的父親忽然離奇失蹤了,如果有人覬覦驅蟲師家族的最終秘密,就必須要得到天命密鑰,我懷疑馮萬春的父親很有可能是被人軟禁起來了,所以我那些年壹直在尋找他的下落!”
  “那後來呢?”潘俊接著問道。
  人草師無奈地搖了搖頭,說道:“他就像人間蒸發了壹般,從那以後,再也沒有出現過,因此我只能再次回到這裏,如果他還在世的話,那麽天命密鑰必定會再次現世。”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麽馮師父的父親應該還活在人世!”潘俊說完將他們進入迷陣的事情壹五壹十地告訴了人草師。潘俊壹行人之所以能進入伏羲八卦陣,皆因時渺渺從金順手中得到的那把天命密鑰。既然天命密鑰再次現世,那麽馮萬春的父親必定尚在人間。
  聽完潘俊的敘述,人草師背著手,皺著眉,在屋子裏緩慢地踱著步子,他似乎在思忖著什麽問題,片刻之後他停下腳步,盯著潘俊說道:“妳是說第壹批進入陣中的人,並未使用天命密鑰?”
  潘俊點了點頭。確實,潘俊在秘道中曾經聽燕鷹說起,他和燕雲兩個人是在秘道中忽然墜入到八卦陣中的,之後為了尋找他們二人,才從時渺渺的身上找到天命密鑰。潘俊見父親眉頭緊鎖,臉上的神情有些緊張,便猜出內中必有隱情。他疑惑地說道:“當時我們曾經問過歐陽世叔的兄長,他告訴我們這秘道每十年會自動開啟壹次,自動開啟之時並不需要密鑰便可進入!”
  人草師微微地擡起頭,望著潘俊,說道:“妳說的那個人,是不是叫歐陽雷雲?”
  潘俊連忙點了點頭,只見人草師的臉色微微變了變,說道:“他所說的話雖然不假,但是十年的期限未到,那秘道如何會打開呢?”
  “您說什麽?”潘俊驚愕地望著人草師,“十年期限未到?”
  人草師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說道:“唉,妳有所不知,‘驅蟲師家族起源於西域壹座消失的古城’,這句話是真的。但是隨著那座古城的消失,驅蟲師家族遷往內陸。事實上那座古城並未消失,而是沈入地下。為了隱藏古城的秘密,驅蟲師家族委派金系驅蟲師在地面上經營幾百年,建立了妳看到的那座八卦陣,這陣法極為兇險,哪壹關都可以置人於死地。唯壹可以開啟八卦陣的鑰匙,傳至土系驅蟲師家族之中,也就是天命密鑰。這密鑰有十二個缺口,對應著大周天的十二個刻度,六十四條細紋,依據八八六十四卦的卦象鑄造深淺,精細至極,可謂是費盡心機。只是當時為了防止這天命密鑰失傳,於是便在此基礎上,又規定:這入口每經過十年,便會自行打開。”
  “妳怎麽會對這個時間如此熟悉?”潘俊接著問道。
  “人草師除了種植人草之外,其最重要的職責就是每十年調整壹次開啟時間!”人草師見潘俊眉頭微皺,知道自己說得並不明了,接著補充道,“這八卦陣的開啟機關,是按照歲星時間計算出來的,歲星每隔十二年繞天壹周,稱之為大周天,但是這時間上又有極其微小的誤差,所以每過十年必須要校正它開啟的時間誤差,因此我每過十年便會回到這裏壹次,將誤差清除。”
  “如果正常的話,這八卦陣應該是什麽時候開啟?”潘俊已經敏銳地察覺到了什麽。
  “今天!”人草師註視著潘俊說道,“今天正好是十年的期限,因此我才進入到這八卦陣中。誰知我進來的時候,卻發現這裏的機關已經發動了,於是我便壹直追隨著,找到了妳!”
  “我們已經在這八卦陣內整整度過了壹天的時間,這麽說來,應該是有人提前打開了八卦陣的門?”潘俊皺著眉思索著。
  “對,看來天命密鑰應該不止妳認識的那個時姑娘壹個人有!”人草師若有所思地說道。
  “燕雲生性純良,而且毫無心機,如果有壹把天命密鑰在她手上的話,我不會不知道!”潘俊壹面思忖壹面說道,“不過燕鷹就很難說了,如果燕鷹手裏有那把鑰匙,提前打開了門……”想到這裏潘俊忽然覺得心中壹陣惡寒,他急忙扭過頭問道,“現在我們還能進去嗎?”
  只見人草師微微地搖了搖頭,無奈地嘆了口氣說道:“現在除了天命密鑰之外,再沒有別的辦法了!”
  潘俊無奈地坐在床上。此時的他,已經是心亂如麻。倘若提前打開八卦陣那扇門的人真是燕鷹的話,那他手中的天命密鑰從何而來?他究竟為什麽要進入八卦陣中呢?難道他想要憑借壹己之力通過八卦陣嗎?
  潘俊無奈地站起身來,此間正沖著西方。此刻,西方天際布滿彩霞,血紅色盈滿了半邊天。忽然他的目光被山下壹個快速移動的黑點吸引住了,他站起身向前走了兩步,細細壹看,那是壹匹馬,而那馬背上竟然趴著壹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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