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二十八章 高山流水

　　音荒，仙音山上。
　　灰霧滔天！
　　那具女屍站了起來，她的五官昔日還能看得出昔日的美麗，但如今眼窩已經空洞，只有灰霧彌漫。
　　女屍與南風，相對而立。
　　“妳該安歇了。”
　　南風開口，道：
　　“當年的大禍，已經遠去。”
　　聞言，音尊邪屍亦有感，道：
　　“大禍不曾遠去，我只見這世間，盡皆虛幻。”
　　“妳是虛假的我，是我因果海洋中的殘影，不屬於這壹世。”
　　她看著南風，壹字壹句，道：
　　“妳是被人操縱的傀儡。”
　　南風搖頭，她眼中寫滿了堅定，道：
　　“那位已歸來。”
　　“如今，他是我師。”
　　她的話語無比自信。
　　壹直以來，師尊……就是她最大的底氣、自信！
　　無論何等大禍，她心中早已有了壹個信仰。
　　師尊在，壹切皆可平！
　　音尊邪屍卻忽然露出了壹抹苦澀而悲傷的笑容。
　　“那位？”
　　“那位已成鬼。”
　　“他死去了，要締造屬於他虛幻鬼蜮……當我踏上那條路，我親眼所見，他自壹片漆黑中伸出黑手，鎮殺了武尊。”
　　此言壹出，南風不禁壹驚。
　　這，是前世的自己，踏上那條路之後，看到的景象嗎？
　　如今，她已經知曉，當年，他們的前世，在灰霧海大戰之後，都邁上了那條古路。
　　第壹個，是武尊。
　　然，武尊卻被壹只黑手鎮殺了。
　　如今，音尊居然說……
　　鎮殺武尊的，是那位……從漆黑之地伸出的手？
　　這，怎麽可能！
　　“我們都死了……世間無人能阻止他……”
　　音尊空洞的雙眸中，居然像是在悲傷，在飲泣。
　　“他在逆生死，他在轉黑白，他在迷失中做著大夢……他以為他在拯救祖界，他卻不知，他已化為鬼……親手毀滅了整個世界。”
　　“真實的世界已經毀滅，這世界，只不過是他從因果中撈出的殘影構成，他在維持著拯救祖界的大夢，他變成了鬼，不敢直視毀滅的現實……”
　　“親友都死去，世界都毀滅，他壹個人瘋魔般做著大夢，不死不活……活也淒涼、死也悵惘，生死不能……這就是真相！”
　　音尊的話語，帶著壹種萬古悲慟，帶著壹種無盡的絕望。
　　南風心神巨震。
　　縱然她知曉，音尊已經死去，被人煉成了邪屍。
　　但音尊所說的這些……依舊太驚人了！
　　武尊、音尊……
　　為什麽都看到了如此可怕的畫面？
　　在萬古之前，究竟發生了什麽？
　　難道，真的如音尊所說，真實的世界，已經被毀滅，這壹世，都只是虛影在重演，只是那位的壹場大夢？
　　……這，無法接受！
　　“不……這壹切，怎會是虛假？”
　　南風喃喃著。
　　她不禁閉上了眼睛。
　　她回想起初見師尊，那是在陰間，玄天界的蒼離山脈，她與紫菱師妹，遇到了正在壹座山峰上作畫的師尊……
　　他回想起師尊做的每壹道菜。
　　響起和師兄弟們壹起烤燒烤、戰群敵，同甘共苦，歡聲笑語。
　　……
　　這壹切，都是假的麽？
　　“不！”
　　南風猛然睜眼，她的眼中，露出壹種無比堅定的光芒。
　　“縱然舉世皆大夢，我亦堅信我所身處的真實！”
　　“妳見世界皆虛幻，我見人間仍真實！”
　　她無比堅定！
　　這壹刻，她的道心，堅不可摧。
　　甚至，她還有壹絲莫名的慶幸。
　　方才，她幾乎心誌動搖。
　　她也瞬間明白，為何當年的音尊、武尊等，隕落之後，都會被人煉成邪屍了。
　　因為她們見到的壹切，已經徹底毀掉了她們的道心。
　　所以，身死之時心已喪、誌已亂、神已瘋！
　　見南風如此，音尊邪屍淒涼壹笑。
　　“殺了妳，毀掉他的這場夢。”
　　邪屍道：
　　“能演化出這場萬古大夢，或許說明，他還沒有徹底死亡，處在瘋魔間……唯有蒙蔽他雙眼的夢境殘影皆消逝，他或許才能在漆黑中尋到壹線光明。”
　　她看向南風，道；
　　“妳只是我的殘影，歸寂，是我對妳的裁決。”
　　她的手，忽然淩空撥動！
　　琴音迸發！
　　她要殺南風！
　　南風見狀，毫不退縮，她同樣以素手淩空，剎那間，五臟六腑中，有驚人的音波，自手中流露，化作琴音，演化壹切！
　　高山流水！
　　此音壹起，南風與那邪屍之間，忽然像是多了壹種無形的聯系。
　　高山流水覓知音。
　　然，她與邪屍，前世今生！
　　故而此刻，心弦交互，邪屍與南風皆有感。
　　兩人忽然壹步靠近。
　　“我來讓妳看見真相！”
　　音尊邪屍低語，她借高山流水之音，瞬間識海全開。
　　這壹刻，南風心神壹震，她自音尊邪屍中，見到了無盡的畫面！
　　她看到，壹場驚天動地的大戰！
　　灰霧之海中，無數的大敵沖天而起，灰色的古路亮起，長劍斬古路，青光鎮壓灰霧，有絕世強者以世界為符，誅殺大敵……
　　而音尊，風華絕代，在她面前有灰色路徑，從莫名之地延伸而來，散發出恐怖氣機。
　　音尊殺到熾熱，琴聲斬遍諸敵，琴弦斷裂了壹根又壹根！
　　最終，她以血畫弦，鎮壓壹條灰色古路，讓壹方灰霧海徹底寧靜！
　　然，音尊也已經幾乎到了極限，身形踉蹌。
　　“武尊已踏上古路……我也該去了。”
　　她艱難地遠行，最終，她看到了那條路。
　　“那位走過的路……”
　　她撐著軀體，邁步踏上。
　　然，她卻見壹只灰色的生靈，用黑色的鎖鏈，正拖著武尊的屍體遠去！
　　“不！”
　　看到這壹幕，音尊震驚失色。
　　同時，在這條古路上，忽然有壹條黑色的小徑出現。
　　小徑之上，有壹只黑手探出！
　　“以血薦因果……我要為後來者，留下信息！”
　　音尊知無法阻攔，她焚盡渾身血，在推及因果。
　　然，下壹刻她呆滯了。
　　因為，她分明看到，此前，武尊踏上這條路之後，壹條黑色的小路上，黑手探出……
　　而那黑手，來自漆黑之地。
　　音尊還看到了……
　　那位……淹沒在漆黑中，做著瘋魔大夢，探出了黑手！
　　這……就是她們殺穿灰霧海，也要來尋找的那位麽？
　　平亂失敗，化作瘋魔，在死亡中做著幻夢……
　　“無人能阻攔，無人能平亂……眾生的歸宿，諸界的盡頭……”
　　音尊悲憤欲絕中，被那只黑手鎮殺了。
　　……
　　於高山流水之間，南風得見音尊識海中的真相。
　　“不可能……”
　　南風心中震撼，卻依舊堅決搖頭。
　　“有何不可能……這方世界，都是虛假，我要讓妳看清，妳的虛假，這世界的虛幻！”
　　音尊邪屍悲憤而笑，她在觀南風的識海，以無上之力，要摧毀南風識海中的壹切虛妄！
　　南風的腦海，頓時感覺到了壹陣刺痛感！
　　然，就在此刻，她腦海中，卻忽然有琴音響起。
　　這琴音壹起，音尊邪屍，也瞬間猛然壹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