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第九章
　　「陸先生？陸先生？」
　　「談壹下您的條件吧？您有多少固定資產？有車嗎？有房產嗎？還有您的工作性質……」談話到壹半，陸春澤又不出意料地跑神了。
　　坐在他對面的婚戀公司負責人，露出有些不耐煩的態度，推了推眼鏡說：
　　「陸先生，您這麽不配合，我們很難為您推薦適合的對象啦。您究竟對未來的伴侶有什麽要求？完全可以談談嘛～～～」「我……」「我們會重點突出陸先生您的優勢哦……」「我……」陸春澤緩緩地開口。
　　「我有壹個十八歲的兒子……」
　　「您的年紀居然有這麽大的兒子，真是看不出來啊！」負責人很訝異的樣子，「那麽說，您的兒子已經成年了，應該不會對妳未來的婚姻造成影響啦……」「可是……我打算……繼續和兒子生活在壹起……」「啊？」負責人很難為，「這樣不太好吧。現在的女生都不太喜歡跟公婆同住了，更不要說是前妻的兒子！他已經十八歲了，難道就不能獨立生活嗎？」「不……星羅已經……獨自生活很久了……」陸春澤恍然若失地說，「我真的欠他太多太多。」負責人被他的態度弄得有點發毛了，「陸先生妳沒什麽事吧？我看您好像不太舒服的樣子……」「我啊……？我沒事……」陸春澤淡淡地說，壹張臉寫滿悵然疲憊，「我只是覺得有點孤單……」「您這個年齡沒有結婚壹定會孤單的啊～～可是我們已經很全力為陸先生您尋找未來的伴侶了呢！」負責人誠意滿滿地說。
　　「那我還可以繼續和兒子在壹起嗎？」陸春澤露出壹臉懇求，仿佛這個男人是他未來的壹根救命稻草。
　　負責人都快被他嚇死了。前來這裏尋找伴侶的男人，常常有壹些灰頭土臉行為怪異之輩，可像陸春澤這樣各方面條件都不錯、被他們作為重點客戶的男賓，竟然會好像生活得很辛苦似的，實在很令人訝異。
　　負責人小心翼翼地問道：「妳最近生活中有什麽不順利嗎？」「我……沒事……」陸春澤講話還是跟丟了魂似的，「只是兒子……很久沒回來了……」「啊？是父子倆之間鬧了什麽矛盾嗎？」「不是。」陸春澤有點為難，「是他提出了壹個要求……讓我答應……不然就永遠不回來。」「啊？這麽任性的男孩子啊？」負責人有點感興趣了，他想到面前這個頗有幾分姿色的男人，兒子的程度肯定也不在話下，如果能夠早早發展作為自己的客戶，說不定將來父子倆，都能夠成為婚戀中心的「頭牌」，用來吸引廣大饑渴又好色的未婚女呢！
　　「我覺得這麽大的男孩子啊……」負責人沒事裝懂地說，「有了女朋友就什麽都安心了。等到他們壹心都撲在女孩子身上，對爸爸的刁難就會少很多了啦！尤其結了婚以後，也會能體會父親的心情了喔！」負責人的話讓陸春澤眉頭壹皺，他好像不是很樂意的樣子。
　　他沈吟了半晌說：「女朋友啊……這我倒沒想過。」負責人還以為他有興趣，湊上前壹臉討好地說：「那改天帶您的兒子過來，也許我們可以為他推薦壹位妙齡的小女友哦！！」負責人如此言辭懇切，還以為陸春澤會開心，沒想到他壹講出這句話，本來失魂狀態的陸春澤，突然就像斷電的絕命機器人找到了要索命的目標，精神起來。
　　他憤怒地從座位上跳起來，指著負責人罵：「妳真是多管閑事！不許妳們打我兒子主意！」「嚇？」負責人嚇了壹大跳，往後退了好幾步。
　　只見陸春澤殺氣騰騰走過來，手掌在桌子上面重重地壹拍：「兒子是我的！妳們這些色男、色女、色魔、色情狂！統統都離我的寶貝遠壹點！！」「就算我們父子有再多矛盾！！也輪不到妳們來插手！！」「如果再讓我知道妳們對我兒子有企圖！！當心我挖掉妳們的眼睛！！」他霸氣十足地喊，像被突然註射了強心針。
　　方才還郁郁不振的男人，發表了這壹通驚人言論後，就自顧自瀟灑地走出房間，離開婚戀中心。留下壹屋子楞頭楞腦的男男女女，心想這年頭，真是什麽怪人都有喲。
　　這樣的怪咖，也難怪十多年，都沒有找到願意嫁給他的對象！
　　◇◆◇
　　從家鄉的小鎮回來後，陸春澤就和星羅失去了聯系。
　　在車站的時候他握著爸爸的手，溫柔的笑意，像要能把人融化似的。陸春澤差壹點就要失去理智，答應他那個荒謬的要求了。
　　可是……這怎麽能？怎麽可以！
　　他望著兒子熟悉的臉，俊美的男孩，尚帶著稚氣的眼神，卻是如此的深情款款。
　　星羅絕對是認真的。
　　可陸春澤卻很慌亂。
　　——真希望這壹切都是壹場夢，星羅不會有這種想法，不會對自己有這種近乎瘋狂的欲望。
　　不管眼前的這個少年有多麽英俊、出眾，超乎於常理之外的叛逆，可那畢竟是他的兒子啊！
　　越是優秀的人，就越是被人的視線緊緊跟隨著，這壹生，都不能行錯半步。
　　如果有了不倫的父子戀情這樣的弱點，他的壹生，不管有再出色的成就，都會被人恥笑啊。
　　陸春澤不想讓星羅成為那種被人倫道德所鄙視的敗類。
　　他那麽優秀，應該有著高高在上風光無限的壹生，他不應該……也不能夠，愛上自己的父親。
　　陸春澤那麽拼命地努力賺錢，就是希望有壹天讓在非正常家庭長大的星羅，能夠過上正常人的生活。
　　可是……這壹切……難道都不是他想要的嗎？
　　星羅深情款款的目光，那絕不應該是看向父親的。
　　陸春澤感到承受的沈重、悸動。
　　他沒想到被壹個人深愛著，居然是這樣難過的壹件事，痛到呼吸都失去了韻律，心臟跳動得比任何時候都要強烈。
　　他在兒子面前居然有種眩暈得如在雲端的感覺。
　　這是……多麽荒唐的……羅曼蒂克。
　　◇◆◇
　　「不！不！不！這絕對不行！」
　　陸春澤發瘋地搖晃著星羅的肩膀，想要把他搖醒，可他自己的腦子都亂成壹團了。
　　「我是怎麽教妳的？星羅妳怎麽了？是不是爸爸把妳壹個人拋下的時間太多了？」陸春澤滿心的負疚感，「妳是想用這種方法懲罰我？是不是？」「爸爸認為對壹個人的愛，是懲罰嗎？」陸星羅挑著漂亮的眉峰，淡淡地問。
　　「我……」陸春澤道：「如果我辛苦養育的孩子變成壹個人人恥笑的大變態！那就是對我的懲罰！」「爸爸妳在意的就是自己那點面子嗎？」「我……」陸春澤本想搖頭，又不知如何解釋。
　　陸星羅輕輕扯動著嘴角，說：「如果爸爸在意的是面子，那我可以告訴妳，您終於不必擔心了。」「為什麽？」陸春澤有點不太明白。
　　「因為我要懲罰妳啊。」星羅笑得還是那麽雲淡風輕，可嘴裏吐出來的威脅，卻能夠把爸爸嚇到崩潰。
　　「我們所有做愛的視頻，我都有保留備份。很快我做的社交網站就要上線了，到時候我就把這段視頻作為獻給廣大粉絲們的禮物，讓大家好好欣賞壹下「教主本人」的英姿啊～～」星羅聳著肩膀，頗為淡定地說，卻把陸春澤嚇得語無倫次。
　　「妳瘋了啊！妳瘋了啊是不是！！」陸春澤被驚得無言以對，只好搖晃著兒子的肩膀。
　　他的腦袋裏究竟在想什麽啊？自己避之不及的恐怖夜晚，發生了也就發生了，他居然還有臉錄播出來？而且還打算要跟人分享？
　　這年頭的小孩子都瘋了嗎？？
　　為了威脅爸爸，不惜手段？
　　「妳、妳……」
　　「爸爸不想要紅嗎？」星羅歪著腦袋壹臉天真地說，「這年頭很多人都迫不及待把自己性愛視頻發上網，想要紅火壹把呢。不過呢，您也不用擔心，我在社交界還是很有名的～～雖然大家不知道妳是我爸爸，不過妳可是我第壹個公開承認的性伴侶呢……」陸春澤很想掐著他的脖子把他掐暈過去，這小子還是他乖巧懂事的萌寵兒子嗎？為什麽！我完全不認得他了！
　　看爸爸被自己嚇得面無血色的樣子，淘氣的星羅噗嗤壹聲樂了，捂著肚子笑得前仰後合的。
　　「哈哈哈……爸爸真的太可愛了……」
　　陸春澤瞪大眼睛看著他，像在看壹個外星生物。
　　星羅彎著腰笑了半天，眼淚都快要從他漂亮的眼睛裏，滴落出來。
　　他把手搭在爸爸的肩膀上，委屈地問：「爸爸，妳真的愛我嗎？」「妳在問什麽瘋問題？」陸春澤吼道，他才不會上那小子的臭當，說什麽愛他的。自己指的分明是父親正直無私的愛，可這小子會把話聽成什麽？
　　「是真的、真的愛我嗎？」那小子壹字壹頓，異常認真地問。
　　「我……」陸春澤幹涸的嘴唇，好像吐不出壹個字。
　　「您愛的究竟是真的我，還是妳營造出的那個幻影啊……」陸星羅說，「如果真實的這個我，就是想要撕裂妳，把妳揉進我的身體裏的！妳——還會愛我嗎？」「……」陸春澤無法回答。
　　他沈寂了好久，看到星羅燦然的星眸漸漸黯淡下去，傷心地低下頭。
　　「我懂了。」
　　「什麽？」
　　「爸爸如果真的只想要那個默默在身邊、很聽話的兒子，抱歉我做不到。」星羅擡起眼睛，充滿欲望地看了他壹眼，「因為我真的很想要爸爸。妳在我身邊，我沒有壹刻不想要侵犯妳。說真的，以前我真的忍了好久好久……妳的身體，對我來說真是致命的誘惑。」陸星羅坦白後笑了笑：「有這樣的惡魔在身邊，就算是親生兒子，妳也很想殺了他吧。」「我……」陸春澤無言以對。
　　「更何況，我們的性愛……真的不快樂嗎？」星羅問。
　　陸春澤的臉很誠實地紅了起來。
　　他沒辦法否認，和兒子的那個夜晚，雖然是半強迫性質的，但他體會到了從來都沒有過的激情快樂，身體深處的某個地方被不可逆轉地改變了……就連這些天對兒子的思念，都纏連著那個夜晚的欲念……他再也不敢去想了。道德倫理不允許他再往那個方向想。那是妳的兒子啊！妳怎麽可以做出這樣毀掉他壹生的事情！
　　「如果……」陸春澤感覺自己的喉嚨都快要被燒幹了，他不敢相信自己會說出下面的話。
　　「如果爸爸陪妳做那件事的話……妳、妳會回來嗎？」「嗯？」陸星羅楞了壹下，暗淡的雙眸瞬間燃起那種難以形容的耀眼光芒。
　　陸春澤本以為星羅會因此而回心轉意，沒想到他定定地望了自己半天，居然嘲諷地輕扯了下嘴角，很是無奈地說：「爸爸為了挽回我，還真是做了很大妥協。」「什麽？」「跟我做愛，是那麽痛苦的事情嗎？」星羅聳著肩膀說，「妳不要，可是有很多人排隊等著被我操。」「妳說啥……」「我對妳已經足夠的溫柔，沒想到妳還是壹點都不領情。」「我……」「我已經厭倦妳這麽拖拖拉拉的男人了。」星羅滿臉的嘲諷，「除了是我父親這壹點，妳真是壹無是處。」「把我養大，這就是妳的功勞了？」星羅笑笑，「如果妳以為這樣我就要對妳感恩，那您真是高看我的道德觀了。」「星羅妳在胡說些什麽……」陸春澤滿心的焦急，他想解釋出來，可是面對兒子，居然壹句完整的話都講不出來，像個青澀的笨蛋似的！
　　「如果妳覺得我欠妳很多，可以提出妳想要的價碼。」星羅雙手淡然地插進口袋，做出了要走的姿勢，「我現在的身價之高，可是妳難以想像的。妳提出的任何要求，我都可以滿足。」「然後，我們父子倆——就此分開。」陸春澤的腦海中轟隆隆直響。荒唐！荒唐！這個臭小子在想什麽啊？他們之間的感情可以用金錢來標價！？
　　他有種被深深羞辱的感覺！很想發泄，卻不知道拿這個自己壹手帶大的孩子該怎麽辦！
　　「妳給我站住。」陸春澤艱難地開口。
　　可星羅卻完全不理他。
　　陸春澤僵直地站著，優雅俊俏的少年從他身邊擦身離開，帶走的是淡淡的、有著獨特香氣的清風。
　　「砰——」重重的拳頭揮起，打在男孩俊美的臉上。
　　陸春澤自己都傻了，平生第壹回，他揍了兒子。
　　星羅嘴邊的血順著牙縫淌了出來，他滿臉鄙視地把血水從嘴裏吐出來，恨恨地看著父親，神情中是不容改變的倔強。
　　陸春澤的心徹底冷了，自己怎樣都無法挽回兒子了。
　　心痛得發抖，卻不是因為這麽多年的付出覆水難收。星羅即將要離開的恐懼，揪住他的心。即將要失去他的心情……讓他難過得想死。
　　那不是相似的血液要離開身體的恐懼……而是那麽多年伴在他身邊的溫暖、纏綿，就這樣……要被其他人拿去享用……陸春澤像失控壹樣拉住兒子的手臂，很沒尊嚴地蹲在地上哀求他：「對不起！星羅，妳究竟想要我怎樣！」「我要爸爸承認妳愛我。」星羅回過頭，異常堅決地說。
　　「我是愛妳啊。」陸春澤很無奈。
　　星羅卻鄙夷地笑了，不知是嘲笑爸爸天真還是愚蠢。
　　「爸爸，連妳自己都不懂妳的心吧。」
　　星羅蹲下身來，用手溫柔地撫摸著他的臉，「妳知道嗎，如果不是對侵犯自己的人有感覺，壹個男人，是不可能在被插入的時候達到高潮的。」「……」「爸爸，妳的身體已經代替妳回答了。」◇◆◇
　　星羅離開的時候，把壹個寫著什麽東西的紙條塞進了爸爸的上衣口袋。
　　可是陸春澤的眼睛都被滿臉的淚水糊住了，他什麽都看不清，很窩囊地跪在地上望著兒子離開的背影。
　　「這是我在新城的地址，等妳想通了，可以來找我。」星羅挺拔的身姿越走越遠，他威脅壹般的話語縈繞在耳邊：
　　「到時候，我要妳獻上的，可不只是肉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