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百壹十二章 2/2

　　陰萌心中甚是慶幸，倘若自己沒把鄭佳怡帶來，那可就犯了錯。不過李追遠也坦言，即便沒帶來也屬正常情況，緊接著，少年又補充道：“下次再遇到類似情形時，切記要把戰場清理幹凈，因為關鍵線索很可能就隱匿其中。”
　　潤生說道：“我們要是晚來幾天，可就來不及了。”
　　李追遠回應道：“這便是搶先進考場的優勢所在，上壹屆考生的草稿紙，竟然還沒來得及清理。”
　　譚文彬更為關心的是自己此次的新嘗試，他滿懷期待地說道：“小遠哥，我那樣的方法，以後還能繼續用嗎？”
　　“彬彬哥，妳忘了剛才昏迷的時候了？”
　　“額，這不是有小遠哥和萌萌在嘛。”
　　“即便幫妳及時清理，妳的身體也會留下後遺癥，等妳上了年紀……”
　　譚文彬驚喜道：“居然還能熬到上了年紀？我竟然還能有晚年？”
　　“還是不用為好，而且，並非每次都恰好有壹條合適的邪祟可供妳利用。” 孤魂野鬼終究不是林書友那樣的陰神，無論是檔次差距還是副作用方面，都相差甚遠。
　　“那個，小遠哥，可以提前抓住，帶在身邊嗎？”
　　李追遠搖搖頭。
　　譚文彬神情落寞，他此刻有些理解林書友的那種執念與瘋狂了，當妳擁有過那種力量，體驗過那種感覺後，確實難以做到失去和放下。
　　李追遠說道：“再說吧，看看能否給妳改進壹下方法，不能再這般胡來了。”
　　“啊？” 譚文彬激動起來，“我小遠哥不愧是我小遠哥！”《酆都十二法旨》裏的拘靈遣將，可以再改壹改；《地藏菩薩經》以及官將首的起乩流程，也能抄來修壹修；魏正道的符紙綱要，也能多選幾個冷門符紙，在此基礎上進行變化。有三家頂級秘籍作為參考，李追遠覺得自己能夠為譚文彬量身打造壹個 “馭鬼”…… 不，是禦鬼術。當然，副作用是無法避免的，自古以來，操控神鬼者，很難有善終。哪怕是官將首，也是如此，林書友的爺爺，能活到孫子成年，在他們那壹行裏，已算是高壽了，那些陰神，可不會真的在意乩童的身體。
　　但比起身體和命數上的負面影響，李追遠更擔憂的是另壹點：“彬彬哥妳要有個心理準備，禦鬼會改變妳的性格。” 老家桃樹林下的那位就是學魏正道的黑皮書把自己學成了死倒，不僅改變了性格，還改變了物種。
　　譚文彬問道：“額…… 性格會往哪個方向變化？”
　　“會更加張狂、極端。”
　　譚文彬演示了壹下：“是這樣麽，小遠哥。桀桀桀桀桀桀？”
　　“是這個味道。”
　　“沒事，倒是挺符合我的職位。” 老太太都教導過自己，身為龍王船前吆喝之人，那就得往死裏裝。
　　其實，李追遠心裏還有壹個更大膽的想法。有沒有辦法能把白鶴童子弄下來，讓祂回不去，需要時就為自己打工呢？那些孤魂野鬼，終究是上不得臺面啊。
　　休整完畢，除了譚文彬依舊有些虛弱之外，其余人都調整到了最佳狀態。李追遠看了壹眼陰萌，又看向曾茵茵。陰萌會意，取出皮鞭，對著曾茵茵抽了下去。
　　“啪！”
　　“啊！”
　　曾茵茵發出壹聲慘叫，她再也裝不下去了。潤生走上前，將她扛起，隊伍壹行六人，朝著河谷走去。兩側山坡間，出現了壹片黑暗，手電筒只能照射到前方有壹棟木質建築物。先前離得遠時還能看見的光火，在走近後，反而看不見了。壹座石桌，壹座石碑，並排矗立在中央區域。石桌上擺放著與其連在壹起的石碗和石盤，石碑上則有遒勁有力的刻字。李追遠走到石碑前，刻字已有年頭，受歲月侵蝕，有些模糊不清，但李追遠連更難看懂的書都看過，認出這個，難度不大。
　　“貧道玉虛子在此以肉身立碑封鎮，座下曾、鄭、薛三弟子就地落居，後人以甲子年輪奉血食以續大陣。邪祟不滅，吾等不退，世世代代，護我正道。”
　　以肉身封鎮，意味著將自己當作陣眼核心，與邪物不死不休。這位玉虛子道人究竟是誰，李追遠並不知道，他從未在閱讀過的記載中見過此人。古往今來，能上史書者本就寥寥無幾，而這玉虛子不僅將自己鎮在此處，還命自己的三位弟子在此開枝散葉，世代維護鎮壓，很可能還沒闖出威名，就隱匿於此了。當然，也有可能曾經闖出過威名，卻因為門下傳承都被束縛在這裏，沒有 “門閥” 和徒子徒孫幫其宣傳吶喊，自然也就聲名不顯。只是，為什麽玉虛子鎮壓的邪祟，會出現在阿璃的夢裏呢？難道玉虛子道號之下的俗家姓氏是秦或者柳？可秦柳家的傑出人物去投奔其他門系，簡直比當年秦爺爺和柳奶奶成婚更讓人震驚錯愕。
　　“潤生哥，布置供桌。”
　　“好嘞！”
　　潤生開始清理石桌上厚重的灰塵，用力壹吹，再壹擦，發現了石桌正中央位置有壹塊圓弧凸起。譚文彬疑惑道：“這碗怎麽是倒扣過來的？” 說著，譚文彬就想伸手去摸。
　　李追遠：“不要摸。”
　　“啊？”
　　“那是玉虛子道長的頭骨。”
　　“頭？” 譚文彬往後退了兩步，周圍其他人的臉色也隨之壹變，這意味著，玉虛子本人就在這張石桌裏。
　　李追遠：“點蠟，擺供，燒紙。”
　　陰萌去點蠟燭，潤生擺上供品，譚文彬則去燒紙。壹切準備妥當後，李追遠站至石桌前，將薛、鄭、曾三姓後人鮮血所制血碗圍繞那顆頭骨擺開。隨即，開桌行法。石桌開始輕微震動，血碗中的鮮血逐漸沸騰，然後順著碗口滴淌而下，最後匯入頭骨之中，頭骨當即散發出壹種特殊的晶瑩光芒。緊接著，自外面有風吹來，勁頭越來越大，連帶著前方的黑暗都開始後退，顯露出了完整的壹棟平房屋子，屋子很寬，壩子很大，不像是傳統民居。更後方，出現了壹道稍縱即逝的霞光，驅散了壹大片的霧霾渾噩，妖氛為之壹肅。只是，讓李追遠感到些許詫異的是，這陣法效果似乎有些弱了，鎮殺，顧名思義，得有鎮壓和磨殺。這座陣法在鎮壓方面，依舊猶有余力，但在磨殺方面，明顯呈現出力有不逮。有可能是玉虛子道長本身的陣法造詣就不是特別高，也有可能是這座陣法缺少了後期的維護，導致其很多功能被弱化或者幹脆被閹割。畢竟，眼下薛、鄭、曾三家，也就只有曾家還留有那麽壹點手段，其余兩家則已經和普通人家沒什麽區別。這是後人水平太次，連做日常維護的水平都沒有了。這倒是和陰家有點像。身為陰長生的後代，陰萌到現在都沒學會走陰，酆都十二法旨退化到陰家十二法門，到現在連法門都學不了了。好在，陰萌倒是有了其它天賦被開發出來，那種直接毒死臟東西的手段，是李追遠都未曾設想過的道路。封印加固，這座陣法還能繼續挺個壹甲子。要是待會兒進去後，發現實在殺不死那條大魚，李追遠就得退出來，去民安鎮或者縣城上，購置材料，然後花費大量時間與精力，給這陣法進行修補完善。是的，他還是要進去的。畢竟，來都來了。
　　曾茵茵和鄭佳怡被留在了外面，曾茵茵在原有基礎上，又被陰萌捆了壹圈，包得那叫壹個嚴嚴實實，絕對不可能出任何意外。給鄭佳怡留了壹些幹凈的水和食物，並囑咐她，如果兩天後沒看見他們從裏頭出來，那她就不要管曾茵茵，自己原路返回，過了那條河要是迷路了，就不停喊 “傻子”。之所以現在還留著曾茵茵，是因為她是曾家現在唯壹血脈，以後自己修補陣法時，還需要三家人的血作為引子。
　　四人穿過石碑石桌，向裏走去。來到最前面那棟屋子前面，看見上面掛著的門匾：義莊。怪不得先前在外頭看它時，造型如此古怪。
　　譚文彬疑惑道：“哎，為什麽在村口就建義莊？”
　　李追遠：“我們可能是從村尾進的。” 義莊距離下壹棟民居明顯有點遠，而且義莊門口也就是自己四人現在所在的路，也是從村主路向上分叉出來的小徑。這裏的壹切，都染上了壹層腐朽的氣息，可腐朽並未壹直持續，而是在到了某壹個程度時，陷入了靜止。這可能是陣法的效果，也可能是死倒的影響。義莊壩子上，擺放著六口腐朽的棺材。
　　“潤生哥，開棺看看。”
　　潤生拿著黃河鏟上前，很快就撬開了第壹口棺材，裏頭沒有人，卻有壹個背包、壹根登山杖和壹瓶水。
　　“全部打開。”
　　陰萌和譚文彬也加入開棺，總共六口棺材，裏頭沒有屍體，只有背包、壹些工具、折疊起來的衣服以及壹些未開封的食物和水。
　　譚文彬：“看來，那六個大學生組成的探險隊，真的進入了這裏。”
　　陰萌：“那他們的屍體呢？”
　　譚文彬疑惑道：“也不壹定是死了啊，這棺材裏的情景，怎麽這麽像大學寢室裏的床，我就喜歡在我床上放這些東西，晚上睡覺時圖個方便。”
　　“咚！咚！咚！”
　　前方村內，傳來了鐘聲。四人都循聲望去，因義莊位於村尾高處，所以可以看見主街上，有壹排穿著現代服飾的年輕男女成壹列在行走著。每個人右手都提著壹個燈籠，左手都搭在前壹個人肩膀上，步履壹致。忽然，他們停了下來。下壹刻，六人集體回頭，遙望向義莊這邊，持燈籠的手，不停前後搖動。他們，在發出邀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