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3章 七上八下

　　大家摸起鐵鍬，甩開膀子，開始幹活。
　　這水池的面積並不大，六尺長，三尺寬，深度也就是平地下去三尺。總之，可以容下三架水車紮尾就可以了。
　　人多好辦事，大家壹起努力，不到半個小時就搞定了。
　　大家挖好水池，各自撤出，壹起看著左城隍，等待城隍爺施展神通，看看城隍爺怎麽扳倒這口水井！
　　“咳咳咳……”左城隍緊了緊褲腰帶，走到井口前，紮下馬步，雙手抱著井口上的青石圈，用力地向著東邊扳動。
　　眾目睽睽之下，奇跡出現了！
　　這井口處，原有壹圈青石高於地面壹尺的，現在，那個青石圈開始向東傾斜，傾斜……
　　作為壹地的城隍爺，左城隍是可以小範圍改變本地風水的，所以，他有這個扳倒井的本事。
　　壹片驚嘆聲中，水井繼續歪斜。
　　漸漸地，井口的青石圈，竟然歪斜了四十五度。
　　而井水也漸漸地向井口湧來，亮晶晶地。
　　左城隍松開手，嘿嘿壹笑，指著井口說道：“再等片刻，井水就會平到井口，大家等著吧。”
　　眾人驚嘆不已，差點個左城隍跪下了。
　　唯有鬼道長蹲在壹邊，自得其樂地抽著煙。
　　井水在向井口繼續逼近，不多久，果然抵近了井口的下沿。
　　左城隍找來錘子，敲開了井口青石圈的下沿，井水流了出來，流進了大家開挖的水池裏。
　　再過壹會兒，水池中蓄滿了清涼透徹的井水。
　　“好了，開始車水吧。”左城隍說道。
　　大家各自動手，紮上了水車，開始抽水。另有部分村民，繼續開挖水渠，將車上來的井水，引導去低窪之處。
　　左城隍面帶得意之色，挺著肚子，覺得自己今天最風光。
　　其實，這都是鬼道長的安排，要不，左城隍想不到利用這樣的辦法來揚名。
　　車上來的井水，其實也不全是這口井裏的，而是左城隍利用自己的靈力，集中了附近的地下水，進行擠壓，造成的噴湧。
　　說來說去，扳倒井和車水，都是多余的程序。之所以這麽幹，就是為了制造壹個裝逼的機會。
　　每壹臺水車，都有四個壯漢伺候，搖把轉動，眼花繚亂。
　　三臺水車同時發動，其實出水量還是挺大的。
　　而井口的出水速度，卻不快。所以，水流漸漸跟不上，三臺水車就處於半工作狀態。
　　從上午十點開始車水，到了下午三點，井口中，終於不再有井水流出了。
　　左城隍揮揮手，說道：“好了，剩下的水，需要用吊桶打上來。大家壹起上，十五個吊桶打水，七上八下！”
　　現場的吊桶，的確有十幾個。
　　大家挑選了壯漢，圍在井邊開始打水。
　　水桶放下去，大家就感覺到了，這個水井真的被扳倒了，不再是以前的垂直狀態。
　　但是憑著感覺，這井下的傾斜程度，並沒有井口那麽誇張。
　　壹桶桶的水被打上來，井裏的水位持續下降。
　　左城隍親自守著井口，註意著井下的動靜。
　　其實折騰到現在，左城隍也不知道這井下的妖精，究竟是什麽！
　　他問過鬼道長，可是鬼道長不說。
　　也有村民們問左城隍，問水下到底是什麽東西、左城隍自己都不知道，於是壹瞪眼：“等下不就知道了？打水，打水！”
　　眼看著水面落下去壹丈多了，左城隍壹揮手，說道：“停下來，請天師大爺看壹看。”
　　剛才都是自己在裝逼，左城隍覺得，應該擡舉壹下天師大爺了。否則，天師大爺發火，不幫自己了，怎麽辦？
　　鬼道長卻搖頭，看也不看地說道：“繼續打水，再有半個小時，才可以。”
　　“打水，接著打水！”左城隍立刻揮手，讓大家接著打水。
　　剛才讓大家暫停的是他，現在讓大家繼續的，也是他。
　　眾人繼續打水，井口邊，圍了黑壓壓壹圈的人。
　　大約半個小時以後，眾人停止了打水。
　　因為井下是斜的，所以在站直的情況下，大家看不到井底。
　　爬下來，也看不見井底，因為斜井的話，光線找不到裏面去，水面不能反光。
　　有人取來手電，彎著腰，順著斜度向裏面照，叫道：“天師大爺，城隍爺，井裏面看不見水了，只看到黑乎乎的……”
　　鬼道長接過電筒，在井裏照射了壹番，笑道：“其實井裏還有水，只是被壹個黑乎乎的東西擋住了，妳們的水桶下不去。不信，妳們丟壹個石頭下去看看。”
　　“是什麽東西，卡在水井裏了？”陳旺陳老漢問道。
　　“螺殼。是壹個石滾子那麽大的螺殼。”鬼道長說道。
　　眾人吃驚，問道：“那是大海裏面的螺殼吧？平常的螺殼，哪有那麽大？”
　　哀牢山下，屬於內陸，距離大海還有十萬八千裏。可以說，這裏的鄉民中，絕大多數的人，都是壹輩子沒見過大海的。
　　但是他們都見過田螺，這裏的田螺，不過拇指那麽大，再大壹點的，也就嬰兒拳頭那麽大。石滾子那麽大的田螺，自然是來自海裏了，因為大家覺得，海裏面的東西，都是超大號的。
　　鬼道長卻搖搖頭，說道：“這不是海螺，就是這裏的田螺成了精。”
　　“田螺成精？”眾人面面相覷。
　　左城隍也傻了眼，心裏想，難道自己的治下，還出了壹個田螺姑娘？難怪先前在玉米地裏，鬼道長說那裏有魚腥味，原來是個大田螺。
　　田螺姑娘，是壹個比較知名的故事，出自於古跡《搜神記》。
　　說的是晉朝時期，有壹人叫謝端，自小父母雙亡，無親無故，被鄰人所養。到了十七八歲的時候，謝瑞從鄰人家裏搬出來，單獨過日子，守著幾畝薄田，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非常清苦。
　　這壹天，謝瑞早起，在自家的墻角下，撿到壹個大田螺。這田螺很大，比最大號的家用茶壺，還要大了好幾圈。謝瑞覺得這東西好玩，就把它放在了家裏。
　　從此以後，怪事出現了。謝瑞每天勞作回來，家裏的飯菜都已經做好，衣服也洗好了，床鋪也收拾得整整齊齊。
　　壹開始，謝瑞還以為隔壁鄰人幫忙的，因為他小時候就在隔壁長大的，隔壁人家視他為子。
　　但是壹連十幾天，每天都是這樣，謝瑞有些不過意了。畢竟自己已經成年，不能再接受人家的無條件照顧了。於是，謝瑞去鄰家感謝。
　　鄰人迷茫，說道：“我沒幫妳做飯洗衣啊，是妳自己娶了媳婦吧？我們都看見了，有個小娘子，天天在妳家裏幹活……”
　　謝瑞半信半疑，第二天出門幹活，半路上偷偷折回來。趴在窗下壹看，果然，家裏有個少女，正圍著竈臺忙碌！
　　謝瑞又驚又喜，偷偷溜進家門，忽然出現在少女的面前，問道：“小娘子從哪裏來，為什麽在我家裏，幫我做飯洗衣？”
　　那少女大吃壹驚，急忙要逃，卻被謝瑞攔住了。
　　實在沒辦法，少女只得實言相告，說道：“我是天漢之中的白水素女，也就是妳撿回來的那個大田螺，天帝說妳清苦，命我來幫妳看家做飯，限我十年之期，幫妳發家致富討上老婆。現在，既然被妳識破了，我就不能在這裏了，應當回歸天庭。那個螺殼，我留給妳，裏面的白米，妳永遠都吃不完的。”
　　說罷，少女化作壹道青煙飄走。
　　謝瑞大吃壹驚，來看那個田螺，螺殼裏面果然裝滿了白米，取之不竭。
　　——這就是神話裏的田螺姑娘的故事，左城隍自然熟知。
　　但是鬼道長說，這水井裏也有壹個田螺，卻實在讓左城隍覺得稀奇。
　　那邊，鬼道長拿了壹個拳頭大的石頭，朝著井下丟去。
　　眾人都擠在井邊看，只見石頭順著井壁翻滾跌落，砸在那個黑乎乎的東西上，發出砰地壹聲悶響。
　　“有東西，真的有東西！”鄉民們聽見聲音，都大叫起來。
　　因為石頭落井發出的聲音，顯然是砸在硬物上造成的。大家根據常識，可以判斷。
　　鬼道長冷笑，雙手攏在嘴邊，沖著井下叫道：“田螺姑娘，出來見個面吧。”
　　左城隍也湊在井邊，耀武揚威地大叫：“妖孽，再不出來，休怪本城隍無禮！”
　　但是井下並無動靜，只有鬼道長和左城隍說話的回音。
　　“妖孽，再不出來，我就下去收拾妳，聽見沒有！”左城隍大怒，擼袖子就要幹。
　　當著大家的面，鬼道長不好拆臺，笑道：“城隍爺，這妖精在井下，神通不小，妳這樣下去，恐怕不容易降服她她啊。”
　　“天師大爺，那您說該怎麽辦？”左城隍急忙請示鬼道長。
　　現在，大家都叫天師大爺，左城隍也跟著亂叫。
　　鬼道長壹笑，說道：“其實也容易，大家找來鐵鏈，上面系上鐵錘，壹次次地提起落下，砸下面的螺殼。螺殼壹旦碎了，那妖精自然就頂不住了。”
　　鄉民們急忙準備，找來粗大的鐵鏈，上面系了壹個大鐵疙瘩。
　　那鐵鏈子，原本是鎖牛的鐵索。因為在夏季的時候，耕牛都是在外面睡覺的，為了防偷，也防止耕牛半夜掙脫，鄉民們會在牛脖子上掛上鐵索，用鎖鎖起來。大家各自都把自家的栓牛鐵索貢獻出來，連接在壹起，長度綽綽有余。
　　那鐵疙瘩更厲害了，是小型柴油機的廢舊機體，足有三四十斤的分量，而且有棱有角。
　　鬼道長檢查了壹下設備，壹聲令下，讓大家放鐵錘。
　　鐵疙瘩放下去，砸中井下的螺殼，發出砰地壹聲響。
　　“啊……”隨後，壹個女人的慘叫傳來，淒厲而又痛苦，清晰地傳入了大家的耳中。
　　眾人聞聲，無不變色。
　　但是陳旺陳老漢等死者家屬，卻悲憤不已，叫道：“把鐵疙瘩拉上來，再往下面砸，砸死這個妖怪！”
　　鬼道長點點頭，說道：“繼續砸！”
　　眾人壹起用力，把鐵疙瘩拉起來，再壹次放下。
　　又是砰地壹聲響，又是女人慘叫的聲音，從井下傳來。
　　鬼道長撚須冷笑，壹言不發。
　　如是者三五次，井下終於傳來求饒的聲音，那個女聲叫道：“城隍爺，天師大爺，奴家知錯了，求大家放過我！”
　　鄉民們有些畏懼，壹起停住了手。
　　“有道是欠債還錢，殺人償命。妳作惡太多了，害死人命，還想我們放過妳？”鬼道長看著井口，說道：
　　“如果妳自己出來，我可以給妳壹個痛快的死法。如果不出來，等我抓住了妳，必定將妳千刀萬剮，然後撒上鹽，將妳放在油鍋裏炸壹炸，讓妳飽受痛苦而死！”
　　陳旺陳老漢哭癱在地，叫道：“天師大爺，城隍爺，求妳們不要放過這妖精啊！”
　　另外兩家也是壹樣，指著水井咒罵，又沖鬼道長和左城隍喊冤。
　　“大家不要吵，我自然會為妳們做主。”鬼道長安撫了壹番，再壹次向井下喊話，發出最後通牒。
　　井下沈默了壹會兒，那個女聲忽然說道：“既然難逃壹死，那我還出來幹什麽？妳們有本事，抓我上去好了。”
　　“好妳個妖孽，這話可是妳自己說的！”鬼道長大怒，揮手道：“給我繼續砸，另壹部分人，都會自己家裏，把所有的食鹽全部拿出來，還有村裏小店的食鹽，也給我全部買來！”
　　眾人得令，分頭行事。
　　十幾個大漢，繼續用鐵疙瘩猛砸井下，另壹部分人回家裏取鹽。
　　又砸了十幾下，井下的聲音，有些變化了。
　　先前砸下去，是咚咚的聲音，那是因為鐵疙瘩砸在螺殼上；但是現在砸下去，卻是撲通撲通的水聲。
　　顯然，螺殼已經砸碎了，鐵疙瘩落在了井底的水中，才會發出這樣的聲響。
　　“繼續砸，別閑著。那妖精壹定躲在壹邊，但是鐵疙瘩砸不到她，也能嚇嚇她，叫她提心吊膽。”鬼道長說道。
　　眾人領命，繼續提起鐵疙瘩，再放下去。
　　時候不大，村民的食鹽陸續送到。
　　“食鹽撒下去，全部撒下去！”鬼道長說道。
　　壹袋壹袋的食鹽，被撒入了井中。全村的食鹽加在壹起，加上村代銷點的食鹽，竟然有壹百多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