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離東荒歸故土，神算子

　　東荒，神城外十裏，有小山隆起，號小孤山。
　　落日西垂，壹位病懨懨的老人立在山頭上，徐徐收回了目光。
　　他在望域外，見證了壹場超乎世人想象的大戰，足以載入史冊中的神禁大對決。
　　“老友，好久不見。”在他面前，向宇飛顯化，依舊是那青春飛揚的面貌，精氣神蓬勃而狂放。
　　“是啊，壹別九千年，已是滄桑身。”蓋九幽唏噓，九千年風風雨雨，他經歷了太多，也沈寂了太多，唯有在與故友相會時，才能重新憶起往日的風貌。
　　兩人相視壹笑，向宇飛擡手壹握，悟道古茶葉悠然落下，出現了兩杯仙茶。
　　壹條龍鰍與上蒼靈藥同時顯化，被他交予了久違的蓋九幽，多少是有些延壽，復蘇血氣的效果。
　　“看來妳對我的狀態也很了解。”蓋九幽輕咳兩聲，目露奇光，龍鰍還好說，那靈藥卻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了，不是‘不死神藥’，卻也有相差不太遠的功效，還未曾服用過，沒有抗性，正合適。
　　他們也不講究什麽繁文縟節，就如凡俗友人相會般席地而坐，憶往昔崢嶸歲月，自然也涉及到了九千年前的動亂。
　　“彼時，動亂生，是堪比仙路開般的變故，讓生命禁區內的存在都現世了，世人所傳的青帝復生之言也有真實的部分。
　　至少那壹戰後，我方才真正意識到，青帝可能真的未曾坐化，雖兵解己身，但也許還在世間，故而壹直棲身在秦嶺附近，等待著他的後手。”
　　蓋九幽收下了龍鰍與上蒼靈藥，講述起了九千年前的變故。
　　雖然彼時他的實力不高，可也還知曉了些東西，認為涉及到了傳說中的‘仙域’，如成仙路開那般。
　　“妳我還在，便是最大的幸事了，真相總有掀開的壹天，也許將再次面對壹場黑暗動亂。”向宇飛飲下道茶，神色有些變化，聯想到了很多事情。
　　他開始覺得，歷史進程要改變了，這壹世的黑暗動亂也許會無比的殘酷，壹定要在那時達到足夠的實力。
　　“此番來見妳，也是順勢帶回那放養的徒弟，送入奇士府內歷練壹番也不錯，妳打算何時回中州？”蓋九幽笑了笑，提到了自己的徒弟夏九幽，也是個不錯的苗子。
　　向宇飛聞言挑眉，‘狀若自得’道“明日啟程，這壹任奇士府主考官便是我，自然缺席不得。”
　　“妳當年便是他們的傳人，這倒也合情合理，那我便先走壹步，來日秦嶺待妳。
　　昔年妳我爭渡，今生我為妳護道，待到巔峰後延續未定的壹戰。”蓋九幽起身，已是有了準備。
　　當初斬道劫時，那尊欲要出手的祖王便是被他攔下，自然不容幹擾；只是臨別前，他有幾分悵然流露，驟而道“向兄，九千年來，我時而苦思，壹直有壹問不得解，今日再回，可否為我解惑。”
　　“但說無妨。”向宇飛頷首，目光平和而深邃，行者觀紅塵，屈指壓平俗世浪，壹肩擔盡古今愁。
　　“聖君賢主，萬古帝與皇，哪座山還在？”蓋九幽低語，壹問中似包含了九千年來的風雨，又恍如青天古史的縮影。
　　向宇飛聞言肅穆，望向壯麗山河，擡手拂過道“都在。”
　　“在哪裏？”
　　“在史冊裏。
　　在人心裏。”
　　壹問壹答，山風徐徐，他們沒有再開口，心中已了然。
　　江水滔滔拍山去，幾多風流煙塵中。天下興亡多少事，悠悠，不盡長江滾滾流。
　　傍晚，兩人分別，他回歸神城，拜訪了姜家，與姜雲、姜仁兩位友人告別，留予了他們兩片悟道古茶葉；亦被贈予了壹株藥王。
　　天璇遺址，人魔老爺子正與衛易在論道，有陰陽二氣起伏，星光道圖架橋，聖曦昭昭而明山河，神霞艷艷而澤萬靈。
　　“去吧，奇士府是個好地方，若有需求傳訊便可，我們兩個老家夥也無甚麽要事。”
　　兩人聽聞向宇飛將要離開，也並未多言，只是叮囑了壹番，畢竟以其如今的實力，祖王不出就是縱橫天下了，根本無人可擋。
　　倒是人魔東方太壹有點惋惜，他還準備帶著向宇飛去龍巢挖壹挖，拽幾條紫龍出來懷念壹番味道呢。
　　“衛老，東方老爺子保重，東荒無我雖寂寞，但中州的傳說也不會停息，清風總會帶來我的痕跡。”
　　向宇飛給他們留下了些許神藥藥液與幾片悟道古茶葉，這也是而今‘天璇皇朝’的班底了。
　　雖然只有四人，但也與六千年前無異，依舊是東荒第壹‘聖地’。
　　兩位老人也沒有吝嗇，為他講道壹夜，直到日出東方壹片紅方才停息。
　　“暫別東荒歸故土，從此前塵皆路人。”
　　迎著燦爛朝霞，向宇飛離開了這片浩瀚的東荒大地，踏上新的征程。
　　中州，壹別九千年，換了人間。
　　“宇飛兄！宇飛兄！”
　　就在此時，壹聲熟悉的呼喚聲響起。
　　向宇飛回眸，自那地平線上，赫然有壹個圓潤的身影風馳電掣而來。
　　“妳這家夥，不在下地撈寶貝，怎麽找到這裏來了。”他笑罵壹聲，卻也拍了拍來人的肩頭，止不住面上的笑意。
　　“不用這麽看著我，貧道可不是舍不得，只是專程來找妳，當初可是說好了要帶我入奇士府，不能食言。”段德擠眉弄眼，拍了拍肚腩，笑容倒是愈發的濃烈了，似乎對廣袤中州的陵園也很期待。
　　說著，他又神神叨叨的掏出壹副八卦圖來，竟有聖賢氣息流露，遞給了向宇飛道“看看，貧道特地找的好東西，壹尊祖王的‘測算之器’，那老家夥自太古時代就研究天機，萬族裏還真有些能人。”
　　“了不得，妳連這東西都能挖的出來。”向宇飛看的兩眼冒光，拿在手中來回摩擦，這可好能與那龜殼組成壹套，越看越滿意。
　　“誒，別光摸啊，熟人價，拿神源或者藥王來換怎麽說，這可是我從祖王手裏冒死奪回來的，無比的艱辛，十分的辛苦。”
　　“談錢傷感情，咱倆誰跟誰啊，論這個做什麽，走走走，往中州去。”
　　“中州他姥姥個太皇的，壹見面妳就昧我東西啊，妳可太不當人了。”
　　“什麽話，什麽話這是，我可修的是德行之道，那能叫昧嗎，那叫把玩壹二。”
　　風起喧囂，大荒揚塵，兩道身影嬉笑間走入了斑駁日輝中，消失在東荒邊界上。
　　曾橫絕萬載青天，亂世傲展淩雲氣；也曾坐掃五域，身負狂名天下懼。
　　中皇，自封九千年，飲孤霜，映寒鋒，壹朝出山歲月空；神城起，平古亂，入紫山，月下十三魂斷夢；探雲山，入瑤池，威逼十方無抗手；斬陰陽，創經卷，封天斬王笑蒼茫，枯坐年余壹朝起，斬道見我再非我。
　　如今，他離去了，但傳說卻永恒的留下，成為數代人心中不可磨滅的豐碑。
　　這二字，便象征著壹種無敵，壹種煌煌大勢，聖皇天威。
　　正謂：壹曲歲月快哉風，世浪翻袖中。古今誰人堪伯仲？千秋雪，真性任我飛揚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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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州，自古以來都代表了古老與神秘，有著無盡的傳說。
　　相傳，它與其他古星相連，有域外界門，封有仙域之秘，無盡奧妙都埋藏在這裏。
　　四大皇朝，諸子百教，十大世家，統治著這片古地；在他們之前，則是龐大的羽化神朝，也蘊含了諸多隱秘。
　　“我說宇飛兄啊，妳這卦象真的準嗎？‘出了域門’後這路看著可不似往奇士府去的，妳不會是在遊山玩水吧？”
　　“我有說這是往奇士府去嗎？中州這麽大，我很久之前就想來此地了，拜訪壹位人物。”
　　高天之上，兩道身影自雲海內沖出，踏在了長空間，俯瞰向下。
　　向宇飛擡手壹指，下方顯然是壹片奇地，山地起伏，千峰聳立，形成壹幅先天八卦，烙印在地上，很是壯闊。
　　“有點門道，這片地勢居然被人排列成了卦象，是個修行天機術的門派隱居於此不成？”無良道士精通風水，自然壹眼瞧出了其中玄妙。
　　在這裏測算，外人將天機不明，壹片混沌，掌控者卻是有所加持，事半功倍。
　　兩人落下，沿著卦象找到了‘乾字位’走入，沿途迷霧擴散，可也攔不到天機風水的組合，直接闖到了中樞處。
　　在這裏，段德止步了，面色有些詭異；向宇飛也很意外，居然在在這裏見到了壹角大帝陣紋，正是先前所見的‘先天八卦’之中樞。
　　沒想到神算子竟然懂這麽多，五域天機第壹神人果然名不虛傳。
　　“天時已至，緣分自到，還請進來壹敘。”
　　就在這時，壹道蒼老的聲音響起，前方的古老陣紋突然消失，兩座大山移開，出現壹條陽關大道，且山中所有霧霄都消失了。
　　向宇飛與段德面面相覷，也就順勢走了進去，頓見流泉飛瀑，藤蘿青翠，小橋流水，亭臺小閣，回歸自然。
　　在壹片竹林深處，有幾間茅廬，返璞歸真，仿佛是壹處世外仙境，讓人遐思與發怔。
　　茅廬前，壹個老道人須發皆白，盤坐在壹個蒲團上，見他們到來，露出果然之色起身相迎“兩年前天機有變，老道耗費壽元測算了壹番，方才見到今日這壹樁緣法。”
　　這絕對是壹代奇人，有壹種仙氣，不沾世俗，像是不屬於這個紅塵中，和向宇飛的氣息有些相像。
　　“妳兩年前就算到今日會與我們相見了？”段德瞪眼，盯著他左看右看，竟還真的感受到了壹種類似祖王的氣息。
　　嚴格來說，他的修為沒有達到聖人，但天機術的能力卻是踏入了那壹層次，在這道艱環境下也堪稱壹代奇人了。
　　“不，我雖天機之道可比肩聖人，但還不能測算出兩位，甚至不知道妳們會有兩人，只能知曉，我會與天機術的‘未來’在此相遇，關乎到此道的重大轉折。
　　中皇施主，妳修持有天機閣的妙法，步入此道，也該察覺到了自己的天賦；我要等的人就是妳，妳就是真正的‘天機靈童’，天機術的未來，我的緣分。”
　　神算子盯住向宇飛，目光很熱切，直接稱他為靈童，天機術的未來。
　　靈童，天生是為推演天機而生的，成千上百世難得壹見，即便泄露天機都有抗劫之法。
　　向宇飛意外，看到天機的人都有些瘋瘋癲癲的不成，他倒也沒有這般吶，還很正常。
　　“宇飛兄天機術的天賦的確舉世無雙，甚至籍此開創出妙法，說是這條路的‘未來’倒也不是不行；不過妳居然沒有算出風水界的‘蓋世豐碑’大德道人也會來，可見功底還是差了些啊。”
　　段德壹本正經的吹捧著自己，遺憾自己未能在天機中出現。
　　“貧道不會妄語，這個天地間有些事，有些天機是不能去推演，不能泄露的；當初我耐不住寂寞，推演過古之大帝的秘密，已然時日無多。
　　但能在大限前見到天機術的開路者，也算是值當了，貧道這壹生為天機而活，所求沒有其他，只想見到前路，為此可付出壹切。”
　　神算子有些激動，竟咳出了血絲，就是如此也不在意，雙手捏印運轉盜天經要印證，在測算自己與向宇飛的相關。
　　但最終卻是壹無所獲，沒有天機，甚至對方都不存在‘紅塵’中，停留路上的人又怎能見到相同的過客？畫中人又豈能望到執筆潑墨者？
　　這般，他目光卻是更亮了幾分，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哈哈大笑，做出了重要決定，將盜天術烙印傳予了向宇飛。
　　他所見到的天機裏，‘今天的這樁緣分’是‘天機壹脈的轉折點’；日後必然會成為神師，能掐會算，推演天機，將難見前路的天機之道拓寬出壹片康莊大道來，是真正的開創者。
　　也許，他也能見到那壹天，得到福澤，踏出不能寸進的壹步！
　　“算天機的都這麽迷信？壹言不合就押寶賭註啊。”段德看的有些不能理解，還是他們風水壹道正常，雖然就是和死人打交道有點多，至少精神狀態還是比較穩定的。
　　“這不是迷信，這是註定；來日我拓天機路，當有妳名。”
　　向宇飛收下烙印，深深看了神算子壹眼，轉身便走出了這裏。
　　無良道士晃了晃腦袋，迷迷糊糊也跟了出來；神算子也沒有送別他們，只是垂下腦袋，悠悠長吟：
　　‘望仙路，蒼涼壹夢。白發散，碧海青天枯。萬古三十帝，多少聖賢塵灰中。’
　　余音茫茫，回響山川間，也問人間也問天。
　　“該回奇士府了。”
　　向宇飛輕嘆，他不希望自己蹉跎歲月，寄托飄渺的夙願，只願今生平定壹切，粉碎壹切陰霾與疑問，他的存在，就是答案，不需外人來言。
　　若真要留給自己的繼承者壹句話，他只會留九字。
　　懷念我。
　　成為我。
　　超越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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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州，奇士府。
　　又是壹萬載歲月過去了，這片五域第壹學府再次開啟，影響極大，五大域年輕壹代皆動，天下人傑匯聚。
　　並不限於聖地以及不朽的皇朝，諸多無上大教亦可選送傳人，縱無門無派，只要實力足夠也可來此；前提只有壹個，那就是要有聖子級的戰力，壹切要憑實力說話。
　　奇士府，座落在靈山間，有銀色龍瀑飛墜，有丹崖怪石巍峨，壯麗秀美，雄姿巍峨。
　　當他們到來時，此地早已人山人海，但卻並不平靜，偶爾還可見古生靈的身影，面色不善。
　　“怎麽除了人妖兩族，連古族都來了。”高天上，段德訝異，看到了有些長相奇特的存在。
　　向宇飛順勢俯瞰，下面喧囂不已，卻也不見有人出來維持秩序，當即便蹙起眉頭。
　　在那中央的擂臺上，還有人族與古族在對決，不少人都在爭吵，有些混亂。
　　顯然，這壹次的招生並不安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