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壹章

　　“晚上上了床再摸”
　　話音剛落，壹聲克制的喘.息。
　　崇野低頭盯著自己戳在墻上的東西，陸時郁眼看著他的臉上蔓延出壹片緋紅，甚至連脖子都沒能幸免。
　　崇野羞愧難當，早知道就不拉著陸時郁壹起洗澡了，現在這叫什麽事兒啊……
　　他怎麽就這麽不爭氣。
　　崇野連頭都不敢回。
　　聲音帶著顫抖的不安，“哥……”
　　陸時郁捏捏他繃緊的肩膀，拽了壹條浴巾，善解人意道，“我先出去。”
　　被他觸碰的那壹瞬，崇野猛得抖了壹下。
　　聽見陸時郁離開的腳步聲，肩膀才驟然放松。
　　糟了。
　　陸時郁會怎麽想他呢？好心收留他在家，他竟然……
　　會不會被討厭啊。
　　崇野壹臉生無可戀地再次打開水龍頭，調到冷水那壹邊。
　　劈頭澆下，裏裏外外都涼透了。
　　陸時郁在外面聽著浴室裏再次響起的水聲，嘴角勾起壹抹不易察覺的弧度，眸色變得異常清亮。
　　他或許得到了壹些不太確定但是很快就要浮出水面的答案。
　　水聲停了，陸時郁坐在沙發上耐心等著。
　　崇野又磨蹭了十來分鐘才站在衛生間門口，看見他便不走了，杵在那低著頭，氣氛變得有些尷尬，崇野裹得十分嚴實，要不是衣服不允許，估計要把臉也遮上了。
　　他不說話，也不敢看陸時郁的臉。
　　若是洗著澡起反應也沒什麽，主要是他這個起反應的契機實在有些……
　　羞恥。
　　兩廂僵持，陸時郁勾勾手叫他。
　　“小野？過來。”
　　人在洗澡的時候本身就有些意誌薄弱，大部分男生應該都在這種時候解決過生理問題，所以有點反應也正常，又不是犯了什麽錯。
　　哪怕被撞見，也不至於尷尬成這樣。
　　所以陸時郁用自己完全理性的大腦得出他認為最準確的分析結果——崇野心裏有鬼，所以在發生這種事之後不敢看他。
　　見崇野不動，陸時郁重復壹遍。
　　“過來，聽話。”
　　崇野這才壹步壹挪坐在他旁邊，卻間隔著壹人的距離，空氣凝固，呼吸聲似乎都被放大千倍百倍。
　　陸時郁坐過去。
　　他靠上來的那壹瞬間，崇野感覺到和自己身上相同的沐浴露氣味灌進鼻腔。
　　他下意識縮緊了身子。
　　陸時郁攬住他的肩膀，指腹在他側頸的筋脈上摩挲兩下。
　　仿佛被人通了電壹般酥麻，只壹瞬間便貫穿全身，陸時郁看見崇野的喉結上下滾動著，吐出壹個單調的字節。
　　“哥。”他想說點什麽，但是又不知道怎麽開口，於是幾次欲言又止。
　　陸時郁看崇野實在為難，站起身來。
　　“好了不說了，沒關系。”
　　就在他轉身準備回臥室的時候，崇野拉住他的袖子，仰著頭看他，甕聲甕氣地問：“哥，妳會不會討厭我？”
　　陸時郁很少聽見他這樣說話，甚至察覺到崇野的眼眶有些泛紅。
　　他為什麽會擔心自己討厭他呢？
　　明明這是每個男生都會理解的事情。
　　剛剛的猜想再次呼之欲出，又生生咽下去。
　　“不會。”
　　崇野的表情有些許松動。
　　“我怎麽會討厭小野？”
　　“那就好。”
　　崇野小聲喃喃著，他放下心來，只要陸時郁不厭惡他，那其他的也就無所謂了。
　　可是這壹個晚上他還是沒辦法正常和陸時郁相處，壹旦對視，總是立刻偏過頭去，生怕多壹秒，洗澡時的畫面就要反復重演。
　　陸時郁察覺到他的局促，所以給了他時間讓他消化，沒有主動與他說話。
　　直到晚上崇野縮在床邊側著身子準備背對著他睡覺的時候，陸時郁終於忍不住。
　　“崇野，過分了。”
　　他叫了大名，語氣又變得嚴肅，崇野有些打怵，把被子拉上來蓋住下巴以下，緩慢又別扭地轉過身。
　　“哥……”
　　這已經是他晚上第三次叫了哥之後又不說話。
　　陸時郁也被折騰得有些煩躁，他不喜歡崇野這樣小心翼翼，比剛見面時還謹慎，顯得他們很生分。
　　他希望崇野有什麽說什麽，不要因為這點事情就把他隔絕開，而且這點小事根本不值得崇野這樣反復自我內耗。
　　“想說什麽？”
　　聽出陸時郁語氣冷淡，崇野心裏泛慌，被子下面去抓陸時郁的手，正要開口，被用力拽了壹下——陸時郁握緊他拉到了身邊。
　　於是又緊緊靠在壹起。
　　他試圖拉開壹點距離，陸時郁身上的溫度讓他呼吸都有些困難。
　　“不準動。”
　　崇野沒見過這樣不容反抗的陸時郁，雖然以前他不聽話陸時郁也會嚴肅地告誡他，但是和現在不壹樣——他現在好像真的在表達自己的不爽，並且十分直白地生著氣。
　　“我剛才在浴室……”
　　“不就是正常反應嗎？有什麽可讓妳這樣別扭的？難道每天早上沒有嗎？”
　　實在不想崇野自我折磨，陸時郁接過話頭，表面訓斥，實則開導。
　　崇野楞了壹下，霧蒙蒙的房間裏，睜著眼睛看了他好壹會兒。
　　陸時郁好像並沒有多想，反倒是他心裏揣著事兒所以壹晚上才壹直兀自煩心，倒顯得心虛了。
　　可是——
　　“那我在那種情況下這樣，我肯定覺得很不好意思……”
　　“什麽情況？”
　　崇野抿著唇，滿臉寫著四個字——放過我吧。
　　陸時郁笑出來，伸手撈過來他的腰，在崇野微微翹起的屁.股上拍了壹巴掌。
　　“這種情況？”
　　他轉過頭來，手還搭在崇野腰上不動，看似隨意，實則禁錮，崇野只覺得他手心下面那壹處如同燒著了壹般。
　　滾燙。
　　“小野喜歡這樣——對嗎？”
　　崇野又不說話了。
　　陸時郁這壹次沒有難為他，松開手，閉上眼睛。
　　“睡吧。”
　　崇野舒出長長的壹口氣，正要轉過去睡覺，突然想到什麽，又轉回來。
　　他也閉上眼睛，但是沒有入睡的意思，這壹番折騰，早就精神起來。
　　他覺得今天的陸時郁有些不壹樣。
　　初見時，陸時郁沈默，冷冽，讓人覺得不好親近，但是哪怕他幫了自己，身上也帶著“萬事事不關己，多壹事不如少壹事”的氣質，他是真正獨立的個體，看起來與任何人都不會產生聯系。
　　不像現在，崇野發現這壹整晚陸時郁似乎都在引導他，而他絲毫沒辦法走到其他路上，只能順著跟著。
　　他有了壹種很微妙的，被掌控的感覺。
　　像是被壹根線牽著，按照陸時郁的想法向前邁步。
　　無論對於他還是陸時郁，他都覺得這本應該是壹件很反常的事情，可是發生的時候他卻並沒有覺得意外。
　　直到現在仔細回想，才咂摸出味兒來。
　　陸時郁怎麽可能不知道他是因為什麽而尷尬？但他卻只字不提，等他親口說出之後又做出同樣的動作，並發出疑問。
　　這似乎都是以前的陸時郁不會做的事情，帶著壹絲引誘和曖昧的意味。
　　曖昧！
　　崇野被自己靈光乍現的形容詞嚇了壹跳。
　　壹顆心在黑暗中如同擂鼓壹般強勁地跳動著。
　　第二天醒來兩個人都當做無事發生，崇野知道，如果他再像昨天那樣表現出不自在，陸時郁就真的要和他生氣了。
　　那就沒這麽好哄了。
　　果然陸時郁也對昨晚的事只字未提，好像到了第二天，前壹天就徹底翻篇了壹樣。
　　這樣倒是也好。
　　十二月份天氣越來越冷，不過年味兒卻越來越重，大家都在等待著元旦，元旦之後是小年，小年結束便是年。
　　崇野從來沒有這樣期待過過年，因為今年他有陸時郁了，不用壹個人縮在床上聽著窗外別人家放的劈裏啪啦的鞭炮。
　　他終於可以從旁觀者，變成當局者。
　　陸時郁看出他距離過年越近心情越愉悅，外婆去世不足三年，按理說他是不可以放鞭炮的，但是因為不想掃崇野的興，所以他沒說，哪怕看著崇野放也是好的。
　　崇野高興他就高興了。
　　陸時郁放假前考了三天試，崇野比陸時郁還重視這次考試，他雖然沒經歷過，但是知道這是高考前最後壹次期末考，壹定很重要，所以他要陸時郁順順利利心無旁騖地去參加考試，也因此包攬了這三天的壹日三餐。
　　他最近的廚藝進步了許多，因為是陸時郁手把手教出來的，所以味道上十分相似。
　　等陸時郁終於考完試放假，崇野松了口氣，“哥，考得怎麽樣？”
　　“不出意外的話那應該是挺好的。”
　　“我哥這麽厲害，才不會出意外呢，考完了就不想了，我們今天吃頓好的。”
　　“這幾天辛苦小野，今天我做。”
　　“和我說什麽辛苦不辛苦，見外了。”
　　陸時郁隨手在他屁.股上拍了壹下，“去冰箱裏給我拿塊肉。”
　　崇野楞了壹下，瞟著陸時郁的臉色，自從上次洗澡事件之後，陸時郁沒再這樣過，壹直到現在，崇野已經逐漸把那件事淡忘，剛剛那壹下，又回想起來了。
　　可是陸時郁似乎只是下意識的，並沒有故意。
　　見他不動，陸時郁回頭叫他，“小野？”
　　“哎，聽見了，要瘦肉還是五花？”
　　“五花吧，烀壹塊，妳不是想蘸醬油吃嗎？”
　　“好。”
　　崇野翻出肉遞給他解凍，陸時郁有些不解地看他，“怎麽了？突然心不在焉。”
　　崇野可不會說是想起了上次的事情，搖搖頭，“沒什麽——有什麽我能幫忙的？”
　　陸時郁給他派了幾個輕松的活，崇野做完就在旁邊陪他。
　　陸時郁紮著圍裙，勾勒出勁瘦的腰，和寬平的肩膀相稱，比例十分和諧且完美。
　　陸時郁的身材其實要比崇野好的多，崇野太瘦了，骨頭上面沒多少肉，看著顯型完全是因為自身天生的條件比較好，骨架大撐起來的，不然看著更瘦弱了。
　　而陸時郁是有實打實的肌肉，他看著清瘦，脫了衣服該有的卻都有，也不知道是怎麽練出來的。
　　摸著十分舒服。
　　崇野這麽想著，手上竟然也這麽做了，連他自己都沒反應過來。
　　陸時郁做著菜，不解地看著他突然探到自己身前的手。
　　崇野沒有要收回去的意思，快要貼上才被陸時郁騰出手來抓住。
　　崇野猛得回神，隨即羞愧地快要找個地縫鉆進去。
　　“想摸？”
　　崇野遵從本心地點了點頭，很快又被理智拉回，撥浪鼓壹般快速搖頭。
　　“那是想還是不想？”
　　崇野被抓著手，表情有些痛苦，他是不是有病啊，好端端的他上什麽手啊，鬼迷心竅壹樣。
　　說“不想”有些違心，說“想”又實在難以啟齒，於是崇野選擇了用沈默應對。
　　陸時郁笑了壹下，“先去等著吧，晚上上了床給妳摸。”
　　崇野壹個大紅臉，這都什麽話啊……
　　他呆楞楞地回到凳子上坐著，他到底為什麽想摸陸時郁的腹肌？
　　羨慕？崇拜？還是陸時郁對他無時無刻不存在的吸引？
　　他傾向於最後壹種可能。
　　其實也不是今天才發現的，從他第壹次意識到自己對陸時郁產生獨占欲的時候，就已經有所察覺。
　　第壹次產生這樣奇妙的情感，崇野不知所措，並且懷疑自己，畢竟朋友之間可能也存在這樣的占有欲。
　　直到壹同洗澡的那個晚上，他半宿沒睡，才終於想明白。
　　陸時郁或許並不知道那天晚上他經歷了怎樣掙紮的心理活動，總之最後他確定，自己對陸時郁已經不只是“朋友”那麽簡單了。
　　當他這樣想的時候。
　　他又驀然發覺，好像從壹開始他就沒有用“朋友”這個詞形容過他和陸時郁的關系，因為總覺得“朋友”還差壹點。
　　陸時郁的聲音拉回了他的思緒。
　　“小野，吃飯。”
　　“好。”
　　陸時郁觀察著他的表情，狀似無意地提起，“我總感覺妳有話想跟我說。”
　　崇野擡起頭，停下手下夾菜的動作。
　　“啊？啊。”是有，但是或許現在不是時候，但他也沒有否認，半開玩笑，“我怎麽什麽都瞞不過妳？”
　　“因為我最了解妳。”
　　所以其實妳不說，我也知道妳要說什麽。
　　就算妳不說，我也會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