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李壹凡

　　李壹凡這個人就和他的名字壹樣平凡，家裏人當時給他起這名字，是希望他能平平安安、平平淡淡的過壹生。要說他有什麽與眾不同的地方？就是有點被害妄想癥。說來這個病也沒什麽特別，現代人的生活壓力這麽大，誰還沒有點心理疾病。像李壹凡這種，長輩自然地稱之為想象力過於豐富，誰的父母也不願意承認自己孩子心理上有毛病。李壹凡這種心理疾病壹旦追究下去，嚴重點就被列入精神病，那就更不好了，以後的日子恐怕得在同學朋友的嘲笑和愚弄中度過。
　　小時候，李壹凡的父母只是壹股腦地把他丟進了美術培訓班。想象力豐富，那就學習畫畫，正好可以被用上，也算是找些別的事情分散他的註意力。孩子就是孩子，心裏的難受，慢慢的就被眼前的快樂給取代了。
　　現在的李壹凡，是壹個油畫專業大學三年級的學生，偶爾畫些恐怖懸疑的四格漫畫之類的賺點生活費。剛步入大學校門時，李壹凡還是個孤僻又憂郁的男孩，總是喜歡壹個人待著，做什麽事也顯得不合群。也許是機緣巧合，李壹凡卻和三個年級有名的活躍份子分在了壹個宿舍。宿舍四個人，壹個是校籃球隊的後勤部部長劉思怡，也是他們的室長，另壹個是校宣傳部部長張瑞，還有壹個鬧騰的家夥，校宣傳部的骨幹，同時還是某直播平臺當紅主播吳帥，沒事就在宿舍裏扯著嗓子和人壹頓胡侃，最後壹個就是李壹凡，四個人當中，也就李壹凡最為平凡，沒特殊愛好，沒特殊技能，沒參加社團。之前被舍友們強拉硬拽地進了幾個，最後都因為沒有參加任何社團活動而消除了社員資格。
　　漸漸地和這幫逗比室友熟悉後，李壹凡也慢慢敞開心扉，開啟了自己的逗比人格。在這個宿舍裏妳想壹個人安安靜靜地待著那是不可能的，有這三個活寶，任何地方都不會太平。在他們的帶領下，李壹凡開朗了很多。心理上的問題在這三年的大學生活裏沒有怎麽出現過。至於那偶爾冒出來的妄想，他也早已習以為常。
　　“每次我在洗臉的時候，只要壹閉上眼睛就能看到身後有個人，正在拿著壹把刀虎視眈眈的盯著我的脖子，那感覺特別真！”李壹凡偶爾也會調侃下他自身的“技能”，邊說還邊用手比劃著刀的長短。諸如此類的，他每次講些他自己仿佛親身經歷的事時，幾個室友都覺得沒什麽，很正常，誰都壹樣。
　　“那有什麽，我偶爾也有這樣的感覺。”吳帥自戀地看著鏡子裏自己的臉，壹邊敷著面膜壹邊說，“這些都是妳自己想象出來的，只要膽子放正，就沒事的。哎，我說壹凡啊，妳平時少看些恐怖片，少畫點妳那靈異懸疑漫畫。多畫些積極陽光的，保證妳看不到這些亂七八糟的破事。”吳帥總是這樣說著，都習慣了，這麽多年李壹凡也就不把這種感覺當回事了。
　　就算這會兒天還沒黑，壹個人在教學樓裏，他就好像看到拐角處，有壹襲白衣飄過。李壹凡也只會調侃道“喲！又哪個系的姑娘穿白衣出來嚇人了。”
　　但這些天很奇怪，妄想癥這半個月以來頻頻出現。李壹凡掂了掂手上提的那壹大袋藥。白苒特意用壹個帶拉鏈的無紡布口袋給他裝的藥，應該也是為了保護他，不想讓別人看到他在服用精神類藥品吧。他不由得調侃起自己來，對於他這種做什麽事都感覺有人要害他的人，真是太把自己當回事了，像自己這麽普通的人，估計隨便在人群裏找壹下，都能找出壹打，壹個廣告牌掉下來都能砸死仨，誰那麽無聊，沒事要來害他。
　　可走在路上，李壹凡不是感覺下壹秒自己就要從樓梯上摔下來，就是看著路邊那電線桿隨時要向他砸過來，或者就是迎面走來的人不經意地看了他壹眼，他就覺得對方下壹秒會拿出刀來刺向他……
　　壹路上的感覺都不怎麽好，過個馬路他都能想出壹個災難片來，最近只要是他自己壹個人的時候，不管幹什麽都要胡思亂想好壹會。
　　李壹凡閉上眼，搖了搖自己的頭，從走進學校開始，頭就疼的越來越厲害，他加快了步伐向宿舍走去。
　　這會宿舍裏的幾個活寶還在上晚自習，他頭疼的厲害，便徑直回了宿舍。他照了照鏡子，好歹他也是個壹米八幾的大男生，這怎麽壹天天走在路上像個姑娘家壹樣。
　　壹個人待在安靜的宿舍裏，少了舍友的聲音，感覺很不舒服。先倒杯水，把藥吃了吧。這白瓷缸子剛放在嘴邊。李壹凡看著杯子裏晃蕩的水，水倒映著自己的臉，還有壹個陌生男人的臉，沒有細看，搖搖頭不去想，壹閉眼、壹口氣喝了水吃了藥。
　　點個熏香，聽點放松的音樂。這個方法是白苒教他的，白苒上大學的時候，每年回家就給他帶CD和熏香，說這樣可以放松心情。這個辦法雖然管用，可李壹凡壹個大男生做這些事情，多少會讓人覺得像個娘炮。但為了讓自己不再產生那些幻覺，這方法他已經堅持了好幾年。
　　吃了藥後，感覺頭就沒有剛剛那麽疼了。李壹凡坐在書桌前，打開電腦，點開郵箱看到自己發表漫畫的平臺編輯又在催稿了。因為之前的事，他有半個月沒有更新漫畫了，最近腦子裏亂七八糟的，他更沒什麽心思好好畫漫畫了。他閉上眼想緩緩神，腦海中又浮現了那天感覺到溺水時，岸邊出現的那張男人的臉，這次更清晰了些，但也是壹眨眼的功夫。
　　“有了！”李壹凡拿起筆在數位板上飛快的畫著。之前他畫了壹個女孩被人尾隨的草圖，因為沒有靈感，再加上這幾天自己不在狀態便壹直沒有畫下去，這下他把感覺到溺水時看到的那壹幕幕場景和之前的畫結合起來，這不就變成了壹個很好的懸疑故事了。
　　不壹會，那天溺水的事就被他有頭有尾地畫在了電腦上，內容很快畫完，他開始填色，因為他畫的是四格漫畫，並不需要過多的細節。畫好後他又仔細畫了下當時在水裏看到的學生證，還有鏡子裏女孩的臉，雖然當時視線模糊，他依然能感覺到這個女孩清秀而飽滿的臉蛋，還有那柔軟的長發隨著水流從臉龐滑過的感覺。那種窒息感，無力感，恐懼感……好像再壹次體會了壹遍。
　　把畫好的圖保存好，登陸漫畫平臺，壹壹上傳。李壹凡蜷了蜷身體，又看了遍自己剛剛上傳的漫畫，目光停留在那個岸邊的男人的臉上。其實想仔細刻畫壹下的，可怎麽也畫不出，畢竟當時他背對著路燈。盯著盯著就出了神，電腦突然黑屏，屏幕上好像浮現了壹張帶著猙獰的笑臉，李壹凡“啊”的壹聲，深深的吸了口涼氣，壹下子身體向後摔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