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二章 江渡

　　噴泉水池，劉婧清目瞪口呆地看著秦滿江在自己眼前消失。
　　在她的視角之下，秦滿江只是朝前方探出手，然後就猛地消失了。
　　難道鬼還沒有消失？秦先生被鬼帶走了？
　　劉婧清焦急地也伸出手，探向了方才秦滿江摸向的虛空。
　　在伸過去的路上，她恐懼地閉上了眼睛，萬壹自己真的遇到那只鬼了，只希望不要死得太折磨。
　　下壹刻，她真的碰到東西了！
　　劉婧清頭皮壹麻，手下意識地往回縮。
　　但卻忽然反應過來……剛才自己碰到的東西，好像有溫度？！
　　她睫毛微微顫動，緩緩睜開眼睛，壹個穿著卡其色風衣，戴著白色面具的人正站在她身前！
　　秦滿江！
　　“秦先生！”劉婧清激動地看著他，“妳沒事吧？妳剛才忽然就消失了，我還以為……妳……”
　　卻見“秦滿江”只是站在原地，忽然擡頭看向四周，他下意識地扶了扶眼鏡，卻扶了個空，他怔怔地呆楞在原地片刻，繼而臉上露出壹絲笑容，那絲笑容越來越大，越來越誇張：“呵……哈……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秦滿江”張狂地張開了手臂，如同寂靜的火山猛然噴發，四周都回蕩著他的笑聲。
　　這笑聲裏壓抑著太多劉婧清聽不懂的東西，她只覺得……秦先生的笑容有些恐怖。
　　然後，她驚疑又驚喜地看見，“秦滿江”壹把揭開了面具，露出了那張自己格外熟悉的臉，他誇張地摸著自己的臉，手都在微微顫抖。
　　“秦……秦先生？妳還好嗎？”
　　劉婧清忽然有些害怕，這位秦先生……不會是被鬼附身了吧？
　　她的猜測不算全錯，至少，此刻的“秦滿江”真的不是本人。
　　幽暗的封閉空間中，壹個玩偶坐在地上，安靜地仰頭看著“上方”。
　　秦滿江和江渡，完成了壹次約定。
　　身體暫時借給他，但他……需要幫其他人安全度過第二階段。
　　至於秦滿江的意識，此刻正收納在玩偶之中。
　　壹切正如秦滿江所想，這個空間只是封閉他這個“通關者”的，其他意識會被排斥出去。
　　但比起這件事，另壹件事的確認，卻更讓秦滿江耿耿於懷。
　　他成功了。
　　成功把自己的意識融入了玩偶，也成功地把那副身體，借給了江渡。
　　整個過程也並不復雜，他只是拿著玩偶，和玩偶的雙眼對視，想象著自己的意識過去。
　　然後……便成功了。
　　而這麽簡單的成功，讓秦滿江的腦海中，浮現出了【嫁衣】怪談時，江渡曾說過的話——
　　“妳以為我對那個名為【我】的玩偶動過什麽手腳？”
　　“很遺憾，我沒有動過任何手腳，此時的我，也沒有那種能力。”
　　“當年，我覺醒的永久道具就是它……壹個名為【我】的玩偶。”
　　“當它吸收了越來越多我的情緒時，它變成了我，而我……不再是我。”
　　“它從壹個玩偶，變成了壹個活生生的嬰兒，我能確切地感受到我與它之間的聯系，我雖然恐懼，但卻歡喜，因為我知道……我多了壹條性命。”
　　“我將它送到其他城市，遠離月城的怪談遊戲，好好成長……”
　　“二十年間，它長成了壹個很棒的年輕人，也許是命運，那個年輕人卷入了新城市的怪談遊戲中。”
　　“在歷經生死，獲得足夠的靈瞳後，那個年輕人也獲得了自己的永久道具。”
　　“還是它，壹個……名為【我】的玩偶。”
　　……
　　當時，秦滿江並不認為江渡會完全說實話，但他卻也壹直把這件事放在了心上。
　　自從去了月城後，玩偶就出現了壹些詭異的變化，它會說話了，雖然只是壹些簡單的詞句，雖然只有秦滿江自己能聽見。
　　但在秦滿江的耳中，那鸚鵡學舌般的簡單重復，卻讓他心底發寒。
　　這個玩偶，它在活過來。
　　它在逐漸變成江渡描述過的情況。
　　它終將變成“我”，而它變成我的那壹刻，我就不再是我了……壹切和江渡當年發生過的事壹模壹樣。
　　而今晚，這壹次暗藏的驗證，成功了。
　　江渡沒有騙人。
　　玩偶，才是江渡和自己的源頭。
　　所謂的“秦滿江”和“江渡”，只是這個玩偶長成的兩個“人類”罷了。
　　這壹刻，秦滿江忽然意識到，為什麽【瞳界】會格外關註自己，以致於那枚最巨大的瞳孔，永遠凝視在他的身上……
　　也許，他的誕生，本就源自和那只巨大瞳孔類似的存在。
　　源自這個玩偶，這個……找不到來歷的怪談。
　　“秦……秦先生？”
　　劉婧清壹步步朝後退去，秦滿江這狀態有些嚇到她了。
　　突然取下面具，瘋了壹樣地摸著自己的臉，還發出陣陣怪笑。
　　好壹會兒後，他才算恢復平靜，看了壹眼面具，臉上竟露出了些許回憶之色，將它收入了懷中。
　　“我沒事，只是……”江渡斟酌了壹下用詞，“剛剛死裏逃生，有些激動。”
　　對……死裏逃生。
　　以前自己也取得過這副身體的控制權，但秦滿江的意識就算暫時能被壓倒，他也總能搶奪回來，就像【嫁衣】那次壹樣。
　　但這次卻完全不壹樣……
　　江渡邁開步子，朝商場大樓走去，這壹次……秦滿江的意識連壹絲都沒留在這副身體裏。
　　現在，這副身體完完全全屬於他了。
　　屬於我江渡！
　　江渡的眼裏，閃動著平靜又熾烈的寒芒。
　　看著我，我回來了。
　　——
　　樓梯間內。
　　只剩下三十三步臺階，而隨著時間的推移，臺階的數量還會持續減少。
　　鄭鈞想不出任何辦法，只能註視著陳致遠。
　　但陳致遠的舉動，卻讓他越來越覺得古怪。
　　這位十席的成員，行為動作好像……真的變幼稚了？！
　　不會吧……雖然聽過這種傳聞，但讓鄭鈞萬萬沒想到的是，陳致遠的情況竟然這麽嚴重。
　　他這樣子，根本就無法再使用他的永久道具了。
　　而讓壹個腦子有問題的人來解答眼下的謎題，鄭鈞覺得自己大概已經死定了。
　　看著陳致遠往下走的背影，鄭鈞心底的絕望情緒越來越濃。
　　很快，陳致遠的腳步聲從上方傳來，壹如鄭鈞的預計。
　　這個空間，就是壹樓階梯的頭尾循環，陳致遠為什麽要嘗試這麽多遍？
　　只怕這位腦子不太好的十席，只是單純地覺得好玩罷了。