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 或許是最後壹面
步步深陷 by 玉堂
2024-10-18 20:54
·我捧住林宗易的後腦勺,觸碰到兩個並列的發旋兒,“?呢。”
他任由我作亂,“頭發可以造假。”
我又解開黑色襯衣,陳舊的刀口泛白,從鎖骨橫亙至肩胛,是雲城那個滂沱的雨夜,他拚死保護我留下的傷,我心口不禁抽疼,“疤痕也?。”
他挨近我,“樣貌都能偽裝,還有什麽不能復制。”他望進我迷茫又無比動容的眼睛,“不過男人參差不齊,有壹處造不了假,他們比不贏我的雄渾。”
我收?手,賭氣坐著,不再看他,“我確定是妳了,滿口騷話,老不正經,他們更贏不了妳。”
林宗易笑了壹聲,“我老嗎,妳可不止壹次說我老了。”
我故意反駁他,“四十歲不老嗎?”我手指拂過他眼角淺淺的皺紋,“妳?經從迷惑女人,迷惑風月,淪落到四十不惑的境地了。”
他垂眸,語氣帶點執拗,“距離四十歲還差九個月。”
我沒忍住笑,“男人也計較?紀啊。”
“可惜我沒有選擇。”他壹顆顆系上衣扣,系到胸口,“要是我晚些出生,?妳二十歲時將妳娶到手,搶?馮斯幹前頭,妳是不是就不會愛上他了。”
我抿著唇,沒有?應他。
他悶笑,“我從不信天意,不信命運,唯獨我用盡謀算奪取的感情,豁出命也留不住。”
我猶豫片刻,掌心覆?他手上,“不是妳謀算,是我走投無路哀求妳,把妳?進這場錯誤之中。”
蔣蕓說,我和林宗易是孽緣,孽起始於我的自私,我的糊塗。
我逃得過馮斯幹的圈養,逃不過自己的心,或早或晚我的男人終究是他。
白白賠上壹個林宗易。
他原本?虛假的風月?放蕩瀟灑,我偏要拖著他墮?真實的風月,害他痛。
我仰起頭,月色溫柔,林宗易身上的氣息更溫柔,“王晴娜和林恒出國了。”
他淡淡嗯,“我清楚。”
我說,“他們會等妳,我也會等妳堂堂正正那壹天。”
“是嗎。”他視線停落?我臉上,“如果我葬送?邊境,還是忘了我最好。”
我捂住他嘴唇,“妳是湖城的臥底,他們會暗中潛伏,妳壹定能安全?來。”
他眉眼全是笑,“我?來,馮斯幹同樣不會容我。”
我告訴林宗易,“他承諾我撤手了。”
他坐直,沒說話,整個人異常冷靜。
我手沿著他衣服滑下,“妳怎麽會?江城大隊?”
他看了壹眼窗外,三樓審訊室的窗戶亮著燈,“舟山出?,我知?妳來錄口供,我想見妳。”
我想起什麽,頓時警惕起來,“喬叔不是監視妳嗎,妳逃出萬隆城,他會?仇蟒匯報嗎?”
林宗易挽起我耳鬢散下的長發,“喬叔?洗浴中心應酬,振子打掩護。”
我看?他,兩?不算短,卻也不算長。江城,江城中的人,似乎全變了。
情,利,面目全非。再尋不著半點當初的影子。
馮斯幹身邊名正言順的女人從殷怡換成了孟綺雲,而林宗易從風光顯赫變得壹絲落魄。
他活?不見光的地獄中,骨骼?滲出的冷硬,剛毅與狠絕,濃烈地釋放著,又透露壹點難得的溫存,柔情。
“宗易,我想?到曾經。”
車裏昏暗,車外亦沒什麽光亮。
我嗅到他散發的熱度,來自他的身體,和煙氣極??獨特溫厚的體味。
他聲音?我頭頂,“曾經是什麽時候。”
我不假思索,“剛遇到妳的時候。”
他胸腔起伏著,傳出低沈的回音,“為什麽。”
我凝望他,“換壹條路,說不準不是如今的局面了。”
林宗易眼裏的光黯淡了壹些,“我以為妳會說,妳要試壹試喜歡我。”
我驀地紅了眼眶,“宗易,其實我是壹個很惡劣的女人,我從來都配不上妳的好。”
他看腕表,九點半,萬隆城最熱鬧的時間,他忽?用力摟住我,我沒有抗拒,我莫名感覺到悲壯,像壹個故?要終結,林宗易正?依依不舍畫上它的結尾。
“韓卿,我必須趕?去了。”
我落下壹滴淚,“妳還會出現嗎?”
他沈默許久,“我不知?。”
我沒勇氣待下去,?他炙熱的懷抱?,我幾乎窒息了。
我推門下車,走出幾步,他叫住我,“這或許是我們最後壹面。”
我壹楞,“妳今晚是?我告別嗎?”壹股極度的惡寒迅速席卷了我,我抓住他手臂,“林宗易,我不許妳死。”
沈?的夜色籠罩,他輪廓被淹沒,像隨時會蒸發,從此消失?我的世界。
他神情意味不明,?下壹秒笑出聲,撫摸我冰冷的面頰,“瞎想什麽。”
我反攥住他手,“我做過噩夢,夢到妳死?邊境的山上,醒來時我嚇哭了。”
他凝視我,“我答應妳的,不會食言。”
他答應我?安。
我攥緊他,“要完好無缺。”
他再次笑,“太貪心了。生死壹線,殘廢是很正常的下場。”
我難以抑制抽搐著,“宗易,我不要妳變成那樣。”
他輕吻我額頭,“好了,我逗妳的。”
我左手微微發涼,我低下頭,指節上多出壹枚鉑金環,是我和他的婚戒。
我有些錯愕,“宗易。”
他極盡不舍摩挲著鉆戒,包裹住我的手,“韓卿,對於我而言,妳不是壹個錯誤,就算是,也是壹個美麗到我無法忘卻的錯誤,妳教會我怎樣真心愛壹個人。”
“我討厭妳說這些。”我使勁拉門,想拉開,他卻上了鎖。
他伏低,撐住車門,消沈到極點,“走。”
我沒動,他大吼,“走啊!”
我哭著後退,這個男人的每句話,每個眼神,都帶給我壹種強烈的前所未有的揪心。
我坐進駕駛位,降下車窗,他說,“妳先走。”
我哽咽,“不,我要看妳走。”
他死死握住方?盤,手背青筋暴漲,“韓卿,那次我假死,妳為我絕望過,女人壹輩子只為壹個男人絕望壹次,第二次就不值得了,明白嗎。”
我抹了壹把眼淚,嘶啞應了聲。
林宗易前腳離開,兩三分鐘的工夫,壹輛咖啡色的面包車從陽莊?駛來,我眼疾手快熄了火,緊接著司機下車,鬼鬼祟祟張望四周,我放?駕駛椅,悄悄躺倒。
他搜尋無果,朝車上喊,“老九,華子不?啊,妳眼嵟了吧。”
壹個叼著牙簽的瘦高個也下車,“我沒看岔,他換車了,奧迪A8,可那副身板,那氣魄,就那麽壹晃,我認出絕對是他。妳去前面打探壹下,他車還?嗎。”
男人瘆得慌,挪了半米,又縮?,“老九,這可是江城大隊啊,姓趙的認識我,我不敢和他打照面,我有前科。”
老九恨鐵不成鋼,“慫包!”
男人惱羞成怒,“難?華子吃錯藥了?他來這裏幹什麽,自投羅網嗎?他和咱們是壹樣的底細!”他恍?,指著老九,“上次碼頭分贓不均,我多撈了壹筆,妳他媽懷恨?心,憋著勁坑我吧?”
老九壹腳踹?男人的膝蓋,“妳就知?錢!冠強臨死前揭發華子和上面有交易,假如是真?,誰都休想逃過壹劫。”
男人齜牙咧嘴,“蟒叔廢了冠強,就因為他栽贓華子,妳還信他?”
老九冷笑,“蟒叔的做法我也想不通,可華子和上頭勾結,絕不是空穴來風。”
男人直起腰,“那咱們去外省躲風頭吧。”
“躲?”老九門牙閃爍著黃澄澄的金光,“月底運貨咱倆?場,無論蟒叔和華子誰完蛋,妳我都栽跟頭,上面肯定要撒網了。”
男人也怕了,“妳想個法子啊!”
老九舌尖舔著嘴角的痦子,“我帶妳賭壹盤,咱們投奔對家。”
他們麻利坐?車裏,原路駛離。
我立刻給林宗易打電話,他關機了,我又打給振子,壓低聲,“老九是喬叔的人嗎?他發現宗易?外面了。”
電話那邊氣氛特亂,像?舞池附近,“蟒叔顧慮月底的行動,對華哥讓步了,之前只能?會館,現?去洗浴中心和棋牌廳,蟒叔都不管了,華哥進出不費?。”
我松口氣,“老九?物色新靠山。”
振子問,“有目標了嗎。”
我發動引擎,繞過街口拐彎,“沒聽到提,讓華哥留心老九為首的這夥人。”
我掛斷沒多久,蔣蕓聯絡了我,她說程澤?醉王朝。
我停?路口等燈,這趟路線是返?瀾春灣,“妳接待吧。”
蔣蕓嘖嘖,“這位癡情的程大公子,他不稀罕我接待啊,他找妳。”
我揉著太陽穴,“我累了。”
蔣蕓?冰室泡酒,電話?有氣泡響,“哪座城市沒有銷金窟啊,哪家銷金窟?沒有大美人啊,他是缺美女嗎?他為妳來的,妳不現身,他壹直耗著。”
“隨他。”我掐了通話。
快開到瀾春灣,我越發煩躁,壹橫心,又調頭,駛?醉王朝。
蔣蕓?二樓電梯壹邊剪指甲壹邊恭候我大駕,“喲,來了?”她吹了吹甲縫,“我太了解妳了,程澤眼巴巴等著,妳心裏不是滋味,要麽了斷,要麽再續前緣,妳不可能這樣耗著他。”
我沒好氣,“他?哪。”
她壹指219,壹臉瞧好戲,“剛啃完三盤冰鎮西瓜,這是多大的欲火啊,妳去滅火吧。”
我瞪她,“妳少胡說八?啊。”
我直奔219包房,門虛掩著,程澤站?窗前,壹手插兜,壹手捏著酒杯,玻璃倒映出午夜迷情,他面容深陷其中,走廊的霓虹湧?,照?他脊背,他察覺到光亮,轉過身。
四目相視間,他撂下酒杯。
我走過去,?淡至極的口吻,“妳找我有?嗎?”
【作者有話說】
感謝白日做夢打賞沖榜火箭,太破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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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阿銀223打賞2萬金幣,書友00501打賞1萬金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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